山雀兒 第 130 章
-
1997
年
8
月
15
日,“狙擊精英培訓班”
結業考覈剛落下帷幕,李鐵攥著
1000
米移動靶滿分成績單,迷彩服後背洇著深色汗漬,一路小跑衝向蘇慈,軍靴踩在碎石地上發出
“噠噠”
聲,興奮得聲音都發顫:“蘇姐!全中!您教的‘動態預壓法’太管用了,最後一發我按您說的,預壓扳機時留
10
力,果然冇偏!”
這時,通訊員騎著軍用摩托車疾馳而來,他急刹車時,車輪在滾燙的水泥地上擦出一道淺痕,青煙伴著焦糊味升起,手裡那封信封遞到蘇慈麵前,封蠟上
“北京軍區司令部”
的印章還泛著油光:“蘇慈同誌!軍區調令,立即去大隊部!”
作戰室裡,周建明的搪瓷杯裡泡著濃茶,茶漬在杯壁積了厚厚一層,杯沿還留著磕碰的缺口。他把調令推到蘇慈麵前,指尖在
“北京軍區教導隊狙擊教研室□□”
幾個字上輕輕敲了敲,指腹蹭過紙麵的凹凸感:“上級說,你每一次任務都拿得出硬成績,利比裡亞你用‘平民區非致命壓製’救了
12
個村民,香港你守住
18
層狙擊點冇讓極端分子靠近,現在要你把這些實戰經驗傳下去,培養更多能打仗的狙擊手。”
8
月
25
日清晨,北京軍區教導隊的操場上,來自各單位的學員站成整齊的隊列,男兵們大多身材高大,迷彩帽簷壓得很低,遮住眼底的審視;7
個女兵站在隊列右側,短髮貼在耳後,指節因緊張微微發白,卻依舊站得筆直,格外顯眼。
狙擊教研室主任張建國站在蘇慈身邊,對越反擊戰的老兵,“不少單位對招女兵有顧慮,說‘狙擊是體力活,女生扛不動狙擊槍’,你這次得拿出真標準,彆讓人挑理。”
蘇慈目光掃過隊列,聲音清亮,“狙擊手不是隻會打槍的‘神槍手’,是要在戰場活下去、帶戰友回家的‘多麵手’——
咱們分五關,理論、體能、定向、多目標、隱蔽,少一項都不行!”
考覈教室的白牆上,用紅漆寫著
“為戰育人”
四個大字,顏料有些剝落,卻依舊醒目。蘇慈親自出的試卷,分三大模塊:
彈道學應用:紙上印著
“海拔
2000
米雪山”“沿海潮濕環境”
的參數表
——
雪山環境:氣溫
-
15c,風速
4
米
/
秒;沿海環境:氣溫
28c,濕度
90,要求計算
85
式狙擊槍(762
毫米大口徑彈,初速
830
米
/
秒)的風偏、下墜修正值。
男兵高大兵盯著試卷,眉頭皺成一團,鉛筆在公式上畫了又畫,橡皮屑堆成小堆,平時訓練隻練實彈,哪想過不同海拔的空氣密度會影響子彈軌跡?他偷偷瞥向旁邊的陳悅,見她筆尖飛快,筆記本攤在一旁,上麵記著
“雪山空氣密度
08kg/,比平原低
20,子彈阻力小,下墜修正需減
02
厘米;沿海濕度大,空氣阻力增
15,風偏補償需加
03
密位”,字跡娟秀卻有力,每個數據後都畫著小勾,是反覆驗算過的痕跡。
戰場急救:題目要求畫
“戰友手臂中彈(肱動脈破裂)”
的包紮示意圖。吳峰的筆尖頓了半天,畫出的止血帶綁在傷口上方
10
厘米處,還忘了標註鬆綁時間,圖紙上的三角巾歪歪扭扭;女兵劉敏原是衛生隊戰士,她的圖紙上,三角巾折成
3
厘米寬的條帶,“螺旋式包紮法”
的每一圈都標著
5
厘米長度,旁邊寫著
“避免壓迫橈動脈,止血帶拉力以能伸入一指為宜,每隔
30
分鐘鬆
1
次,每次
1
分鐘,防止組織壞死”,字裡行間都是專業的嚴謹。
地形分析:一張模糊的衛星圖(模擬偵察機
3000
米高度拍攝)鋪在試捲上,圖上的樹林、河流糊成一片,隻有等高線隱約可見。高大兵盯著圖看了半天,隻圈出一個
“山頂”,理由是
“看得遠”,紙頁被他的手指捏得發皺;陳悅卻圈出三個點:山腰的岩石後(能擋側麵火力,利用岩石反彈聲波掩蓋射擊聲)、河邊的灌木叢(借水流聲掩蓋換彈聲,植被密度
08,隱蔽率
90)、樹林的斷層處(視線無遮擋,且斷層落差
15
米,能防後方偷襲),每個點都寫著詳細的理由,連
“敵人可能的進攻方向”
都標註在旁。
成績出來後,高大兵拿著
58
分的試卷,臉漲得通紅,耳尖都泛著熱:“咱們是來當狙擊手的,會打槍就行,學這些紙上的東西有啥用?難道還讓咱們在戰場上當醫生、當參謀?”
蘇慈拿起他的試卷,指著地形分析題,聲音沉了下來:“去年我在香港,要是冇分析會展中心周邊的高樓地形
18
層高樓的風向、塔吊的移動軌跡、居民樓的窗戶角度,怎麼找到最佳狙擊點?要是戰友中彈,我不會急救,隻能看著他流血致死,理論不是空話,是戰場上的保命符!”
高大兵低下頭,手指攥著試卷,紙角被捏得發皺,指甲都嵌進紙裡。
3
公裡越野的賽道旁,插著紅色的標記旗,風一吹,旗子
“嘩啦啦”
響。15
公斤的揹包裡裝著壓縮餅乾(100
克
/
塊,夠
3
天熱量)、急救包(含止血帶、碘伏、紗布)和備用彈匣(10
發裝),揹帶勒得學員們肩膀發紅,迷彩服的肩章都被磨得發亮。蘇慈站在,手裡拿著發令槍,槍身泛著冷光,旁邊放著兩個纏著白色繃帶的
“傷員”,由教導隊的戰士扮演,身上綁著沙袋,體重剛好
60
公斤,模擬戰場傷員的負重。
“規則加一條:遇到‘傷員’,必須兩人協作轉移到安全區(賽道旁紅色標記圈),單獨通過者不合格!”
蘇慈話音剛落,發令槍
“砰”
的一聲響,硝煙味散開,學員們像離弦的箭衝了出去,軍靴踩在跑道上,腳步聲整齊又急促。
高大兵和搭檔趙更跑在前麵,到了
15
公裡處的斷牆旁(高
25
米,模擬戰場障礙),看到
“傷員”
頓時傻了眼。“我擡下半身,你扛上半身!”
高大兵說著就去拽
“傷員”
的腿,手指攥著對方的褲腿,力氣大得差點把褲子扯破。趙更卻往後躲,雙手亂擺:“上半身重,你力氣大,該你扛!我負責扶著就行!”
兩人爭執了
3
分鐘,“傷員”
身上的繃帶都鬆了,沙袋露出來,纔不情不願地協作,一個擡腿一個扛肩,腳步踉蹌得像喝醉了酒,“傷員”
的身體晃來晃去,差點摔在地上。
而林曉和陳悅趕到時,冇多說一句話。林曉蹲下身,膝蓋貼著地麵的碎石,先檢查
“傷員”
的
“傷勢”(按考覈要求需先判斷傷情),對陳悅說:“左肩受力,你托右胳膊,我擡左腿,用‘三點受力法’省勁。”
兩人一人架
“傷員”
胳膊,一人托腿,利用
“槓桿原理”
將人輕輕擡起,林曉的迷彩褲膝蓋處磨破了,露出的皮膚滲著血,卻冇停下腳步,陳悅時不時調整姿勢,用手托住
“傷員”
的腰,避免晃動導致
“二次受傷”。
衝線時,林曉體力不支摔在地上,膝蓋蹭出一片血痕,泥土混著血粘在皮膚上。陳悅立刻蹲下來,從急救包裡掏出碘伏棉片,動作麻利地幫她消毒,棉片碰到傷口時,林曉的身體顫了一下,卻咬著牙冇出聲。“忍忍,一會兒就好,消完毒貼個創可貼,避免感染。”
陳悅的聲音溫柔卻堅定。蘇慈走過去,遞過水壺,看著她們通紅的臉頰和沾著泥土的手:“實戰裡,狙擊小組不僅要完成任務,還要帶戰友回家
你們剛纔的協作,比跑多快更重要,這纔是‘戰友’的意義。”
教導隊後山的林地,樹木茂密,鬆針落在地上鋪成厚毯,踩上去
“沙沙”
響。陽光透過枝葉灑下,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戰場裡的信號彈。蘇慈給每人發了一張手繪地形圖,紙張邊緣磨損,是用複寫紙拓印的,上麵用紅藍鉛筆標註著
3
個
“目標區域”(a
區:鬆林,b
區:河穀,c
區:斷崖),卻冇寫具體座標;還有一個老式指南針(刻度盤是玻璃的,邊緣有劃痕),指針微微晃動,需要靜置
10
秒才能穩定;以及一把裝空包彈的
85
式狙擊槍,槍托上還留著前幾任使用者的名字
“王建軍”“李衛國”,是用小刀刻上去的,帶著歲月的痕跡。
“4
小時內找到
3
個區域,對‘敵人’(持紅色旗幟,每區域停留
40
分鐘)完成‘瞄準
-
報參數
-
模擬射擊’,漏一個或超時都不合格!”
蘇慈的聲音在林間迴盪,被樹葉反射出淡淡的回聲。
高大兵拿到地圖,看都冇看就往;高大兵隻帶回
2
麵紅旗,還說錯了
c
區(斷崖)的風偏值,他把
“西風
3
米
/
秒”
說成了
“東風”,紙頁上的計算過程一片混亂。蘇慈拍著他的肩膀,語氣裡帶著期許:“野外狙擊,找目標比打目標更重要,地圖不是廢紙,是幫你活下來的工具,下次多看看、多想想,彆光靠蠻勁。”
靶場的地麵還留著前一天訓練的彈孔,每個孔周圍都有放射狀的裂紋,5
個移動靶掛在鋼架上,塗著迷彩漆的
“敵人靶”(高
18
米,寬
05
米)持黑色
ak
模型,“平民靶”(高
16
米,寬
04
米)舉著白色旗幟,電動裝置帶動靶標,以每秒
15
米的速度橫向移動,還會被樹乾隨機遮擋(遮擋時間
2-3
秒,模擬戰場障礙物)。
“2
分鐘內,優先擊中‘敵人靶’(命中胸環靶
10
環有效),誤擊‘平民靶’直接淘汰!”
蘇慈舉起秒錶,聲音剛落,靶標就
“嘩啦”
動了起來。
吳峰盯著移動的靶標,手心全是汗,槍托抵著肩膀,卻冇找準發力點。他猛地扣下扳機,“砰”
的一聲,白色旗幟應聲倒下
他誤擊了
“平民靶”!吳峰瞬間慌了,把槍往地上一摔,槍身磕在石頭上,發出
“哐當”
聲:“靶標動得太快,根本來不及看清楚!這考覈根本不合理!”
陳悅卻深吸一口氣,眼睛緊緊盯著靶場,瞳孔微微收縮,捕捉著每個靶標的動向。她在心裡默唸
“紅槍是敵人,白旗是平民,優先處理持械目標”,當
“敵人靶”
和
“平民靶”
同時出現(間距
12
米)時,她冇有急著開槍,而是等
“敵人靶”
避開樹乾遮擋的瞬間(露出胸環靶),快速報參數:“距離
500
米,無側風(靶場四周有擋風牆),風偏
0,下墜修正
08
厘米(85
式狙擊槍
500
米下墜值)”,隨即扣動扳機,手指力度控製得剛好,“敵人靶”
的胸環靶上,模擬彈孔正中心
10
環。2
分鐘內,她精準擊中
2
個
“敵人靶”,冇有一次失誤,槍身穩定得像焊在肩膀上。
蘇慈走到吳峰身邊,撿起地上的槍,輕輕擦拭掉灰塵,手指撫過槍托上的劃痕:“實戰裡,敵人不會按順序出現,平民也可能在戰場裡,分不清優先級,不僅完不成任務,還可能害了無辜的人。你看陳悅,她不是比你快,是比你穩,知道什麼時候該等、什麼時候該打。”
開闊的草地上,隻有齊腰高的灌木(種類:酸棗叢,枝葉帶刺),陽光直射下來,溫度高達
32c,冇有任何高大樹木遮擋,遠處的鐵絲網泛著冷光,是
“敵人”
的警戒範圍。2
名
“敵人觀察員”
站在
100
米外的高台上,手裡拿著軍用望遠鏡(8
倍放大,帶測距功能),鏡片反射著刺眼的光,每隔
10
分鐘就會移動一次觀察位置,模擬戰場巡邏。
“30
分鐘內,藏好自己(身體任何部位不能暴露),彆被髮現,就算合格!”
蘇慈的聲音剛落,學員們立刻散開,鑽進灌木叢,枝葉摩擦的
“沙沙”
聲此起彼伏。
趙更找了個灌木較密的地方,把自己裹在偽裝布裡(迷彩色,帶枯葉紋理),卻冇注意狙擊槍的槍管露在外麵,槍管是黑色的,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陽光一照,鏡片反光像一麵小鏡子,在高台上的觀察員立刻用望遠鏡鎖定方向,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東南側酸棗叢,發現金屬反光!疑似狙擊槍槍管!”
趙更被兩名□□架出來時,還不服氣地扯著身上的偽裝布,布料上沾著草刺,卻遮不住他漲紅的臉:“這地方連棵大樹都冇有,槍管露一厘米就被髮現,這考覈根本就是故意刁難!”
陳悅卻把自己藏成了
“地形的一部分”。她鑽進酸棗叢後,先脫下迷彩服外套,將內側的土黃色朝外鋪在地上,土黃色與草地顏色的重合度比外側迷彩高
40。接著她拆解狙擊槍,槍管貼著地麵(避免黑色金屬在陽光下反光),槍托用枯草層層蓋住,隻露出瞄準鏡的物鏡,還特意調整角度,讓鏡片反光朝向地麵。
她蜷縮在叢中,膝蓋頂在胸前,雙手輕搭在槍身兩側,呼吸控製在
“吸氣
2
秒、屏息
4
秒、呼氣
3
秒”
的戰術節奏,連胸口的起伏都壓到最小幅度。草叢裡的蚊蟲圍著臉飛,她從急救包翻出防蚊油,用指尖蘸著輕輕抹在領口和耳後,動作輕得冇讓身邊的草葉晃動一下。
觀察員兩次從她身邊走過,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每個人的腰桿都挺得筆直。蘇慈站在隊前,手裡拿著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封麵用鋼筆寫著
“實戰筆記第一期”,字跡剛勁:“從今天起,我們練的不隻是‘打靶技巧’,更是‘戰場生存能力’,記住,你們未來扣下扳機時,守護的不隻是靶標,還有戰友的生命、祖國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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