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兒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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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
200
米移動靶還有五天,集訓隊的靶場每天天不亮就醒了。雪地裡還凝著夜的寒氣,踩上去
“咯吱”
響,蘇慈揣著個靛藍色小布包,蹲在訓練場角落的老鬆樹下,布包是劉紅梅用舊軍裝改的,邊角縫著圈磨白的細棉線,裡麵裝著半碗乾米粒、一根磨得發亮的縫衣針和一團米白色棉線。米粒是她從食堂要的陳米,顆粒飽滿卻格外小巧;縫衣針是林芳給的,針尖鋒利,針尾還纏著圈紅棉線,方便捏握;棉線則是拆了舊毛衣的線頭,撚得緊實,不易斷。
這
“米粒穿孔法”
是她從老周的筆記本裡翻到的,泛黃的紙頁上,老周用藍黑鋼筆寫著:“練狙擊先練眼,眼穩手才穩。穿米粒能磨專注力,比盯著靶紙發呆管用,當年我練這招,指尖紮破了七八回,才把‘穩’字磨出來。”
蘇慈指尖摸著筆記上的字跡,心裡暗暗較勁:老周能做到,她也能。
天剛矇矇亮,東邊天際泛著層淡青色的微光,蘇慈找了塊背風的雪坡,從布包裡倒出十幾粒米在掌心。米粒帶著乾燥的米香,表麵還有細小的紋路,像撒了層細砂紙。她挑了粒最飽滿的,放在左手食指指尖,指尖微微彎曲,讓米粒穩穩托在上麵;右手捏著縫衣針,針尾的紅棉線繞在指節上,針尖對準米粒的中心,可剛要下針,手腕就忍不住發顫,針尖
“嗒”
地戳在米粒邊緣,米粒順著指尖滾進雪地裡,瞬間就冇了蹤影。
“再來!”
蘇慈咬著唇,彎腰在雪地裡扒拉,指尖凍得發麻才找回那粒米。這次她特意蹲得更穩,雙腿膝蓋抵著雪坡,左手肘撐在膝蓋上,藉著力道穩住手臂;右手捏針的力度放輕,隻讓針尖輕輕貼著米粒表麵,感受著米粒紋路的凹凸。她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著針尖與米粒的接觸點,連睫毛都不敢眨,晨光慢慢爬過雪地,落在米粒上,映出個小小的光斑,那光斑的中心,就是她要找的
“靶心”。
針尖慢慢紮進米粒,剛冇入半分,米粒突然
“啪”
地裂開個小口,蘇慈心裡一慌,手又抖了,米粒再次滑落。她撿起米粒,看著上麵的裂痕,心裡有點泄氣
這米粒看著普通,卻比想象中難對付,又小又滑,稍微用勁就裂,不用勁又紮不進去。她想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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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時的困境,也是這樣,看似簡單的瞄準,卻藏著無數細節,稍微差一點就差之千裡。
“蘇慈,你這是在乾嘛呢?練繡花呢?”
李鐵牛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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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手裡還拿著塊用舊帆布縫的沙袋,沙袋裡裝著細沙。蘇慈冇擡頭,重新捏起一粒米:“老周說穿米粒能練專注力,對瞄準有幫助。”
李鐵牛湊過來,蹲在她旁邊,看了眼她掌心的米粒和針,笑了:“這法子我爺爺也說過,他當年打遊擊的時候,就用這招練槍法,晚上在煤油燈底下穿,穿不好不許睡覺。不過我試了兩次就放棄了,太磨人,米粒滑得像泥鰍,針尖又尖,稍不注意就紮手。你要是能堅持下來,說不定真能把眼練穩。”
蘇慈冇說話,隻是重新調整姿勢。老周筆記本裡的話:“穿米粒要沉住氣,像狙擊時等目標一樣,急不得。呼吸要淺,手要穩,心要靜。”
她深吸一口氣,把呼吸放得又輕又慢,左手指尖微微用力,讓米粒固定住;右手捏著針,手腕貼著左手手腕,藉著手腕的支撐穩住針身,這次針尖慢慢紮進米粒,冇有打滑,也冇有裂開,她心裡一陣竊喜,可剛想把棉線穿進針孔,手指一動,米粒又從針尖上滑了下來,滾進了布包裡。
“彆急,剛開始都這樣。”
李鐵牛把沙袋放在地上,從口袋裡掏出塊舊懷錶,錶殼是銅製的,磨得發亮,“我陪你練會兒,你穿米粒,我給你數著,看你一分鐘能穿幾個。”
蘇慈點點頭,重新拿起米粒和針。李鐵牛按了下表蓋:“開始!”
蘇慈屏住呼吸,捏米,握針,下針,第一粒米,針尖紮偏,滑了;第二粒米,紮進去了,穿線時手抖,掉了;第三粒米,她特意把棉線先穿進針孔,再捏著針和線一起下針,針尖穩穩紮進米粒中心,棉線順著針孔穿過米粒,“成了!”
她心裡一陣激動,趕緊把穿好的米粒放在旁邊的雪地上,可剛一鬆手,米粒又從棉線上滑了下來。
“一!”
李鐵牛在旁邊喊,“算一個,雖然掉了,但好歹穿過去了!”
蘇慈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冇停。第四粒米,她學著剛纔的方法,先穿好線再下針,這次穿過去後,她用指尖輕輕捏住米粒,慢慢把棉線拉出來,米粒終於穩穩地掛在了棉線上;第五粒米,她更熟練了,從捏米到穿線,一氣嗬成,冇有絲毫停頓。
“時間到!五個!不錯啊,蘇慈,比我當年強多了!”
李鐵牛收起懷錶,語氣裡滿是驚訝。蘇慈看著雪地上掛著米粒的棉線,心裡滿是成就感,雖然隻有五個,但這是她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成果。
這幾天,蘇慈每天都提前一小時起床,在老鬆樹下練穿米粒。天冇亮時,她就藉著食堂窗戶透出來的燈光練;天亮了,就藉著晨光練。指尖被針尖紮破了好幾次,鮮血滲出來,她就用隨身帶的膠布纏上,膠布是軍區發的醫用膠布,帶著淡淡的藥味,纏在指尖有點癢,卻能擋住傷口;米粒不夠了,就去食堂跟炊事班的老張要,老張知道她是為了練槍法,每次都多給她裝半碗;棉線斷了,她就重新撚,直到撚得緊實為止。
從一開始一分鐘穿五個,到後來一分鐘能穿八個,再到十個,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手感也越來越準。有天早上,林芳來喊她訓練,看到她手上的膠布,從宿舍裡找了管護手霜給她“彆光顧著練,把手傷了,到時候握不住槍更麻煩。你看你,指尖都磨出繭子了,再這麼練,繭子該比我的還厚了。”
蘇慈接過護手霜,擠出一點塗在指尖:“謝謝,我會注意的。”
除了練穿米粒,蘇慈還想到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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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加負重,讓自己更適應槍的重量。她找李鐵牛幫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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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的槍管上綁了塊兩公斤重的沙袋,沙袋是用舊帆布縫的,裡麵裝著細沙,綁在槍管上時,李鐵牛特意幫她調整了位置,剛好不影響瞄準。舉著加了負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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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蘇慈剛舉了十分鐘,胳膊就開始發抖,槍身也跟著晃,像掛了塊鉛塊。“堅持住!”
李鐵牛在旁邊喊,聲音裡滿是鼓勵,“你要是現在就放下,到時候打移動靶,槍一晃動就偏了!”
蘇慈咬著牙,繼續舉著槍,腰腹發力,把槍的重量往地上卸,就像李鐵牛教她的那樣。她想起自己的槍械適配法,在心裡默默調整姿勢:“加負重後,槍身重量增加兩公斤,左肩需往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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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米,左手托槍的位置往後挪
1
厘米,這樣能更好地穩住槍身。”
她調整姿勢,果然覺得胳膊的壓力小了些,槍身也穩了不少,原本發抖的胳膊,慢慢能撐住了。
練了半小時,蘇慈放下槍,胳膊已經酸得擡不起來,可她冇休息,而是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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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開始練習分解結合。她坐在雪地上,把槍的零件一個個拆下來,槍托、槍管、彈倉,擺放在雪地上,每個零件都按順序放好;裝的時候,她對照著適配法裡記的步驟,“先裝複進簧,再裝槍管,最後固定槍托”,手指雖然酸,卻冇出錯。李鐵牛在旁邊看著,忍不住說:“你這股勁,跟林芳有的一拚,說不定這次移動靶考覈,你們倆能爭第一。”
蘇慈笑了笑,冇說話,隻是繼續練分解結合。她知道,要想完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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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不僅要練瞄準和舉槍,還要熟悉槍的每個零件,知道它的
“脾氣”,就像老周說的,老槍如老友,得摸透它的性子,才能讓它聽自己的話。
之前蘇慈打
100
米固定靶,她最多能打
25
環,還得靠點運氣;現在加了負重練舉槍,又練了穿米粒提升專注力,每次打靶都能穩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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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以上,有時候還能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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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和林芳、李鐵牛的成績不相上下。馬衛東看她的眼神也變了:“蘇慈,你這進步挺快,看來冇少下功夫。”
考覈前一天,蘇慈又來到老鬆樹下練穿米粒。晨光透過鬆樹的枝椏,落在她掌心的米粒上,映出細小的光斑。她捏起一粒米,放在指尖,握針,下針,穿線,動作行雲流水,冇有絲毫停頓,一分鐘下來,她穿了十八個米粒,每個米粒都完好無損地掛在棉線上,像一串小小的珍珠,在晨光裡泛著淡淡的光。
李鐵牛和林芳也來陪她練移動靶的預判。林芳拿著根長竹竿,竹竿上綁著塊紅色的靶紙,是用舊紅布縫的,她慢慢移動竹竿,靶紙在雪地上劃出道紅色的弧線;李鐵牛幫她看風向,他從口袋裡掏出根細布條,綁在樹枝上,布條飄向哪邊,就知道風向是哪邊,還能根據布條飄動的幅度判斷風速;蘇慈則舉著加了負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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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根據靶紙的移動速度和風向,調整標尺和瞄準點。
“靶紙每秒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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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風向三級,從左邊吹過來,標尺需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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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米!”
李鐵牛在旁邊喊,聲音清晰。蘇慈按照他的提示,快速調整標尺,手指在冰冷的金屬標尺上滑動,動作熟練;眼睛盯著移動的靶紙,眼神穩得像一潭深水,手指輕輕釦動扳機,雖然冇有實彈,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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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的掌控也越來越強。這都是穿米粒的功勞,練出了她的專注力,也練出了她的穩勁。
林芳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說:“蘇慈,你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多了,眼神都不一樣了,更亮更穩了。明天考覈肯定冇問題。”
蘇慈點點頭,放下槍,胳膊還有點酸,卻覺得渾身有勁:“多虧了穿米粒,還有你們幫忙,不然我也不會進步這麼快。”
李鐵牛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彆光說謝謝,明天考覈要是你拿了第一,可得請我們吃饅頭!”
蘇慈笑著答應:“冇問題,要是我拿了第一,饅頭管夠!”
晚上回到宿舍,蘇慈翻出自己的筆記本,在
“53
式適配法”
那頁補充:“米粒穿孔法練習要點:1
左手捏米,指尖微屈固定,手肘撐膝借力;2
右手握針,針尾纏線,手腕貼左手腕穩針;3
呼吸淺慢,下針輕準,穿線時手不抖;4
每日一小時,從慢到快,循序漸進,可提升專注力與手部穩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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