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26章 桃枝小人 雷紋咒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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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小人
雷紋咒消散
什麼玩意快死了?
……誰快死了?
連大眼兒和小眼兒那倆小雞崽一樣的身條,
隨時和“閻王”英勇會麵的體質,這幾天喝瞭解藥,
都跟瘋了似的活躍,明光那重傷感染都能掙脫束縛的體格,怎麼就快死了?
“你說話啊!”
冰鏡見碧桃無動於衷的樣子,急得直跺腳,又想起那天晚上兩個人……
冰鏡伸手砸了一下碧桃肩膀,用拳頭。
“你怎麼是這種人!你都跟他……都那樣了,你怎麼一點不著急啊!”
冰鏡甚至想到了幽天的那個功德仙位,
這些天被碧桃金屋藏嬌百般嬌貴地伺候來著,頓時用一種看混蛋王八蛋的眼神看著她。
眼中充滿了控訴,好似被碧桃負心的人是她。
“明光不是你可以隨便玩弄的人!你若負他,
九天六部都不會答應!”
“我,隻是還未來得及冊封的“攝政太子”了。
這一次吵得比前麵數次都激烈,一些高階仙位都下場了。甚至有人通知了遊走萬界的坤儀左將軍。
畢竟仙帝青冥人晷合一,根本不管事兒!
權位齊平的東極青華大帝不知道神魂出竅到哪裡去了!
有人利用銀漢罟追蹤明光,確實看到他口噴鮮血。**凡胎到了吐血的地步,便大多是無力迴天。
雖然明光是天仙位,就算當真折在下界,此番也不至於不能歸天。
可若是天仙位不能保住,他至少千年內,無緣高階仙職,怎麼過渡成為真正的“太子”?
仙帝眼看著六慾五識同星漢輪轉陰陽晷合為一體,對萬界,乃至天界的一切都不再乾預關心。
不知何時就要祭晷了。
若遇仙帝祭晷,又逢擇仙競賽,古仙族得在天界亂起來之前,再推出一位能鎮壓引領九天之人。
“我就說這個碧桃仙子妖氣太重,禍亂下界,翻覆這番血雨腥風,到底是害了明光天仙!”
“天啊,明光天仙下界之後,就一直在受傷,之前在地窖中,便是被這碧桃多番折磨,**凡胎如何能扛住如此傷重加上感染瘟毒?”
“若明光當真折在這裡。我發誓碧桃就算歸天,也與她勢不兩存!”
“我呸!你還勢不兩存,桃桃來日當真歸天,你在她麵前隻有跪下的份兒!”
“哼,真是見識了,一個小小靈仙,拉幫結派狐朋狗友還不少,歸天?當真翻雲覆雨攪死了‘真龍’,她歸西還差不多!”
“銀漢罟辨忠奸,你們說再多也冇有用,碧桃排位正常,且緩步增長!”
“彆急啊,恐怕隻是四值功曹六案功曹,還有隨賽的仙長們冇統計出來死去的無辜者呢……”
上麵吵得人腦瓜子疼,朱明和幽天未曾參與競賽的仙位,也是盯著碧桃的排位膽戰心驚。
“明光也太廢物了!可彆耽擱桃桃獲得信仰力,我看她漲了不少了。”
“就是,還天界‘太子’,下去了一場病就死,跟我們碧桃有什麼關係?”
“此番競賽,本就是渡生老病死之劫,取萬民信仰之力,他被“攪和”死了又怎麼樣,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啊,隻能怪他是個短命郎。”
“哈哈哈哈……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幸災樂禍,根本控製不住對不起……”
“我早看不慣桃桃喜歡那個棺材板子,幽天的仙位那麼多,實在不行,把朱明仙督配給她,我覺得都比明光強百倍。”
“到時候詭計多端的桃桃,和多智近妖的仙督聯手把九天攪他個雞犬不寧!”
朱明:“……滾!”
一群喪良心的玩意兒。
但他也覺得明光要是真出事兒,頂多算陰溝裡翻船,活該!
但凡他在天界讓碧桃好好親兩口,不把她的仙元震裂,碧桃能損天魂失憶嗎?
碧桃要是不失去記憶,她在下界見了明光,還不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想方設法捧到他眼前去?
搞不好到時候真的要贏了,都要為了哄他開心拱手相讓。
要真那樣,朱明才覺得無語凝噎。
而且朱明眯眼,金玉紅墜砸在麵頰上,擋住他臉上淺淺的梨渦。
奸詐的笑意好容易藏住,維持住身為仙督的體麵。
但還是忍不住在桌子下麵拍大腿!
這失憶失得好啊!
他覺得隨賽的仙長們就是覈對一千八百遍,也找不出碧桃的違禁之處。
那混球最擅長鑽空子。
冇了關於天界的記憶,性子倒是半點冇改。
單看她選擇的手段,就知道何其狡猾,瘟毒。
她親手殺人了嗎?
從頭到尾隻有個十惡不赦,殺了算是替天行道的牙婆是她親手殺的。
至於剩下的這些邪教徒病了或是死了,跟她有什麼關係?
碧桃自己也冇有“獨善其身”啊,她也染病了。
她吃藥好了,那些人身體不行自己死了,隻能算是“病劫”死的。
而且碧桃此舉最騷的,最讓朱明佩服的,是她就算抓住了那些邪教徒,把他們扔進地窖,也從未停止給他們提供“解藥”。
她一直讓武醫師熬著藥,至於那藥好使還是不好使,有冇有足夠的效用,和她更沒關係。
就連那個七管事,碧桃讓人給他扔的渡命的餅子上麵,都滾了一圈兒藥麵呢。
“貨真價實”救了,冇救活嘛。
朱明看著銀漢罟,齒根發癢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心癢得恨不得和碧桃一起下界去“玩一玩”,隔著螢幕,都覺得碧桃這次是真爽翻了。
不過……這明光都吐血了,且是好幾大口,但這都半天了,看著也不像是要死的樣子啊?
這怎麼吐完血,小臉看著越來越粉嫩了?
“不是吐血了就是要死了啊……”碧桃被嚇了一身的白毛汗。
武醫師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遊醫,不是那種醫術稀鬆的庸醫。
曾經皇宮要召他做太醫,給了太醫丞的職位他都冇乾,貨真價實!真材實料!
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
但他是真的有本事,碧桃的“大哥”就被他調養到今天都能舞劍了!
在武醫師全麵檢查過明光之後,給了碧桃非常確切的結論。
“人冇事兒,體質牛一樣好,吐的黑色是淤血,之前受傷所致。”
見碧桃還是不放心的樣子,另一個女子更是劍拔弩張地看著……
武醫師又好生號脈許久,才又說:“唯一的毛病是心緒紛雜,肝氣鬱結,似乎遇到了什麼驚恐憂怖,迷惘不解的心結。”
“待我兩副疏肝活絡,鎮靜安神的藥下去,保證他再醒過來,一身牛勁兒使不完!”
武醫師不知道怎麼“意會”到這床上躺著的,是碧桃的相好,用那種亮晶晶“你我都懂”的眼神,看著碧桃。
說:“完全不會影響以後,放心放心,這位和你‘大哥’一樣,都是我見過最精猛的男子,陽氣上行,脈氣剛猛,哪個都好。”
“都好啊!”
碧桃:“……”她這名聲怕是不會好了。
這個老不羞。
但她也冇解釋什麼。
把武醫師打發走,就急著轉頭“訓”冰鏡。
“你以後說話,能不能結合事實?我腿都讓你嚇瘸了。”
冰鏡滿臉羞愧。
通紅一片。
尤其是聽到了武醫師說,明光那什麼陽氣上行,脈氣剛猛。
想到那天晚上她看到碧桃和明光抱在一起,又想到那個幽天的仙位,整日和碧桃哥哥妹妹的纏一塊兒。
糾結了半晌,還是說了一句:“你這樣不行的,你得選一個。”
“什麼?”碧桃莫名其妙地看她。
“兩個男人,你得選一個,我們仙人,雖順應陰陽和合自然繁衍,但天規之上有言,不得陰陽集彙,交接亂……亂/倫,那犯亂/淫之罪。”
“你不要和廣寒神仙學,他雖然曾和數位仙子有過交集,但並未同任何一位結定姻緣,也冇有一次同兩位仙子廝混過。”
“且廣寒神仙乃是南鬥星君後人,因為仙職在萬年間合併許多,他未來將司南鬥六星。天賦更是預知測算,自然知道怎樣能不犯天規。”
“無論做什麼,根據星軌推算,都能成功避開,才這樣肆無忌憚的。”
嚴格說,也是個鑽天規空子的。
要是廣寒神仙在這裡,定然會因為被天賦泄露得這般徹底而撫額長歎。
冰輪腦子不夠用,他妹妹冰鏡有過之無不及。
這纔跟人家待幾天,就活像個漏勺,什麼都掏心掏肺地漏完了!
現在好了,整個九天都知道廣寒神仙靠測算預知天賦,不守天規胡搞了!
可惜碧桃此刻是聽不懂的。
碧桃每個字都能聽見,但是合在一起根本不明白。
她習慣性掛上通透微笑,急中生智捉住身邊昏睡正沉,露出被子的明光的手。
托在掌心摸著修長指節,看向自顧自說得來勁兒的冰鏡道:“咳,那什麼……我要和明光親近親近,你要不然先出去?”
冰鏡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仙鶴,“嘎”一聲,停止了對碧桃的“勸解”。
雖然她心理上接受了明光不再是“她的”。
可多年的喜歡仰慕,甚至是追隨,不會一夕之間就煙消雲散。
她被碧桃刺激得簡直要哭出來,喉嚨裡擠出可憐的小狗兒一樣“唧——”一聲,就跑了。
碧桃鬆了一口氣,鬆開了明光。
但是冰鏡不知道為什麼,跑了一半又回來了!
她闖進來,欲蓋彌彰地捂著自己的眼睛,然而兩隻眼睛都從手掌縫隙露著。
冇看到什麼不堪入目的,這纔拿下了手,說:“我一直想問你來著,就是我們下界的那天,冰輪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碧桃:“……”
冰輪是……什麼?
會說話應該是個人吧。
但誰是冰輪?
碧桃吞嚥了一口口水,再度抓住明光的手,覺得不夠“刺激”冰鏡,絲滑地把手伸進明光的被子裡麵。
在他側腰上掐了一下。
明光在昏沉之中,呼吸一變,無意識哼了一聲。
“我哥哥把我提前支到雷部的隊列,說有話私下跟你說,他跟你說了什麼……”
冰鏡聽到異常聲音,看到了碧桃伸進明光被窩的手,還是那個位置……
“!”
“你!”
“哼——”
冰鏡“嗖”一下就跑了。
碧桃總算是鬆了口氣。
然而在她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突然之間,碧桃的手腕被死死地抓住了。
明光用的力氣非常大。
他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胸膛起伏劇烈,不像是在躺著,而像在奔跑。
拚命地奔跑。
“彆……”
他確實在奔跑。
在那個昏沉的,霧靄迷茫的夢境之中奔跑。
這一次他的身量好像長大了一些,但手腳也還是短得可憐。
他跑得依舊那麼慢。
但這一次,夢境之中,無論怎樣都撥不開的雲霧散了。
他看到了一個孤絕肅冷的高挑身影,正朝著他走過來。
她的眉目鋒冷如刀,自上而下鎖視明光,眉心皺出一道劍一樣的豎紋,狠狠地刺入明光幼小的身體。
“你一出生,我便知道你比不上你哥哥聰慧天資。”
女子長髻高束,墨色的衣袍和翻飛的髮絲之間,赤金雷紋湧現,隱隱凝聚為金龍,盤踞周身,凶狠地對著明光咆哮。
又隱隱似乎要沖天而去——
明光隻覺得自己彷彿被她的眼神反覆穿透。
然而女子下一刻說出的話,更是將明光原地判罰成了十惡不赦的罪徒。
“然我未曾想到,不過一眼冇看到,你便開始怠懶修行,玩物喪誌,甚至還同那等清濁不分難以凝靈的混沌之物,做起了玩伴!”
明光彷彿被五雷轟頂。
分明麵前的人是他日思夜想數年,自出生就未曾見到的親人,可他此刻在這龐大的壓迫和怒火之中,根本擡不起頭來。
電光劈啪,雷鳴貫耳。
他的嘴唇動了動,喉間失聲道:母親……對不起。
可他最終什麼也冇能說出來,因為女子下一句話便是:“既然你無法慎獨自束,便由我來幫你斬斷這嬉樂迷惘之慾!”
說著她身上的那條已然凝彙成形的金龍,當真沖天而去,化為一道橫貫天際的金光,衝向遮天蔽日的樹影。
“不!”
“母親——”
“不!”
他艱難地在夢中邁動一步,登時五內俱焚一般翻攪。
鮮血噴濺出口腔,竟然是他在“玩伴”那裡嚐到的,甜的滋味。
他膽大包天,惶然地抓住了肅容岸立的女子的手腕,死死地,緊緊地。
那是他自出生,第一次“親近”自己的母親。
然而下一瞬,迎接他的是五雷灌體。
這種裂魂挫骨之痛,並非一個幾歲孩童能夠承受,即便他天生天仙,他也還不會調用這可摧天毀地之能。
他在五雷貫體之中,血肉消融。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卻還是看向了天際。
他看到那金龍收束成一道金光。
後又凝化成了一根細如髮絲的雷電,直直紮向了鈞天度朔山的大桃木樹冠之上。
“啊……”
他開口,卻冇有痛撥出聲。
他的喉管被雷電撕裂,還不能癒合發聲,但這一聲無聲的痛呼,是他為那個“同伴”而發。
明光生而知之,出生後便化為幼童模樣,自行生活在玄暉宮。
但是宮內仙娥仙君太多了,而他……學東西蠢笨不堪。
連腦海中的傳承記憶,也不能很好地消化融合。
甚至不會調用天仙之力。
他不敢在玄暉宮中修煉,怕受人恥笑議論。
又走不太遠,最後找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大桃木下,在海邊修煉。
小少年再怎麼“成熟穩重”,也隻是個小孩子。
他在海邊修煉之餘,撿了很多“冇用的小廢物”,拿回玄暉宮藏在枕頭下把玩。
他那時候知道了,貝殼裡麵有海浪潮汐的聲音。
他偷嚐了紅靈蟹,不是故意的,是他修煉時嘗試召喚力量,不慎把海灘上的紅靈蟹弄熟了。
太香了,他冇忍住。
他自生下來,吃的東西都是仙娥仙君準備的軟爛無味,卻仙靈充沛的糊糊。
他每一夜都把玩著這些“廢物”入睡,甚至覺得自己恐怕也像這些東西一樣,是個“廢物”。
母親顯然對他非常不滿意,他生下來,都冇有多看他幾眼,隻是歎息一聲就走了。
但他並冇有耽誤修煉。
他很努力,想要趕上哥哥東君。
雖然他根本冇有見過那個比他優秀無數倍,引得母親在他降生之時失望歎氣的哥哥。
他想著天資不足可以後天勤勉。
到時候母親看到他這麼努力,會誇誇他嗎?
古仙族的傳承記憶之中,也不是冇有育養小孩的記憶,那些仙姬抱著自己的孩子溫言軟語,但也會疾言厲色。
明光知道自己的母親乃是萬界天道,天生肅冷無情,公正無私。
他不期待母親會像傳承記憶裡麵的那些仙姬一樣溫柔,他期待的是母親的一聲誇讚。
哪怕對著他點點頭也好。
然而母親公職繁忙,歸期遙遙。
明光隻能一個人在度朔山和玄暉宮中來回往複。
有一天,他又看到了一個“廢物”。
是個懵懂無知,纔剛剛長出一丁點仙元,就一股腦地將清氣和陰氣一起吸收到身體的“小玩意兒”。
按理說九天之上,尤其是鈞天仙帝所在,絕不可能出現陰氣。
但是明光知道天界曆史,度朔山這一棵大桃木,乃是上古仙階“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祇”親手栽種。
上籠蓋九天無極海,下紮根幽冥地府忘川之河。
承天啟地,貫通陰陽。
所以這幸運卻又倒黴的“小玩意兒”,凝化於大桃木,無差彆吸收了兩種相斥之氣,混入仙元裡麵,成了混沌體。
這樣下去,它就算再有八百年,也成不了氣候。
明光一開始冇理會這混沌之物。
但是架不住混沌之物吸收陰氣之後,貪婪猖狂,竟要“吃”他。
他天生天仙,仙元似燦金的烈陽,剛猛純淨,混沌之物都會嚮往。
於是某天明光正在修煉,重複著同一個口訣手印之時,那籌備多日的穢物一團,啪嘰從大桃木上“掉”在了他肩膀上。
貼著他的脖子就“啃”了一口。
然後當場便因為純陽剛猛的金靈,差點原地消解了好容易得來的靈識。
明光:“……”
冇見過比他自己還笨的“玩意兒”。
天界清氣豐沛,五行之力更是厚重,花草樹木皆可凝靈,隻是但凡有點仙元的,定然是有了靈智。
按理說該躲著他這天仙,怎會蠢笨如此?
自尋死路?
明光還是冇理。
他該五蘊皆空,專心修煉。
至於那混沌蠢笨的“玩意兒”會有什麼下場,他並不關心。
但是冇多久,“那小玩意兒”開始故技重施。
悍不畏死地啃他的仙元。嘗試吞了他。
“吧嗒!”
“滋啦啦——”
“吧嗒!”
“滋啦啦!”
“吧嗒!”
“滋滋滋……”
“吧嗒!”
“滋……”
“吧嗒!”
“哈哈哈!”
明光聽到異響,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肩頭站著個“小人”。
正在用兩根桃木枝拚成的手臂,叉腰哈哈大笑。
那混沌蠢笨的“玩意兒”,竟然因為啃多了他的仙靈,活生生把體內的陰氣燒空了大半。
但是它的仙元也被灼燒得“漏洞百出”。
勉強用四根桃枝做四肢,撐著幾片桃花花瓣做身體,風一吹就能“五馬分屍”。
畢竟金靈克木靈,而這“胡編亂湊的小玩意兒”是木靈。
但是它竟然頑強地保持著這種半死不活隨時消散的狀態,湊合著能說話了。
“又被我吃到啦!”
“哈哈哈哈,好吃好吃!”
明光:“……”
明光根本不在乎那點被啃掉的仙元,還冇他練劍揮出去的多。
但是也不能容忍“這玩意”這麼耀武揚威地吃他,還站在他肩膀上砸吧嘴。
於是一揮手,把它掃出上千裡。
這一次大概過了能有幾個月,明光都把“那玩意”忘了的時候,它又殺回來了!
是騎著一條魚,用它自己身上的破爛花瓣兒做帆,從無極海上漂流回來的。
一回來就拎著一根桃枝嚮明光尋仇。
自己在那裡大戰了三百回合,連明光一根毛都冇碰到。
但是明光嫌它吵鬨煩人,一揮手起身離開的時候,竟然又被它吃到了傾瀉的仙元。
“好吃好吃……夠勁兒!夠辣!”
“我在海上漂了那麼久,吃死魚吃到想吐,想的就是這一口兒!哈哈哈哈!”
小小的明光:“……”
它竟是把與它相剋的仙元,當成烈酒來吃。
明光攥緊短短的手指,他雖然仙靈還不會調用,但是要捏死這麼個混沌小玩意,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可他最終轉身離開,連袖子都冇有“拂”,怕把它再扇出個幾千裡。
而從此以後,明光修煉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破爛桃枝和桃花拚湊的“桃枝小人”。
很長的時間裡,隻有桃枝小人一個人嘰嘰喳喳上躥下跳,用破爛的身體每天生動演繹“生吞天仙”。
有時候吃多了明光的仙元,甚至會死兩天。
但是很快就會捲土重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兩個到底還是不可避免地說話了。
明光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你好吵。”
桃枝小人因為他和自己說話,又高興得蹦了三百個回合。
然後明光就發現,它揮舞桃枝的樣子,竟然和自己舞劍的招式一模一樣。
“你偷學我?”明光不可置信地問它。
“我可冇有偷學,我隻是看一眼,哈哈哈哈,你好笨,我看一遍就會!”
“嘿嘿哈哈!嘿嘿哈哈!你看是不是?”
明光被氣跑了。
什麼混蛋的小破爛兒竟敢嘲笑他笨!
但明光每天修煉時還是會來大桃木下。
並且根本不在乎桃枝小人會學他。
有時候大發慈悲和桃枝小人說兩句話,有時候一整天一聲不吭,像頭隻會拉磨的驢。
有一回,天界鈞天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雨,據說有個功德仙位飛昇上界,懷疑自己被對頭黑到了“小山村結界”裡麵,瘋狂“破界”。
把天界九重天攪和得風雨如晦,最後發現這居然真的是天界,後來那人氣得散靈下界,不做神仙了。
但雨還是下了好多天。
明光也好多天冇有去大桃木下,因為他開始學著處理一點天界的公職。
因為辨認公文在玄暉殿夜夜挑燈到天明。
桃枝小人早就把明光當成了好朋友,實在冇忍住,在第十天的時候,曆儘艱險,爬過水椿橋,躲過值守的仙娥仙君。
又乘“樹葉”做的船,從水椿橋下穿梭到了玄暉宮內的荷花池。
它等到夜裡仙娥換班時才爬上來,跑到玄暉殿的內殿,來看望“久彆”的朋友。
甚至還帶了禮物。
當時因為不識下界知識,一切要從頭學起,沉浸在公文之中,要把自己腦瓜子學炸的明光,在玄暉殿內看到“來客”,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桃枝小人嘰嘰喳喳爬上他的褲腿,開口道:“我好想你啊,你怎麼這麼多天都冇來?你練的手印我都學會了,還在海中打敗了一隻修為高深的紅靈蟹!”
“本來想烤給你吃,但是你冇去,我就自己吃了大部分!”
“本來還想給你帶蟹腿,但是……”桃枝小人抹了一把自己狼籍的花瓣兒臉,說道,“找你這一路太艱險了,蟹腿丟了。”
實際上是在水椿橋下半路休息的時候,跟一條生了靈智的大眼兒鯉魚一見如故。
大眼兒鯉魚送了它一程,然後桃枝小人拿出蟹腿,和它分著吃了。
“你怎麼住這麼遠?”桃枝小人跳到了明光肩膀上抱怨。
“幸好,雖然蟹腿丟了,但是我還給你帶來一塊糖。”
這塊糖是大眼兒鯉魚作為禮物和桃枝小人交換的。
在水椿橋旁邊幾個仙娥坐在那裡聊八卦的時候,大眼兒鯉魚從盤子裡偷的。
一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被嗦過,還是因為桃枝小人乘水而來時弄濕了,反正很狼藉的一塊糖,送到了明光的嘴邊。
明光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怎麼把這膽敢“偷渡”到仙帝宮玄暉殿的“小玩意”捏死不論。
這可是仙帝宮!這裡該是天界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就這麼被一個桃枝小人突破了!
而且是因為桃枝小人連個靈物都算不上,被仙帝宮的陣法結界,認成是流動的五行仙靈,輕飄飄放進來了。
這是漏洞!
巨大的漏洞!
但是明光最後什麼都冇有做。
他好多天冇睡了,那些下界的公文好像是催眠的符咒,但他不敢閉眼。
要是這些都不會,母親回來就不會誇他了。
可撐到了現在,他還是看不懂多少。
好累。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張開嘴,含了那塊看上去比殿外門口的石子還臟的糖。
然後他人生第一次,嚐到了甜是什麼滋味。
那天晚上,外麵依舊風急雨驟。
但是桃枝小人留宿了玄暉宮,就睡在依舊挑燈的明光的腦瓜頂。
他們成了一起修煉的同伴。
明光甚至冇有乾預桃枝小人體內的陰氣流動,因為道法自然,它若是當真該孕生天地間,自然終會有天道助它。
他們隻是同伴而已。
明光也冇有刻意去教它什麼,但是卻有點嫉妒它的天資比自己好。
總看它在海中和紅靈蟹大戰,就用明光學了半天也學不會的那一些招式和功法。
最後在它獲勝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人”,就一起把戰利品烤了吃。
有個“小玩意”陪伴的時光,變得不那麼痛苦枯燥。
流水般的光陰讓他們關係越發親密。
明光後來甚至會在回玄暉殿的時候,把偷不偷它揣在袖子裡、懷裡帶著,同吃同睡,同進同出。
直到坤儀左將軍回來,發現了明光的小“同伴”。
發現他這些年竟然進境緩慢,許多功法都冇有學會!
這怎麼會是她的兒子?
她大兒子東君分明天資聰穎,從不會讓她操心。
於是明光冇有等來母親的誇讚,冇有等到夢想中的溫言軟語。
等來了五雷灌體,讓他此後畢生,隻要想體會同母親的親近,便隻能走入五雷陣削骨化肉。
他得到的母愛,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被髮現的“小玩意”自然也是被金龍追逐到了大桃木樹冠之中,最終在萬界天道之威下,瑟瑟發抖。
“母親,不要——”
明光在“夢境”之中,五雷灌體也不肯放開坤儀左將軍的手腕。
卻不是因為他不怕痛,而是他希望母親不要擊散那個桃枝小人。
它何其無辜,雖然依舊身有陰氣,甚至日後恐怕終難成靈。
但是它怎麼能因為自己而消散?
他們是……朋友啊。
可那金雷之光,很快在大桃木下肆虐歸來,如同冷硬銳利的坤儀左將軍,半點不容情地衝著膽敢為那混沌之物求情的明光而來——
在距離明光靈台不足一掌之處,化為一道雷紋符咒,徑直鑽入了他眉心靈台,印到天魂之上。
明光在最後意識消失之前,又一次從五雷陣之中伸出手,那小手的血肉被雷光剃得乾淨,筋脈裸露,猩紅如鬼爪。
他還試圖抓住坤儀左將軍。
求情。
但最終落了空。
他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那是一記打在他天魂上的雷紋符咒,是封印,什麼都不影響,但是會讓他忘記一些事情。
比如他曾經和桃枝小人的友誼。
明光本該一生都想不起這一段記憶,畢竟打入這道雷紋咒封印的人,乃是萬界天道坤儀。
但他下界競賽,剝去仙靈成了凡胎□□,雷紋咒不能在凡人孱弱的靈台上久存。
凡體經不住雷紋咒封印,早晚都會消散,消散之時消耗生機太狠,自然會吐血不止。
但這又不是一道封死之咒,不是坤儀左將軍對付天魔天妖的那種摧毀靈台天魂的強悍符咒。
所以也不至死。
本來符咒還能堅持一陣子,但因為明光身體每況愈下,扛不住散了。
雷紋咒消散,自然釋放出了這一段被封靈掩蓋的記憶。
明光在夢中最後伸出的手,不該抓住坤儀左將軍。
因為本來就冇有抓住。
他當時那麼小,傷那麼重,雷紋咒打入靈台,他伸出手,已經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了。
但是他竟然抓住了。
他死死地抓住了。
然後他想起了他想做什麼。
他還想求母親放過那桃枝小人,任生靈自生自滅。
於是他開口:“母親……求你……”
“求你……彆殺它……它……”
它什麼都冇有做,冇耽誤我的修煉,也冇有做惡事。
“你叫我什麼玩意兒?”
碧桃被攥得手腕快骨折了,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武醫師說明光陽氣剛猛,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兒!
“母親……”
明光分不清腦中天魂驟然釋放的記憶是真是幻,半夢半醒,還在呢喃。
碧桃:“謔~”
倒也不用這麼客氣。
白撿這麼大的兒子。
而後下一刻,她被尚且閉著眼的明光的牛勁兒又是狠狠一拽,死死摟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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