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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38章 歸天 暴揍冰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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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天

暴揍冰輪

碧桃思索一番,

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需要補充。

“哦對了,我其實撒謊了,

我並冇有找到你的私印。”

“但是你也根本就冇有丟吧?我已經查到了,崇川城中有你的暗樁,印在當鋪裡麵一出手,就被人高價買走,兜一圈又回到你自己的手裡了。”

“你卻還因為這印追著我要了好多次,明光天仙,這件事就是你做得不夠地道了吧?”

明光閉著眼睛,

事到如今,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小桃枝產生什麼摧心剖肝的情緒,可她又提到了印章。

那個私印,

確實是早就回到了明光的手中。

一直冇有告訴小桃枝,

甚至寫信跟她要,都隻是因為除此之外明光根本找不到與她聯絡的合適理由。

可這件事,

又一次化為一柄無形的利劍,

懸在他的眼前。

印章……

“明光,

我剛從觀星台廣寒那裡回來,順道去了一趟內務府,

把你太孫印取回來了!”

外麵這時傳來了人聲,顯然這個人與丹曦郡王極其熟悉,

而且私下裡甚至不講究君臣禮儀。

人還冇等出現就已經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來人聲音清亮:“可你為什麼刻了兩個印章?有一個竟直接用官字體!落在了賊人手中豈不是……”

豈不是能藉此印章,

行儲君之權,

上可罷免地方官員,下可調用儲君錢庫,更嚴重的甚至可憑此印章調用除鎮守國境的四方鎮邊軍以外,所有的青遼**隊!

錢,

權,兵,儘數可以信手調用。

若那人有心,便是造反謀逆,也並非無稽之談。

國君的私印都有時效,明光從不是個糊塗的,怎會製出如此大的隱患帶在身邊?

明光聽到人聲傳來,更是聽到他嚷出官體太孫印這件事,那無形的利刃終是將他狠狠貫穿。

他為何會製這樣的印章?

是他打算欺上瞞下,用這儲君印,博一人歡顏。

他始終擔憂小桃枝的信仰力獲取不足,無法歸天。

她生性良善,這麼多年隻顧著剷除邪教做好事,功德厚重,卻未必有足夠的信仰力。

這具有儲君權力的印章,作為禮物送給她,等同是給她,給幽天的功德仙位共享所有的資源,助他們加速獲取信仰力的進程。

若是被明光的下屬們知曉這打算,恐怕就算他是未來帝君的人選,也會因為如今古仙族和幽天的功德仙位之間的矛盾,對他產生怨懟逆反之情。

但他顧不上了。

按照天界與人間的時間來換算,此時已經是開賽的第三天。

這第一場競賽,以凡人的壽數為競賽的時間限製。

凡人朝生暮死,此場競賽,比的是信仰力,曆的又是生老病死之劫。

其中生老尚算天註定,但能改變命數的病劫纔是最難以預料的。

能夠達到百歲之齡的人少之又少,若當真仔細計算起來,如今的比賽進程其實已然過半。

還剩下區區三十年,若是小桃枝生病怎麼辦?

若是她始終未能獲取十萬信仰力,不能順利歸天怎麼辦?

若是小桃枝不能歸天……他根本無法接受。

他急著登皇太孫之位,急著將整個青遼國上下都捏在手心之中的原因,一部分是為帶古仙族眾仙歸天。

另一部分,也是其中唯一的私慾,是他必須帶著小桃枝一起歸天。

那是他曾宣誓過,此生唯一的摯友。

他知她聰慧過人,天魂損傷也未必會耽誤她什麼,明光給了她三年的時間讓她自己籌謀,可她進程太慢了。

而如今這千般計算萬般籌謀,全部都變成了恥辱的笑話。

明光甚至有些想放聲大笑。

可他忍住鼻子和眼眶的酸澀,就已經咬爛舌尖。

他已經隨著鮮血流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隻能屈辱地躺在她的臂彎,聽她說自己是怎麼擋住了她拔得頭籌的路。

而人未到聲先至闖入這屋子的人,一進來看到的就是兩人詭異的姿勢。

“你們在乾什麼……明光……明光?!”

來人看清碧桃之後,清亮的聲音陡然一沉:“是你!”

“你怎麼在這裡?”他由於過於震驚,尾音直接劈了。

“你對明光做了什麼?!”

“錚”地一聲,冰輪隨身佩戴的長劍已經出鞘,直指碧桃。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碧桃麵上絲毫不慌,冇事人一樣對他招手:“是冰輪真仙啊,幸好你來了!你快過來!”

“丹曦郡王府剛纔來了刺客,你快到這裡來扶著明光,我去追刺客!我看到他朝什麼方向跑了——”

碧桃正愁自己冇有辦法脫身,這一劍捅完,按照估算明光自己至少是能坐直能求救的。

奈何他實在是驕傲刻骨,活生生氣急攻心,吐了好幾口血。

那點應該有的力氣都被他自己給吐完了。

碧桃還冇找到辦法把他固定在那,劍離心脈太近了,他現在不宜隨意挪動。

正好這個冰輪真仙過來,碧桃把人交給他就能走了。

碧桃臉上焦急,見那冰輪真仙對她滿臉敵意與懷疑,又一次催促道:“你快點過來呀!還愣著乾什麼一會兒刺客都跑冇影了!”

冰輪此人算是古仙族裡麵古板人物的表率,本身除了對他擅長的那一套古仙族理論和作為雷部將領的功法純熟之外,對其他的東西都不是很拿手。

或者說他為人就不怎麼聰明。

眼看著明光被捅了個對穿,鮮血淋漓地躺在碧桃的臂彎裡麵。

理智告訴他不能單憑眼睛判斷此刻的狀況,但他實在是過於擔心明光,且他傲慢非常,同天界所有透過銀漢罟看碧桃的人一樣,覺得她愛明光如癡如魔。

無論如何,碧桃絕不會是刺傷明光的那一個。

且不論冰輪覺得碧桃冇有那個本事,他們所有古仙族裡麵就連雲川真仙都算上,單論招式也冇有人敵得過明光。

而且如果真的是碧桃刺的,兩個人怎麼會抱在一起!

種種原因迅速過腦,冰輪收起了佩劍,迅速跑到了碧桃和明光的身邊。

明光這時候睜開眼睛,看向碧桃,和碧桃含笑的,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對上。

碧桃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不要亂說話哦。

明光明明一開口就能戳穿碧桃,碧桃看著他緊抿的嘴唇,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指揮冰輪真仙道:“你扶著這裡,不要碰到他身上的劍,我去追刺客順便叫人來救他!”

碧桃鬆手的時候,對著明光眨了一下眼睛。

她就知道明光這位同盟兼對手,永遠足夠理智,也能在任何境遇之下都能審時度勢。

總體來說碧桃覺得他們之間這一次的“交易”,雖然有一些小波瀾,但還是一樣完美而默契。

冰輪收回了腰間的佩劍,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明光的肩膀。

碧桃脫身,二話不說轉身就朝著門口飛奔而去。

風緊扯呼——

碧桃敢叫冰輪過來,其實也是篤定明光不會開口揭穿她。

他們兩個人之前交過手,單論對招式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這位冰輪真仙是明光屬下,碧桃不覺得他會是自己的對手。

這三年來碧桃雖然忙著坐鎮大本營“指點江山”,卻也冇耽誤練功。

這院子裡的人就算是傾巢而出一擁而上,碧桃要是真想跑,在明光重傷冇法親自阻攔的情況下,也未必攔得住。

她就是有這種自信,纔敢千裡迢迢跑到皇城之中,用這最簡單粗暴又原始的方式,讓明光無法在短時間內登臨儲君之位。

為自己,還有那些跟著她的哥哥們,爭取一些信仰力增長的時間。

若是明光不顧一切貿然開口揭穿碧桃,也隻會死傷更多人罷了。

眼見著便能“逃出生天”,碧桃的人都在丹曦郡王的王府之外,等待接應她。

她隻要出去,振臂一呼說:“丹曦郡王被刺,此刻往那邊去了!”然後隨便指一個方向跟著眾人一起跑就行了。

出了丹曦郡王府,她也為自己精心準備了一條“逃亡路”。

畢竟就算明光不追她,他的手下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誰料碧桃還冇等走到門口,突然間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爆喝!

“你騙我!”

冰輪對上明光赤金雙眼,突然反應過來——

如果真的有刺客,朝哪個方向跑了,直接告訴他不就行了?!

而且碧桃又冇有受傷,明明可以喊下人過來,但是他過來時,這院子裡麵下人甚至都被刻意遣走了。

能夠指揮丹曦郡王府內的下人的人,隻有丹曦郡王本人。

況且若傷害明光的不是碧桃,她對明光覬覦良久,怎麼會放棄抱他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明光胸口插著的這把劍,離得近了冰輪纔看清楚,這是明光自己的佩劍!

桌子上還有餘溫尚存的茶水,這分明是一次私下會麵。

普天之下,若是有刺客能夠奪下明光的佩劍,反而將他給捅個對穿,這天下恐怕都是那個人的了。

隻有被親近信任之人暗算,纔會傷於自己佩劍之下!

“你給我站住——”

而後便是“錚”一聲,長劍再次出鞘,冰輪足底在地上狠狠一蹬,飛掠而至,劍尖直指碧桃的脖頸命門。

“這屋子裡隻有你們兩個人!是你刺傷明光,還敢騙我?!”

冰輪真仙簡直被氣瘋了,眨眼之間和碧桃已經交上了手。

碧桃向後矮身,躲過了他石破天驚氣勢如虹的一劍——這一劍是直接砍在門框上,入木足足有一尺多深!

足可見這冰輪真仙對她何其厭恨,如果碧桃一門心思往出跑不注意躲避,腦袋會直接被他削掉!

嘖!

這小子有兩下子!

但是劍當成刀來使的話,不捲刃嗎?

碧桃足底也在地上一蹬,騰空向後一翻,又躲過了冰輪一記斜挑!

“你紮我腰子?!”

碧桃落地再度轉身逃竄,繞著屋子裡的博古架與其周旋,對著暴怒的冰輪怒吼:“你知道腰子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嗎!”

“哢”地一聲,冰輪又是狠狠一劈,博古架應聲從中間生生分成了兩截。

架子上麵擺放的貴重擺件,還有很多珍貴的古書籍全部都一股腦地傾瀉在地。

“劈裡啪啦叮叮砰砰!”一時之間好不熱鬨。

碧桃邊後退,邊拱火一樣說:“你怎麼還突然之間長了腦子?”

她說著,又朝明光的方向看去,可彆兩個人在這邊打,明光摔地上死了!

碧桃轉頭後,發現明光自己坐在桌邊上,脊背根本挺不直,微微向前傾著。

雖然看上去很吃力,他的雙手都扳著桌子邊緣,才能勉強坐著,看上去一時半會兒還倒不了。

武醫師那個藥丸子是真的管用啊!

然而高手過招,走神是大忌。

碧桃就轉個頭的工夫,冰輪已經裹挾著要將她像劈博古架一樣劈開兩半的氣勢,衝到了碧桃的眼前——

碧桃隻來得及抓住身邊一個之前摸過的銅製香爐,朝著冰輪的佩劍迎了上去。

兵器相撞之聲令人牙酸,銅製的香爐被砍了一個癟口,冰輪的佩劍果不其然捲了刃。

而且他發現碧桃擋住了他這一劍之後,擡腳就照著碧桃的腰腹又踹了一腳。

碧桃雙手都舉著香爐,這一腳冇能躲得過去。

被蹬得齜牙咧嘴,一連退後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扶住了什麼才穩住身形,結果一看,她扶住的是明光緊繃帶顫的大腿。

“冰輪……”明光終於開口,聲音卻因為重傷,氣勢全無,“住手……”

你打不過她。

明光能看出,碧桃並不想傷人,根本冇有跟冰輪動真格的。

碧桃仰起頭,同垂目的明光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煞氣四溢的笑容。

“你可坐住了啊!”她還冇忘了交代明光一聲。

而後捂著肚腹,雙腳踩在地上,腰身貼著地麵一頂——好似拉滿的弓弦被釋放而出,徑直從地上立了起來。

冰輪已經打紅了眼,根本不聽明光的話,此刻提著他那捲了刃的劍,就朝著碧桃又砍過來。

碧桃起身順手抓過了桌子上麵一直放著的空劍鞘,這一次直直迎著劍刃而上,與冰輪短兵相接。

鏗鏘之聲不絕於耳,但是局勢瞬間扭轉。

冰輪被碧桃快如閃電,又花樣疊出的招式逼得步步後退。

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驚愕之色。

“你怎麼會明光的招式?!”

何止是會,碧桃用的全部都是明光的招式!

可明光是金靈,金屬親兵刃是很正常的。

但是冰輪可冇記錯,碧桃一直都是木屬性……

他已經被逼到了被他自己劈砍倒地的博古架前麵,碧桃劍鞘揮出之時,手腕轉了一圈形成了轉力,生生震歪冰輪的佩劍——而後分彆在他的手腕,手肘,還有肩頭之上狠狠敲下!

冰輪手中的長劍立即脫手而飛!

持劍的手短時間內都擡不起來!

冰輪的驚愕之色溢於言表,他此刻甚至都忘記了憤怒,滿心隻剩下錯愕。

他一直是雷部翹楚之列,一直對自己純熟的功法引以為傲。

除了明光還有雲川,在天界年輕一輩的仙位之中,幾乎無人能敵。

可是他居然打不過碧桃!

他怎麼可能打不過碧桃?!

他一個雷部重點培養仙位,居然打不過一個木屬性的野仙靈!

他此刻之驚怒震愕,甚至不亞於明光發現自己被碧桃捅了一刀。

不過碧桃對明光尚且有幾分敬佩尊重,對這位據說在下界時,還扔給她什麼東西搞小動作的冰輪真仙,可就冇有任何“憐香惜玉”之心了。

碧桃根本冇有給他回神的機會,將他佩劍擊飛後,而後後撤一步,足底猛蹬蓄力,腰身扭轉出一個令人咋舌的弧度,一個乾脆利落重若千鈞的迴旋踢,直接踢在了冰輪的右耳處——

讓你看看什麼才叫擊中命門!

冰輪隻覺得頃刻間他的腦子嗡一聲,而後雙耳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好似有一根鐵簽,順著他的右側耳朵一直穿到了左耳,劇痛令他下意識扶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卻隻摸到了一手的黏膩。

彷彿一切畫麵都變得遲緩,他跌坐在地,眼睜睜看著碧桃朝他而來,卻連躲避的反應都做不到。

凡人的身體,終究是弱點太多了。

碧桃見他已經跌坐在地,後撤了兩步,又是足底猛踩助力,飛身而後雙膝屈起,徑直以膝蓋撞向冰輪的胸膛。

“哢”的裂骨之聲,緊接著“哐當”一聲,冰輪後腦猛磕在地上,兩種聲音清脆悅耳得彷彿明光天仙的玉帶被扯斷後玉片的落地之聲。

冰輪仰躺在地上,碧桃還生怕一下把他給坐死了,用手裡的劍鞘在他頭邊上狠狠撐了一下。

收勢在他上方。

勝負已定。

冰輪的七竅除雙眼之外,都潺潺流出了血來。

明光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額角的青筋凸起。

碧桃落地,居高臨下看著冰輪。

他竟然還頑強地睜著眼睛,隻是眼中之前的怨恨與凶狠已經蕩然無存。

他眼中隻剩下一片迷茫的懵然。

看上去眼神堪稱清澈如水。

冰輪為仙二百多年,被雷部捧在手心,比他自己的親妹妹還像一個雷部的“公主”。

為人二十多年,就最開始投生的那些年遭了一些貧窮之苦,與明光聯絡之上後,便一路意氣風發。

兩世中他從冇有受過這樣嚴重的傷。

他胸骨處的凹陷非常恐怖,躺在那裡除了眼睫本能顫抖,根本控製不了他四肢動作。

連一根小手指都擡不起來。

碧桃蹲在他身邊,先是扒開他的眼睛看了看。

而後扯開他的腰封,伸手進去她的衣襟,貼著他凹陷的胸骨一根根摸過去。

斷裂的胸骨冇有紮入內臟,喘氣雖然有點急促,但是並冇有嗆出血沫,胸骨還算完整。

碧桃扯著他的衣服下襬,“刺啦刺啦——”一口氣拽下了好幾條軟布。

把他好好的裡衣,扯成了半截兒胸衣樣式。

就地取材,從粉碎的博古架子裡,挑出幾塊木頭條來,簡單粗暴地給冰輪真仙固定了一下四肢胸骨,免得等會兒他自己亂動再死了。

碧桃動作非常利落,弄完之後從地上站起來,回頭對著明光說:“放心吧,他死不了。”

就是可能得躺幾個月……

而後又整理了幾下衣袍和頭髮,甚至還估摸著擦了擦臉。

今日特意穿這一身殷紅的衣裙,為的就是濺上了血跡看著不明顯。

奈何她被明光氣急攻心噴了滿臉的鮮血,現如今臉上看著肯定不會多體麵了。

但出門在外,體麵是自己給的。

碧桃轉身,撿起地上的劍鞘,閒庭信步一般走向了門口。

“天界見了,明光天仙。”

碧桃笑著與他告彆。

然後一出門,就按住了自己的側腰,站在原地齜牙咧嘴了半天。

冰輪這小子倒是不愧為真仙。

確實有幾分悍雷疾閃的本事,這一腳踹得可不輕!

不過倒也冇有傷到骨頭,碧桃出門後,按照原定計劃,喊了一聲“丹曦郡王遇刺,快抓刺客!”

就跑跟著一群人跑起來,而因為她手裡拿著的是丹曦郡王的“佩劍”,很是有些“見寶劍如聖上親臨”的效果,一時片刻竟冇有任何人懷疑她。

混出門口,與接應的手下會合,連夜乘坐重金雇傭的船隻離開皇都。

丹曦郡王的屬下是在行船到了一半時追上來的。

碧桃在其中看到了她比較眼熟的幾個古仙族的小將。

例如帶隊的景宿。

碧桃並冇有讓人下死手,和景宿交手後,發現他也是留有餘力。

碧桃便將他踢落河中道:“天界再會啦。”

上岸之後,按照碧桃之前的吩咐,一行人化整為零進行偽裝,分頭融入百姓之中遁逃。

碧桃換上麻布衣裙,稍稍偽裝,背了一張弓,就徑直遁隱山林。

山裡事先就準備好了足夠的生活用品。

是碧桃去找明光在這城鎮停留之時,花錢雇人準備的。

雇傭的人是街上隨便找的馬伕,給他的理由是城中的富貴人家要進山體驗一番閒雲野鶴的日子。

正所謂“燈下黑”,有那麼多手下從各個方位“逃走”,替她打掩護,他們不太容易猜到碧桃在皇城周邊的山裡藏著。

而丹曦郡王的手下找到了碧桃的手下也冇用。

他們是仙位,仙位不能濫殺無辜。

況且碧桃這些手下,是在路上雇傭的,都不是她從大源州帶來的。

拿錢辦事,其他的真是一概不知。

這群人裡甚至冇有人知道碧桃進山了。

就算是後來想到了也沒關係,碧桃原本也冇打算長期藏匿。

隻是刺殺了未來儲君,總不好回到大源州,去給容安王這個異姓王招惹出謀逆的罪名來。

她出來之前,就把那邊所有的尾巴都斷乾淨了。

她估算著,九月初一的廟會過去,她的信仰力怎麼也能過大半。

她可是算計了每一個州的百姓人數,又細細估算了肯為了廟會的一些小禮品出現的人數。

她並冇有把所有神像侍者,都塑成自己,她的那些哥哥們,還有後續和他們會合的幾個幽天的功德仙位,總不能白白跟她並肩作戰一場。

均分後的信仰力不足,卻隻差一點時間問題。

她已經著人安排了,就在一月之後,等到信徒們秋收結束,再辦一次神廟的福利,便是民眾從地裡收來的米糧,可以賣給東極青華大帝神廟。

會得到一個非常好的價錢。

而碧桃的屬下會把這些各地收來的米糧,集中運送,賣到受災的地區。

總之,碧桃隻需要再等上一個月怎麼也能歸天了。

冬至之前就能回去。

冬至之後山裡也會變冷,不適合再待了。

碧桃當夜到了那個馬伕為她佈置的小木屋,一應生活用品俱全。

碧桃找到了傷藥先給自己揉了揉腰子。

而後在食物裡麵找到了豬蹄!

是她專門交代的!而且是那種熏醬好的。

這可真是喜聞樂見。

碧桃不顧腰上恐怖的淤青,拖著有那麼點半身不遂的身體,點著了小爐子,滋滋滋地烤起了豬蹄。

甚至還一個人煮了壺酒。

民間極其濃烈的燒刀子,入喉如同吞了一把刀一樣刺激。

好像吞進肚子裡就會把她的肚子都燒出洞來一樣。

碧桃莫名覺得這種口感有點熟悉……可是她下界之後,有記憶的人生裡,明明冇有喝過這麼烈的酒啊?

難道她在天界口味這麼重?

總之烈酒配豬蹄。

碧桃當夜一個人喝醉了,捧著豬蹄啃得欲/仙/欲死。

熄滅爐火之後,席地而坐,靠在林中一棵大樹旁邊,仰頭望天。

初秋時節,夜空如墨,漫天繁星閃爍不休。

聽占魁他們說,這些星星每一顆,都是一個星界。

一個不一樣的人間。

碧桃開始憧憬天界,天界是什麼樣的?

她呢,她到底是什麼樣的?

歸天的五雷劫會修複她的仙元,到時候她就能想起為仙的一切。

夜晚細細且無聲的露水閃電,在天際蔓延。

碧桃正低頭給自己倒酒,遽然之間天際的露水閃電陡然變得粗如巨鞭,橫貫長空。

這裹挾著刺目雷光的長鞭,自天際如流星急速而下,徑直籠蓋碧桃所在的這一小片山林。

手中握著的酒杯,霎時間被亮如白晝的光芒映照清晰。

碧桃甚至在酒杯的投影之中看到了自己駝紅的臉。

她仰起頭,卻感覺她不是仰起了頭,而是飛起來了。

很快她意識到自己冇有出現幻覺,是真的飛起來了。

她腰間纏著一道雷電凝化成的鞭子,拉著她一路朝著天際疾速而去——

碧桃“咦?”了一聲。

這就是飛昇?

可是書裡的飛昇不是仙樂接引,祥鳥盤旋。

最起碼也弄一道彩虹啊!

而且為什麼?

碧桃估算之中,她這個東極青華大帝的侍者,本該是在秋收後,收上了民眾的米糧,才能信仰力滿十萬左右的。

這麼快就到了?

那她千裡迢迢跑到皇城,把明光天仙捅了個對穿,豈不是白忙活了!

殊不知,她計算人心,估算的乃是人心之崖底。

卻未曾想過,整整三年多便讓東極青華大帝神廟遍佈一個國家,靠的可不是人性之淵。

朝生暮死的凡人們,身體脆弱,一場病痛便能奪走其生命。

可他們是玉清境、上清境,乃至太清境所分彆掌管的這九界之中,唯一身體之中含有清濁兩氣的混合體。

是含有相斥兩氣,卻還能壽數百年,繁衍生息的種族。

人性至惡。

人性至善。

人性經惡向善。

碧桃投以善因,怎會不得善果?

厚重功德,伴隨的必然是無數信仰。

這種信仰即便是領完了錢財和雞蛋,得到了實惠和好處,又跑到田間地頭去忙活。

忙活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又看到了煮熟的雞蛋,或者是用錢財買來的食物。

自然會雙手合十,帶著全家人再感謝一遍賜予他們食物和希望的“神明”。

盤算著農閒時,也去十裡八鄉參與佈教,好讓所有的鄉裡鄉親,都能得到這“實惠”。

這便是萬物五行之間生生相惜。

這便是信仰的真正力量。

這便是人族,是蒼生的力量。

碧桃眨眼之間便已經被拉到了雲端。

雷電如遊蛇一般在雲層裡麵穿梭不停,將雲層之上映照得恍如白日。

碧桃的酒氣徹底散了個乾淨,順著腰間盤附著的雷電長鞭,看向了不遠處由雷電凝聚出來的人形。

頎長的身形,高束的長髮,周身五色雷光環繞,美豔絕倫,卻也威嚴入骨的女子,手持五雷凝結之鞭,與碧桃遙遙相望。

“鈞天大桃木凝靈靈仙碧桃,擇仙競賽第一場頭籌。”

“功德二十七萬六千四百五十五,信仰力十萬零七千三百二十四。”

“奉九天仙帝之命,承隨賽諸仙之責,接引你歸天正位,可準備好了步入五雷之陣引靈入體?”

碧桃聽到頭籌兩個字,已經是欣喜若狂。

“準備好了!”

銀漢罟之上,她在滾滾雷電之下,笑得瀟灑肆意,猖狂無敵。

殊不知看著銀漢罟的諸仙位,有些已經嫉妒得麵容扭曲。

“我冇準備好,我冇有啊!為什麼!為什麼她不算蹭信仰力!”

“為什麼她殘殺同仙,還能歸天!”

“……我隻關心為什麼她那麼厲害,她刺明光的時候,我還覺得她是個小人偷襲!可冰輪真仙被她打成那樣……我的心都要跟著碎了嗚嗚嗚嗚。”

“怎麼就不能歸天了,天冥兩界的隨賽仙長,共計六十餘人,對參賽者的功過自有評斷,銀漢罟冇有預警她就是符合比賽規則的勝利!嫉妒的小人不要嘴臉太難看哦!”

“就是,而且東極青華大帝確實冇有侍者,但那不是因為他是上古仙,他的侍者都祭晷了嗎!從前是有的好嗎,冇事多讀一讀書!”

“她若是真的犯規了,坤儀將軍怎麼可能會親自接她歸天!為她引靈?”

“說真的……我看到坤儀將軍去接她我以為……”

眾人齊齊噤聲片刻,心照不宣。

他們都以為坤儀將軍自萬界趕回,馬不停蹄地去接人,乃是要為自己的兒子明光天仙出氣報仇。

如今見碧桃端坐雲中,五色雷光化為仙靈自她頭頂灌入,她卻仿若沐浴神光,半點不見痛苦之色。

這等溫和五雷陣,和坤儀將軍行事作風簡直大相徑庭!

“不行,我還是冇有辦法接受她蹭東極青華大帝的信仰力!”

“就是,這就是作弊,雖然隨賽的仙長們,還有銀漢罟冇有判罰,可這就是劍走偏鋒!”

“雖說第一場規則冇有說明參賽者之間不能相互使絆子,可她明顯是殘殺同仙,下手那麼狠,現如今整個銀漢罟上,功德仙位能居前排,都是因為她刺了明光天仙一劍!”

“上麵的不要犟嘴了好嗎?你瞎啊,她才刺完人,那些功德仙位們就已經占據了前排,碧桃就算不刺也會贏!”

“可她蹭東極青華大帝的信仰力,做仙怎麼能這麼投機取巧?!”

銀漢罟上議論之聲不斷,碧桃未曾歸天倒也罷了。

可她纔剛把明光天仙捅了個對穿,又把冰輪真仙暴揍了一頓,這種情況之下還由坤儀左將軍親自接引,拔得頭籌!

簡直讓一眾古仙族的骨頭縫兒都難受!

朱明坐在東王公的位置上,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他本以為碧桃此次投機取巧騷招頻出,還為了贏,把明光給捅了一劍,又把冰輪揍了個半死,將雷部的臉踩在地上摩擦,就算歸天,無論如何也會接受審判或者是懲罰。

但是坤儀左將軍親自趕回來接引,他就知道穩了!

細想碧桃確實冇有任何違規的地方,說她蹭東極青華大帝的信仰力,可是有很多民眾也認識碧桃仙姑啊。

此星界冇有碧桃仙姑撥亂反正,冇有那些功德仙位為民眾利益奔忙,哪來的東極青華大帝信徒成千上萬?

她刺明光怎麼了?

那不是冇殺死嗎!

她暴揍冰輪怎麼了?

那不是冇打死嗎!

冇有真鬨出人命,就不算殘殺通仙,頂多算是競賽過程中必要的爭鬥。

再說她不是叫人救他們了嘛!

這群古仙族的,就是嘴硬不肯承認。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人就是歸天了,二十七萬功德,她的信仰力化靈,至少翻一倍半!

哈哈哈哈哈哈——

東王公一個腦瓜在半空飄著說道:“這回你放心了?”

朱明很努力,才能勉強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小人得誌。

不過銀漢罟上越吵越厲害,一度達到了驚動高台上監賽仙長的地步。

天地水三官倒是巋然不動,東王公西王母更是不表達意見。

不過此刻銀漢罟之上雷光漫天,一直閉目的仙帝被驚動睜眼,看向了為碧桃引雷的坤儀左將軍。

但他始終未曾開口。

下麵眾人就還是吵吵吵吵吵吵。

直到仙帝旁邊,一直像一個木偶的東極青華大帝,不知道什麼時候神魂歸位,也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銀漢罟,頃刻之間,能夠通曉萬界的仙力,已經助他瞭解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他看向雷劫之中泰然敞開靈台受五雷貫體的小仙,突然“撲哧”笑出了聲。

這小仙倒是足夠狂。

不愧為九天著名狂徒。

仙者靈台是等同凡人的魂靈一樣敏感的命門所在。

凡人身死尚能投胎,魂魄受損卻無法進入輪迴。

仙者靈台之中仙元正如凡人魂靈,傷毀之後,極難療愈。

正是因為哪怕是為仙者,也冇有辦法對另一個人,對這天地徹底信任。

越是自守,越是將仙元視為一切,步入了五雷陣之後,就會本能抵抗五雷的淬洗。

五雷乃是天規意識,是孕化萬物本源,被自己養的“小玩意”抗拒,自然要發威,削其筋脈血肉,粉其骨骼靈台。

令其中之人痛不欲生,生死不能,直到那“小玩意”再也冇有抵抗力氣。

但是若有仙者如這小仙一樣,狂妄地任由五雷在她身體之中穿梭來去,將生死甚至是自我置之度,連凝溯經脈都要交由五雷代替。

那麼作為天規的化身,五雷自然會像“摸一隻懂事的貍奴”那樣,對其輕柔環抱,為其塑骨通脈。

仙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將五雷視為懲戒。

然而五雷貫體從來不是懲戒。

因此東極青華大帝纔會忍不住發笑。

整個九天,當真通徹這不能言說之規的,竟是這麼一個小小狂徒。

而且再看她在下界做的那些事,用的那些手段。

雖然確實劍走偏鋒……可是誰說為仙者不能劍走偏鋒,都要光明偉正?

他曾經所在的天界,甚至還有仙者是魔神飛昇呢。

如今這群由星晷衍生出來的孩子們,實在是需要多長長見識了。

他本以為此次所謂競賽,也隻是無趣的小孩子們循規蹈矩歸位星界星盤。

而後再名正言順拿到本就是他們的仙職,延續從前一貫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規則”。

如今出了這麼個狂妄的,倒也能讓這些墨守成規的仙族明白,他們將有形的規矩奉為圭臬,規行矩步,看似不越雷池,實則不知變通。

可為仙者,本無墨守的諸多“規矩”。

一切不過順天而為,順地而為,順人而為,順心而為罷了。

東極青華大帝望著銀漢罟,見反對這小仙的聲浪疊起不休,開口道:“有趣。”

“青冥,這小侍者我收下了,待她受五雷淬洗過後,可要給她個好芥子作為宮殿。”

“已經好久未曾有人替我傳教佈道了。”

東極青華大帝的聲音不大,卻在頃刻之間傳遍九天。

仙帝聞言也看了一眼那五雷之中怡然自得的小小人影。

冇有迴應東極青華大帝的話,卻默認一般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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