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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40章 他回來了。 朱明被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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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

朱明被栽贓

朱明和碧桃都被銀漢罟之上的畫麵驚呆了。

等到雷劫散去,

眾人向雲層之上看去,雲川真仙的法相顯現。

火屬性仙靈外放,

已然從真仙境界,晉升為天仙境界。

身著鎧甲的武神,柱天踏地一般高壯,將手中附庸風雅的扇子抖開,扇麵立刻變成了柄柄刀刃。

雲川法相翻轉扇麵將摺扇飛出,刀扇立刻在半空之中解體,而後自行一節一節嵌合,

組合成了一柄雙麵開刃的斬/馬刀。

斬/馬刀威風凜凜,如有靈一般,繞其主人橫掃了一圈,

挾勢不可當的罡風和能夠將世間妖邪之物焚燒的烈火,

令周遭的雲層猶如被點燃一般變成了“霞光普照”的金紅之色。

雲川的法相伸手抓住迴旋到他身前的斬/馬刀,借刀身迴旋之勢,

一招大開大合的開山辟海勢——

雷光尚未完全消散的赤金色雲層,

立刻猶如熔岩裂穀,

被生生自中間劈開一道天塹般的裂縫。

雲川懸立滾滾裂縫之間,麵無表情俯瞰而下,

鷹揚虎視,萬夫莫當。

正所謂相由心生,

法相正如鏡子,

可令人返璞歸真。

雲川天仙素日風姿清華,

靜水深流,如今法相立於雲端,方顯其立地擎天,萬靈辟易之威。

原本這一幕該是令眾仙位歎服的。

然而他那威猛霸氣懸立雲端的法相腳上,

現在正站著一個小小魚人,抱著他的大腿,以尾巴支撐,“坐在”他的腳麵上。

仰著頭,張著魚嘴喊道:“雲川真仙,你怎麼把雲層給劈開了?我隻是一條魚,我不會飛啊!”

眾人:“……”

占魁錦鯉真身已顯,卻因為躲避雷劫並未能成就法相。

反倒是在一條大鯉魚的身上長出了人類的四肢,看上去簡直像個什麼不入流,未能完全化形的妖邪。

雲川低頭看了一眼,差點用手中的斬/馬刀,把這個孽障劈成兩半!

但雖然占魁法相未成,身上的水屬性仙靈,又確實昭示著她已然晉升為了神仙下階。

雖然勉勉強強偷奸耍滑,卻是正正經經的神仙位了。

可這世上怎麼會有本相如此猥瑣,如此狀若妖魔鬼怪的神仙?!

雲川實在忍無可忍,將他當成轉化雷劫的工具就算了,他現在哪怕一瞬間都不想跟這麼個“玩意兒”待在一起!

於是他一腳就將占魁給甩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會飛啊!雷王救我!”

她顯了真身,連自己是個神仙位都已經忘了,在半空之中像一條被海浪拋起來的死魚一樣,瞪大了兩隻本來就大到不行的眼睛,人類的四肢在空中亂揮……

接引的雷將伸手壓了一下自己額角暴跳的青筋,好歹從掌心散發出了一道雷光,化為長鞭將占魁給捆住了。

下一瞬就像甩什麼臟東西一樣,直接將她甩到了天界的入口。

她人落地,或者說是魚落地——還是那副不人不魚,不妖不魔,更不是仙的樣子。

這是天規給這膽敢躲避雷劫的小小錦鯉仙的一點點懲戒。

接引她這位神仙位的仙官:“噗……”

銀漢罟上眾人:“……”

怪不得有一些功德仙位飛昇上界之後,無法容忍天界不堪,連仙都不做了也要散靈下界。

要是仙位都如這錦鯉仙一樣……這天界仙也冇什麼好當的!

他們有些人之前甚至都不認識這錦鯉仙,但是經此一番,雖然依舊不認識,卻開始隔空恥與她為伍。

而看著銀漢罟的碧桃,微微也那麼有一些以占魁為恥,隻是微微。

但還是比較擔心占魁如今的狀況,轉過頭問朱明:“……法相未成真的能算神仙嗎?”

她旁邊的朱明戰術性摸了摸自己臉頰邊上的墜子:“……算……吧……我也冇見過這種情況,但是已經過了五雷陣,總不能算個妖精吧?”

碧桃點頭,也有道理。

就算逃了雷劫有一點懲罰,也不至於過了雷劫變成什麼妖魔。

朱明的表情是想笑的,但一想到這個錦鯉仙經常來他的玉骨宮,還想和碧桃一起做他的侍者。

他雖然冇有答應吧……但自己恐怕已經被人認為同她為伍。

他頓時笑不出來了,嘴角一直在上下抽搐著。

最終感歎道:“不愧為錦鯉仙,下界投胎好就算了……連雷劫都能讓人代抗。”

“我去接她吧……”碧桃趕緊從玉骨宮裡麵出去接占魁,倒不是她嫌棄占魁在外麵丟人……

好吧,她就是嫌棄占魁在外麵丟人!

朱明點頭:“去去去趕緊去。”

幸好銀漢罟自動切斷了對獲勝的錦鯉神仙的追蹤。不至於繼續給諸仙增添笑料。

朱明見到碧桃走到門口也起身道:“我還是去問問東王公吧……”

朱明在他有限的一千多年為仙生涯之中,從未見過哪個神仙能在晉升的時候躲過雷劫……

原本占魁這個錦鯉仙至少是被封為青遼國國教。

不會治國慢慢學就行了。

就算日後四方異姓王必起異心,梁英衛無法帶兵再親自砍朝臣的腦袋,朝中濟濟一堂的能人,也能為他防患於未然,替他懷柔德治。

若是到此,倒也能算一位梟雄橫空出世。

然而無人得知,這一切,從國之初立開始,便是一個驚天震地的陰謀。

青遼國的百姓乃至四方異姓王、包括梁英衛後宮之中培植養育,爭得你死我活的各股勢力乃至皇子們,都被囊括其中。

梁英衛在位期間,一度垂拱而治。

然而他明麵上是一位曠世明君,私下裡卻扶植四方世族,掠奪民生。

派人腐蝕各州郡官員,令他們逐漸膽大,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鼓動四方異姓王擴張領土,豢養兵將,占據一方。

更是對佛教之內貪慾熾盛,啖肉吐佛的僧人暗中嘉賞扶植,反倒對束身自修,雪胎梅骨的真大師多番打壓,讓他們不堪忍受教內汙濁,遁隱深山。

如此整整數十年,青遼國這由梁英衛親自建立起的金城千裡銅牆鐵壁,又被他自己一點點地蠶食蛀空。

而這一切的一切,隻因為——

“你是說,你以整個青遼國的百姓為祭,從數十年前,便謀劃了今日。”

“隻為了……殉國飛昇?”

銀漢罟上,青遼國時節已經入夏了,但是還披著狐裘的明光,慘白的麵色在皇宮輝煌空曠的燈光之中,顯得格外陰鷙。

恢宏古樸的飛龍大殿之中,此刻冇有滿朝文武,甚至冇有任何的宮廷守衛。

隻有坐在步輦之上的明光,和龍椅上麵那位不再偽裝癡傻,目露精光,縱使被繩索捆綁,依舊赫斯之威難掩的惠偉帝梁英衛。

“若無你這雜種小兒壞我大計,如今我已然飛昇上界,千秋萬載長生不滅!”

“咳咳咳……咳咳……”明光蜷縮在步輦之上,消瘦得看上去近乎如同險峰峭壁。

他咳了數聲,而後問那被困在龍椅之上的惠偉帝:“所以從一開始就冇有什麼元後之子遺落在外的皇孫。”

“你隻是利用這個皇孫,挑起皇城之中多股勢力與諸位皇子之間的爭鬥。”

“好讓整個國家徹底亂起來。”

“冇錯。”

梁英衛對自己多年運籌帷幄十分滿意,因此看嚮明光的眼神就格外憤恨。

“當日我明知你不是我準備的‘皇孫’,卻還封你丹曦郡王,令你享儘榮華富貴,你應該感恩戴德聽憑擺佈!”

“不過你竟然用三年時間,便鬥得樹大根深的大皇子敗倒,背靠佛教的二皇子被迫砍除羽翼,斷尾求存,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他談起自己的兒子,竟然都不用皇兒來稱呼,而是生疏地將他們稱為皇子。

自己也不曾稱朕,他覺得九五至尊之位配不上他的偉略雄才。

梁英衛想要做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皇帝之位,他想要飛昇上界,成為那九天之上的神尊!

因而人間幾十年,他縱使娶妻生子,受萬人敬仰。

卻隻將這位子,將整個青遼國的百姓,當成是他為自己打造的登天的階梯。

大殿之中燈影搖晃,梁英衛到此刻依舊執迷不悟。

反倒試圖蠱惑明光:“你不是已經看了那記載昇仙方式的上古奇石了嗎?”

“你比所有的皇子都有弄權治國之才,這青遼國我拱手送你又如何?”

“隻要你不阻攔我登天之路,到了天界,我亦可以保你世代為皇!”

梁英衛說的那記錄昇仙方式的上古奇石,這石頭如今就立在兩個人之間。

隻有一個石獅的大小,上麵佈滿曆經斑駁歲月的痕跡,這石頭確實不作假,上書的字跡亦是此星界千年之前的古文。

明光下界競賽之前,瞭解了此間星界所有的曆史,對這些古文字體,也有些許研究。

他目光無波,投向那一塊令人自帝王密室,搬到了飛龍大殿之內的石頭之上。

上書——太子德化仙錄

貔虎之歲,異姓稱王,禍亂四方。

廟堂之上,傾軋相攻,群臣競逐錙銖之利,罔恤蒼生,黎庶凋敝。

及至王師犯闕,唯舞姬所出之皇子,倉促立儲。

乃率羽林孤軍,血戰拒敵,偕都城百姓,共衛宗社。

然兩軍之勢,懸絕殊甚。太子德戰潰,為全將士百姓,乃許身蹈烈火。

以身殉國,萬民銜悲。忽有神光天降,覆仁英之台。

太子德浴火涅槃,功德圓滿,白日飛昇,證位仙班。1

明光眸光在“太子德”三個字上停留片刻,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繼續往下看,發現下麵還有被摩挲得已經圓潤模糊的一行潦草小字。

——然太子德飛昇未幾,有司搜其邸,竟得密證:四方禍亂之源,實肇於德。

蓋欲以萬民為犧牲,自證仙階。昔之\"仁德\",皆偽飾也。2

明光盯著這一行小字看了許久,惠偉帝梁英衛,卻以為他也相信了這一塊千年前記載的成仙之法!

於是繼續道:“現在讓你的人停手還來得及,我可以親手寫下立你為皇的繼位詔書。”

“待我殉國而死,你便能名正言順地登臨大位,禦極天下!”

“你可以將所有的皇子還有後宮屠殺,放一把火燒乾淨。”

“到時候再也冇有人會知道你並非皇室血脈,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君王。”

“以你的才能,將這亂世力挽狂瀾再行複興,並非難事。”

“待到遲暮之年,若你也想飛昇上界,自可以按照石碑篆刻所法,成就仙位!”

吼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惠偉帝梁英衛已然瘋狂。

外麵廝殺之聲未曾間斷過,此刻的廝殺之聲也越發近。

彷彿下一刻就要破開這飛龍大殿,殺到兩個人的麵前。

明光這時候卻按著步輦的扶手,慢慢站起來了。

他並冇有走向那石碑,而是走到了龍椅旁邊。

居高臨下看著惠偉帝梁英衛說:“這塊石碑,你是從何處所得?”

梁英衛也不隱瞞:“乃是昔年殺入風廉國皇都之時,在他們皇帝的密室之中得到的。”

“是他們跟你說用這種方式就能得證功德仙位?”

“當然不是!是我殺了一十二個帝王子嗣,生生逼問出來的!”

梁英衛回憶往昔,甚至頗為感慨:“當時那風廉國的皇帝,將這塊石碑視為神物。”

“寧可將整個風廉國拱手相讓,都不肯讓我搬走石碑。”

“而且我還發現,他已經在按照石碑上篆刻的去做了,他身上已有神蹟顯現,分明垂暮之年,卻鶴髮童顏,正是同這石碑日夜相對之故!”

“若我再晚上幾年打到風廉,就會成為助他飛昇的敵軍!”

明光悲憫又肅冷地看著梁英衛,並冇有同他說,這世上冇有人能算計天道,以如此陰詭的手段,獲取功德,白日飛昇。

也冇有跟他說,他或許被那個風廉國的皇帝給騙了,一生籌謀,不過是可悲的笑話。

然而想到青遼國的百姓仍舊懵然不知。

想到他們崇敬供奉的國君,那個昔年救亡圖存以身許國的英武之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成表裡不一禍國殃民,以蒼生為食的惡鬼。

隻覺得人生不過短短百年,亦逃不過世事變遷,造化弄人。

“怎麼樣?現在將我放了,讓我出去帶軍迎敵,天下就是你的了。”

這位人麵獸心的帝王,看著明光,還沉浸在自己編造的成仙美夢之中。

“你猜猜外麵的殺聲,是你的軍隊還是我的?”

梁英衛一生驍勇,此刻年逾古稀,卻依舊不服老。

整日同石碑待在一處,自然也覺得自己會像當年的風廉國皇帝一般,如有神助。

明光輕咳起來。

待到慘白的麵容之上,已經見了幾分紅潤血色,他攥緊染血手帕,這纔看向惠偉帝梁英衛。

並未厲聲震斥,也未譏諷嘲笑。

隻是說:“就算這石碑上是真的,千年前太子德引四方禍亂,以萬民為祭成就功德仙位。”

“也有一點是不對的。”

梁英衛一生自負自矜,隻覺得明光看到他這般神武,看到這石碑還不相信其上的成仙方式,實在是愚昧。

因此即便是被捆綁在椅子上,依舊滿臉矜傲挑眉。

“哦?你說說,事到如今,我又有何處做得不對?”

明光指著石碑說:“你可知道這位太子德,為何以太子之身殉國,至死冇有登臨九五之位嗎?”

“自然是因為當時戰中,未來得及……”

“非也……咳咳……”

明光微微勾了一下嘴唇,俊冷如霜雪的眉目,流露出一些悲憫之情。

“當時無論怎樣兵荒馬亂,整個皇城就隻剩下這一位皇子。事急從權,民眾們將他擁護為太子,還是將他直接擁護為帝王有分彆嗎?”

“不過一個名頭罷了,所有儀式都是可以後補的。”

梁英衛這時候神色一凝,但他又想不通其中的關竅究竟是為何。

於是他隻是不甚在意地一笑:“是太子是帝王又有什麼關係?他殉國得以飛昇纔是事實!”

明光搖頭:“當然有關係,若按照你說的,他百般籌謀,因為殉國而功德圓滿飛昇,那他就是從來冇打算登臨皇位。”

梁英衛深吸一口氣,對明光拖拖拉拉遲遲不肯給他一個痛快的答覆而憤怒。

甚至不想跟他說話了。

但是明光卻語調冰涼,繼續道:“若我未曾猜錯,他應該也不曾娶妻,更無子嗣。”

“更甚恐怕無師無友無親無故,天煞孤星。”

“因為為仙者,必先斬斷塵緣。”

梁英衛的麵色已經忍不住變了。

明光再次輕飄飄吐出幾句話,擊潰了他籌謀數十年的成仙大業。

擊垮他不肯與人間相合,甚至將家眷視為陌生過客的可笑堅守。

“皇帝是人間九五至尊,亦是天界紫微星神,人間仙位,堅守紫薇星盤。”

明光語調輕慢,確保他能夠聽得清楚明白:“星盤皆有其正位,不可移轉,除非紫微殞落,帝星換人。”

“也就是說,做了皇帝,就不能再做其他的天界仙人了。”

“你已經做了幾十年的人間仙位,就算是功德蓋天,也不可能飛昇到上界。”

“頂多是轉世投胎重新為紫微星。”

“且不論這石碑記載是真是假,我隻問你,人間數十年,可曾聽過任何古文記錄,帝王飛昇?”

惠偉帝梁英衛先是驚疑不定,而後想到了他這麼多年,遍尋白日飛昇之史記誌怪,就是為了佐證這塊石碑的真實性。

他讀過很多故事。

大部分都是人間各種大功德之人飛昇。

有一郡太守、有一生行善的大善人、有桃李滿天下的大儒、有世人為其建立生祠的將軍……

加上這預謀飛昇的太子,確實冇有任何一個故事,是講述帝王白日飛昇的。

梁英衛的麪皮抽搐,昔日英武痕跡仍在臉上,五官卻彷彿不聽使喚一般移了位。

他以震愕,乃至痛恨的眼神看著明光,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張開嘴,擠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字:“不可能的……你騙我。”

“不可能……”

“不可能!”

他越說越激憤,回憶起自己兩頭三麵,言行不類,生怕未能按照這石碑記載行事,壞了昇天大計,因而照貓畫虎,半點不敢行差踏錯的一生……

他隻覺得喉間腥甜,看著眼前之人篤定的神情,險些一口熱血噴出來。

但他到底是曾經征戰沙場,有勇有謀的勇猛之將。

他生生將這口腥甜嚥了進去,嗤笑一聲,穩住心神道:“就憑你這黃毛小兒,也敢亂我心智,毀我登天大計?!”

他的聲音無意識地放高,雄渾的男音,在空曠的飛龍大殿之中迴盪。

如瀕死龍吟,氣勢哀絕。

然而他以為被識破了計謀的人,表情卻冇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而是看向了門口。

正在此刻——

“砰!”地一聲,飛龍大殿的殿門,被撞開。

一行重甲兵,持刃而入,血氣沖天。

為首一人渾身浴血,龍行虎步躍眾而出。

走到明光之前坐著的步輦旁邊,對著龍椅的方向跪地,開口道:“所有逆賊儘已伏誅,屬下幸不辱命!”

龍椅之上的梁英衛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吧,你這黃口小兒,怎能阻我成仙之路?!”

明光輕咳,站了這許久,已然搖搖欲墜。

他身體自那一劍後,便每況愈下,如今連長時間站著都很吃力。

他扶住龍椅的龍頭,輕聲提醒惠偉帝:“你不妨仔細看一看,來者究竟是不是你的屬下?”

惠偉帝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怒瞪明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來人如何不是帝王下屬?!”3

他這一會兒倒想起自己是一個帝王,隻可惜他忘記了他被困在龍椅之上,早已是這龍椅的囚徒。

大勢已去,卻依舊矢口狡賴。

然而再怎麼死到臨頭不落淚,他強撐的精神,依舊肉眼可見地頹敗下去。

尤其是那來將摘下了頭盔,抹了臉上血跡後,武英帝再怎麼也無法欺騙自己。

他認識這個小將。

最開始,他隻是聽丹曦郡王舉薦,任命這小將為禦林軍軍營中的小小副都統。

他是從什麼時候,將那一群鬥雞走狗的紈絝少爺,訓練成了拱衛皇都的精兵猛將?

又是什麼時候,已任禦林軍統領?

惠偉帝梁英衛似乎根本記不起來了。

他也是在這一刻發現,他有很多事情其實都記不起來了。

唯一能夠記得的就是他要飛昇了。

要登臨仙位,千秋萬載,福壽昌隆。

他要……他要做什麼來著?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那浴血的將領站在大殿之中,恍然之間想起了曾經也是這般英姿勃發,正義凜然。

然而時光是最殘忍的刻刀,早已經將當年的英雄,雕刻成了麵目可憎的惡鬼。

梁英衛一時之間摧心裂肺,末路窮途,喉間被他強行吞嚥下的那口腥甜,終究是噴了出來。

他征戰沙場一生未嘗敗績,卻最終敗在了自己精心謀劃的絕路之上。

這口血噴出來,他的五官彷彿再一次失去了控製,雙眸充血,嘴角卻不可控製地流下了涎水。

竟是當真如他自己假扮了數月的那般,得了“口癖”之症。

再張口聲音已經徹底含糊不清,卻依舊下意識地“呃呃啊啊”不知道在嚷什麼。

明光再冇有看惠偉帝一眼,而是對下方抱著頭盔的浴血將領說道:“十九皇子可還安在?”

“安在!叛軍自皇宮正門被放進來,十九皇子住在偏僻眾安宮,那裡未曾受到波及。”

“好。”

明光說:“召集朝中大臣,就說皇帝垂危,留下密旨,許意十九皇子梁禧登位。”

“是!”有人領命而去。

下方抱著頭盔的禦林軍統領,看出了明光的強撐,立刻扔掉了頭盔上前來扶。

“明光,你先休息一下……”

明光坐上步輦,一路輕咳被擡出飛龍大殿。

而到此刻,那惠偉帝梁英衛,終於人事不知,昏死了過去。

殊不知,梁英衛籌謀一生也未曾登上的天界,此時卻因他,再度掀起了一番議論的狂潮。

確切地說不是因為他跌宕起伏令人唏噓的一生,而是因為那塊被兩代帝王藏在密室,來自千年之前的石碑。

其上篆刻的內容,本該被天界諸仙引為笑談。

可是因為“太子德”“**”“舞姬之子”“功德飛昇陰謀”等等諸多堆疊要素,樁樁件件直指幽天功德玄仙之位——朱明仙督。

朱明飛昇之前,俗名李靈德。

一塊石碑,引起諸仙議論狂潮。

“這是有人栽贓陷害!簡直是危言聳聽!”

占魁抻著魚頭,但下半身已經恢複人身,但還頂著個魚頭,直拍桌子替朱明仙督打抱不平。

畢竟朱明可是碧桃的靠山,他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兒,碧桃恐怕會受牽連!

碧桃也頗為無語:“這石碑栽贓手段實在卑劣,你飛昇天界已有一千年,且不論是不是在此間星界飛昇,按照天上人間的時間換算,此間星界該是過去了三百多萬年……是蜉蝣刻的碑嗎?”

萬界輪迴生滅,飛昇到天界莫說是一千年,就是一百年的仙位,也根本再也找不到從前出身之星界了。

朱明冷笑一聲:“手段確實拙劣,但他們的目的想必也已經達到了。”

果不其然,他話音一落,便有古仙族來人在玉骨宮外道:“有請朱明玄仙隨我等去一趟上清境,見上源神真。”

碧桃對上清境知道的不多,隻知道天地九界。

其中太清境掌管人、冥、天,三界。

——太清境為皆為“仙”位。

上清境掌管妖、魔、混沌獸界。

——上清境皆為“真”位。

玉清境就知道的更少了,隻知道他們皆為“聖”位。同太上兩境之間幾乎無有往來。

據說聖君已然擺脫了九界天規桎梏,不拘人態,多為異形,掌管天漢、洪荒、天外三界。

這些古仙族要帶朱明去見的這位“上源神真”,正是上清境比較著名的一位真君。

這位真君之所以聞名仙界,其原因有兩個。

一是他拐走了仙帝和坤儀左將軍的大兒子東君。

二是他的能力,為追本溯源。

他有萬法破妄眼,不僅能一眼穿透陰陽萬界,仙位靈台,更能追溯一切的源頭由來。

能力幾乎等同於下方玄星界修真界的搜魂。

前塵往事,乃至諸多未能付諸實際的念頭,都在他的眼前無所遁形。

碧桃心下一沉,朱明看得透徹,這栽贓可笑,但是幕後之人用心險惡。

天界天規有言,仙位必得玉潔冰清行不由徑。

現如今朱明飛昇之路存有疑竇,自然要清查。

朱明被帶去見了這位上源神真,就算最後什麼都冇有查出來,被人在靈台之中窺伺一切,也和被人扒了底褲差不多。

這倒事小,若是當真查出什麼過往隱匿天規的錯處,輕則貶黜仙位,重則剝去仙骨,投入下界!

朱明卻渾不在意一樣,除了對來押送他的兩個古仙族嗤笑鄙夷之外,未見絲毫的慌張。

他爬到這個位置,拉攏九天功德仙位與古仙一族對抗多年,早就料到古仙族要按捺不住了。

叮囑家常一樣,對碧桃道:“你歸天證神仙位,我給你準備的禮物還冇來得及給你。”

“就在我內殿妝奩的最下麵一層,你自取吧。”

說罷,就同兩位古仙族的仙官化靈直奔上清境。

事出突然,碧桃也做不了其他的,隻好去找東王公。

朱明玄仙是他的侍者,說好聽是他的人,說難聽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東王公整日隻有一個人頭,行蹤飄忽如鬼,碧桃在他的宮殿裡麵冇見蹤影,又去他常去的地方找了整整一夜。

連個球都冇看到。

第二天終於在重霄六禦台上,找到了他!

一夜未睡,碧桃心急如焚。

因自己不是監賽的仙長,不可直接登上高台。

隻能在下麵捏仙靈蝴蝶小鳥,試圖吸引東王公的注意力。

然而東王公專心致誌,碧桃仙階實在太低,那些信手捏出來的靈物,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頭。

他正在看銀漢罟上歸來的仙位。

人群也漸漸吵鬨起來,從未有過的熱鬨欣喜之音不絕於耳。

碧桃側頭看去,便在銀漢罟上,看到岸立雲層的明光的法相。

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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