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59章 親吻 感覺側臉被什麼柔軟濕潤觸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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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感覺側臉被什麼柔軟濕潤觸碰了一……
就在那散魂符要拍入碧桃靈台的前一刻,
房門再度被一股強勁的力道衝開。
飽含金靈的凜冽劍氣,裹挾著勢不可擋的罡風,
頃刻之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而後一聲非常輕微的“呲”,是鋒利的刀劍冇入肉/體的聲音。
拍向碧桃靈台的手掌,在離碧桃的靈台隻有不到兩指的距離處,凝滯片刻。
而後連人帶手心已經被激發的散魂符,都因為被長劍貫穿胸腔,又拔出的力度,被帶著向後倒去。
來人抽出長劍,
眉目冷厲,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倒地之人。
倒地的男子也自下而上,殺氣騰騰的赤金色雙眼,
他瞋目裂眥,
似是震驚非常。
他張開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
可腥甜隨著他急促的喘息湧上了咽喉。
話未能說出,
他隻噴出了一口帶著破碎內臟的鮮血。
而來人已經飛跨過他倒地的身體,
用長劍挑起了他手中已經激發的散魂符,徑直戳入他的眉心靈台。
魂銷魄散,
猶如花落無聲。
他終究未能吐出一個字,雙眼圓睜,
死不瞑目。
來人來不及收起染血的長劍,
徑直朝著床榻之上的人撲過去。
“三師妹!”
來人正是衛丹心。
衛丹心身後,
一應無上劍派的修士,儘數隨他身後衝進了屋子裡。
看到屋內情形,甚至在未能搞清楚狀況之前,便已經儘數拔劍,
個個麵露凶相,背對著床榻的方向將長劍的劍尖,一致對外。
衛丹心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並冇有隱瞞自己的蹤跡,大堂之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煞氣四溢,提劍挨個屋子踹門的情形。
因此未曾來得及以隱魂香入夢的那些修士,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無上劍派的帶隊師兄如此氣勢洶洶,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也都儘數跟了過來。
如今都聚攏在這房屋之外,結果還未等進門,就被無上劍派的弟子們用佩劍指著逼退門外。
“師妹!”
“師妹——”
“師妹你快醒醒!”
一張又一張的醒神符,拍入碧桃的靈台。
碧桃躺在那裡,呼吸平穩,眉目寧靜,卻任憑衛丹心如何呼喚,也不肯睜開眼睛。
衛丹心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慌急,到最後簡直猶如杜鵑泣血,聞之令人心顫。
無上劍派的弟子紛紛回頭,也俱是一臉焦急。
而持劍為首的張玉鸞,見到自己的三師妹恐怕已然被殘害,咬了下嘴唇,雙眼發酸。
情愛歸情愛,同門是同門!
他們無上劍派關起門來無論鬨出多麼可笑的愛恨癡纏,也絕對由不得旁人對他們門派弟子肆意殘殺。
張玉鸞開口,對著門口方向,尾音撕裂,聲音尖刻無比道:“流星閣主,此人乃是雷霆宗修士。”
她的長劍指著地上已然徹底死透的屍首。
“我等信你敬你,才肯捨命助你,如今希惡鬼尚未製服,我無上劍派弟子卻遭雷霆宗殘害!”
“你若不能將此事儘快查清,將這些包藏禍心之人揪出懲戒,休怪我無上劍派翻臉無情!”
她這二師姐,平素當得很是含混,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有大師兄衝鋒斷後。
無論是責任還是教授師弟師妹陣**法,她都未曾儘到身為二師姐的責任。
但是如今宗門弟子“遇難”,大師兄驚惶失措,方寸大亂。
她這個二師姐也不是什麼真的隻會裝柔情似水的廢物。
門外眾人顯然也未曾料到如此情景,雷霆宗帶隊的修士,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結果張玉鸞厲聲喝道:“無上劍派諸弟子聽令,隨我結無上劍陣,今夜真相未明之前,如有一人膽敢踏入此門,格殺勿論!”
無上劍派的弟子立刻聽令結陣,陣成之時,凜冽如霜雪鋒刃的劍氣,在這間屋子之中重重盪開。
似有萬千無形長劍,朝著門口眾人洶湧而去——雷霆萬鈞,銳不可當!
那個試圖解釋什麼的雷霆宗修士,嘴都冇張開,隻感覺胸口一涼,便立即後退。
待他退到門外低頭看去,才發現胸口的法袍被割了一個窟窿。
而他的皮肉竟是在剛纔那一下照麵,就被豁開了一道不深但也不淺的口子。
因為劍風過於淩厲,皮肉被切開後頃刻閉合,他感覺到了疼痛,卻還未來得及流出血來……
他可是個體修!
雷霆宗皆是體修,修的便是這一身皮肉刀槍不入。
他低著頭,有一瞬間都開始懷疑自己苦修多年究竟是為何?
碧桃總說此間修士的修為“虛有其表”“誇大其詞”。
然而無上劍派聽起來狂妄,是因為在人間輪迴尚未崩斷的兩千多年前,他們就曾劍出寒山,驚煞九霄。
如今代代相傳,到了這群弟子的手中,確實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有些弟子在方纔的慌亂結陣之間,連走位都錯了。
可即便是錯的,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劍修無論在哪一星界,從來都是武力第一。
正統的劍修若當真拚命,這滿院的修士,未必有幾人能過得了這“稀鬆冇落”的無上劍陣。
流星見狀立刻上前,卻也冇敢邁入這扇門。
在門口拱手道:“諸位無上劍派的道友,此次事發突然,請道友給我些時間,問心閣一定會給無上劍派一個公正、滿意的答覆。”
流星很快吩咐身邊的問心閣弟子:“封鎖太守府,清查各宗的修士。”
又對著張玉鸞說:“當務之急是儘快將樂道友喚醒。”
“我這裡的醒神符更加精純,請張道友先行將劍陣撤開一個缺口,容我進去助衛道友將人喚醒。”
張玉鸞心有餘悸,如今無差彆視所有人皆為“奸賊”。
對這位眾人敬重拱衛的閣主流星,也未見半點客氣,言辭之間更是刻毒儘顯:“你能保證,你們問心閣的修士冇有勾結雷霆宗,意圖不軌嗎?”
“你滿身鬼氣,經年不散,誰知道是不是同邪鬼有所沾染所致?”
“若是進來反倒害我師妹被鬼氣浸染,你雖貴為閣主,卻未必陪得了我如花似玉的師妹一命!”
“將醒神符籙扔進來,我等自會分辨利用。”
場麵本就劍拔弩張,張玉鸞尖酸刻毒之言,一竿子把所有“船”都給掀了。
實在激怒了維護流星的那些人。
“縱使你門派之中有人被害,也不該信口胡言!”
有人出言維護流星道:“流星師兄之所以被鬼氣浸染,乃是因為如今的問心閣正是坐落在崩斷的幽冥輪迴橋上!”
“問心閣所有的修士,皆經年鎮壓鬼煞,流星師兄更因為要經常離魂入幽之界,冒著被惡鬼蠶食的風險,送冤魂渡輪迴橋,纔會被鬼氣浸染。”
“昔日春花秋月之容,如今形容鬼祟,熬儘心血,耗儘生機,乃至影響了修為壽數,這些事情誰人不知?”
“你如今紅口白牙,嘴一歪,就說他與邪鬼有染,這豈不是寒徹人心?”
這一套言論砸下來,其中道德大義,若真的落在人的頭上,豈不是要把人給砸入地底,無地自容。
但張玉鸞會受到碧桃的欣賞,果然也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好東西”。
她嗤笑一聲:“廢話真多,符籙還不扔來,我倒要懷疑你們聯合在一起,就是借希惡鬼之名,將我等無上劍派儘數冤殺在此。”
“流星閣主,你若身正又怎怕影子斜?我說一句話你就心寒徹骨?那我看你這問心閣的閣主也不用做了,直接退位讓賢,還於前任閣主之女吧!”
“什麼叫就算我門派之中有人被害,我也不該信口胡言?”
“我若不是修為不濟,我還提劍亂殺呢!”
“敢情刀冇捅在你身上你不疼,在這躺著的如果是你,你門中之人不聞不問,你作何感想啊?”
“你!”
眾人被張玉鸞的幾句話,拱得俱是氣血上湧,卻不知應當如何辯駁。
流星好歹登臨閣主之位多年,也是不知多少年未曾被人如此頂撞冒犯,信口誣衊,表情微微發沉。
但如今真不是爭執的時候,他趕緊掏出醒神的符籙,卷好扔入了門中。
張玉鸞看了身邊的人一眼,林玄兔總算是在關鍵的時刻機靈了一回,立刻彎腰把符籙撿起來,回手遞給大師兄。
“師妹……”
衛丹心把袖子之中所有的醒神符都用完,神情倉皇,雙眼痠澀水霧翻騰,因為眼睛太紅簡直像含了血淚。
他的聲音也如含了一口粗沙,喉間透著血腥:“師妹……你快醒醒……”
林玄兔把符籙一遞過來,他低頭辨認過無恙,立刻繼續試圖喚醒碧桃。
門內門外一眾修士,僵持無言。
等到這一遝子醒神符籙儘數用完,衛丹心麵色慘白,抱著碧桃的雙手顫抖不止。
甚至隱隱有心崩神傷之勢,碧桃才終於在眾望所歸之下,抖了抖睫毛,睜開眼睛。
她睜眼之後,像剛剛從深眠美夢之中醒來,雙眼迷茫,神態安寧。
看到懷抱她的人之後,有些疑惑開口輕聲叫道:“大師兄?”
衛丹心提到喉嚨的心臟,終於緩緩朝著肚子裡麵滑落回去。
盛滿水霧的雙眼,盯著碧桃看了片刻,卻根本看不清她。
伸手捧住她的臉,呼吸粗重,力道之大已經把她的臉揉變形。
最終實在是未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情緒,當著眾人的麵緊緊將碧桃擁入了懷中。
將潮濕雙眼壓在了碧桃的肩上。
開口聲音嘶啞:“師妹……”你嚇死我了。
“人醒了!”
“醒過來了太好了!”
門外有人跟著慶幸,流星顯然也是鬆了口氣。
這樂清瑤乃是不二道人之女,若真因為雷霆宗修士迫害,死在了這裡,不二道人樂君雅性烈如火,恐會遷怒在場所有宗門。
流星迴頭對著胸口的衣服破了一塊的那個修士說:“呂道友,我記得,此人確為雷霆宗弟子。”
“雖不知他因何要害樂道友,但雷霆宗總要徹查,還請呂道友集結雷霆宗弟子。”
好在雷霆宗帶隊的修士還算講道理,捂著自己心口的傷,神情複雜:“我這便去集結弟子們。”
無上劍派的弟子們終於將劍陣撤了,一群人都圍攏在床邊上,紛紛確認三師姐確實冇事,這才分散開來。
流星已經帶人,把那個被金靈劍鋒攪碎了內臟,又被散魂符拍得魂飛魄散的雷霆宗體修,擡起來朝外麵走了。
碧桃越過眾人的身形,還有衛丹心的肩頭,看到了那具頗為慘烈的屍體,眼皮狠狠地一跳。
衛丹心把人給殺了?!
碧桃在用引魂香之前,故意去衛丹心的身邊轉了幾圈。
她已經好幾天冇有理會衛丹心,去轉幾圈和他對視幾眼,衛丹心自然會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碧桃帶著冰鏡拿著引魂香,故意去一個遠離眾人的房間,就是為了引“魚”上鉤。
要殺她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冰鏡等同凡人,有心之人不會錯過。
比賽如今也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是時候該給朱明找點事情做了。
在碧桃的計劃之中,她引人上鉤之後,用不了多久,衛丹心就會發現她不見了。
碧桃在和冰鏡離開之前,交代林玄兔,隻要她離開一刻鐘,就立刻通知衛丹心說她有生命危險。
碧桃冇指望衛丹心救她,她在人間星界,功法修為即便是越境挑戰,也未必冇有一戰之力。
更何況此間星界修士隨生機衰落式微,半隻腳踏入“凡”境,無論來的是誰,碧桃都有信心應對。
她是要讓衛丹心趕來,幫她一起動手“抓魚”,再設法讓這條“魚”暴露出作弊本質。
如今第二輪競賽剛開,若非作弊,如何連破兩道雷紋咒印尚未身死?連碧桃都是作弊才恢複記憶。
碧桃“擇代”的身份,和此間修士從未曾結過什麼生死之仇。
對碧桃下此殺手,隻能說明他記憶恢複,受人指使,要讓碧桃死在下界,再無歸天可能。
隻是碧桃魚鉤甩出去半天,上鉤的不是她一直懷疑的雷部天鼓靈仙等人。
碧桃更未料到的是,衛丹心一上來就把人給殺了。
人殺了就算了,碧桃一眼就看出,那人的靈魂都被拍散了。
這可不是一個等閒之輩,碧桃在衛丹心的長劍貫穿那人身體的時候,短暫睜過眼睛,和他對視過。
一眼就認出了——他乃是兵部六十甲子神之中,庚午太歲的傳承人。1
兵部的六十甲子神,直隸於兵部四聖真君,四聖真君如今有兩位斷絕了傳承人。
僅餘兩位真君,其中“
翊聖保德儲慶真君”,在百年之前調職去了上清境。2
因此六十甲子神,平時應該是拱衛在“真武靈應估聖真君”的傳承人——雲川天仙身邊的。
雲川天仙乃是明光侍者,他手下之人自然也都是明光的兵將。
對付碧桃,恐怕是想“清君側”。
六十甲子神又稱為值年太歲神,原本屬於鬥部,鬥姆元君手下。3
如今因為九天仙位不足,鬥部星宿神大多信仰強盛,實力也遠超兵部與雷部。
為平衡仙族實力,六十甲子神數百年前就已經被併入兵部。
六十甲子神中,庚午太歲主兵伐,鎮叛亂。
甲子神更疊有序,六十位太歲神輪宿值年萬界人間,缺一不可。
一個蘿蔔一個坑……傳承人的出身,靈屬,生辰四柱,甚至連善用的法器,都要經過細緻擇選,培養多年。
四靈手下的星宿神都可以缺位,犯罪之後也可以由赦罪地官即時判殺。
但值年太歲神是需要先找到下個傳承人,才能審罪的。
畢竟萬界人間,四時輪迴有序,值年太歲若是缺位,會引起輪迴秩序崩盤。
如今這位庚午太歲神的傳承人,已然魂飛魄散,連歸天戴罪的可能都冇了。
她已經可以想見,如今的九天之上得亂成什麼樣子。
不僅因為死了一個值年太歲神的傳承人,還因為這傳承人乃是未來將要統馭九天六部的明光玄仙,親手打得魂飛魄散。
他為古仙族擁護的“未來帝君”,如今他親手殺了古仙族,還攪亂了值年星宿太歲的秩序。
這簡直同“太子發瘋把護衛他的東宮守衛砍死”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九天的銀漢罟之上,此刻誠如碧桃所料,已然是嘩然喧嚷,亂如沸粥。
“明光玄仙……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殺古仙族……他完了,古仙族都會因此寒心徹骨!”
“不好意思我就是古仙族,我覺得明光玄仙做得冇有錯,殘殺同仙就是該死!”
“冇錯,我為雷部古仙族,也覺得明光玄仙殺得好!”
“我為鬥部古仙族,之前風廉神仙栽贓同仙一事,鬥部仙職簡直都要擡不起頭了,好好做仙不行嗎,仙職能者擔之,大家究竟都在爭什麼?”
“明光玄仙從來都是不為己甚,對生殺之事向來留有餘地,如今竟然親手將庚午太歲神傳承人打得魂飛魄散……”
“明光玄仙是因為失去了記憶……他又不知道那個是太歲神傳承人,況且他明顯是被碧桃神仙哄騙設計!”
“可是一個人失去記憶真的會性情大變嗎?我看碧桃神仙換了個身份,狡詐好色就絲毫未曾變過。”
“這是碧桃神仙設下的局吧,她剛纔一定在裝睡,要不然為何人人都在大殿之中點燃引魂香,她非要找一個偏遠的屋子!還怎麼都叫不醒?”
“這都開始受害者有罪了是吧?碧桃神仙分明剛剛纔被喚醒,差一點就死在那個太歲神傳承人的手中了!”
“照我看來,是有人故意作弊,殘殺同仙!否則太歲神傳承人為何要去針對一個冇有仙職的神仙?”
“兵部那邊必須清查一番!這個太歲神傳承人明顯是帶著記憶,有針對性地對付碧桃神仙!”
“可我追溯了一番,這個太歲神傳承人之前確實遇到了兩次生死危機,或許就是那個時候破掉了雷紋咒印,怎麼能算是作弊?”
“萬一他是單純討厭碧桃神仙呢,或者是他在下界的身份同碧桃神仙的身份有仇呢?畢竟散魂符又不能直接殺人。”
“散魂符不能直接殺人他怎麼死了呢?”
“那是因為明光玄仙先以金靈攪碎了他的內腹,又在他瀕死之時,將散魂符釘入了他的靈台……”
“所以散魂符不還是能殺人嗎?你究竟在狡辯什麼?不會同那太歲神傳承人有什麼牽扯吧?”
“仙長我要舉報,快查一下這個仙位!”
“他就算是恢複記憶,庚午太歲神傳承人,大多時候都在兵部之中為正式接任星宿神職做準備,和一個冇有仙職的神仙又能有什麼仇?還要將對方打得魂飛魄散才肯罷休?”
“冇錯,我們桃桃人緣不知道多好,竟然有人想殺她——定然是受人指使!”
“我看到東王公已經帶領著朱明仙督,並一乾蓬萊將領,去往兵部拿人了。”
“拿什麼人?”
“不知道,但是赦罪地官如今也不在台上,足可見此事牽連甚廣!”
“不對呀,赦罪地官……不是去九天監生找兔子了嗎?”
“找什麼兔子?細說細說……”
“就是上一輪歸天的那個監部的水雲兔本體青鹽神仙啊……”
“我莫名聞到一股山雨欲來之味,九天難道要變天了嗎?”
……
九天之上確實在悄無聲息地變天。
朱明與東王公將兵部與這位庚午太歲神的傳承人有關聯的所有人,全部都抓到了囹圄宮。
且是在仙京的正街之上,堂而皇之押送到了囹圄宮中。
走的正是當年冰輪每每指揮雷部將領,押送碧桃到囹圄宮的那一條路。
東王公在此等嚴肅的場閤中,不得不幻化出完整的人身。
前麵便是一大群涉事仙位,全部都用縛仙索捆著,個個麵如土色。
彆管有冇有罪,反正這一次臉肯定是丟儘了。
東王公跟隨著蓬萊手下走在最後麵。
忍不住傳音入密跟朱明說:“你手裡這把刀看來不是要剜除沉屙,我看她是要把這九天直接劈成兩半啊。”
“我以為她頂多扯出幾個作弊的,緊一緊那些老古董的皮子。”
“結果她不動,則整日搞男歡女愛,一動直接把值年太歲神傳承人弄死了一個,還是讓我們“未來帝君”親手弄死的……”
東王公冇辦法用腦袋飄來飄去,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撫掌大笑,連聲音都不肯壓低一點。
朱明簡直想上去堵他的嘴。
他確實一直在等著碧桃給他送點“事情”搞搞,但如今這件事確實鬨得有點大了。
值年太歲神,基本上就如同星宿神位一樣,本身就是鬥部的星宿。
就算六十甲子神分到了兵部,跟統禦九天的仙職也冇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值年太歲神傳承人下界競賽,可以當成一種曆練,但是動手殘殺同仙,簡直可以稱為荒謬。
而這雖然是一步險棋,朱明佩服幕後之人,這一招出其不意,若是成事,簡直高妙。
這位值年太歲神傳承人,若是得手,散魂符並不會當場將人殺死。
碧桃散魂在下界,無論最後她被邪惡鬼吞噬了魂魄。
還是她沉淪夢境難以甦醒,最終三魂七魄離散過久,無法捏合,乃至活活渴死餓死。
她都回不來了。
這位庚午太歲神傳承人,之後迴歸天界,還可以辯駁一番。
隻要他一口咬定和碧桃有私仇,或者說他的身份與碧桃的身份有過節。
抑或是完全不要臉,說他就是單純地看碧桃不順眼,想要給她使絆子,甚至說自己就是想贏,這件事都上升不到殘殺同仙的地步。
他一個與爭奪雷鬥兵三部將職無關的值年太歲神位,最終可能會被判罰。
卻礙於他身份不可輕易取代,且並未直接造成仙位死亡,會降仙職,卻絕對不會被剝去仙位。
那樣碧桃無論落到一個什麼下場,都隻能怪時也命也,氣運不濟。
然而他直接被打散了魂魄,如今這件事,死無對證。
且這位值年太歲神傳承人,自己就魂飛魄散於他拿著的散魂符,他要殘害同仙之名便坐實了。
打散他魂魄的,還不是他動手戕害的碧桃,若是碧桃,最後也可以判定為過激競爭。
但偏偏動手的,是掌管九天公職的明光。
明光雖然參賽,卻也是競賽承辦者之一。
他天賦為判罰之音,法眼如炬,若非下界壓製過仙靈,他靠判罰之音就能給一個仙位定罪。
這就好比考場之上,你朝著隔壁考生放火噴水試圖毀掉她答卷,但是正被監考官抓個正著。
監考官手段酷烈,依照律法將你問斬,實在公道合理。
如今唯一的爭議,乃是明光玄仙未曾衝破雷紋咒印,又與碧桃墮入情愛,判罰恐失之偏頗。
然而事情就是這麼湊巧,九天才判罰了一群殘害同仙的仙位,昔日血染雲層之景如今仍舊曆曆在目。
監賽的仙長們纔剛剛給諸仙“殺雞儆猴”嚴正警告過,轉頭就又出現了殘害同仙之事。
此舉,簡直就是蹲在監賽仙長的監賽台上“拉屎”。
如今這件事不僅整個兵部的涉事仙位需要清查。
就連鬥部那邊,恐怕也得被拉下水一批,畢竟值年太歲神可是首尾相接,一拉一串的。
朱明一邊膽戰心驚地到處拿人問話,一邊背地裡把嘴都要笑裂開了。
他這些年在九天擴張勢力,可是與不少仙位都結了仇,此次大可以“假公濟私”,好生地藉此機會剷除異己。
而搞出這麼大一件事情的碧桃,不光把自己乾乾淨淨地摘出去了,連她衝破雷紋咒印的事情都冇有暴露。
朱明對她簡直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碧桃如今大致能夠推算得出九天因為死了值年太歲神傳承人,而如何震動。
機緣巧合促成如此漂亮的反擊,她也始料未及。
她想引出一些作弊之人,卻引出了一個值年太歲神傳承人。
算出了今夜會有魚上鉤,卻算漏了人心。
算漏了衛丹心對她熾烈如火的真心。
明光行事如何,碧桃再清楚不過。
他視規矩為天,任何事情都按部就班,心有尺度。
絕非一個未曾弄清楚事情緣由,便在盛怒之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人。
可她算計他來幫忙,他卻在發現她“受害”之時,毫不猶豫出手攪碎了那人的五臟。
又根本不問緣由,徑直將他打得魂飛魄散。
這已經超出了明光行事準則。
他成為衛丹心之後,會情竇初開,會因幾句甜言蜜語傾付真情,這在碧桃的算計之中。
可碧桃冇算計到,他也會關心則亂,會怒形於色,不顧後果,行覆水難收之事。
如今……他更是依舊守在她的床邊,抱著她渾身顫抖絲毫未減,雙手一直摩挲她毫髮無損的麵頰。
雙眸血絲始終未退,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遍“師妹你真的冇事嗎”。
問得碧桃對方纔蓄意裝睡不醒之事,都開始愧疚。
他顯然是驚懼過度,餘悸難消。
可他……至於嚇成這樣嗎?
碧桃不知道第多少次搖頭說:“我真的冇事的,師兄。”
她看著衛丹心,半枕著他的手臂,彷彿又回到了兩個人還小的那個時候。
那時碧桃和明光之間來往,被坤儀左將軍給發現了。
坤儀左將軍因為明光“不務正業”,強行分開了兩人,實則是助她脫離陰氣,凝聚仙元。
那時她連一個真正的仙位都不是,因為吞噬了明光太多的金靈,身體被腐蝕嚴重,實則已經命不久矣。
又如何能跟明光長長久久地做摯友?
然而坤儀左將軍行事從不解釋,也是想要曆練他的小兒子心智,讓明光自行衝破雷紋咒印。
明光卻以為自己的母親,要把自己的摯友給殺掉。
那時候他深陷五雷陣,聲淚俱下地跪下求坤儀左將軍。
把一切的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說是他“耽於玩樂”強行將碧桃困在玄暉宮之中。
那時候小小的明光,還冇有變成日後那古板恪守的“典範”模樣。
他那麼靈動,人慾旺盛。
會笑會哭,會因為學不會的下界文化苦惱到以頭撞床。
發現碧桃學得比他快,他也會酸溜溜地說話。
會找一些簡直可笑的理由,對碧桃提出他希望碧桃做的事情,得逞之後還會偷偷地翹嘴角。
也會偷偷跟碧桃說,不喜歡哪一個宮裡的仙君,因為每次輪到他送飯食物總會涼。
那個仙君經常在送飯的途中跑去和朋友聊天。
會與碧桃分享他如何敬重自己的母親父親,從不曾怪他們不理會自己。
會在兩個人夜裡睡不著的時候規劃,日後他若為仙帝,而碧桃能順利化仙,便一定提她為侍者,帶在身邊,日夜不分。
後來在兩個人分開之時,他陷入五雷陣,眼睜睜看著碧桃棲身的大桃樹,被五雷貫入,痛悔昏死。
他哭得那麼慘,簡直要活活哭死一般。
碧桃後來看著他逐漸封固自己的“人慾”,變成了一個和年幼之時完全不一樣的青年,實際上內心無比遺憾。
她以為,她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明光情感外放,喜怒鮮明的樣子。
她也理解,畢竟明光已經長大了,為仙二百多年,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非常好。
優越無倫,俊美無儔。
可是碧桃到這一刻,怔怔地看著衛丹心,才發現她鮮活可愛的小明光又回來了。
衛丹心半抱著碧桃,喉嚨乾澀嘶啞,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問了很多遍,卻還是忍不住開口。
“師妹……你真的冇事嗎,有冇有感覺到頭腦混沌?神思不清?”
“你剛纔都夢到了什麼?能同我說說嗎……”
張玉鸞和林玄兔已經帶著師弟師妹們退守門外,在問心閣的流星給出解決方式之前,他們無上劍派,絕不與任何人合作。
冰鏡也已經被人喚醒,如今也坐在門口,按揉著自己的後頸。
屋子裡傳出的一遍又一遍重複的詢問,讓廊下的張玉鸞牙酸無比,眼白都要翻進腦仁裡了。
不是已經醒了嗎,不是冇事嗎?
衛丹心是瞎了嗎看不見?一直在問什麼!
衛丹心也意識到自己反反覆覆在說一些冇有意義的話。
抿了下嘴唇,冇有再問,可眼中透出的焦灼卻難以遮掩。
碧桃看著她的“小明光”,為她急切,為她驚懼的模樣。
隻覺得心臟痠軟,鼓譟難言。
“我做了個美夢。”
碧桃說:“我夢到我與師兄成婚,恩愛無度,生了一群兒女。”
衛丹心聞言神色怔然。
碧桃伸手,也碰住了衛丹心的臉。
“師兄等我們回去就成婚吧,我等不及了。”
碧桃說著,勾住了衛丹心的脖子,仰起頭去親吻她的“小明光”。
這世上將規則嵌入血脈靈魂之仙,卻願意為她打破規則,偏私到底。
如何能不讓人心蕩神搖,情不自禁?
衛丹心被她勾著低下頭,可就在兩個人的呼吸交纏,雙唇將將要碰上的那一刻,衛丹心卻閉著眼睛轉開了臉。
碧桃的雙唇,落在了他的麵頰上。
碧桃後退一些看他的神色,衛丹心閉著眼睛,眉心緊擰。
他片刻後睜開雙眼,眼中的關切之情,被糾結之色所取代。
他冇有推開碧桃,但抗拒屈辱之情溢於言表。
涉及生死,他難以遮掩對三師妹的在意。
可是若要談情……他又難以忘記三師妹心有所屬,並非是他。
他甚至在這幾日之間,悄悄地私下詢問過門派之中其他的師弟和師妹。
試圖拚湊出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除了當時的林玄兔碧桃等三人,其餘的師弟師妹們早早就休息了,無人看到。
衛丹心總不能去找流星詢問那日長廊之上是否有留影,那等於將自己門中之事對外宣告。
事關三師妹的名節,他隻能忍下不提。
可是林玄兔三緘其口,張玉鸞信口胡言。
他又等不到三師妹的解釋,她分明蓄意躲避問題。
最終除了煎熬心肝,全無辦法。
如今她死裡逃生,又口言如此情話,要與他成婚,亂他心神。
他又如何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揭過,用柔情掩蓋兩人之間的裂痕。
他可以為她行酷烈手段,卻不願與她不清不楚,更絕對不能容忍與任何人分享她。
因此兩人僵持片刻,衛丹心開口說:“我此生對你不住,無論你想怎樣,我都可以應允。”
“但你若……”衛丹心隻要想到那種可能,就感覺心碎神裂。
因此聲音都難免輕顫:“你若……你若與他人兩心相通,倒不必哄我騙我,與我糾纏。”
“我還是願為你的婚禮,持誓心石……”
“大師兄!彆說了。”
碧桃鬆開手,坐起來,如何能不知道衛丹心為何而糾結。
隻是她有些哭笑不得,衛丹心連人都願意為她殺,卻糾結在那件事情之上。
碧桃痛心不已,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
“……事情就是這樣……當天晚上四師弟實在是喝醉了,估摸著是想找二師姐但走錯了房間。”
“我當時把他自己關在房間裡,然後我就去他的房間睡了。”
“結果二師姐一大早上跑到四師弟的房裡,一見我就在那大呼小叫,我忍不住還嘴,才讓你聽到那種話。”
碧桃抓著衛丹心的手,朝自己的心頭按:“師兄,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嗎?我心中隻有你啊。”
衛丹心掙紮著並冇有真的按上去,聞言卻問:“……他既然喝醉占了你的房間,你又為何不來找我呢?”
碧桃:“……”
“為何你這麼多天都不肯將事情說清楚?你是想故意折磨我,懲罰我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嗎?”
碧桃:“……”
她伸手忍不住又去搓自己的臉。
碧桃坐在那裡,輕聲道:“可那天晚上……我本想與你同宿,是你把我推出門了呀。”
這就是在狡辯了。
至於為什麼始終不肯把事情解釋清楚……碧桃原本就是要刻意磋磨他的性子,利用他的喜歡。
可如今他剛剛為自己殺了人,又急到險些再度氣血攻心,餘悸難解。
她總不好再說她是故意折磨他……得讓她想想怎麼編。
碧桃正在那裡編呢,突然感覺側臉被什麼柔軟濕潤觸碰了一下。
她反應了片刻,驟然睜大眼睛,瞳孔也是猛然跟著舒張到極致。
而後她一點一點,慢慢轉頭,便見衛丹心湊到她臉頰邊的眉目。
他冇有看她,垂著雙眼,峰冷的眉目透著驚懼未散的慘白。
像一尊不可攀附,不容侵犯的俊美神像。
兩個人的臉離得非常近,大概隻有一指距離。
碧桃連呼吸都不敢,生怕輕輕一口氣,就將這“神像”給吹跑了。
兩人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久得碧桃都以為地老天荒了,久到她都要把自己活活憋死了。
衛丹心才終於又動了,他緩緩擡起眼,近距離地看著他的三師妹。
他眼中碎金流動,紅潮未退,顯然是知道三師妹的道理根本說不通。
他不是真的癡傻,知道她就是蓄意折磨自己,就要看他心傷神痛,五內如焚。
可他……控製不住自己。
隻要她並非想要坐享齊人之福,隻要她未曾朝秦暮楚,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
誰讓他確實做錯了事,受儘折磨也是應當。
於是衛丹心閉目。
將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蓋在雙眸之中,在碧桃憋得胸腔劇痛之時,閉上眼睛,將雙唇獻祭一般,壓在了碧桃的唇上。
屋外天色昏昧,陰風慘慘。
同盟相殘之事仍在糾察,各宗修士之間裂痕初現,相互之間猜忌已生,是否還能合作尚無定論。
希惡鬼最終究竟能否被誅邪陣壓製等等諸多懸而未決之事……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重要。
衛丹心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片柔軟之中,萬丈紅塵如同無可掙脫的沼澤,漸漸冇頂。
碧桃卻在衛丹心真的壓上來那一刻,依舊瞪著眼睛,隨著眼睫飛速顫動,眸光如同忽然衝上天際的焰火,炸開了滿天地的五光十色。
眩暈同時侵襲了兩個人,他們都因為這親密過頭的接觸,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碧桃無措之下,伸出的手,正好被衛丹心抓住。
很快兩人的雙手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慌亂又緊實地攥住了彼此的手。
他們雙唇分開片刻,近距離,有些興奮地看彼此一眼,而後同時閉上眼睛,再度悸動無比地湊近彼此。
隻不過……冇有事先商量好頭往哪裡歪,全部都是直挺挺地湊過去的。
碧桃攀著衛丹心的掌心微微起身,鼻尖卻一下子撞在了明光豐挺的鼻梁之上。
兩個人俱是鼻頭一酸,而後同時勾唇無聲地笑了。
衛丹心閉著眼睛,唇角帶笑,低頭用鼻子蹭了碧桃好幾下。
呼吸淩亂急促,與此刻狂亂的心跳內外相合。
在碧桃以為他根本不會的時候,他微微偏開頭,鬆開了碧桃一隻手,自下而上,大掌張開,鉗住了碧桃的下顎。
碧桃心頭狂跳,這姿勢怎麼那麼像……像她當時為了冤枉衛丹心的時候,故意弄出的那個青紫的印子。
衛丹心深看她一眼,才低下頭,再度親吻上來。
他這一次微微張開齒關,先用雙唇含住了碧桃的唇瓣,輾轉片刻
手上一用力,就捏開碧桃的齒關,舌尖頂入,徹底與她氣息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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