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之驚夢 第 16 章
突然來了幫手,靳子昂並不覺得意外。
那人雖然蒙著麵,但靳子昂知道是誰。淒慘一笑:“這位仁兄,何必呢,我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就沒想過要退縮,那姬封丘不過是個紈絝子弟,胡作非為,徐州知府一職,也是其父花錢買的。他死的並不怨。隻是溫溪村三百口人命的確冤屈。但為了大道,總要犧牲一部分人。我也願是其中一人。來吧,勾魂使大人。”
張錦鳳沒想到靳子昂居然如此從容,禁不住問道:“你,剛才口中所說的大道,是什麼?”
靳子昂搖搖頭沒有回答,臉上竟然浮現出驕傲的神色。
那幫忙的人似乎也是認同靳子昂的說法,甚至向他投去敬重的目光,接著再次向鬼四和張錦鳳說道:“二位勾魂使,我想知道是誰請的本次勾魂令?”
鬼四冷冷說道:“你無權知道。”
那人雖然蒙著麵,但也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正逐漸燥化:“雖然我知道你們身手不凡,假借這神鬼之說,拿錢辦事,但是,今夜我仍然要為靳子昂一戰。”
張錦鳳禁不住說道:“為了你們的大道嗎?”
那蒙麵人說道:“是!”
這時,姬夫人忽然再次從房中衝出來,靳子昂餘光看見,伸手扶住姬夫人。
姬夫人淚流麵麵,站在靳子昂旁邊,對著鬼四和張錦鳳說道:“勾魂使大人,不論我丈夫姓甚名誰,和他在一起的十八個春秋我很快樂,雖然我眼睛瞎了,但我心亮著。姬封丘當年娶我,並非我所願,隻是為了償還我父親的賭債,逼不得已嫁給他。十八年前,他買得官爵,帶我去上任的途中,由於我有身孕,經不起長途勞頓,生了病,姬封丘覺得晦氣,加之他早已厭倦我,所以對我起了殺心,當時我丈夫碰巧路過,一怒之下殺了姬封丘,救下了我,後來我眼睛看不見,是因為當時生病,錯服藥所致,並非我丈夫有意為之。溫溪村命案,也不是我丈夫所為,因為發生命案的當晚,正是我生產之時,他足足陪了我兩天兩夜,絕不是他殺的人。還希望勾魂使大人明察。不要錯殺了我丈夫。”
姬夫人這一番話說完,張錦鳳轉頭看了一眼鬼四,鬼四沒有言語,隻看著靳子昂。
靳子昂將姬夫人臉上的淚水擦拭掉,扶她站好,然後說道:“夫人不用為我辯解,殺姬封丘是早就計劃好的,原本是不留活口的,隻是你當時有孕在身,我一時心軟,才將你留下了。溫溪村命案,也是因為我將你留了下來,而被姬封丘的本家兄弟發現了,為了不讓彆人發現你,才滅的口。”
姬夫人失聲痛哭,連連喊道:“不是的,不是的。”
靳子昂深深看了姬夫人一眼,轉身對蒙麵人說道:“你不應該私自來救我。”
那蒙麵人語氣悲傷地說道:“我去求了師父,師父直接說了換人。”
靳子昂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兄弟,求你一件事,以後碰到我妻兒難處,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說完這些,遠處剛好傳來之時更鼓聲,靳子昂對著鬼四和張錦鳳說道:“來吧,時辰到了,讓我來見識一下鬼穀的武功絕學。”
說完,擺出一個進攻的架勢,看起來,靳子昂修煉的應該是內家功夫。
一旁的蒙麵人也將劍鋒提起,要與靳子昂並肩作戰。
鬼四隻是冷冷說了一句:“我們隻按約行事。不會傷及他人。他人也不用在此枉費心力。錦鳳,你來。”
張錦鳳應聲而動,在場人除了鬼四,誰也沒看到張錦鳳出手,靳子昂已經緩緩倒地,口中慢慢滲出血跡來。
姬夫人發瘋一般撲向靳子昂的屍體,那蒙麵人隻是呆呆立在一旁。
張錦鳳和鬼四完成任務後,已經離開。
上京城。
夜色掩映。
皇帝的書案上,天機閣呈來的奏摺上書:“金陵太守暴斃家中。”
小皇帝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奏摺,便隨手合上,丟在一旁。又開始批閱其他奏摺。
天機閣內。
千山暮正倚在踏上,就著燭光看書。立在一旁的華映雪冷著一張臉。
“師父,為什麼不能救靳子昂,他是會中為數不多的高手之一,而且金陵太守也是要職,與我們將來行事大有益處,就這樣讓出去了嗎?”
千山暮沒有擡頭,眼睛盯著書卷,嘴裡說道:“你在質問為師的決定嗎?正因為靳子昂身手不凡,纔要將他除之,如果人人都效仿他,以為自己能力非凡,就可以不嚴格執行命令,越是覺得自己有能力的人,就越是會自作主張。整個會中,豈不亂套。溫溪村命案,引起皇帝警覺,整整查了五年。他采取這種方式解決靳子昂,說明他至少也調查了靳子昂,難保沒有嗅到我們的蛛絲馬跡。你竟然還私自去救靳子昂,鬼穀刀下,何曾留過活口?”
華映雪第一次頂撞師父千山暮:“可是靳子昂也曾是您的得意門生,您一點兒都不難過嗎?”
千山暮合上卷冊,閉上眼睛,仰頭吸了一下鼻子:“映雪,你們每個人我都捨不得,可是大道在先,我不能有婦人之仁。”
華映雪不再言語,恨恨地跺了一下腳,轉身離去。
千山暮在他身後說道:“今後絕不許私自行事!”
華映雪走後,千山暮的書架後麵,轉出一人,身著黑色緞麵鬥篷,裡襯金色絲綢,行走之間,猶如黑夜裡翻飛著金色波浪。
那人鬥篷遮麵,看不出長相,颯颯地走到千山暮的書案前,方纔停住腳步。
千山暮恭敬地站立在一旁,俯首施禮。
那人擡手,優雅地一揮,開口說道:“千大人,我看你這徒弟脾氣不小啊?”
千山暮恭敬地說道:“承蒙您厚愛!”
那人嘿嘿一笑:“也是怨我,太慣著他了。教不嚴,師之惰,你可要對他負起責任啊。”
千山暮依然恭敬地說道:“是。”
那人繼續說道:“此次金陵太守就按著皇帝的意思去吧。等皇帝滿意了,再動手。”
千山暮:“是,屬下已經有了人選,請您過目。”說著,千山暮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那人。
那人開啟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將紙揉了揉,在蠟燭上點著了。
火苗的浮力帶著紙灰在空中翻飛了幾下,才飄到地上。
那人躊躇滿誌的說道:“為了大道,我們籌劃了這麼多年,是該到收獲的時候了。越是到這個時候,我們越是要小心謹慎。千裡之堤毀於蟻xue,絕對不能大意。”
說完,那人手一揮,走了。
千山暮恭送那人離去:“屬下明白,恭送會長。”
張錦鳳和鬼四完成任務後,再次來到上京城。
“我們不回穀嗎?”張錦鳳還惦記著石室下麵的那個大元寶。可是鬼四帶著他,兩人在客棧裡卻是呆呆坐了一整天。
鬼四說道:“我們和金主有約定,完成任務後,才能拿到酬勞。”
“啊,酬金還沒有拿到?”
“銀子隻是一部分,早已送回穀裡。此次任務完成,金主還要給我一個訊息。”
“一個訊息?什麼?”
“一個關於長壽的訊息。”
“你還在追尋長壽的秘訣啊?”
鬼四仔細看著張錦鳳,彷彿第一次看見他一樣,看的張錦鳳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拿手擋著鬼四的目光,一邊說道:“你,你怎麼了?”
鬼四收回自己的目光,說道:“長生不老曾經是我們的先祖們追尋的終極目標,這個時代有很多人因此而耗儘畢生心血。”
張錦鳳不以為然地說道:“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嗎?我覺得追求所謂長生不老,不過是徒勞罷了。四爺,你不要太投入啊。”
鬼四搖搖頭說道:“我不需要,隻是好奇而已。”
張錦鳳忽然想起什麼,又說道:“他們說的那個大道,是不是就是長生不老?”
鬼四搖搖頭:“不是。”
“你這麼確定?”
“在我的記憶中,他們所謂的大道,不過就是改朝換代而已。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提起大道這麵旗子,籠絡一批人起事而已。”
“啊,改朝換代,是不是要殺了小皇帝,那個小皇帝看起來不比我年長幾歲啊?”張錦鳳驚奇地說道。
“嗯,”鬼四冷冷說道:“免不了流血殺人,到時候也許像溫溪村這樣的慘案隨處可見。”
“這麼殘忍啊,我們應該阻止他們,至少不能濫殺無辜啊。”
鬼四忽然問道:“那你覺得我們發出勾魂令,算不算濫殺無辜?”
張錦鳳想了想,回答道:“當然不是,我們殺的都是罪大惡極之人,而且,我們從不波及旁人。”
鬼四搖搖頭:“生命是平等的,家有家規,國有法度,至少不應該是我們隨意可以處置的。”
張錦鳳從沒有聽到鬼四這樣說話,有點疑惑地看著鬼四說道:“那,我們以後,就不要再接勾魂令了?”
“至少,我們無權隨意處置他人性命。”
“那要怎麼辦?”
鬼四看著窗外,不再言語。遠處的燈火映著水麵,波光閃耀。
張錦鳳看鬼四不說話了,便也沉默。
許久,傳來很有節奏的敲門聲。
張錦鳳下意識站立起來。鬼四卻沒有動,隻說了一聲:“進來!”
門吱呀一響,進來一個清秀的男子,衣著華麗,環佩珠玉,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待到看清臉麵,張錦鳳心裡一驚,來的人竟然是那個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