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之驚夢 第 32 章
從柳家書局出來，張錦鳳一路上陷入沉思。
原來天機閣主就是千山暮。那姬封丘的腦袋是小皇帝要買，而天機閣卻要保住？天機閣難道不是小皇帝的心腹之地？天機閣與大道一事，又有何關聯？怪不得皇帝要冒險委托他這個外人來調查此事，自己的心腹都靠不住啊。
低頭邊走便想，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麵的人。
“呀呀，對不起，這位——仁——兄？”正當張錦鳳一臉歉意，急急忙忙地向被自己差點撞翻在地的人道歉的時候，才認出了此人原來是華映雪，“華兄？”
猛然間在昭平碰到華映雪，張錦鳳還是挺意外，但內心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便直呼了出來。
華映雪則是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說道：“哎，錦鳳小弟，你這走路不也太不專心了吧，低頭想什麼呢？得虧是碰在了我身上，要是再往前錯兩步，你可就栽進油鍋了？你看看。”
說著華映雪指著身旁兩步遠的地方一個炸油糕的攤子。那油鍋正冒著滋滋熱氣。
那攤主看華映雪指著他的方向，還以為是要買他的炸油糕，急忙笑著招呼：“兩位公子，要來點嗎？”
華映雪搖搖頭，轉身看向張錦鳳。
張錦鳳看一眼那冒著熱氣的油鍋，渾身一凜，吐一吐舌頭說道：“好險！”
“還不快謝謝我的救命之恩？”華映雪歪著腦袋說道。
“謝謝，謝謝，多謝華兄救命之恩。”張錦鳳倒是認真地抱拳致謝，反倒令華映雪連笑不止。
“算了，不過，錦鳳小弟，你怎麼會在這兒？看這樣子，又去書局了？你想知道什麼訊息，問我啊，我不要錢的。”
張錦鳳望著華映雪，想起小皇帝和他很親近的樣子，又想起柳惜香所言，千山暮是皇帝的心腹。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他也不便說出實話，便隻好繞開話題：“華兄怎麼也來昭平了？”
華映雪回頭望望昭平長街上，人來人往，隨手一甩扇子，很愜意地說道：“嗨，還不是無聊嘛。我最近閒來無事，便到處走走。”
這兩人又開始了相互試探。
張錦鳳明白華映雪並非隻是一個簡單的富家子弟，看他在皇宮自由出入，又與皇室如此親近，整日裡彷彿無所事事，誰知道他暗地裡擔任著什麼重要的角色呢？
哎，這江湖啊，果然是個坑。
“華兄這日子過的還真是挺悠閒啊。”
“還行，不知錦鳳小弟到底有何煩惱啊，看你一臉憂鬱之色，想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華映雪收起扇子，盯著張錦鳳問道。
張錦鳳苦笑一下，解釋道：“唉，我師弟最近受了點驚嚇，得了失憶症，我這次出來是帶他尋藥的，可惜走了這幾天，也沒找到什麼好的大夫和良藥。這不，正愁呢。”
“你師弟？張浩宗？”華映雪滿臉都是關切，這神色倒是一點不假。
張錦鳳對華映雪的表現，心下很是疑惑，按說，他和華映雪雖有幾麵之緣，但也還不至於如此相近，這關切似乎有些過了。
“不是，我二師弟張敬梓。”
“哦？”華映雪略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你到底有幾個師弟？”
“兩個？”張錦鳳想說三個，想到鬼四如今還是成年模樣，便隻好說兩個了。
但他這麼不太肯定的語氣，華映雪自然是有點疑惑，不過，華映雪一向是對張錦鳳的話心裡懷疑卻從不出口不質疑，便順口說道：“那你打聽到什麼名醫了嗎？”
張錦鳳隻好順著往下說：“沒有。”
華映雪忽然眼珠一轉，說道：“我師父也是個很不錯的大夫啊，要不，我帶你們去試一試？”
“你師父？”張錦鳳心裡有點遲疑，華映雪從未說起過他的師承，當然張錦鳳也不大會問彆人的私事。但剛才他隻是略微想解釋一下自己走路失神的緣由，沒想過要真的找什麼大夫，因為他已經打算好了去找小皇帝。如今華映雪這般熱情，倒是令他覺得自己有點話多。
“是啊，我師父在京城，那可是有名的大夫，就連宮裡的貴妃娘娘們生了病，都會找他的。”華映雪一臉得意地誇讚自己的師門。
聽到華映雪提到皇宮，張錦鳳心裡一動，問道：“請問尊師大名？”
“家師姓千山，名諱一個暮字。”
“千山暮？”張錦鳳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激動，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但張錦鳳立刻就意識到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那就是華映雪是千山暮的徒弟，如此說來，他要替小皇帝調查的那個大道一事，與華映雪也脫不了乾係。
此刻，張錦鳳忽然覺得，那晚在姬府看到的蒙麵人，在身形上做一番對比，似乎很像華映雪，華映雪既是千山暮的徒弟，那他使出的招數和千山暮相似，也不為奇怪。
想到這裡，張錦鳳的內心又沉了下去。
“怎麼，沒聽說過？不會吧，你們鬼穀也是在江湖上闖蕩的，怎麼連氣死閻王千山暮都不知道啊？”
“氣死閻王？”張錦鳳頭一次聽到這個名頭。柳惜香給的資訊裡隻說千山暮是千機閣主，皇帝心腹，可並沒有說過他還是杏林高手。華映雪的話是不是可信？
張錦鳳心裡轉過幾十裡地去，頃刻間想了很多事，偏偏在他要找千山暮的時候，柳惜香主動來告訴他資訊，華映雪甚至要為她帶路。
這個江湖，有些邪門了。
“是啊，我們千山家的醫術，那可是舉世無雙，比那個早死的什麼鬼麵鐵郎中強到不知多少倍。不過師父他老人家通常不在彆人麵前顯露醫術，知道的人不多。”華映雪見張錦鳳茫然的樣子，肚子裡使勁壓著笑，臉上依然十分平和地慢慢解釋。氣死閻王這個名號是他臨時杜撰的，千山暮的醫術的確是相當高明，但江湖上知曉之人少之又少，因為一來千山暮很少走動江湖，二來，千山暮也從未在人麵前展示過自己的醫術。剛才一番話，也試探出，至少，鬼穀不知道千山暮的名號，而且看張錦鳳這個反應並沒有從柳家打聽到什麼名醫，看來就連號稱儘知天下事的文淵書局，怕是也不知道千山暮的醫術。
“哦，怪不得，我沒聽過。啊，那要不，就煩勞華兄給引薦一下？”張錦鳳雖然覺得此事太過巧合，但還是覺得，有必要去試一下，順帶看一下，這個千山暮到底是何許人，到底那晚出現在姬府的人是千山暮本人還是華映雪。
華映雪見張錦鳳轉瞬間又作出了決定，想來是他的師弟病情的確嚴重。所以也不再玩笑，便說道：“那你師弟在哪？我們即可啟程，去往京城如何？”
“在客棧呢，跟我來。”張錦鳳在前麵，帶著華映雪就去客棧接張浩宗和張敬梓二人去了。
見到華映雪，張浩宗下意識地就起了防備之心，拉過張敬梓，一聲不吭看著他們走進來。
華映雪明顯感覺到張浩宗的戒備心理。但他依舊如同以往那樣，假裝不知道。
“怎麼，浩宗弟弟，這纔多久沒有見到我，不認識了？”華映雪半開玩笑辦是嗔怪。
張浩宗一邊拽著張敬梓，一邊冷冷說道：“你不是在皇宮嗎？”
華映雪朗聲一笑：“還是浩宗弟弟記性好，不過，我聽說你們回了鬼穀，所以就出來找你們玩了呀。”
提到鬼穀，張敬梓忽然在身後說道：“大火，燒了。”
華映雪看張敬梓開口說話了，轉身看了一眼張錦鳳，又回過頭對張敬梓說道：“你就是敬梓吧？”
張敬梓忽然間麵對一個陌生人，有些害怕，但又有些好奇，上下偷偷打量著華映雪，不再說話。
張錦鳳隻好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張敬梓的肩膀，說道：“敬梓，這位是大哥的朋友，華兄。以後叫他華兄就可以。”
張敬梓點點頭。
“浩宗，收拾好東西，我們上京城吧，華兄正好同路。”張錦鳳說完，便和華映雪一同下樓去了。
張浩宗還想問什麼，但見張錦鳳似乎並沒有什麼交代，隻好壓著自己的疑問，拿起行李，拉著張敬梓跟在了後麵。
一行四人就這樣坐著馬車，不急不緩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前行。
坐車裡，好歹能約束了張敬梓的好奇舉止。但他依然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麵。
“二哥，我們要去哪裡玩啊？”張敬梓依然管張浩宗叫著二哥。
“我是你弟弟，你纔是二哥，記住，啊？”張浩宗耐著性子一遍又一遍地糾正張敬梓。但張敬梓每次都是點頭答應，從來不改。
安排兩位弟弟坐在了車蓬裡，張錦鳳就理所當然地成了車夫。
華映雪不想和張浩宗一起擠在車裡受他白眼，便坐在外麵，和張錦鳳一起趕車。
“錦鳳小弟，你先前說二師弟受到了驚嚇，是不是鬼穀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不是那些人，”提起鬼穀，張錦鳳就無端的憤怒，“自從柳家發難以後，鬼穀經常受到各種挑釁。這一次，我們都不在穀裡，隻有二哥，結果來了一群人，放火把鬼穀給燒了。”張錦鳳說的很籠統，其實華映雪也已經聽到了許多江湖傳言，知道的情形也大抵如此。所以他在昭平城一眼看到張錦鳳的時候，就跟在後麵，看他從文淵書局出來，一直低頭沉思，便攔住他的去路。
“鬼穀被燒的事，我聽到好多江湖傳言，沒想到是真的。不過你放心，我師父很厲害，肯定有辦法治好二師弟。”此刻，華映雪安慰張錦鳳的話語倒是十分的真誠，所以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嬉笑。
張錦鳳扭頭看看華映雪，對他的安慰表示感謝。但一想到他和千山暮的關係，心頭又不能安然。
輾轉兩日，纔到了京城。
張錦鳳遠遠在城門口，就看到了那茶攤，和茶攤的老頭，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