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之驚夢 第 34 章
隨著門外的一聲長嗬，張錦鳳才明白為什麼會空著上首的主位了，原來，千山暮早已經知道皇帝要來。
看著滿桌佳肴，顯然不是倉促而就。除非千山暮神機妙算，否則，便是早有準備。
張錦鳳心裡暗暗起疑，華映雪必定是早已將他要來拜訪千山暮的訊息傳來，但不知為何千山暮會將皇帝也邀請過來。要知道，在古時朝廷，皇帝可不是隨意可以邀請的，不知千山暮用了何種藉口，使得皇帝前來。
張錦鳳一邊這樣思忖著，一邊隨著眾人的模樣，準備起身施禮。
但千山暮與華映雪等人在聽到皇帝駕到的嗬聲以後，已然是起身在座側，長跪伏地。
這讓張錦鳳幾人手足無措，自夢醒以來，張錦鳳雖然知道這是何朝何代，但他前後幾次與皇帝見麵，卻從未跪過。如今這情形，竟不知如何是好？
張浩宗和張敬梓則看著張錦鳳的舉止，也隻是站立著未動。
正在兄弟三人猶豫之間，千山暮餘光所及，見他們三人竟然直直站立，心下雖然有所詫異，但卻並沒有出言提醒。
反倒是華映雪，餘光所及，也發現了張錦鳳等人的異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小聲又急切地喊道：“錦鳳小弟，跪下啊！”
奈何他不敢大聲提醒，除了他身邊的千山暮，張錦鳳幾人並沒有聽到。
小皇帝滿麵春風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挺直站立的張錦鳳三人，頓時眼神冰冷。再也沒看任何人，徑直朝著上首的座位走去。
張錦鳳等人這番舉動，在小皇帝看來，就是恃才傲物，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雖然朝堂之上，他也經常受到窩囊氣，但明麵上，還沒有哪個人敢公然無禮。雖說之前幾次與張錦鳳見麵，都未要求他下跪。但此次當著外人麵，畢竟有些讓他這個皇帝下不了台。因此，小皇帝的內心大為惱火。
千山暮冷眼旁觀，眼見皇帝的臉色由喜轉怒，卻並未對張錦鳳幾人站立迎接皇帝駕到一事發表任何看法，便以禮迎駕：“臣等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皇帝冷著臉，壓著火，快步走上首座，嘴裡一邊說道：“眾愛卿平身，免禮！”一邊迅速坐好，擡手一揮，“眾位愛卿，隨意就坐，今日宴請，並非國事，不必拘禮！”
他對於張錦鳳等人的無禮之舉雖然惱火，但又不能明言，便隻求迅速結束這尷尬的時刻。
張錦鳳從小皇帝的臉上已經讀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並未有想要下跪的意思，便也裝作不懂。隻是拱手行了個禮，便坐了下來。
小皇帝臉上的神情尷尬十分，連華映雪都瞧了出來，便想趕緊引開話題，化解一下：“皇兄，今日怎麼有空到此？”
千山暮瞪了華映雪一眼，華映雪才意識到自己一時著急，竟然忘了還有師父在此，豈能由他先開口？
但他自忖與皇帝親近，便也沒覺得有何不妥，隻是朝著師父吐了一下舌頭。
千山暮知曉華映雪與小皇帝的關係，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好順著話題往下說：“臣千山暮率千機閣一眾人等，在此恭迎聖駕，感謝大駕光臨，令毗舍蓬蓽生輝！”
雖說小皇帝心裡儘管不爽，但也沒有發作，因為座下這些人裡，反倒是張錦鳳能讓他放心。不過總歸是心裡不爽，拿捏著不願主動和張錦鳳說話。他左右看看，朝著千山暮說道：“千山閣老，這便是你說的青年才俊？”
“臣要恭喜皇上，這位張少俠，可當之無愧是棟梁之材。臣昨日夜觀天象，有將星閃耀，沒想到今日就有張少俠前來拜訪，是以臣鬥膽向聖上推舉，此乃國之幸事，天下之幸事啊！”儘管小皇帝的話裡已經表現出了十分的不滿，但千山暮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道。
坐中除了千山暮和華映雪，就剩下張錦鳳師兄弟了，所以小皇帝一進門就知道自己被千山暮擺了一道。雖然心裡想，用得著你說，張錦鳳的功夫朕又不是沒見識過。但是表麵上小皇帝要裝作不認識張錦鳳。而千山暮要裝作不知道小皇帝和張錦鳳聯手一事，彼此之間相互演戲，相互試探。
千山暮這一番話說完，麵上毫無表情地看著小皇帝。沒想到小皇帝卻冷臉說道：“朕看此人一般，不知朝綱，不懂禮法！如何當得起棟梁之用？”
“這？”千山暮沒想到小皇帝竟然一口否決，一時無法應答。心裡卻在盤算，小皇帝還從沒有拒絕過千山暮的舉薦，今天怎麼會突然就強硬起來。
豈料小皇帝非但沒有給他這個麵子，竟然憤而離席：“千山愛卿，朕念你為國之心拳拳，不與你計較，往後，不要把什麼人都拉來給朕看。”心中即惱火張錦鳳等人的無禮傲慢，更惱火千山暮這樣對他呼來喝去，又自作主張的蠻橫。借機張錦鳳等人的無禮之舉，趁機走人。
眼看小皇帝憤然離去，甚至都沒有多看席上之人一眼。
千山暮的心裡開始動搖，難道，小皇帝與鬼穀鬨翻了？
眼看一場盛宴轉眼間成了君臣不睦的局麵。張錦鳳看著這貌合神離的兩人，怎麼也難以置信，千機閣曾是小皇帝的心腹。
儘管千山暮從未將皇帝放在眼裡，但君臣之禮他還是要恪守，眼見皇帝的聖駕已經走遠，他還在那裡跪送。
華映雪眼看皇帝生氣的走了，心裡有些不忍，但也沒有追上去，隻是眼神有些落寞。
張敬梓看著這突如起來的變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輕輕問道：“大哥，那個就是當今的皇帝？他為什麼會生氣？”
張浩宗急忙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說話。
千山暮此刻才直起身來，對著張錦鳳拱手說道：“哎，沒想到當今聖上心胸如此狹窄，放眼世間，但凡有才華者，誰沒有一點傲氣？張穀主且莫要放在心上，老夫對你還是十分欣賞的，即便皇帝那裡難以容納，但我天機閣隨時歡迎你加入。”
千山暮覺得這是個拉攏張錦鳳的好機會，便不失時機的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張錦鳳聽到千山暮此番話，心裡大抵明白了他的意圖。但千山暮這般隨意妄論皇帝，由此也可見小皇帝確實無法控製朝綱！內心反倒為小皇帝歎了口氣。
儘管千山暮的意思表示的相當明確，但張錦鳳認為，自己已經答應了小皇帝在先，若是天機閣與大道一事無關，他或許會考慮考慮，但如今這局麵，他顯然不能答應千山暮的邀請。
可張錦鳳回頭看了一眼張敬梓，心裡又有所動搖。於是半天沒有吭聲。
華映雪見張錦鳳不表態，廳裡這幾人也都陷入僵局，便隻好出來打圓場，輕輕扶了一把千山暮：“師父，此事咱們從長計議，錦鳳小弟他們也是久居深穀，如今初入塵世，對這世間的事還需要時日加以熟絡，不忙在這一時。來來來，我們先用餐吧！徒弟我都餓了！”
華映雪邊說著邊給千山暮斟滿一杯酒，又給自己也倒上，然後舉杯，邀請眾人。
千山暮也並不想僵持著，便也舉杯，剛想要說話，且料張敬梓卻已經開吃。
張敬梓自從進了千機閣，就被告誡不準亂動，但他這次醒過來以後，常容易餓，此刻已然是憋不住了，見到有人提議用餐，立刻開動了。已經左手執雞腿，右手端酒杯！
張錦鳳急忙轉身，對張敬梓說道：“敬梓，乖，坐好了。”
千山暮見張錦鳳對張敬梓說話，猶如對三歲小兒一般寵溺，果然張敬梓智力受損，內心一動，走上前來便說道：“你就是張敬梓？”
自從進入天機閣，張浩宗內心一直未放下戒備，此刻忽然見千山暮走過來，便上前擋在了兩人中間，介麵說道：“是，這是我三弟。”
千山暮止住步伐，臉上如慈父般的笑容，看著張敬梓：“孩子，慢點吃！”
張敬梓嘴裡塞滿食物，乖巧地點頭：“嗯嗯，你們也吃啊，大哥，二哥。”
張錦鳳看著張敬梓，心裡有些痛，同時也更加痛恨當日攻擊鬼穀的人。
雖說小皇帝表明他的本意，並不是想要滅了鬼穀，但此事畢竟因他而起。因此，張錦鳳打定主意，等查清大道一事後，便還了小皇帝的樞密令。
千山暮不動聲色看著張錦鳳，沒有再提是否加入一事，而是借著探討張敬梓受傷的原因，拉起家常。
明瞭張敬梓受傷的過程，千山暮說道：“貴師弟這傷，瘀血在內裡，短期之內恐難以有良方，但若留在我這裡，待我慢慢調理，必定有法子讓他恢複。”
張浩宗聽到千山暮想留張敬梓在千機閣，立刻說到：“不行，二哥從來沒離開過我們。”
張錦鳳知道千山暮此舉用意，因此也不同意留下張敬梓。
千山暮大概覺出自己太過於急促，心中懊悔自己低估了這幾個孩子的警惕性。弄巧成拙啦。
於是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向張錦鳳問道：“張穀主，聽說貴派中藏有千百年來的武功絕學，但近日一眾武林人士將穀中燒了個精光，除了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的一本殘卷，也沒找到什麼秘籍絕學，難道說傳言有假？”
張敬梓聞聽此言，眼神一閃，奈何嘴裡塞滿食物，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張浩宗拉了過去。
張錦鳳無奈地歎口氣：“閣主明鑒，鬼穀若真有神功秘笈，我等還會這樣狼狽？”
千山暮聞言，朗聲大笑：“也是，老夫迂腐了！來來來，喝酒喝酒！管它什麼神功秘笈，不如美酒佳肴來的痛快！”
在千山暮看來，張錦鳳絕對不可能是鬼穀穀主。因為他之前見過鬼穀穀主，所以對前任穀主雲遊一事，千山暮心存疑慮。當華映雪傳信說張錦鳳已經接管鬼穀，並要前來求藥之時，他便打定主意，邀請小皇帝前來，看看小皇帝是否知曉張錦鳳是鬼穀穀主一事，同時也想看一下兩人見麵時的反應，以確定皇帝與鬼穀之間是否真的已經聯手。
但沒想到張錦鳳等人居然不知禮節，而小皇帝更是乘機惱怒，甚至首次否決了他的建議。
千山暮雖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卻有了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