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之驚夢 第 4 章
“誰？”張錦鳳猛然間聽到“鬼穀”兩個字，心裡一咯噔，腦子一下子冷靜下來了。能認出鬼穀標誌的人，看來也是江湖中人，穀主說過，江湖之大，高人輩出，出門在外，決不能逞強。遇到江湖同道，一定要小心謹慎。張錦鳳向剛才發聲的地方望去，但對方隱在人群裡，張錦鳳也沒能捕捉到是誰。
然而聽到“鬼穀”兩個字，人群中頓時猶如降下冷霜，圍觀的人們立刻感到一絲絲冷意，“鬼穀”兩個字，代表著一種陰冷，附隨著一股寒意，人們立刻想到了恐怖的“勾魂令”，再看眼前這個黑衣少年，彷彿張錦鳳成了勾人魂魄的黑無常，隻是瞬間的寂靜之後，圍觀的人群立刻四下逃竄，就連剛才躺在地上撒潑的那小孩也被那個在後麵追他的大孩子連拖帶拽地拉走了。
彷彿吹過一絲清風，張錦鳳望著瞬間空蕩蕩的街角，再低頭看看自己那塊在風中淩亂起舞的被扯壞的衣袖，十分無奈地捶捶自己的腦袋，用另一隻手將這塊要掉的衣袖碎片繞了繞在胳膊上，想了想，又把袖子向上捲了卷，這樣就能將這塊快要掉下來的碎片卷在裡麵，雖然半支胳膊都漏出來了，但總比它稀裡嘩啦的飄在空中好看些。
張錦鳳再次沮喪地走在大街上，心中不斷地歎氣，這趟差出的真不劃算，光說這件衣服，大半年的積蓄就要沒了。一邊心疼著自己，一邊往書局走去。無意中，他的手碰到了鬼四給他的錢袋子。
雖然張錦鳳手頭拮據，但他還從沒有想過打鬼四給他買訊息的銀子的主意，此刻忽然想看看，到底鬼四給了他多少銀子，要不先看看，到時候和書局的人談價錢的時候，心裡也有個底，否則貿然出價，若是鬼四給的銀子不夠，可彆把自己的盤纏也搭進去。
張錦鳳拿起錢袋子掂了掂，不過這個錢袋子掂起來似乎也不太重，捏了捏，圓圓地，似乎還有紙張在裡麵。張錦鳳內心有點疑惑，找了個揹人的地方，開啟鬼四給他的錢袋子，這一開啟，可把張錦鳳嚇了一跳，裡麵居然隻有一張紙條和一顆佛珠。
“這”張錦鳳急忙開啟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句話：何處可結同心，唯有奈河橋下。
張錦鳳反反複複看了幾遍，也不知道這紙條是什麼意思，這句話，難道是要去奈何橋約會嗎？搖搖頭，張錦鳳舉起那顆佛珠，左瞧右看，這佛珠看起來或許值點錢吧，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對著日頭看，還透點光，聞起來還有一股清香。難道，是要用這顆佛珠當酬金去交換訊息嗎？這不是坑我嗎，張錦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百思不得其解的張錦鳳，猶猶豫豫地再次來到文淵書局的大門口，此刻，大廳裡依然坐滿著人，看來，張錦鳳是排不上今天的號了。
悻悻地打算要走開，忽然裡麵走出一個垂頭喪氣的人來，張錦鳳立刻好奇地盯著那人看，那人見被人盯著看，十分尷尬，嘴裡替自己狡辯著：“哎呀，這坐在這裡光喝茶，人有三急，我著實是忍不住了，嘿嘿”
原來如此，那麼就是說，廳裡有了空位，見街上彷彿有人要過來，張錦鳳二話不說，立刻跨進門去，一眼瞧見那個空位，趕緊占了過去。
總算又有了座位，不管能不能輪上，多少還有些希望。張錦鳳心裡暗爽，擦擦額頭的汗，長長吐了口氣，乖乖滴坐在那裡，還是先前那丫鬟過來，見是他，臉上詫異，但也沒說什麼，又給他倒了碗茶，放了新的號牌，輕腳退回去。
張錦鳳這次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儘管口渴，也不敢大口喝茶。
大廳後的暗角裡，一個又高又瘦，上了點年紀的人緊緊盯著張錦鳳看了片刻，轉身進了去。
“主人，那小子又來了。”剛才那高瘦的老者，向裡麵的人彙報。
“來就來吧，總歸是有人要倒黴了。”裡麵傳來一個十分蒼老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
“主人，那要不要給？”
“嗯，按著慣例，你們處置吧。”
高瘦的老者後退兩步，繞著進了另外一扇門。
等到了日頭快要落山，張錦鳳終於等到了自己的號。
丫鬟引著他進了內堂。
內堂之上，一個帶著巨大紗帽的人坐在一張寬大的軟塌之上，因為蒙著頭也看不出老少來，張錦鳳不知道該怎樣和人家打招呼，隻好不吭聲站在那裡。
塌上的人緩緩開了口，竟是十分好聽的一個妙齡女子的聲音：“來人可是鬼穀傳人？”
張錦鳳立刻詫異，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認出來了，什麼時候鬼穀的標誌這麼普及了，怎麼到哪都能被人認出來？
心裡雖然詫異，但張錦鳳還是及時的回答：“是。”
“呈上來吧！”
“什麼？”這句話更加令張錦鳳摸不著頭腦。
“你帶來的東西啊，難不成，鬼穀現在見個人都喜歡空著手了？”那女子的聲音不緩不急，聽著還挺舒服。
張錦鳳垂著手站在那裡，正在迷惑，聽到空著手，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說的是買訊息的銀子。
急忙將鬼四給他的錢袋子奉上，看著人家丫鬟過來拿走錢袋子的那一刻，張錦鳳心裡一陣陣擔心：這位鬼四爺也不交代一句，就給這麼一張紙條和一顆佛珠，萬一人家看不上這佛珠，我張錦鳳要不要自掏腰包，要是我花了錢買來訊息，鬼四爺能給我報銷嗎？
正在張錦鳳胡思亂想之際，沒想到對方開啟錢袋子之後，竟然立刻從塌上坐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將錢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不知道貴派是想要誰的行蹤？”那女子的聲音彷彿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歲，令張錦鳳感到十分詫異。
“姬封丘。”
張錦鳳說完片刻，先前那個高瘦的老者就從從裡間出來，拿著一卷金帛遞給那塌上的女子，輕聲附在塌上之人耳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
那女子猛地撩起麵前的紗幔，露出臉來，對著張錦鳳看了一眼，又回頭看向那老者，彷彿對他剛才說的話不予置信。
那老者重重點了兩下頭，輕輕用手壓了壓那塌上女子的肩膀，那女子隻好將手放下，重新遮好紗幔，半晌說了句話：
“奉上姬封丘的行蹤。”一旁的丫鬟走過來，將女子手裡的金帛塞進一個錦囊，拿給張錦鳳。
可張錦鳳卻在那女子撩起麵紗的時候，一眼瞥見了那女子的麵容，驚呆在了那裡。
直到那丫鬟過來，輕聲嗬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接了金帛然後向主人道過謝後，退了出來。
那高瘦老者不急待張錦鳳走遠，便吩咐那蒙麵女子：“惜香，收拾收拾，我們即刻動身。”
已經退到大街上的張錦鳳，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驚詫之中回過神來。
日頭已落西山，但盛夏的傍晚，天色還很明亮。懵懵懂懂地張錦鳳，拿到了姬封丘的行蹤，卻不知道到哪去找鬼四。張錦鳳的肚子又有些餓了，他還沒想好是吃飯、是住店、還是趕路，在街邊慢慢騰騰地溜著。
昭平城裡，已經開始初上華燈。
正在張錦鳳思考之際，身後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少俠請留步。”
張錦鳳下意識轉身看了一眼，一個精瘦的男子，穿著一件藍色孔雀紋錦鶴氅，一條暗橄欖綠蠻紋帶係在腰間，一頭墨黑色的發絲，一雙清澈明亮的鳳眼，正背著雙手，站在遠處燈光的背景裡，溫和地盯著他。
張錦鳳不認識這個人，有點意外。但這個人長得太好看了，比先前看到的那個文淵書局的女的還要好看。
那人見張錦鳳不吭聲，便再次微笑著走上前來：“少俠，可是鬼穀傳人？”
又被認出來了！
張錦鳳壓著心裡的詫異，也沒有否認他的話，抱拳回答：“不知這位前輩，怎麼稱呼？”心裡的直覺就是這人要比自己大幾歲，所以張錦鳳客氣地稱呼了一聲前輩。
那人急忙揮揮手：“前輩二字不敢當。可能略比你年長幾歲，再下乃金州華家華映雪，你可以稱呼我為華兄。你叫什麼名字啊？”
“哦，”張錦鳳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張錦鳳。”
“張錦鳳，好名字啊。”華映雪微笑著毫無來由地誇了張錦鳳一句。然後就很熟絡地和張錦鳳攀談了起來。
“你是鬼穀派出來送任務的嗎？”
張錦鳳心裡不免再次詫異，這人不但認識鬼穀的標誌，還知道鬼穀的行事，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不得不小心啊。
“嗯，我出來辦事，華兄是如何知道我是鬼穀門下？”
“哈哈哈，我怎麼能知道你是誰，不過是有個人告訴我你是鬼穀門下，叫我來和你討個便宜而已。”說完，華映雪還歎了口氣，彷彿這事兒他極為不情願似的。
“找我討什麼便宜啊？”這麼說華映雪是沒看出來張錦鳳身上的鬼穀標誌，想到這裡，張錦鳳心裡略微安心了一點，但同時又更好奇了，說起來還是有人認識鬼穀的標誌，而那個人說不定正藏在不遠處呢。張錦鳳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
“錦鳳小弟，你不必擔心，我沒惡意。說起來未免有些唐突，隻是是有個忙想請你幫幫而已。”華映雪說著，從身上拿出一個十分好看的錦囊。
張錦鳳不知道華映雪要做什麼，好奇地看著他。
華映雪邊說著話邊開啟錦囊，從裡麵取出一顆佛珠，和張錦鳳之前拿給文淵書局的那顆一模一樣。
這可把張錦鳳嚇了一跳：“你怎麼會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