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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性與塵埃 忠誠的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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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誠的價碼

高崇的倒台如同一場地震,餘波在朝堂上經久不息。攝政王宇文護的勢力雖未傷及根本,但威嚴已損。而宇文淵,這個曾經被視作傀儡的少年皇帝,如今已無人敢小覷。他如同潛藏在深潭下的蛟龍,偶爾顯露的鱗爪已足夠令人膽寒。

然而,宇文淵深知,他與攝政王之間已無轉圜餘地。下一次交鋒,必是你死我活。他需要一件足以一擊致命的武器,一個能讓攝政王萬劫不複的證據。

機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

一直默默為宇文淵傳遞訊息、處理一些隱秘事務的老太監福安,在一個雨夜悄然來到藏書閣。他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從懷中掏出一封被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

“陛下,”福安的聲音帶著顫抖,匍匐在地,“老奴……老奴在清理已故太妃舊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暗格,裡麵……裡麵有這個。”

宇文淵接過信,拆開火漆。隻看了幾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這竟是一封先帝暴斃前,寫給鎮守北疆的心腹大將、密令其回京“清君側”的密詔副本!而密詔中隱晦指向的“奸佞”,其描述與攝政王宇文護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及,正本密詔已由一名絕對忠誠的暗衛帶走,但其人其後下落不明,疑似已被滅口。

這封副本,雖無法作為直接證據扳倒樹大根深的攝政王,卻指出了一個驚天秘密和一條可能找到鐵證的線索——那名攜帶正本密詔的暗衛,或許還有蹤跡可尋!

“此事還有誰知曉?”宇文淵的聲音冷得像冰。

“除老奴外,再無他人!老奴發現後,立刻就來稟報陛下了!”福安磕頭如搗蒜。

宇文淵盯著福安,眼中情緒翻湧。狂喜、警惕、殺意……交織在一起。福安伺候過先帝,對宮中舊事知之甚詳,發現此物合情合理。他多年來看似庸碌,實則暗中對宇文淵多有回護,忠誠度毋庸置疑。

小零:【出現關鍵變數:可能顛覆權力平衡的證據。樣本麵臨抉擇:信任並利用此資訊源,或消除潛在風險。】

“你做得很好。”宇文淵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此事關係重大,福安,你需守口如瓶,如同從未見過此物。”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福安連聲應道,退了下去。

殿內重歸寂靜,隻剩下雨打窗欞的聲音。宇文淵握著那封信副本,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看向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的清玉玲。

“清玉,找到那名暗衛,拿到正本密詔。”他的命令簡潔而冷酷。

清玉玲眼中資料流閃爍:“根據資訊,暗衛名‘影七’,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先帝駕崩前三日,於京郊落雁山一帶失去蹤跡。搜尋難度極高,且極易打草驚蛇。”

“那就去找!”宇文淵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這是唯一的機會!”

“有一個效率更高的方案。”清玉玲平靜地提出,“福安是此資訊的唯一源頭。若他‘意外’身亡,並將此資訊通過無法追查的渠道,‘泄露’給攝政王。以攝政王的多疑與狠辣,必定會大規模搜尋暗衛,甚至可能因此露出破綻。我們可以藉此機會,黃雀在後。”

她提供了一個方案——犧牲福安,引蛇出洞。

宇文淵猛地轉頭,死死盯住清玉玲。福安……那個從小看著他長大,在他最孤立無援時偷偷給他塞點心、告訴他先帝往事的老太監……

“他……對朕是忠心的。”宇文淵的聲音有些乾澀。

“忠誠在此時是風險係數最高的變數。”清玉玲毫無感情地分析,“他活著,秘密就有泄露的風險,無論主動或被動。他死了,資訊成為無法證偽的‘誘餌’,能最大效率地調動敵人,並徹底杜絕後患。基於目標‘扳倒攝政王’的最高優先順序,此方案成功率提升372。”

她隻是在陳述最優解。如同在計算如何用最小的代價贏得棋局,而福安,不過是一枚可以被舍棄的棋子。

宇文淵的臉色在燭光下變幻不定。他想起福安那渾濁卻關切的眼睛,想起他佝僂的背影……但旋即,攝政王陰沉的麵容、金鑾殿上冰冷的龍椅、以及那封密詔所帶來的無限可能性,如同潮水般淹沒了這絲微弱的情感。

忠誠……是啊,福安是忠誠的。但他的忠誠,與萬裡江山、與至高權柄、與複仇雪恨相比,孰輕孰重?

內心的天平在劇烈搖晃後,終於帶著一聲無聲的碎裂,徹底傾斜。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裡麵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去做。”他吐出兩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清玉玲微微頷首:“明白。”

三日後,老太監福安“失足”跌入禦花園的池塘,溺斃。同時,一封關於先帝密詔和失蹤暗衛的匿名密信,出現在了攝政王宇文護的書案上。

正如清玉玲所料,攝政王聞訊後驚怒交加,立刻派出了大量心腹死士,秘密前往落雁山,瘋狂搜尋暗衛“影七”的蹤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一時間,京郊暗流洶湧。

而宇文淵,則通過清玉玲和小零的監控,冷眼旁觀著攝政王勢力的調動,如同獵人觀察掉入陷阱的獵物。他成功地用福安的命,撬動了整個局麵。

他獨自坐在空曠的殿內,麵前擺著一碟福安生前最愛吃的桂花糕。他沒有動,隻是看著。

“清玉,”他忽然問,聲音空洞,“你說,福安臨死前,可會恨朕?”

清玉玲如實回答:“缺乏該個體臨終情感資料,無法判斷。”

宇文淵笑了,笑聲低沉而沙啞,帶著無儘的蒼涼與自嘲。

“他應該恨的。”他喃喃自語,“是朕……負了他的忠誠。”

但他沒有後悔。他知道,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就永遠地失去了。那個還會因為一絲溫情而心軟的少年宇文淵,已經隨著福安,一同沉在了那方冰冷的池塘底。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冷酷、更加懂得權衡、也更加接近權力核心的……帝王。

清玉玲記錄著資料:樣本完成了關鍵性蛻變。為達最高目的,主動犧牲了毫無過錯的忠誠下屬。其人性中的‘善’與‘愧疚’被徹底壓製,理性計算與權力**完全主導其行為。‘惡’已內化為其權力人格的核心組成部分。

小零的總結帶著一絲得意:【實驗目標達成。世界三樣本已成功被權力腐蝕。其靈魂重量,已無法承載一介老奴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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