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59章 天黑請閉眼(四)
第十一章
微光尋路
表姨家的日子,安靜得讓人心慌。
這裡沒有豬叫,沒有鄰居的喧嘩,隻有山風穿過竹林的聲音和偶爾的雞鳴犬吠。時間彷彿被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對劉大芳耐心和意誌的煎熬。她幫著表姨做些簡單的農活和家務,劈柴、喂雞、擇菜,動作機械,心卻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下去了。趙警官那邊的“阻力”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她知道,必須自己另尋出路。
媒體。這個詞對她來說,遙遠而陌生。她平時看的電視最多就是地方台的天氣預報和狗血連續劇,報紙更是多年沒摸過。怎麼找記者?記者會相信她嗎?她該怎麼說?
第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她麵前:她需要獲取資訊,需要聯係外界,而她手裡隻有一部老舊的功能手機,隻能接打電話和發簡訊。
她試探著問表姨家裡有沒有電腦,或者能上網的手機。表姨茫然地搖搖頭:“那玩意兒,俺家沒有,小賣部老王家兒子好像有,說是能打遊戲。”
劉大芳心裡一沉。這條路在這個偏僻的山村似乎走不通。
她捏著口袋裡那薄薄的銀行卡和幾百塊現金,做出了決定:必須去一個有網咖、或者至少通訊更發達的地方。最近的,就是她來時經過的那個鄰縣縣城。
她以“想去縣城買點東西”為由,向表姨打聽好了去縣城的班車時間。第二天一早,她再次踏上了顛簸的班車。
鄰縣縣城比她老家的縣城看起來還要破舊一些,但至少有了網咖的招牌。劉大芳在汽車站附近找到一家看起來最不起眼的小網咖,猶豫了很久,纔像做賊一樣走進去。
裡麵煙霧繚繞,坐滿了大多是年輕男孩,都在劈裡啪啦地打著遊戲。網管是個打著哈欠的小姑娘,看了劉大芳一眼,似乎有些詫異這個年紀的婦女會來網咖。
“上網?”網管懶洋洋地問。
“嗯……多少錢一小時?”
“三塊。”
劉大芳心疼地掏出三塊錢:“我先上一個小時。”
她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麵對著陌生的電腦螢幕,手足無措。她隻在很多年前,在李進工作的畜牧局見過彆人用電腦,自己幾乎沒碰過。
旁邊一個看起來像學生的男孩看她笨拙的樣子,好心問道:“阿姨,你要乾啥?我幫你。”
劉大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說:“小夥子,我……我想找記者,就是……能曝光壞人的那種電視台或者報紙,該怎麼找?”
男孩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是這種需求。他撓撓頭:“曝光啊……那得找有名的媒體才行。你可以上網搜搜,比如省台的‘民生熱線’,或者一些大報紙的爆料網站。”
在男孩的幫助下,劉大芳第一次開啟了搜尋引擎。她顫抖著手指,一個鍵一個鍵地敲下:“省電視台
舉報電話”、“xx日報
記者聯係方式”、“曝光黑心商家
找哪個部門”。
螢幕上跳出了一大堆資訊,真偽難辨。有官方的熱線電話,也有一些看起來像是自媒體或者維權網站的聯係方式。劉大芳看得眼花繚亂,心裡既激動又茫然。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本子和筆——這是她從李進的“書桌”上拿的,開始笨拙地抄寫那些電話號碼和網站地址。她的手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抖,字寫得歪歪扭扭。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網管提示時間到了。劉大芳看著本子上抄下的十幾個聯係方式,像握著一把不知能否開啟生門的鑰匙。
她離開了網咖,找到一個安靜的街角,用她的老手機,開始嘗試撥打那些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給省電視台公佈的“新聞熱線”。響了很久才接通,是一個語氣程式化的女聲。
“你好,xx衛視新聞熱線。”
“你……你好,我……我要舉報……”劉大芳緊張得結結巴巴。
“請問你要舉報什麼內容?請簡單說明。”
“我舉報我們鎮上一個獸藥店老闆,賣假藥,還……還可能逼死了我男人!”
“請問具體地點是哪裡?有證據嗎?”
“有!我有錄音!有日記!”
“好的,情況我們記錄了。但這類涉及基層具體糾紛和可能涉及司法的問題,建議您首先向當地政府主管部門或公安機關反映。如果他們對處理結果不滿意,或者存在不作為的情況,您可以再向我們提供詳細材料。”
“可是……可是當地有阻力啊!”劉大芳急了。
“對不起,我們主要是報道具有普遍社會關注度的新聞事件。您反映的情況,我們已經記錄,會有專人審核,如果需要跟進,會聯係您。請保持電話暢通。”
說完,那邊似乎就結束通話了,或者把她轉入了等待。劉大芳聽著話筒裡的忙音,心涼了半截。
她不甘心,又按照本子上的號碼,打給了一個聽起來像是都市報的熱線。這次接電話的是個男記者,聽起來年輕些,耐心聽她說了幾分鐘。
“大姐,你這個情況聽起來確實很值得同情。但是,我們現在報道這類新聞,需要非常紮實的證據鏈,尤其是涉及到人員死亡這種嚴重後果的。你隻有錄音和日記,恐怕還不夠。而且,跨地區報道,我們需要走流程,還要和你們當地宣傳部門溝通,很麻煩……”
記者的語氣帶著一種現實的無奈。
“那……那怎麼辦?就沒人管了嗎?”劉大芳帶著哭腔問。
“這樣吧,大姐,你把你的基本情況和證據,簡單寫一下,發到我們報社的爆料郵箱。我看到了會轉給相關部門的同事。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報道。”
郵箱?劉大芳又懵了。她不會用郵箱。
接連的挫折讓她渾身發冷。她蹲在街角,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感覺自己像一粒被遺棄的塵埃,她的苦難和呐喊,在這個喧囂的世界裡,微不可聞。
難道這條路也行不通嗎?
她不甘心!她翻著本子,看到幾個在網上查到的、號稱是“專業維權”、“曝光黑幕”的自媒體或者網站的聯係方式。這些名字聽起來似乎更“厲害”,更“無所畏懼”。
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一個號稱“中原正義之聲”網站的電話。
這次,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粗獷、語速很快的男人。
“喂?哪位?”
“你……你好,是‘正義之聲’嗎?我……我有冤情要曝光!”
“什麼冤情?慢慢說!”對方似乎來了興趣。
劉大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語無倫次地把自己的遭遇又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張建國賣假藥、威脅、李進含冤自殺、當地有阻力等等。
對方聽完,沉默了幾秒,然後說:“大姐,你這個事,聽起來很有典型性啊!黑心商人,官商勾結,逼死人命!這正是我們關注的焦點!”
劉大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充滿了希望:“真的?你們能報道嗎?”
“能!當然能!我們就是為民請命的!”對方語氣激昂,“但是大姐,你也知道,我們做這種深度調查報道,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記者出差、暗訪、整理材料,都是需要成本的……”
劉大芳的心微微一沉:“成本……要多少錢?”
“這個嘛,看情況。像你這種跨地區的,情況又比較複雜的,起碼得先有個幾千塊的啟動經費吧。後續如果調查順利,需要更大版麵報道或者動用更多關係,可能還需要一些。不過你放心,隻要報道出來,引起了上麵的重視,扳倒了那些壞人,你這點投入絕對是值得的!”
要錢……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破了劉大芳剛剛升起的希望氣球。她想起了很多關於詐騙的傳聞。
“我……我沒那麼多錢……”她低聲說。
“大姐,想想你死去的丈夫!想想你受的委屈!錢是身外之物,公道自在人心啊!這樣吧,你先打兩千塊過來,我們馬上派記者下去調查!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對方的語氣變得急切而富有煽動性。
劉大芳聽著電話那頭蠱惑的聲音,又看了看自己記下的那些正規媒體聯係方式,心裡突然清醒了一些。
她雖然沒文化,但不傻。這種開口就要錢、承諾得天花亂墜的,多半不靠譜。就算不是騙子,恐怕也隻是想利用她的悲慘遭遇博取眼球和利益,未必真的能幫她解決問題,甚至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我再想想吧。”她說完,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蹲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劉大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正規渠道門檻高,流程複雜;“野路子”又充滿了陷阱和銅臭氣。她像一個在黑暗迷宮裡亂撞的困獸,看得見遠處似乎有光,卻怎麼也找不到通往光明的路徑。
她該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去求那個“中原正義之聲”,把賣豬的錢寄給他們,賭一個渺茫的希望?
或者,繼續回到那個山村,絕望地等待縣公安局那不知何時才能到來的“進展”?
冰冷的絕望,再次一點點吞噬著她。
她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淚水無聲地滑落。
“李進……路在哪兒啊……你告訴我,路到底在哪兒……”她喃喃自語。
沒有人回答。
隻有城市喧囂的車流聲,冷漠地將她的無助吞沒。
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
街角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劉大芳卻感覺不到冷,心裡的冰窟遠比這外界更寒。她像個遊魂一樣,在鄰縣縣城陌生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手裡緊緊攥著那個抄滿了電話號碼、卻彷彿毫無用處的小本子。
正規媒體的門檻,“野路子”媒體的銅臭,像兩堵高牆,將她牢牢困在中間。她口袋裡的銀行卡像一塊燒紅的鐵,燙得她心慌。那是她和孩子最後的保障,也是她實現計劃的唯一資本,她不敢,也不能輕易交給那些聽起來就不靠譜的人。
難道真的山窮水儘了?
她走到一個報刊亭前,目光無意識地掃過那些琳琅滿目的雜誌和報紙。突然,一份省城發行的、名叫《民聲周報》的報紙引起了她的注意。報紙的頭版一角,用不算醒目的字型印著一行字:“記者調查:農村假獸藥泛濫,養殖戶血本無歸。”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撲過去,抓起那份報紙,顫抖著翻到對應的版麵。
那是一篇不算太長的報道,記者暗訪了幾個地方的獸藥市場,揭露了一些銷售偽劣獸藥的現象,采訪了受損的養殖戶,也引用了相關法規。文章的語氣客觀、克製,但字裡行間透著對受害農民的同情和對黑心商販的譴責。
這篇報道,像一道微光,瞬間照亮了她混沌的腦海!
這個記者!這個寫報道的記者!他關注這個事情!他懂行!
她急切地在文章末尾尋找記者的名字——“本報記者:宋清河”。
宋清河。她默默記下這個名字,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買下了這份報紙,像捧著聖旨一樣,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公共電話亭(她不敢再用自己的手機頻繁撥打陌生號碼)。按照報紙上印的報社總機號碼,她撥了過去。
“你好,找哪位?”接線員問。
“我……我找宋清河,宋記者。”
“請稍等。”
電話被轉接,劉大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聲忙音後,一個溫和、沉穩的男聲接起了電話:“你好,我是宋清河。”
“宋……宋記者,你好!”劉大芳激動得聲音發顫,“我……我看了你寫的那個假獸藥的報道!寫得太好了!我……我男人也是被賣假藥的給害了!他……他上吊自殺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隨即宋清河的聲音變得更加認真:“大姐,您彆急,慢慢說,怎麼回事?”
劉大芳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並且可能被理解的物件,她強忍著哽咽,儘可能清晰地把李進如何發現張建國假藥、如何被威脅、如何捱了耳光後上吊自殺、她如何發現日記和錄音、去縣公安局報案遇到阻力、以及她走投無路尋求媒體幫助卻四處碰壁的經曆,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她說了很久,宋清河在電話那頭一直靜靜地聽著,偶爾插問一兩個關鍵細節,比如錄音的具體內容、日記裡“小心張”的記載、張建國的背景、縣公安局的初步調查結論等。
聽完劉大芳的敘述,宋清河沉吟了片刻,說道:“劉大姐,您反映的情況非常嚴重,如果屬實,這不僅僅是一個假藥案,更牽扯到可能由假藥間接引發的人命案,以及背後是否存在保護傘的問題。這比我之前報道的那個案例要複雜和深刻得多。”
“宋記者,我說的都是真的!證據我都留著!我敢對天發誓!”劉大芳急切地保證。
“我相信您。”宋清河的語氣很肯定,“但是,正因為它嚴重和複雜,我們報道起來就需要更加謹慎,證據必須確鑿,調查必須紮實。您提到的錄音和日記是非常關鍵的線索,但正如警方所說,還需要更完整的證據鏈。”
劉大芳的心又沉了下去:“那……那還是沒辦法嗎?”
“不,有辦法。”宋清河話鋒一轉,語氣堅定起來,“這樣的題材,正是我們作為媒體應該去關注和挖掘的。它觸及了農村社會治理、市場監督、基層法治等多個層麵的問題。劉大姐,您願意相信我嗎?如果您願意,我希望能夠對您進行一次正式的、深入的采訪,並且,基於您提供的線索,進行獨立的調查覈實。”
“願意!我願意!”劉大芳幾乎要哭出來,“宋記者,我信你!我隻信你!”
“好。不過,我需要當麵見您,檢視您所有的原始證據,並且詳細記錄您的陳述。您看您方便來省城嗎?或者告訴我您現在的地址,我過去找您也可以。”宋清河考慮得很周到。
省城?劉大芳心裡一緊。那意味著更多的花費和更陌生的環境。但比起見到記者的迫切,這都不算什麼。
“我……我去省城!我去找你!”她毫不猶豫地說。
“那好。您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到了省城直接聯係我。路上注意安全,保護好證據。”宋清河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了劉大芳。
掛了電話,劉大芳靠著電話亭,大口喘著氣,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但這一次,是希望的淚水。
宋清河!這個素未謀麵的記者,他的沉穩、他的專業、他話語裡的那份正義感和共情,像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幾乎溺亡的她,從絕望的深淵裡猛地拉出了一截。
她不敢耽擱,立刻趕到汽車站,買了一張最快前往省城的長途汽車票。坐在候車室裡,她緊緊抱著裝著證據的帆布包和那份《民聲周報》,感覺心臟重新有力地跳動起來。
幾個小時後,汽車駛入了繁華而陌生的省城。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讓劉大芳感到一陣眩暈和渺小。但她沒有時間害怕,按照記下的地址,擠上公交車,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民聲周報》所在的辦公樓。
在報社樓下,她再次用公用電話聯係了宋清河。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樸素夾克、戴著眼鏡、年紀約莫三十五六歲、看起來文質彬彬卻眼神銳利的男人從大樓裡快步走了出來。他目光掃視了一圈,很快鎖定了站在門口、神情侷促不安的劉大芳。
“是劉大芳大姐嗎?”他走上前,伸出手,“我是宋清河。”
“宋記者!是我!是我!”劉大芳激動地握住他的手,那手溫暖而有力。
宋清河將劉大芳帶到了報社附近的一家安靜的茶館包間。坐下後,他沒有過多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
“劉大姐,現在,請把您所有的證據,都給我看看。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劉大芳鄭重地拿出那個用塑料袋包裹了好幾層的日記本和錄音磁帶,像交出自己性命一般,遞到了宋清河麵前。
宋清河先戴上了白手套,然後極其小心地翻開日記本,一頁一頁,看得非常仔細。他的表情隨著閱讀的內容而不斷變化,時而凝重,時而憤怒,時而歎息。當他看到“天黑,請閉眼”和那模糊的“小心張”時,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看完日記,他又拿出一個專業的行動式錄音播放裝置,將磁帶放了進去。李進和張建國那場決定命運的對話,在安靜的包間裡清晰地回蕩。
聽完錄音,宋清河沉默了很久。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臉上是壓抑著的怒火和深沉的悲哀。
“畜生!”他低聲罵了一句,這是劉大芳見到他以來,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顯的情緒。
“劉大姐,”他重新戴上眼鏡,看向劉大芳,眼神裡充滿了尊重和堅定,“您受苦了,李進大哥……受委屈了。您提供的這些證據,非常有力!雖然像警方說的,暫時無法直接證明張建國殺人,但足以勾勒出一個黑心商人利用偽劣產品牟利,並對堅持原則者進行威脅恐嚇的清晰影象!這背後折射出的基層監管缺失和可能存在的權力尋租空間,更是觸目驚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報道,我做定了!而且,不僅要報道,我們還要藉助這個案例,推動問題的解決!我會立刻著手兩件事:第一,對您進行深度采訪,形成詳實的文字材料;第二,根據您提供的線索,我會儘快安排去你們縣和鎮進行暗訪,核實張建國銷售假藥的情況,並調查他背後的‘關係網’!”
劉大芳聽著宋清河條理清晰、充滿力量的話語,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宋記者,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哽咽著,幾乎要跪下。
宋清河趕緊扶住她:“劉大姐,彆這樣!這是我們記者應該做的。揭露黑暗,守望公平,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您和李進大哥,纔是真正的勇者。”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宋清河對劉大芳進行了一次極其詳儘的采訪。他問得非常細,從李進的性格、經曆,到夫妻日常的相處,再到與張建國交往的每一個細節,與劉老栓的矛盾,去縣公安局報案的全過程……他都一一記錄、核實。
劉大芳也徹底開啟了心扉,將所有的痛苦、委屈、憤怒和希望,都傾吐了出來。
采訪結束時,天色已晚。宋清河幫劉大芳在報社附近找了一家便宜但乾淨的小旅館住下,並塞給她一些錢作為生活費。
“劉大姐,您先在這裡安心住下,相對安全。我這邊會儘快行動。有什麼情況,我們隨時電話聯係。相信我,真相,一定會大白的!”
看著宋清河充滿信心的眼神,劉大芳用力地點了點頭。
送走宋記者,劉大芳獨自坐在旅館的房間裡,看著窗外省城璀璨的燈火,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天,她經曆了從絕望的穀底到希望的山巔。
前路依然凶險,宋記者的調查也未必會一帆風順。
但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久違的力量和光亮。
她不再是那個隻能在豬圈邊哭泣的農婦,她是一個手握證據、尋求公道的抗爭者!
她相信,李進在天之靈,一定也在注視著這一切。
天,似乎真的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