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202章 左眼中的世界(六)
第二十七章
失聯的孕婦
“訊號最後出現在城西的城中村,一個叫‘安康’的廉價旅館附近,然後消失了。”
朋友盯著螢幕,語氣凝重,“對方要麼是進了訊號盲區,要麼就是……裝置被毀了。”
城西安康旅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蘇小雅怎麼會跑到那裡去?她不是一直自詡高人一等,追求精緻生活嗎?看來傅司辰破產後,她的日子確實不好過,甚至可能一直在躲藏。
她最後那句話,像是在托孤。她預感到了極大的危險,而這個危險,很可能來自顧淮!顧淮連傅司辰都敢直接威脅,對一個知道不少內情、且可能成為不穩定因素的蘇小雅,他下狠手的可能性極大!
我必須立刻找到她!不僅僅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更因為,她可能也是指證顧淮的關鍵人物!她知道我和傅司辰、顧淮之間的很多事!
“能查到安康旅館的具體資訊和入住記錄嗎?”
我急切地問。
“這種小旅館管理混亂,很多不用身份證登記,網上查不到。需要實地去問。”
朋友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這裡,繼續監控網路和顧淮那邊的動向。”
我阻止了他,“我一個人去目標小一點。你把具體地址發給我,保持聯係。”
我不能再把朋友拖入更深的危險中。顧淮現在就像一頭被逼到角落的困獸,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拿起車鑰匙和隨身揹包(裡麵常備一些應急物品和防身工具),準備出門。右眼傳來一陣劇烈的脹痛,我不得不停下來,滴了幾滴降壓藥水,才勉強緩解。
開車前往城西的路上,我的心情異常沉重。蘇小雅,這個曾經帶給我無數羞辱和傷害的女人,此刻卻成了我必須要救的人。命運的諷刺,莫過於此。
第二十八章
城中村暗影
安康旅館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肮臟。狹窄的巷子,斑駁的牆壁,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垃圾和劣質油煙混合的怪味。幾個光著膀子、身上帶著紋身的男人蹲在路邊抽煙,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包括包裹嚴實、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我。
我壓低了帽簷,快步走進旅館。前台坐著一個昏昏欲睡、滿臉橫肉的中年婦女。
“找誰?”她眼皮都沒抬一下,懶洋洋地問。
“我找一個叫蘇小雅的女人,大概二十多歲,懷孕,快要生了。”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常。
婦女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了我一眼,帶著審視:“沒這個人。我們這不記名。”
我知道她在撒謊,這種地方,老闆對入住的“特殊”客人往往門兒清。
我直接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百元鈔票,放在油膩的櫃台上:“大姐,行個方便,我找她有急事。”
看到錢,婦女的眼睛亮了一下,迅速將錢掃進抽屜,態度瞬間“熱情”了不少:“哦,你說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姑娘啊?住在308。不過……”
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下午來了幾個男的找她,凶神惡煞的,她好像從後門跑了。”
跑了?我心裡一緊。
“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或者,那些男的長什麼樣?”
“那我可不知道。”婦女搖搖頭,又恢複了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些人看著就不好惹,我們可不敢多問。”
我心中警鈴大作。果然有人來找她!是顧淮的人嗎?
我立刻轉身衝出旅館,繞到建築後方。那裡是一條更窄、更臟亂的巷子,堆滿了垃圾桶和廢棄物,散發著濃烈的腐臭味。
我在泥濘的地麵上仔細搜尋,果然發現了一些雜亂的腳印,其中似乎有高跟鞋的印記(蘇小雅即使落魄可能也改不了這習慣),還有幾處明顯的拖拽痕跡……
我的心沉了下去。蘇小雅可能不是自己跑的,而是被人強行帶走的!
就在這時,我在一個垃圾桶旁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顏色——一小塊被撕扯下來的、鵝黃色的布料。我認得,那是上次蘇小雅找我時穿的那條廉價連衣裙的顏色!
我撿起那塊布料,手指觸碰到一絲黏膩。借著巷口微弱的光線,我看清了那是什麼——
是血!
已經有些乾涸發暗,但確實是血!
蘇小雅受傷了!?在被人帶走的過程中掙紮受傷?還是……更糟?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攫住了我!顧淮!他怎麼能對一個孕婦下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雷震的電話。
“雷主管,蘇小雅可能被人從城西安康旅館強行帶走了,她受傷了,有血跡!對方很可能就是威脅傅司辰的那夥人!請你立刻幫忙追查!重點是附近的監控,還有……醫院和診所!她懷著孕,又受傷,可能需要急救!”
“明白!我馬上動用所有關係去查!”
雷震的聲音也透著急切。
結束通話電話,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覺渾身發冷。
我來晚了一步。
蘇小雅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現在生死未卜。
而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沒有去找傅司辰,沒有開始調查顧淮,或許他們不會成為顧淮的目標……
一種沉重的負罪感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但我知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必須找到她!
第二十九章
顧淮的“誠意”
就在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城中村附近試圖尋找更多線索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歸屬地顯示是本市。
我心中一動,立刻接起。
“林晚。”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顧淮那熟悉而冰冷的聲音。
果然是他!
“顧淮!”我咬牙切齒,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蘇小雅在哪裡?你把她怎麼樣了?!”
“蘇小雅?”顧淮的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隨即變得瞭然,甚至帶著點嘲諷,“你說那個跟著傅司辰的女人?她怎麼了?不見了?嗬,那種女人,樹敵太多,出點意外不是很正常嗎?”
他在裝傻!
“顧淮!你彆跟我演戲!我知道是你的人抓走了她!她是個孕婦!你還有沒有人性!”我對著電話低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顧淮的聲音再次響起,失去了偽裝的平和,隻剩下**裸的冰冷和威脅:
“林晚,我沒時間也沒興趣跟你玩捉迷藏。你最近的小動作,我很清楚。停職調查,是給你的一次警告。可惜,你似乎沒有領會我的好意。”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把你手上所有不該有的東西,還有備份,全部交出來。然後,離開這個城市,永遠彆再回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生生活的錢。”
“否則呢?”我冷笑。
“否則……”顧淮的聲音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蘇小雅和她肚子裡那個野種的下場,就是你的前車之鑒。還有那個廢物傅司辰……你不會真以為,我動不了他吧?”
他直接承認了!用蘇小雅母子和傅司辰的安危來威脅我!
“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顧淮的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傲慢,“林晚,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跟我鬥,你沒有勝算。交出東西,拿著錢,安安穩穩過完後半生,這是你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我失去了一隻眼睛,看透了人性的極致醜惡,你現在告訴我,拿著沾滿我血淚的“封口費”灰溜溜地消失,是最好的結局?
“顧淮,”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冰冷而微微顫抖,“你聽著。蘇小雅和傅司辰如果少了一根頭發,我保證,你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會立刻出現在所有該出現的地方!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冥頑不靈!”顧淮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怒意,“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彆怪我不念舊情了!”
電話被猛地結束通話。
我握著手機,站在肮臟混亂的巷口,身體因為憤怒和後怕而微微顫抖。
舊情?我和他之間,何曾有過真情?隻有算計和利用!
我知道,最後的攤牌時刻,到了。
顧淮已經狗急跳牆,他不會再有任何顧忌。
我必須比他更快!更狠!
第三十章
孤注一擲
我立刻聯係了那位網路安全朋友。
“把我們掌握的所有關於顧淮商業違規、資金異常往來的材料,除了發給監管部門的,再整理一份最勁爆、證據鏈相對清晰的,匿名發給幾家最大的主流財經媒體,還有……寰宇集團的幾個主要競爭對手和重要股東!”
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把水徹底攪渾!讓顧淮腹背受敵!
“另外,幫我盯緊顧淮和他幾個心腹的通訊和出行記錄,我懷疑他可能會有異動!”我補充道。顧淮這種老狐狸,感覺到危險,可能會選擇跑路。
“明白!火力全開!”朋友在電話那頭也感受到了緊張氣氛。
接著,我打給了雷震。
“雷主管,有蘇小雅的訊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對方很狡猾,避開了主要路段的監控。我已經派人擴大搜尋範圍,重點排查黑診所和私人醫院。”雷震的聲音帶著歉意和凝重,“林總,您自己千萬小心,顧淮現在就是個瘋子!”
“我知道。謝謝你,雷主管。”我真心道謝。在這種時候,雷震的幫助顯得尤為珍貴。
結束通話電話,我看著城市遠處寰宇大廈那依舊璀璨的輪廓,眼神冰冷。
顧淮,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嗎?
你錯了。
我曾經能從傅司辰給我的地獄裡爬出來,就能同樣從你佈下的陷阱中,殺出一條血路!
即使賭上我僅剩的這隻眼睛,我也要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我坐進車裡,發動引擎。
現在,我需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可能知道更多內情,也可能同樣處於危險中的人——
傅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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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窮途末路的“盟友”
根據雷震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傅司辰藏身的地方——一個位於城鄉結合部的、更加破舊不堪的出租屋。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垃圾發酵的酸臭。
我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陣慌亂的窸窣聲和壓低的質問:“誰?!”
“是我,林晚。”
門鏈嘩啦作響,門被猛地拉開一條縫。傅司辰驚恐萬狀的臉出現在門後,他眼窩深陷,鬍子拉碴,比上次見時更加落魄和神經質。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沒人跟蹤你吧?”他一把將我拽進屋,迅速關上門,反複確認門是否鎖好,像個受驚的兔子。
屋內狹小、昏暗,堆滿了空酒瓶和外賣盒子,幾乎無處下腳。曾經的傅總,如今龜縮在這樣一個地方,真是莫大的諷刺。
“蘇小雅被顧淮的人抓走了。”我沒有廢話,直接丟擲炸彈。
傅司辰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什……什麼?他們……他們抓她乾什麼?她都快生了!”
“為了威脅我,也為了滅口。”我冷冷地看著他,“她知道太多事情,包括顧淮可能對我做的事。顧淮不會留著她這個隱患。”
傅司辰踉蹌著後退兩步,癱坐在一張布滿汙漬的舊沙發上,雙手插進油膩的頭發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瘋子!顧淮就是個瘋子!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現在知道怕了?”我語氣帶著嘲諷,“當初你和他合作(雖然是被利用),把我當成墊腳石的時候,想過會有今天嗎?”
“我沒有!我沒有和他合作!”傅司辰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布滿血絲,激動地辯解,“我根本不知道他那麼早就開始算計你!我也是被他騙了!他故意給我錯誤的資訊,誘導我做出錯誤的投資決策!他早就想搞垮傅氏,吞並我們!”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說:“林晚,你相信我!我現在纔想明白!顧淮他根本就不是隻想得到你,他是想得到整個傅氏!而你,隻是他用來搞垮我、搞垮傅氏的一顆棋子!一顆……被他親手弄殘了的棋子!”
傅司辰的話,像一把重錘,再次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雖然我早已猜到,但從傅司辰這個“前對手”口中得到印證,那種被全方位算計、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屈辱和憤怒,依舊洶湧而來。
“證據呢?”我強迫自己冷靜,“除了你的猜測,還有什麼?”
“證據……證據……”傅司辰喃喃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衝到床邊,從臟汙的床墊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用塑料布層層包裹的、小小的黑色錄音筆。
“這個!這是有一次我和顧淮私下談事情,我偷偷錄的!當時隻是想留個後手,沒想到……”他手忙腳亂地開啟錄音筆,因為緊張,手指都在顫抖。
錄音裡傳出顧淮清晰而冷靜的聲音,背景似乎是在某個高階俱樂部:
“……傅總,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那個新能源專案,風險太大,我不建議你all
in……倒是城東那塊地,我看很有潛力,聽說政策馬上要傾斜……”
“……林晚?她確實能力不錯,就是太死心眼了,跟著你,可惜了……不過傅總放心,我對彆人的秘書沒興趣……”
錄音不長,但顧淮話語裡那種看似善意提醒實則誘導,以及對我的輕描淡寫中蘊含的深意,結合後來傅氏在新能源專案上巨虧、在城東地塊上被套牢的事實,其用心之險惡,昭然若揭!
這雖然不能直接證明他害我眼睛,但足以證明他很早就開始處心積慮地佈局搞垮傅司辰和傅氏!而我,毫無疑問是他計劃中的重要一環——一顆需要被“處理”掉的、不聽話的棋子。
“把這個給我。”我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
傅司辰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錄音筆交給了我,像是交出了最後的保命符。
“林晚,現在……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抓住我的胳膊,眼神裡充滿了乞求和對死亡的恐懼,“顧淮不會放過我的!他也不會放過你!我們得聯手!一起把他搞垮!”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心中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冰冷的厭惡。
聯手?和這個曾經帶給我無儘傷害、如今窮途末路的男人?
“傅司辰,”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冰冷,“我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我找你,隻是為了證據,不是為了和你結盟。”
我收起錄音筆,轉身走向門口。
“那你也不能不管我啊!”傅司辰在我身後絕望地嘶吼,“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我跟你道歉!跪下給你道歉都行!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林晚!”
我沒有回頭,直接拉開了門。
“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將他絕望的哭喊和哀求隔絕在那扇破敗的門後。
走出出租屋,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我才感覺稍微順暢了一些。
對傅司辰,我仁至義儘。讓他自生自滅,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
現在,我手中又多了一份指向顧淮的有力證據。加上朋友那邊正在發酵的輿論和即將收到的監管反饋,顧淮的倒台,似乎隻是時間問題。
但蘇小雅……她等不了那麼久!
我必須儘快找到她!
第三十二章
右眼的警告
就在我準備發動車子,繼續尋找蘇小雅下落時,右眼突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劇痛!
視野瞬間變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不斷晃動的毛玻璃,伴隨著強烈的惡心和眩暈感。
我不得不猛地踩下刹車,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是眼壓過高!急性發作!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視覺神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
我知道,這是我的身體在發出最嚴厲的警告。連日來的高度精神緊張、巨大的情緒波動、嚴重的睡眠不足,加上剛纔在城中村和出租屋的奔波勞累,徹底擊垮了我本就脆弱不堪的右眼。
我顫抖著手,摸索出包裡的降壓眼藥水,拚命往右眼裡滴,但效果微乎其微。視野依舊模糊,疼痛沒有絲毫緩解。
不行……我不能倒在這裡……
蘇小雅還在等著我去救……
顧淮還在逍遙法外……
我強忍著劇痛和眩暈,試圖重新啟動車子,但手指顫抖得不聽使喚,連鑰匙都插不進去。
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難道……我就隻能走到這裡了嗎?
在我即將揭開所有真相,即將讓仇人付出代價的前夕,我的身體,我僅剩的這隻眼睛,卻要先一步背叛我,將我拖入永恒的黑暗?
不!我不甘心!
我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劇烈的刺痛讓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一瞬。我摸索出手機,用模糊的視線,艱難地找到了雷震的號碼,撥了出去。
“雷……雷主管……”我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斷斷續續,虛弱不堪,“我……我的眼睛……急性發作……在……城西傅司辰出租屋附近……需要……需要幫助……還有,蘇小雅……拜托……”
話還沒說完,一陣更猛烈的眩暈襲來,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我的意識,終於被無邊的黑暗和劇痛徹底吞噬……
第三十三章
黑暗中的微光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彷彿在無儘的黑暗和撕扯般的疼痛中漂浮了幾個世紀。
偶爾,我能感覺到身體的移動,聽到一些模糊而焦急的人聲(好像是雷震?),感受到冰涼的液體輸入血管的感覺……但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濃霧。
等我再次恢複一些模糊的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右眼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依舊傳來沉悶的脹痛,但那種撕裂感減輕了很多。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我在醫院。
“林小姐?你醒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在旁邊響起,是護士。
我試圖開口,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護士小心地用棉簽蘸水濕潤我的嘴唇,輕聲說:“你彆動,剛剛做完緊急降眼壓手術,需要絕對臥床休息。你的朋友在外麵,他很擔心你。”
朋友?是雷震嗎?
我艱難地轉動了一下頭部(雖然被護士製止了),用還能感知光線的左眼(雖然它看不見)方向,努力“看”向門口。
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站在哪裡,輪廓有些熟悉,但不是雷震。
是誰?
那人似乎察覺到我醒了,快步走到床邊。隔著眼部厚厚的紗布,我無法看清他的臉,隻能感覺到他投下的陰影和一種……複雜難言的氣息。
“你……”我發出沙啞的聲音。
“彆說話,好好休息。”男人的聲音低沉響起,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壓抑著的情緒。
這個聲音……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怎麼會是他?!
顧淮?!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想乾什麼?!
巨大的驚恐讓我瞬間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想掙紮起身,卻被護士輕輕按住。
“林小姐,你彆激動!這位先生是……”
“我是她的……朋友。”顧淮打斷了護士的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也是送她來醫院的人。這裡交給我,你去忙吧。”
護士似乎有些猶豫,但在顧淮無形的壓力下,還是離開了病房,並輕輕帶上了門。
病房裡,隻剩下我和顧淮。
死一般的寂靜。
我隻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以及顧淮逐漸靠近的、輕不可聞的腳步聲。
他停在我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即使我看不見,也能感受到那銳利如實質的目光,彷彿能穿透紗布,看進我靈魂深處。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我的心臟。
他為什麼會送我來醫院?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還是……他有了新的陰謀?
就在我緊張得幾乎要窒息時,顧淮卻突然開口了,說出了一句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話:
“蘇小雅……找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