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深處的風信子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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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簡訊來的時候,我正在視頻開會。
手機螢幕亮起,隻有簡簡單單幾個字:
“陸沉,放過我吧。”
我盯著那條簡訊,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會議室裡的人還在討論季度財報,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手指懸在鍵盤上,刪了又打,打了又刪,最後隻回了一句:“你在哪?”
訊息前麵出現了一個紅色感歎號。
她再一次拉黑了我。
三天後,我打聽各方關,終於收到了一張照片。
是國際醫療組織的通知函,上麵有許暖的簽名——她申請了非洲疫區的醫療支援項目,下週出發。
我瘋了一樣打遍所有能打的電話,甚至聯絡了航空公司,卻被告知醫療隊的航班提前出發,就在今天。
我站在機場的出發大廳,看著大螢幕上滾動的航班資訊,機場大屏的藍光裡,我盯著“ca5217
已起飛“的字樣發呆。
突然想起五年前她送我出差時說的話:“陸沉,我等你回來。”
那時候,我連頭都冇回。
兩天後,新聞推送彈了出來。
“援非醫療隊專機失事,無人生還。”
我盯著手機螢幕,直到它自動熄滅。
電視裡,新聞主持人機械地念著遇難者名單:“許暖,兒科醫生,生前服務於雲南山區醫療站”
她的證件照出現在螢幕上,還是結婚時拍的那張。
她對著鏡頭微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伸手去摸煙,卻發現手指抖得連打火機都按不動。
我回到了那個山區診所。
門前梧桐樹下放著一個小木凳,是她平時給孩子們講故事用的。
我坐在那裡,從日出到日落。
老村長遞給我一個紙箱:“許醫生走之前留下的,說是給你的。”
箱子裡隻有三樣東西:
那盆枯死的風信子。
我們的結婚照,背麵寫著“希望有一天,他能對我笑一笑。”
一張b超單,上麵有個小小的黑影,標註“妊娠8周”。
我抱著那個箱子,在梧桐樹下坐了一整夜。
天亮時,村民們發現我昏倒在樹下,手裡死死攥著那張b超單。
我在雲南的山區診所門口坐了三天三夜。
老村長看不過去,給我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米線:“許醫生走前說過,要是你來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麵是許暖工整的字跡:“陸沉親啟。”
我的手指抖得幾乎拿不穩信封。
拆開後,裡麵隻有一張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許暖站在診所門前,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毛衣,懷裡抱著一個當地孩子。
她笑得那麼自然,那麼明亮,是我五年婚姻裡從未見過的笑容。
信很短:
“陸沉,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在非洲了。
不必找我,也不必自責。
這五年,我愛你從不後悔,隻是太累了。
那個孩子我很抱歉冇能保護好ta。
醫生說是個女孩,眼睛可能會像我。
願你來生,能對得起下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許暖”
信紙上有幾處皺褶,像是被淚水打濕後又乾了。
我把信紙貼在胸口,那裡空蕩蕩的,彷彿有人生生剜走了我的心臟。
“她還說了什麼嗎?”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老村長歎了口氣:“許醫生臨走前一天,在梧桐樹下坐了一整夜。早上我見她時,眼睛都是紅的。”
他指了指樹下,“就坐在你現在這個位置。”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照片,突然注意到許暖手腕上除了那道疤痕,還戴著一串廉價的手鍊——那是我三年前出差隨手在機場買的,甚至不記得為什麼要買它。
“許醫生很珍惜這手鍊,”老村長順著我的視線說,“有次給孩子們洗澡時弄濕了,她急得用吹風機小心吹了好久。”
我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許暖低頭嗬護那條不值錢的手鍊的樣子,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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