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148章 禍從口出與深淵同行
顏爵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渾身濕透，黑暗之水帶來的陰冷氣息彷彿滲入了骨髓，讓他止不住地顫抖。腦海中殘留的、來自簡化版暗水之淵的絕望與孤寂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他的意誌。他大口喘息著，試圖驅散那令人窒息的恐懼，意識卻依舊有些渙散。
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默那番“回禮”的心有餘悸，交織在一起，讓他這位向來瀟灑從容的藝術之靈，此刻顯得狼狽不堪，心神失守。在這種狀態下，一些平日裡絕不會宣之於口的感慨，竟不受控製地、帶著劫後餘生的苦澀和一絲文人式的迂腐自嘲，喃喃低語了出來：
“果然……古人誠不我欺……聖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古人誠不我欺啊……”
這聲音雖輕，但在剛剛經曆了暗水之淵折磨、感官尚未完全恢複的寂靜演武場內，卻顯得異常清晰！尤其是對於剛剛走出不遠、聽覺敏銳無比的默和水清漓而言！
水清漓的腳步微微一頓，冰藍色的眼眸中瞬間凝結起一層寒霜。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同兩道冰錐，直刺向癱坐在地、尚不自知已大禍臨頭的顏爵。
而默——
她原本因為“報複”成功而微微上揚的嘴角，瞬間僵住，然後，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拉平，下撇，最後凝結成一個極其危險、混合著難以置信、被冒犯的憤怒以及……被徹底點燃的熊熊烈火的弧度。
她猛地轉過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那雙清澈的狐狸眼此刻瞪得溜圓，裡麵燃燒著足以將顏爵燒成灰燼的怒火！
“顏！爵！”
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要刺破演武場的頂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耳！朵！沒！聾！”
她幾步就衝回了顏爵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因為她的去而複返和那滔天怒意而瞬間清醒、臉色“唰”一下變得比剛才從暗水之淵出來時還要慘白的藝術之靈。
“你！剛！才！說！什！麼？！”
默一字一頓，每說一個字，身上的殺氣就濃鬱一分，“你居然敢拿人類古代那些歧視女子的迂腐言論來編排我？！你說誰是女子？！說誰是小人？！啊？！”
顏爵此刻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他怎麼就鬼迷心竅，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對著這個剛剛用簡化版暗水之淵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煞星”！
“不……不是！默姑娘！你聽我解釋！顏某絕無此意！隻是一時失言！口不擇言！”
顏爵慌忙擺手，試圖補救，聲音都嚇得變了調，“我是說……是說……是說古人胡說八道！對！胡說八道！”
然而，盛怒之下的默，哪裡聽得進他這蒼白無力的辯解？
“解釋？”默冷笑一聲，那笑容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你完了”的決絕，“好啊，那你下去跟真正的暗水之淵解釋吧！”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顏爵濕漉漉的前襟！動作粗暴得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溫柔似水的靜水湖女主人。顏爵本就虛弱，被她這麼一拽，險些栽倒。
“你不是期待我去加練嗎？”默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你不是覺得我‘難養’嗎？好啊！現在知道錯？晚了！”
她死死盯著顏爵驚恐萬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宣佈了他的“死刑”：
“反正我早晚都得去那裡加練，橫豎都躲不過！既然顏大司儀你這麼‘期待’，這麼有‘見解’，那我就成全你！咱們一起！提前加練咯！”
話音未落，默空著的另一隻手猛地抬起，五指張開，掌心之中，一股濃鬱到極致的黑暗水元素瘋狂彙聚！那不是她自身的力量，而是她憑借與水清漓的靈契、憑借世王賦予的些許許可權、更憑借著一股豁出去的瘋狂怒意，強行引動的、來自禁忌之地深處、那真正暗水之淵的本源氣息！
“以水為引，以契為憑！暗水之淵，洞開！”
轟——！！！
一聲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沉悶巨響！演武場的空間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撕裂開一道巨大的、不規則的口子！口子後麵，不是虛空，而是無邊無際、吞噬一切光與聲的絕對黑暗！濃鬱到極致的死寂、冰冷、絕望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中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整個演武場！連四周的水幕牆壁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彷彿要被凍結和腐蝕的哀鳴！
這纔是真正的暗水之淵入口！其散發出的威壓，比剛才那十分之一的模擬水球，強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顏爵看著那彷彿能吞噬靈魂的黑暗入口，感受著那讓他靈魂都在顫栗的恐怖氣息，整張臉徹底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他拚命掙紮，想要掙脫默的手，但默此刻的力量大得驚人，彷彿與整個暗水之淵的意誌連線在了一起！
“不！默姑娘！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饒命！水水！水王子！救……”顏爵的求饒聲變成了淒厲的尖叫。
然而，水清漓隻是靜立在一旁，麵色冰冷地看著這一切，並未出手阻止。顏爵那句侮辱性極強的話，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默要如何處置，他都不會乾涉。甚至，他周身的水元素隱隱波動，似乎在防備顏爵狗急跳牆，傷到默。
“現在知道求饒？晚了！”默厲聲喝道，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被觸怒後的決絕和一種“要死一起死”的瘋狂，“跟我一起下去‘體驗’一下吧，顏大司儀！看看真正的‘難養’，到底是什麼滋味！”
說完，她不再給顏爵任何機會，用儘全身力氣，拖著尖叫掙紮的顏爵，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那道恐怖的黑暗裂縫之中！
“不——！！！”
顏爵絕望的嘶吼聲，被瞬間湧上的、絕對死寂的黑暗徹底吞沒。
下一秒，那道撕裂空間的黑暗裂縫猛地收縮，消失不見。演武場內，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被破壞得一片狼藉的地麵，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黑暗水元素的腥冷氣息。
水清漓站在原地，看著裂縫消失的地方，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默許。他的默，有她的處事方式。而顏爵，這次確實是自作自受。
隻是，真正的暗水之淵……哪怕隻是邊緣區域，也絕非善地。希望默，能夠把握好分寸。
而此刻，被拖入無邊黑暗的顏爵，恐怕連後悔的念頭都來不及產生，就已經被無儘的恐懼和絕望淹沒了。他這次，是真的禍從口出，惹下了天大的麻煩。而默的“加練”，也以一種誰也沒料到的方式，提前、並且多了一位“同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