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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283章 老銀樓的銀鎖與未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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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湖畫舫的墨香還在湖麵氤氳,林辰將鎮煞佩用銀鏈串起,貼身掛著,玉佩的溫潤混著銀鏈的清冽,倒像是老銀樓裡剛出爐的銀飾,透著時光打磨的柔光。沈知意捧著個雕花銀盒從鎮中心的“聚珍樓”跑回來,銀盒的鎖扣是朵銀製的牡丹,花瓣上的紋路被摩挲得發亮,盒底刻著個小小的“珍”字,筆畫間還留著鏨刻時的細微鑿痕。

“林兄,這銀盒邪門得很!”沈知意把銀盒往八仙桌上一放,盒蓋“哢噠”彈開,露出裡麵疊著的幾件銀飾——長命鎖、手鐲、耳環,每件都刻著纏枝蓮紋,其中枚鎖片的背麵,用極小的字刻著“平安”二字,筆畫娟秀,像是女子的筆跡。“是聚珍樓的老銀匠秦師傅留下的。他前幾日在熔銀爐前沒了氣,手裡還攥著把鏨子,鏨尖沾著的銀屑落在銀盒裡,聚成個小小的‘盼’字。現在每天深夜,銀樓的鏨刻聲總‘叮叮當當’響,像是有人在趕製新首飾,去看時卻空無一人,隻有這銀盒擺在工作台中央,裡麵的銀鎖自己轉著圈,鎖孔對著門外的方向。”

他指著銀盒內壁的刻痕:“打更的趙大爺說,這是秦師傅和他未過門的媳婦林姑娘約定的記號。當年兩人訂了親,秦師傅說要親手打套‘蓮開並蒂’的嫁妝,讓林姑娘風風光光嫁過來。可林姑孃的家人嫌秦師傅是個手藝人,強行把她許給了鎮上的鹽商,臨走前她偷偷跑到銀樓,把自己戴了多年的平安鎖塞給秦師傅,說‘這鎖你留著,等我回來’,秦師傅就守著聚珍樓打了一輩子銀器,說‘哪天她回來,我得讓她看見,我能給她最好的’。”

林辰拿起那枚平安鎖,指尖剛觸到“平安”二字,鎮煞佩突然透出清冷的銀光,兩塊玉佩在銀盒上方轉出光暈,映出片晃動的爐火——四十年前的聚珍樓,熔銀爐的火光映紅了秦師傅年輕的臉,他正用小錘輕輕敲打銀片,林姑娘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手裡拿著支銀簪把玩:“秦大哥,這並蒂蓮的花瓣要再圓些,像池子裡剛開的那種。”秦師傅笑著點頭:“聽你的,等打好了,就用紅綢包著,當你的聘禮。”

“是‘銀緣煞’。”雲舒翻著《異聞劄記》,書頁間夾著片銀箔,箔麵上壓著朵小小的蓮花印,“手藝人若將情意鏨刻在器物裡,魂魄會隨銀器的光澤凝在其上,秦師傅是沒等到林姑娘回來,更沒機會把‘蓮開並蒂’的嫁妝交到她手上,才讓銀盒纏著魂。”

她指著劄記裡的批註:“銀為骨,情為魂,鏨刻相思,鎖係前塵。銀屑凝字,是未說儘的期盼。”銀樓方向飄來硫磺的微腥,混著銀器特有的清冽,落在平安鎖的“平安”二字上,竟讓字跡邊緣泛起層柔光,像是被人反複撫摸過。

正說著,街角傳來柺杖拄地的聲響,個穿深色壽衣的老太太被丫鬟攙扶著走來,手裡緊緊攥著個褪色的紅綢包,包角露出段銀鏈,與銀盒裡的長命鎖鏈子樣式一模一樣。老太太滿臉皺紋,眼神卻很清亮,看到沈知意手裡的銀盒,突然渾身一顫,紅綢包“啪嗒”掉在地上,露出裡麵的半塊銀鎖——正是秦師傅銀盒裡那枚的另一半,拚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平安”二字。

“這是……秦大哥的銀盒!”老太太的聲音嘶啞,卻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您認識秦師傅?”林辰上前扶住她。

老太太喘了口氣,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淌:“我就是林秀娥。當年被家人逼著嫁了鹽商,可心裡總惦記著秦大哥的銀鎖。鹽商死後,我偷偷回聚珍樓看過,見他還在打銀器,就沒敢認——我怕他嫌我嫁過人,配不上他的‘蓮開並蒂’。”她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開啟一看,是枚磨得發亮的銀簪,簪頭是朵小小的蓮花,正是當年秦師傅給她的定情物,“我把它戴了四十年,每天都摸,就怕忘了他的手藝。”

林秀娥說,她的兒子知道母親的心事,前幾日特意去聚珍樓打聽,才知道秦師傅走了,“他說秦師傅的工作台裡藏著個木盒,裡麵全是給我打的銀器,說‘等林姑娘來,讓她挑最喜歡的’。”她這次來,就是想看看那些銀器,也了卻四十年的心願,“就算不能當他的媳婦,也想告訴他,我沒忘當年的約。”

鎮煞佩的光暈突然變亮,銀盒裡的“蓮開並蒂”銀飾自己跳了出來,在空中拚出朵完整的蓮花,花瓣上的紋路與林秀娥銀簪上的蓮花完全吻合。

“去銀樓看看。”林辰將銀盒遞給林秀娥,“秦師傅的魂,在等你開啟這盒嫁妝。”

聚珍樓的門虛掩著,推門而入,銀器的清冽氣息撲麵而來,工作台的凹槽裡還留著鏨刻的痕跡,旁邊的熔銀爐餘溫未散,爐邊擺著幾十個木盒,每個盒上都貼著日期,從“秀娥走後的第一個春天”到“第四十個霜降”,裡麵裝著的銀器件件精緻,顯然是秦師傅每年打的“嫁妝”。

林秀娥突然指著工作台的抽屜:“那是我的梳妝盒!”

抽屜裡放著個雕花銀鏡,鏡麵已經蒙塵,鏡背上刻著“秦林合巹”四個字,是秦師傅的筆跡,旁邊刻著朵並蒂蓮,正是他當年說要給林秀娥的。鏡下壓著封信,信紙已經脆得像枯葉,上麵寫著:“秀娥,今年的並蒂蓮開得比往年好,我照著花打了對耳環,等你回來戴。他們說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隻要你平安,我等不等得到,都沒關係。”

熔銀爐突然“騰”地燃起火苗,將林秀娥帶來的銀簪融化成銀水,秦師傅的鏨子自己跳起來,在銀水上鏨刻,很快打出枚小小的銀戒指,戒麵是半朵蓮花,正好能與銀盒裡的半朵拚成完整的一朵。林秀娥拿起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尺寸竟剛剛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火光中,兩個模糊的影子在工作台前相對而立,一個執錘,一個扶銀,鏨刻聲“叮叮當當”響,像是在補做四十年前的聘禮。天快亮時,最後一件“蓮開並蒂”銀飾完成了,是個銀製的同心結,結上刻著“秦林”二字,筆畫纏繞,再也分不開。

銀盒裡的銀屑“盼”字突然散開,化作個圓滿的句號。

離開銀樓時,林秀娥將銀盒裡的嫁妝都帶走了,說要放在床頭,每天都看看,“就當是我真的嫁過他一次”。沈知意學著秦師傅的樣子,往熔銀爐裡添了些新銀料,說“得讓這銀樓的手藝傳下去”,晨光中的聚珍樓閃著銀光,像座藏著無數心事的寶庫。

林辰摸著胸前的鎮煞佩,玉佩的銀光裡混著銀器的清冽,彷彿還帶著銀樓的爐火氣息,還有秦師傅與林秀娥的低語:“這銀鎖要打得厚些,才能護你一輩子……”星引劍的劍穗與玉佩相觸,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應和這跨越四十年的銀緣之約。

鎮中心的晨霧裡,聚珍樓的門從此每天都開著,林秀娥的孫子在這裡學打銀器,說“要把太爺爺和太奶奶的故事,鏨刻在每一件銀飾上”。銀樓的牆上掛著那對拚在一起的平安鎖,旁邊題著“四十年等待,一念間圓滿”。而那些藏在銀盒裡、刻在銀飾上、寫在信中的情意,哪怕隔了四十年,哪怕人事變遷,隻要銀器的光澤還在,緣分就不會斷,像那枚終於合在一起的平安鎖,終究在時光裡,為“平安”二字,鍍上了永不褪色的銀光。

聚珍樓的銀輝還在街角流轉,林辰將鎮煞佩係在腰間的酒囊上,玉佩的溫潤混著酒香,倒像是老酒館裡封藏的陳釀,透著歲月沉澱的醇厚。沈知意抱著個纏滿紅綢的酒壇從鎮西的“醉翁居”跑回來,壇口的泥封裂著細紋,露出裡麵深褐色的酒液,壇身的竹編外套磨得發亮,編繩間卡著片乾枯的桂花,是當年封壇時特意放的。

“林兄,這酒壇邪門得很!”沈知意把壇子往石桌上一放,泥封“哢嚓”又裂了道縫,醇厚的酒香瞬間漫開來,帶著桂花的甜香,“是醉翁居的老掌櫃胡老爹留下的。他前幾日在酒館的櫃台後斷了氣,手裡還攥著個酒瓢,瓢沿沾著的酒液滴在壇身上,暈開個‘等’字。現在每到亥時,酒館的酒旗總自己搖晃,櫃台後的空酒杯會盛滿酒,有人趴在窗台上看,見個白鬍子老頭對著空座喝酒,喊他一聲,人就沒了,隻剩酒壇在櫃台前轉圈圈。”

他指著壇底的刻字:“送酒的馬大叔說,這是胡老爹和他的戰友趙大哥約定的‘慶功酒’。當年兩人一起從軍,出征前在醉翁居埋了這壇酒,說‘等打了勝仗回來,就開壇痛飲’。後來趙大哥在最後一場戰役中失蹤,胡老爹抱著半麵軍旗回來,說‘趙大哥定是迷路了,我得守著酒館等他’,這一等,就是五十年。”

林辰扶著酒壇,指尖剛觸到壇身的竹編,鎮煞佩突然透出濃烈的酒香,兩塊玉佩在酒壇上方轉出光暈,映出片晃動的篝火——五十年前的醉翁居後院,胡老爹和趙大哥正用紅綢纏酒壇,篝火映著兩人年輕的臉,趙大哥往壇裡撒了把桂花:“這酒得封五十年,等咱們老了,喝著它回憶當年,才夠滋味。”胡老爹拍著他的肩膀:“少吹牛,到時候你可彆醉得趴在桌上。”

“是‘酒約煞’。”雲舒翻著《異聞劄記》,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酒票,上麵寫著“欠趙兄一壇桂花釀”,是胡老爹的筆跡,“若有未赴的酒約,執念會附在酒器上,胡老爹是沒等到趙大哥回來開壇,更沒機會再跟他比一次酒量,才讓酒壇纏著魂。”

她指著劄記裡的批註:“糧為肉,水為血,曲為魂,情為引。空杯自滿,是未說儘的豪言。”酒館方向飄來酒糟的酸香,混著桂花的甜,落在酒壇的裂縫上,竟讓泥封漸漸濕潤,像是被酒液浸過。

正說著,巷口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由護工推著走來,身上蓋著件洗得發白的舊軍大衣,衣領上彆著枚褪色的軍功章。老者看到沈知意腳邊的酒壇,突然掙紮著要起身,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這是……老胡的酒壇!”

“您認識胡掌櫃?”林辰上前扶住他。

老者喘著氣,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光:“我叫趙建國,是趙大哥的堂弟。當年我哥在戰場上身受重傷,被老鄉救了,卻斷了條腿,怕拖累老胡,就躲在鄉下養傷,說‘等我能走路了,就去醉翁居找他’。可他沒等到那天,臨終前攥著半塊軍牌,說‘欠老胡的酒,讓後人替我還’。”

趙建國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開啟一看,是半塊黃銅軍牌,上麵刻著“趙”字,邊緣有個缺口——正是胡老爹帶回的那半麵軍旗上縫著的,兩塊拚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趙”字。“我哥的遺物裡有本日記,最後一頁寫著‘醉翁居的桂花該開了,老胡定在櫃台後擦酒杯’,我這次來,就是想替他聞聞這酒香,了了這樁約。”

他說,趙大哥當年躲在鄉下,卻總托人打聽醉翁居的訊息,聽說胡老爹守著酒館沒娶親,偷偷抹了無數次淚:“他總說‘老胡是把我當親哥,我卻不敢見他’。”

鎮煞佩的光暈突然變亮,酒壇自己滾到石桌中央,泥封“砰”地裂開,醇厚的酒液湧出來,在桌上彙成個“戰”字,像是趙大哥當年的筆跡。

“去酒館看看。”林辰把酒壇抱起來,“胡老爹的魂,在等這壇酒開。”

醉翁居的門板上還貼著“今日有桂花釀”的字條,字跡已經模糊,卻能看出筆鋒的灑脫。櫃台後的酒架上,擺著兩個空酒杯,杯沿的酒漬還沒擦淨,像是昨天還用過。牆角的地窖裡,整整齊齊碼著幾十壇酒,每壇上都貼著日期,從“趙兄走後的第一個中秋”到“第五十個霜降”,封壇的紅綢都纏著兩圈,顯然在等兩個人來解。

趙建國突然指著櫃台下的木箱:“那是我哥的軍用水壺!”

木箱裡放著個鏽跡斑斑的水壺,壺身上刻著“趙”字,旁邊壓著本泛黃的賬簿,每一頁都記著“今日留趙兄的酒”,最新的一頁寫著:“趙兄,今年的桂花比往年香,我把酒杯燙好了,就等你推門進來。”

酒館的酒旗突然“嘩啦”展開,櫃台後的空酒杯自己盛滿了酒,胡老爹的酒瓢從牆上跳下來,往兩個杯子裡各舀了一勺,酒液裡浮起兩朵桂花,像是在替兩人碰杯。趙建國顫抖著端起酒杯,對著空座說:“哥,胡掌櫃,我替你們喝了這杯,當年的約定,今天算成了!”

光暈中,兩個模糊的身影在櫃台前相對而坐,一個舉杯,一個仰脖,笑聲爽朗得像當年的篝火旁,趙大哥的聲音帶著酒氣:“老胡,你這酒還差得遠,等我再釀壇更好的……”胡老爹的聲音接上來:“少吹牛,先乾了這杯再說!”

天快亮時,酒壇裡的酒見了底,趙建國將兩塊軍牌合在一起,放在櫃台最顯眼的位置,說:“老胡,趙大哥,以後你們就守著這酒館,再也不分開了。”

離開醉翁居時,護工推著趙建國往回走,老者還在喃喃:“該開壇的,早該開壇的……”沈知意學著胡老爹的樣子,往空酒壇裡撒了把新采的桂花,說“得讓這酒館永遠有桂花香”,晨光中的酒旗在風裡招展,像在招呼遲到的客人。

林辰摸著腰間的鎮煞佩,玉佩的酒香裡混著桂花的甜,彷彿還帶著戰場的硝煙氣,還有胡老爹與趙大哥的豪言:“等我們回來,這壇酒要分給全鎮的人喝……”星引劍的劍穗與玉佩相觸,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應和這跨越五十年的酒約。

鎮西的晨霧裡,醉翁居的門從此每天都開著,趙建國讓護工把酒館改成了“老兵茶館”,供鎮上的老人們歇腳,櫃台上總擺著兩個酒杯,說“胡老爹和趙大哥還在這兒喝酒呢”。牆角的地窖裡,新埋了一壇酒,封壇的紅綢上寫著“獻給所有等待的人”。而那些藏在酒壇裡、刻在軍牌上、寫在賬簿裡的約定,哪怕隔了五十年,哪怕陰陽相隔,隻要酒香還在,情誼就不會散,像那壇終於開封的桂花釀,終究在時光裡,讓“勝仗”二字,有了最溫暖的注腳——活著的人,替逝去的人,喝了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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