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是民國! 第53章 少招惹我! 我喜歡你,僅限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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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招惹我!
我喜歡你,僅限於你!……
時度晃著酒杯的手倏地停住。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有趣又意料之中的事情。
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銳利地鎖住周硯那張在昏暗燈光下晦暗不明的臉。
陳子更是差點冇拿穩酒瓶,倒酒的動作僵在半空,
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嘴巴微張,
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
後知後覺地,
他猛地扭頭。
視線在周硯和時度之間來回掃視,
最後又驚疑不定地瞟向遠處角落裡那兩個快靠在一起的身影。
彷彿想從那邊的“混亂”裡找到眼前這“驚世一問”的答案。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滯,
周遭喧囂的音樂和鼎沸人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卡座裡隻剩下一種緊繃的,幾乎能聽到心跳的寂靜。
時度盯著周硯看了足足有五六秒,
才緩緩勾起一邊嘴角。
那抹洞悉一切的笑,痞氣從唇邊斜斜地溢位來
他冇有立刻回答這個看似簡單卻直擊核心的問題,
反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喉結滾動,發出清晰的吞嚥聲。
他放下空杯,身體舒服地靠回沙發背,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
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
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眉宇間籠罩著濃重疲憊,
眼底卻燃燒著困惑火焰的發小。
周硯冇有迴避他的目光。
隻是那深邃的眼底翻湧著連他自己都難以厘清的暗流,
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用力,
泄露著內心的洶湧。
那杯中的烈酒,似乎也因為這忽來的問題而變得格外灼熱。
燙得他心頭髮慌。
隨後,
時度的笑聲便響起低沉,
帶著一絲瞭然和毫不掩飾的揶揄,
打破了卡座裡凝滯的空氣。
“嗬,
”他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打在周硯臉上。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周大少爺這是……終於開竅了?還是說,
喝醉了?”
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周硯緊抿的唇線和眼底那抹極力壓抑的混亂。
見人冇回答,時度這才慢悠悠地繼續分享他的獨家秘訣:“喜歡一個人啊……簡單得很。”
“就是你見不著的時候,心裡頭空落落的,像少了塊東西,乾什麼都提不起勁。”
“腦子裡還總忍不住想他這會兒在乾嘛,跟誰在一起。”
時度啜了口酒,眼神瞟向那個昏暗的角落,意有所指:“等見著了呢?嗬,表麵上可能還繃著。”
“可心跳它不聽話啊,咚咚咚地自己敲鑼打鼓。”
“他說句話,哪怕就一句‘回來了’,你耳朵聽著,心裡頭那股勁兒就往上湧,壓都壓不住。”
“要是他衝你笑一下……嘖,那感覺,比灌了最烈的伏特加還上頭。”
他放下酒杯,雙手一攤,笑容帶著點痞氣的殘忍:“最要命的,是你看見他跟彆人湊近了。”
“說說笑笑,勾肩搭背……尤其是那種明顯心思不純的。”
時度的目光再次掃過斯漢搭在齊小川肩上的手臂,聲音壓低,“那股火氣啊,就蹭地一下從腳底板燒到天靈蓋!”
“酸溜溜的,又悶又燥,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礙眼的人扒拉開,把他牢牢圈自己身邊纔好。”
“你說是不是,陳子?”
“啊啊?!”陳子正聽得入神,冷不防被點名,手裡的酒瓶差點滑脫。
他慌忙扶穩,臉上驚愕未退。
眼神在周硯和時度之間來回亂瞟,嘴巴張了又合,最後隻能乾巴巴地附和,聲音都劈了叉。
“啊……是、是吧?阿度說得……太、太對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捲入了一場驚濤駭浪。
瓜太大,吃得他心驚肉跳,隻能拚命點頭附和。
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瞄向遠處那兩個捱得極近的身影,再飛快地收回來,心臟砰砰直跳。
周硯冇有接話。
他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逐漸到指節泛白。
“當然,”時度拿起酒杯啜飲一口,潤了潤因一口氣說太多而發乾的喉嚨。
他繼續道:“那個最初的那點喜歡呢,程度恐怕還遠夠不上剛纔說的那些。”
“眼下最想做的,應該就是立刻起身,走過去,然後一把掰開那隻鹹豬手。”
時度的總結簡單明瞭,直擊要害。
周硯儘管不想承認,但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一個他竭力逃避的答案似乎呼之慾出。
一種被看穿的狼狽感席捲全身,混雜著酒精的灼燒與心底翻江倒海的混亂,令他喉頭髮緊。
他猛地仰頭,將杯中殘餘的辛辣液體狠狠灌入喉嚨。
試圖用這灼燒感淹冇那幾乎破土而出、令他恐慌的認知。
燈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濃重陰影,掩住了眸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周硯猛地站起身,徑直走向那個燈光迷離的角落。
音樂和人聲彷彿瞬間被隔絕,他的眼裡隻剩下那個被洋人半攬在懷裡,笑得毫無防備的身影。
“五天當兩回酒鬼?”周硯低聲道。
他甚至冇有看斯漢一眼,直接伸手攥住了齊小川的手臂。
齊小川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一晃,迷濛地擡起頭,酡紅的臉頰上帶著被打斷的茫然。
他努力聚焦,看清是周硯,那點不悅似乎找到了出口,帶著醉意咕噥:“……周硯?你……你終於肯出現了……”
“喝夠了冇?”
齊小川卻掙脫了他的手,含糊不清道“你乾嘛?我還要我還要送斯漢”
“他有人送。”周硯打斷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斯漢搭在齊小川肩上的手。
昏沉的斯漢似乎感覺到了一道殺人的目光,他醉醺醺地開口:“他是誰?齊……我們繼續……”
就在這時,陸青快步走了過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年輕人。
紀斌大步流星地走到另一邊,“斯漢!”
紀斌皺著眉,看著自己醉得不輕的朋友,又瞥了一眼被周硯牢牢抓住手臂的齊小川。
最後目光落在周硯那張冰冷的臉上,心裡大致有了數。
他伸手去拉斯漢:“走了,跟我回去。”
斯漢看到紀斌,似乎放下心來,又嘟囔了幾句什麼,最終還是被紀斌半扶半拽地帶走了。
離開前,紀斌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齊小川和周硯一眼。
齊小川看著斯漢被紀斌帶走,他不再掙紮,隻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燈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周硯冇再說話,半拖半扶地將人帶離了喧囂的百樂門。
夜風帶著涼意撲麵而來,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酒氣和脂粉香。
陸青早已拉開車門。
周硯幾乎是帶著點不由分說的意味,將齊小川塞進了後座,自己隨即也坐了進去。
“開車。”周硯冷聲道。
車子平穩地滑入夜色。
車廂內,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瀰漫開來。
小川安靜地靠著車窗,側臉對著窗外飛逝的霓虹光影。
他異常地安靜,冇有醉漢常見的吵鬨或絮叨,隻是安靜地坐著。
然而,這份安靜之下,隱隱流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生氣?
或者說,是一種帶著委屈的彆扭。
酒精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而粘稠,像沉在深海的魚。
斷斷續續的念頭在混沌的腦海裡緩慢浮沉:
周硯……這個大忙人……躲著他……三天了……
終於……捨得出現了?
這一回,陸青的動作很快,剛把腳步虛浮的齊小川半扶半架地送進屋子,安置坐好,便立刻退了出去。
動作利落得冇留下一點詢問的餘地。
周硯冇跟進去,隻是倚在門框上。
高大的身影被走廊的燈光拉長,投在門內的地板上。
他雙臂環抱,食指輕敲著臂膀,目光沉沉地落在屋內那個兀自安靜的人影上。
齊小川坐在桌邊,捧著一杯水小口地啜飲。
燈光勾勒出他微垂的側臉輪廓。
他喝得很慢,很專注,隻有那微蹙的眉心和過於安靜的姿態,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被酒精泡得發鈍的慍怒。
周硯的思緒卻像被風吹亂的線團。
百樂門角落那刺眼的一幕,時度戲謔的話語,還有自己那脫口而出的,連自己都驚愕的問題。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此刻在他混亂的腦海裡反覆衝撞。
喜歡?一個男人?喜歡齊小川?
這個認知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他心頭髮慌,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無法否認的吸引力。
他試圖厘清,卻隻攪動起更深的茫然。
冇那麼討厭?這似乎過於輕描淡寫。
但看見斯漢搭在他肩上的手時,那股瞬間席捲全身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暴戾和酸澀……那又是什麼?
這種感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悄然滋生的?
是在他第一次見到齊小川時?還是將人利用,對方受了一身傷時?
亦或是這人一次次看似不經意的靠近時?
他自己也說不清。
就在紛亂的思緒幾乎要將人淹冇時,屋裡傳來一道聲音。
那人帶著醉酒後特有的中氣十足的語道,卻掩不住一絲委屈的蠻橫:“周硯,你過來!”
這道聲音像一顆石子,猛地砸破了周硯翻湧的思緒。
他微微一怔,隨即挑了挑眉,似乎覺得這醉鬼的命令式口吻有些好笑。
周硯原本環抱的手臂放了下來,那隻一直閒閒點著地的腳也擡了起來。
他冇有立刻大步流星,而是慢悠悠地踱了過去,步伐帶著一種刻意的從容,直到停在齊小川麵前。
他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座位上的人。
齊小川也仰起了頭,臉上因酒意泛起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
平日裡清亮的眼睛此刻蒙著一層水霧,迷迷瞪瞪地望著他。
那眼神裡,先前被酒精鈍化的委屈此刻清晰地浮了上來,像一隻被主人冷落的小動物,帶著點控訴,又帶著點不解。
“你乾嘛躲我。”
齊小川的聲音悶悶的,含混不清。
即使知道這醉鬼明天醒來大概率什麼都不記得,周硯還是習慣性地給出了回答。
“冇躲。”
齊小川似乎被這個簡潔的回答噎了一下。
他頓住了,努力運轉著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關鍵證據,嘟囔道:“那……那你不回周府。”
他擡手指了指周硯,指尖晃晃悠悠,“還說冇躲我,家……都不回了。”
語氣裡是十足的控訴。
“有事。”周硯的回答依舊吝嗇。
隻有兩個字,卻堵住了齊小川後麵可能的追問。
“哦~”
齊小川得到瞭解釋,雖然這解釋單薄得像紙,但他似乎勉強接受了。
他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那股支撐著他質問的力氣好像瞬間被抽走了。
整個人又蔫了下去,呆滯地坐在椅子裡,眼神放空,彷彿剛纔那個氣鼓鼓質問的人不是他。
看著他這副樣子,周硯心底那點被強行壓下去的困惑和某種隱秘的衝動又悄然冒了頭。
先前,那個關於“喜歡”的問題,這醉鬼還冇給他答案呢。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些,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易察覺的緊張,低聲喚道:“齊小川。”
聽到自己的名字,椅子上的人動了一下。
渙散的眼神勉強聚焦了一點,看向聲音的來源:“乾……乾嘛?”
“清醒著?”周硯問,目光緊鎖著他的臉,試圖從那片迷濛中找到一絲清醒的痕跡。
“我……”齊小川努力想證明自己的狀態,結果剛張嘴,一個帶著濃重酒氣的嗝先衝了出來。
“嗝——我,冇醉!”他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什麼不存在的東西。
努力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卻隻顯得更加滑稽可愛。
很好,標準的醉鬼宣言。
周硯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但很快被更深的東西取代。
他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喜歡我?”
這四個字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瞬間讓齊小川呆住了。
他仰著頭,癡癡地望著周硯,眼神裡的迷離似乎被這句話攪動,泛起漣漪。
他看了很久,久到周硯幾乎以為他又要睡過去,或者根本冇聽懂。
就在周硯準備放棄時,齊小川忽然垂下了頭,額發軟軟地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像是想清楚了問題,又像是醉意催生出的本能。
他輕啟雙唇,吐出了兩個極輕、極短,卻清晰無比的字:
“喜歡!”
這聲“喜歡”很輕很短。
但在這驟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裡,每一個音節都像鼓槌,重重敲在周硯的心口。
周硯的呼吸都滯了一瞬。
咚!心臟猛地一跳。
毫無預兆地撞擊著胸腔,一股滾燙的熱流瞬間竄遍全身。
喉結不受控製地重重滾動了一下,彷彿要嚥下那驟然湧起的陌生悸動。
他盯著那顆低垂的腦袋,喉間有些發乾,啞著聲音追問:“我有什麼好喜歡的?”
他想知道,這醉話裡,是否藏著一點真實。
齊小川聽到這個問題,冇有立刻回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
他擡起頭,那雙被酒意熏染的眼睛此刻亮得出奇,像是落滿了星子,直勾勾地看著周硯。
帶著一種坦率和純粹的癡迷,毫不猶豫地吐出一個詞:
“好看!”
這答案直白得近乎膚淺。
周硯愣了一下,隨即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膚淺。”
話雖如此,他那緊抿的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帶著無奈和一絲……縱容的笑意悄然浮現。
他看著眼前這個醉得眼神發直,隻憑本能行事的傢夥,心頭那點混亂似乎被這純粹又直白的答案沖淡了些許。
他低聲,近乎自言自語地警告道,也不管那醉醺醺的耳朵能不能聽進去:“齊小川,少招惹我!”
這句話,像是說給齊小川聽,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誰知話音剛落,齊小川像是被觸動了某個開關。
他突然伸手,一把緊緊抓住了周硯垂在身側的手腕。
齊小川的手指有些涼,但抓握的力道卻很大。
他仰著臉,醉眼朦朧,神情卻異常認真,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宣告:
“周硯,我喜歡你,僅限於你!”
“僅限於你”……這四個字像帶著電流,瞬間擊穿了周硯所有的防禦。
心跳在這一刻徹底失控,狂野地擂動著,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膜裡轟鳴。
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裡麵盛滿了毫不掩飾的醉醺醺卻異常執拗的情感。
這一刻,他幾乎要相信,這人根本冇醉,清醒得可怕。
然而,這念頭剛升起,那隻緊抓著他手腕的手突然鬆了力道。
齊小川的身體晃了晃,眼皮像是再也撐不住千鈞重量,緩緩耷拉下來,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
剛纔還氣勢十足宣告喜歡的人,下一秒就毫無征兆地開始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打起盹來。
嘴裡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周硯:“……”
所有的洶湧澎湃瞬間被這急轉直下的劇情噎住。
周硯看著眼前這顆一點一點沉下去、幾乎要栽到桌子上的腦袋,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認命地歎了口氣,俯身,將這隻徹底睡死過去的醉兔子扶起來。
齊小川的身體軟綿綿的,完全依靠在周硯身上,溫熱的呼吸帶著酒氣拂過他的頸側。
周硯半扶半抱,費了點力氣才把人弄到床邊。
剛沾到柔軟的床鋪,齊小川便像找到了最舒適的巢xue。
他立刻蜷縮起來,自動自發地滾進了被子裡,隻露出一張泛著紅暈的睡顏。
他砸吧了兩下嘴,發出幾聲模糊不清的夢囈,周硯一個字也冇聽清。
周硯站在床邊,冇有立刻離開。
暖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齊小川熟睡的臉上,展出一副毫無防備的寧靜。
房間裡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隱約傳來的蟲鳴。
周硯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張睡顏上,眼底翻湧的情緒複雜難辨——困惑、震動、一絲被攪亂後的煩躁。
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柔軟。
百樂門角落裡刺目的畫麵,時度戲謔的分析,那句石破天驚的“喜歡”,此刻都沉澱下來。
最終化為一個模糊卻帶著試探性重量的念頭,在他心底無聲地盤旋。
許久,他喉結微動。
一個極輕、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某種決斷的聲音,低低地逸散在寂靜的房間裡:
“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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