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841章 大堯皇帝是個笑話!
風雪愈烈,天地如被連夜傾瀉的白潮吞沒。
平陽城門前,隻剩兩道身影遙相對立,一人靜立如鬆,一人背影如山。
但這靜立,終於被撕裂。
拓跋努爾緩緩抬手,寬大的腕甲在風雪之中閃著寒鐵的暗光。
他那不容置疑、沉穩冷酷的手勢落下。
三十萬鐵騎隨之開始轉向。
馬蹄並未急行,卻踏得震人心魄。
積雪被鐵蹄壓碎,發出低沉又連綿不絕的聲響,像逐寸碾壓著某種意誌,某種氣勢,某種曾不容撼動的威嚴。
而城門前的蕭寧,終於變了。
最初,隻是眼底的一線暗色。
接著,那線迅速擴開,像墨在雪中滲開,染得神情一寸寸沉下。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呼吸止住了一瞬。
下一息,他再維持不住。
胸腔劇烈起伏——
不是被風雪逼的。
是怒,是恨,是被逼入無路的絕境中,那壓不住的、不再能沉著的情緒。
他抬手,原本一直垂落在側的手臂猛地揚起,袖擺帶起風雪,指向拓跋努爾的背影。
“懦夫!”
聲音劈裂雪幕,不再清冷,不再穩重,不再是那立於風雪之中、以一城為賭的帝王之聲。
那是一聲——
失控。
“你們都是懦夫!”
聲音沙啞,像是被生生擠出來似的,含著憤恨和撕裂。
“空有三十萬大軍,卻不敢進我平陽一步!連步都不敢邁!你們算什麼!?”
風雪被他震得散開,語聲帶著顫,卻是暴烈的顫。
拓跋努爾腳步未停。
但笑意——更濃了。
他連頭都不回,隻抬手輕輕一擺,示意後隊繼續退。
蕭寧咬緊牙關,臉色漲得發白甚至發紅,像被逼至了失態邊緣。
“你們不是說北疆兒郎無懼生死嗎?不是說你們戰血永燃嗎?!”
他聲音破得厲害,像是撕著喉嚨喊:
“現在怎麼不敢進城了?!”
“怎麼退了?!”
“怎麼逃了?!”
城門下的風雪似乎也被這聲聲戟裂般的嘶喊割開。
但鐵騎仍在退。
整齊、穩定、沉穩。
不是狼狽退。
不是驚懼退。
是掌控全域性者的退。
這退,比進攻更像壓迫。
蕭寧眼中的血絲一點點爬開,像燒開的裂紋,越蔓越長。
“你們給我進來!!”
他的聲音已經不能稱之為聲線,而是嘶吼:
“朕都出來了!!!”
“朕一個人站在這裡了!!!”
“他們說讓朕做誘,他們說朕若敢走出城門,便是膽、是魄、是帝王之威——”
他的聲音越來越碎,越來越亂,越來越像被情緒撕開:
“朕都這麼做了!!!”
“你們到底還想讓朕怎麼樣?!啊?!”
“拓跋努爾!!!”
“你給朕進來啊!!!”
風雪呼號。
他的聲音在空曠白野中被拉得無比淒厲。
拓跋努爾停下腳步。
但不是因為猶豫,而是因為他要回頭。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身。
那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殺意。
隻有愉悅。
一種看穿對手、看透棋局、握住脈門、最終穩居上位之人的愉悅。
他看著蕭寧。
那雙眼像在看一個輸掉賭局、輸得一絲不剩的人。
“還說什麼帝王。”
拓跋努爾輕輕搖頭,笑了。
笑意裡,是徹底的輕蔑。
“你這點心性——”
他吐氣。
白霧散開。
“連我部中最普通的少年郎都不如。”
蕭寧渾身都在顫。
不是冷。
是氣血逆衝。
他咬牙,指尖用力到指節發白,幾乎要將掌心掐破:
“你……你說什麼……”
拓跋努爾抬起手,隨意地揮了揮。
“撤。”
這一聲落下,像戰鼓,像鐵鎖,像橫斷山河的斷語。
三十萬鐵騎陣勢開始徹底後移。
鐵甲摩擦聲、馬蹄踏雪聲、皮革與韁繩相擊的輕響——全部連成一片厚重深沉的潮聲。
而在潮聲之上,是拓跋努爾的聲音:
“這幾日,我軍不入城。”
“我倒要看看——”
那雙如狼一般的眼睛重新落在蕭寧身上:
“你要在這裡罵我們罵到什麼時候,天氣挺冷的,記得多穿點衣物啊。”
蕭寧的呼吸徹底亂了。
他像是被人剜了心一樣,胸腔劇烈收縮,眼中甚至泛起了濕意。
“你……?”
他的聲音極輕,極啞:
“回來……你們給朕……朕……滾回來!”
話未完,聲音便斷掉。
喉嚨像被雪和血堵住。
拓跋努爾卻不再看他。
他轉身,大步走回軍陣。
拓拔焱、拓拔古、眾北疆前軍武將皆隨之而動。
而在他們撤退的同時——
笑聲
從軍陣中響起。
不是狂笑,不是嘲諷的大聲喧嘩。
而是那種——
看到一個人,從高處墜下深淵,摔得支離破碎之後,忍不住發出的嗤笑。
輕。
短。
卻比刀鋒更尖。
“哈哈……”
“原來如此。”
“以為是龍,竟不過是隻哀鳥。”
“空有氣象,無膽入局。”
笑聲由近而遠,由少到多。
一聲接一聲。
雪聲如潮,一陣陣卷著白霧在荒野間推送。
三十萬鐵騎的陣勢正在緩緩後退,鐵蹄踏雪,有節,有序,有力,不急不亂。
那不是敗退。
不是畏懼。
是掌控局麵的從容,是棋局已定之後的收子姿態。
而在這鐵流緩退的同時——
笑聲,逐漸多了。
先是幾人嗤笑。
繼而傳到兩翼。
隨後連後軍也有了悶聲輕笑。
笑聲不高,卻像細細密密的針,一針接一針,紮在平陽城門下那個孤立的人影身上。
蕭寧的呼吸,是在一點一點亂的。
他的胸腔起伏大得近乎失控,像是肺被風狠狠刺住。
喉嚨緊,卻偏偏發不出聲音。
他隻能盯著那支撤回去的鐵騎,眼白中布滿血絲。
而拓跋努爾——
依舊沒有急著離開。
他騎在馬上,回身,輕輕提韁,動作緩慢得如同散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蕭寧身上。
然後,他笑了。
笑聲不大,但每一個音節,都像重石落入雪中。
他開口——語氣依舊平穩,甚至帶著閒談般的輕鬆:
“知道麼?你們的計劃確實很完美。”
風雪砸在他的披肩上,落在他的胡須間,卻無法蓋住他聲音裡的從容。
“如果不是你的破綻,我還真就進城了。”
他語聲微頓,淡淡地看著蕭寧。
“隻能說啊,你還太年輕。”
雪在他們之間呼號,而這句話比風雪更冷。
“這次你們計劃的失敗,都是因為你。”
聲音落下的那一刻——
蕭寧眼中的光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憤怒。
不是恨意。
是——被說中最深處的地方。
拓跋努爾看得清清楚楚。
於是,他笑得更愉悅了。
他繼續道:
“你們長途跋涉來北境,想來糧草肯定不足吧!”
話剛出口——
蕭寧全身驟然一滯。
下一瞬,他瞳孔猛然收縮。
那不是表演。
不是掩飾。
而是條件反射般的,難以壓製的
真實。
被看見了。
被捕捉到了。
拓跋努爾眼睛亮了,他甚至連表情都懶得隱藏:
“哦——”
那一聲,帶著徹底的篤定與玩味。
“看來,我猜對了,你們糧草確實不足!”
這句話落下,彷彿雪野中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裂聲。
蕭寧的呼吸徹底亂了。
風雪砸在他的臉上,順著頰側滑下,像淚,卻不是淚。
他想說什麼,可嗓子像被凍住。
他的牙關咬得死緊,連下頜線都繃得發顫。
拓跋努爾卻輕鬆地繼續開口,語氣甚至像在誇獎:
“很可惜啊,就在剛剛,你又告知了我一個資訊!”
他抬指,隨意地指一指蕭寧的胸口。
“不得不說,大堯皇帝真是我們大疆的好幫手啊!”
這句話一落——
笑聲炸開了。
不是嘲諷的狂笑。
而是發自內心的暢快與譏諷。
拓跋努爾笑著,甚至有些惋惜地搖頭:
“你這樣的皇帝,我們倒是捨不得殺你了!”
他撥出的白霧在空中旋起,如同輕蔑的煙塵。
“讓你統治大堯,大堯才能如此弱小啊!”
“哈哈哈哈!”
笑聲轟然如雷,從前軍,到中軍,再到後軍,紛紛響起。
拓拔焱、拓拔古、各部將領聽到這話都大笑起來,甚至有人直接拍著馬鞍前俯後仰。
而蕭寧——
臉色已經完全不再是怒紅,而是——
灰白。
像血色被抽走。
像身體裡被掏空。
像整個人正在被風雪一點一點吹散。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說不出一句反駁話。
因為他知道——
他說什麼,就露什麼破綻。
他沉默,又恰恰坐實了對方的判斷。
這是——無處可立。
拓跋努爾看著他的沉默,笑容更深了。
他抬手,做了一個隨意得彷彿在揮趕牲畜的動作:
“很顯然,你就是這次你們計劃失敗的罪魁禍首。”
雪落在他掌心,他慢慢握拳,讓雪在指縫間化開。
然後,他重新看向蕭寧,帶著一種徹骨的清晰:
“對了,還要告訴你一點!”
他說到這裡,語氣忽然變得輕快,如同說著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我們的糧草,可是充足的很啊!”
蕭寧眼中血絲劇烈收縮,胸腔像被狠狠戳了一刀。
而拓跋努爾的聲音,隨即落下:
“接下來,我們就打算圍住你們平陽的糧道,我倒要看看那,你們的糧草能撐幾天!”
風雪掠過他的披風,將雪片捲到蕭寧腳邊。
他輕輕抬下巴,露出一抹鋒利、從容、像刀一樣的笑:
“引我們入城,在城內給我們掘好墳墓?”
他聲音壓低,帶著徹骨的冷意與勝者的俯視:
“接下來,咱們就看看,這平陽城到底是誰的墳墓吧!”
說罷,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忽而又放鬆下來,甚至露出一種玩笑般的隨意:
“不過,看在你告知了我們你們糧草不足這個關鍵資訊的份上——”
他頓了頓。
笑意緩緩擴開。
“如果你餓了,可以來找我們!”
“你的飯,我們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像雪崩。
整片天地,都被這笑聲震得發冷、發空、發白。
——而蕭寧站在城門下。
動也不動。
像是被這風雪徹底埋住。
像是整座天地都在嘲笑他一人。
像是此刻,連雪都知道——
他輸了。
徹底的。
無可辯駁的。
無處可退的。
輸。
笑聲仍在雪地上回蕩,像被風層層捲起,拋向更遠的白野深處。
三十萬鐵騎的撤離,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撼山般的力量。
馬蹄踏雪,發出沉穩又綿長的轟鳴,像潮水退場,卻在退的同時,仍壓著整個平陽的氣息。
佇列緩慢回攏,由前軍起,橫向收束成流線式的退陣。
狼旗在風雪中獵獵高揚,猩紅的旗麵在昏白的天地間顯得格外刺目,彷彿血痕劃開雪地。
拓拔焱從側翼回到主陣,停在拓跋努爾右側半馬身的位置。
他低聲笑著,笑聲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
“不過如此。”
旁側諸將也跟著嗤笑。
“原以為大堯新帝如何翻天,原來也不過是個被氣嚇破膽的毛小子。”
“哈哈哈哈!”
有人指著城門方向,拍著馬鞍笑得前仰後合:
“看他方纔的樣子,麵都嚇白了!整個人差點跪了!”
“真是可笑!”
“竟敢以身誘我軍?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笑聲一陣陣從鐵騎內部傳出,像滾燙的油花濺在雪地上,劈裡啪啦燃開看不見的火苗。
有人甚至大聲喊:
“這樣的皇帝,我們北疆要三個都養得起啊哈哈哈哈!”
笑聲再次炸開,一波高過一波。
拓拔焱嘴角仍帶著笑,但心中卻始終保持著一絲清醒,他偏頭看向拓跋努爾:
“大汗,要不我留下幾隊騎兵盯著?他們若急了說不準會孤注一擲。”
拓跋努爾沒回頭,披風被風雪卷得揚開,像能吞雪的獸翼。
“不必。”
他的語氣仍舊是那種緩緩落地,卻沉重得讓所有人信服的定音。
“一個已經亂了心的人,不會有第二條路。”
拓拔焱微微一頓,隨即發出極低的一聲笑:
“是。”
佇列繼續退。
從平陽城門到冬雪荒野,長長的撤軍軌跡彷彿割開了天地的白。
笑聲漸漸被距離拉遠,最終隻剩風雪吞沒它的尾音。
直到再看不見北疆軍的影子——
平陽城門前,隻剩蕭寧一人。
——也仍是立著。
如劍。
如冰。
如旗。
風雪落在他發間、眉睫、衣襟上,落得很重,像要將他埋入雪底。
片刻前,他像是隨時會被壓垮。
然而。
隨著那些笑聲徹底遠去。
蕭寧的呼吸——平了。
一點一點地平下去。
胸腔的起伏緩下來,肩線不再顫。
先是眼底。
一寸冰霜般的光,重新凝固。
冷。
徹骨的冷。
不是失控的冷,而是回歸掌控的冷。
緊接著,方纔漲赤的眼白消退,眼中血絲漸漸隱回去。
他的表情不再是怒。
也不是恨。
更不是羞辱後被逼出的頹。
而是——
靜。
一種從極端情緒的峰頂斷裂後,反而冷回原點的靜。
像刀鋒入鞘前,在刀脊最深的那一段寒意。
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鬆開,指節逐漸恢複正常的力度。
方纔掐出的指痕還殘留在掌心裡,細小,卻深。
唇角重新收攏,連呼吸都細致到不留絲毫波動。
風吹起他衣袖,衣擺獵獵,卻不再顯得被風席捲,而像是他立著,風必須繞著他行走。
沉默許久。
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那聲音極輕。
像是在與風說話。
又像是在獨自對天地開口。
“是啊。”
他喉音低沉,帶著幾乎讓人不敢打斷的平靜。
“就讓我們看看。”
他抬眼,望向北疆鐵騎撤去的方向。
雪幕一片蒼白,視野裡連遠山都被埋沒。
而他站在白中如點墨。
“這冰雪——”
他輕聲道。
“到底是為誰準備的墳墓。”
風雪捲起,從他的衣擺卷至城門深處。
他沒有轉身,沒有離去,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算計,又像是在默默注視著某個即將翻轉的命運。
寂靜。
直到雪落緩下來。
直到空氣重新凝住。
蕭寧抬腳,緩緩向城門內走去。
沒有一絲狼狽。
沒有一絲失態。
沒有一絲他先前表現出的破碎。
就像——
那所有的崩潰、憤怒、失控、痛迫,都不是他真正的。
而是他給拓跋努爾的。
不是被逼出來的。
是
他選擇展現出來的。
他走進城門的那一步,風雪被他身形切開。
城門暗影將他的身軀吞沒。
隻餘一聲極輕、極輕的呢喃,回蕩在雪中:
“好戲……現在才開始。”
……
另外一邊。
風雪壓著天沉。
在離平陽二十裡外的官道高土坡上,百餘騎靜立,披風獵獵,盔甲上覆著一層未化的雪,彷彿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座無聲的山。
趙烈站在最前。
望筒抵在他的眼前,冰冷的銅壁凍得他的眉骨都彷彿刺痛。
可他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平陽城——
就在那白雪翻卷的天儘頭。
而在城門下,那一人、一軍對峙的畫麵,清晰得彷彿就在眼前。
無人說話。
風在呼號。
呼號聲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製感——
壓得人連心跳都似乎變慢。
“不能再等了。”
趙烈終於開口了。
聲音沙啞、緊繃,像是用刀刮出來的。
“拓跋努爾又向陛下逼近了一丈。”
他說著,腳下的雪被他狠狠一踏。
“再逼下去……隻要對方拔刀,陛下連躲的餘地都沒有!”
他這話不是推測,是在……看著。
因為他親眼看見——
蕭寧站在那敞開的城門前,一人,無甲,無盾,無軍。
他胸腔裡的心跳快要把自己震裂。
陸頡歎息,是那種骨骼都沉下去的歎息:
“這裡離城二十裡,我們縱馬全速,也得一刻多才能趕到。”
“等我們趕過去,刀就已經落下了。”
董延沉聲接道:
“而且,就算趕到,我們也不過百騎。”
“百騎……”
梁桓輕聲重複,唇角繃緊,聲音低得近似喉嚨咬出來的,“百騎想從三十萬軍前救走陛下,跟自殺無異。”
“那又如何?”
趙烈猛地抬頭,眼中血絲交錯,像被逼得要破裂。
“就算死,也要衝。”
說完,他已經提韁。
馬蹄一動,便要下坡。
“將軍!”
梁桓、董延、陸頡幾乎同時攔住他。
“現在衝——便是真的毀陛下之局!”
“我們連陛下此刻心中所謀為何都不知!”
“若陛下是在逼拓跋努爾犯錯,我們衝出去,就是我們去毀陛下的路!”
風雪中,這句話重得像錘砸在趙烈心口。
他停住了。
但不是停下了想救陛下的心。
而是停在了——
他不知道哪一步走錯,會害死陛下。
那一瞬間,趙烈的呼吸亂了。
他寧願自己被刀斬頭顱落地。
他不能承受——因為自己猶豫或魯莽,而讓蕭寧死在敵前。
沉默綿長。
雪落得愈發密,天地被壓成一片白。
終於,韓雲仞開口。
他聲音沉穩,不急不緩,如寒鐵擊石:
“布陣——我們在此列隊待命。”
“若拓跋努爾入城——我們即刻全軍突襲!”
陸頡皺眉:“二十裡外突襲,前後需時……”
“我們不是去救。”韓雲仞打斷。
那雙眼深沉,像能看穿風雪深處的東西。
“我們是——”
“為陛下奪路。”
風雪吹起披風,獵獵作響。
百餘人沉默了一瞬,而後同時低聲應道:
“——是!”
於是動作開始:
盾列下壓,馬韁收緊,長矛橫起,側翼散開巡哨。
儘管他們隻有百騎。
儘管他們麵對的是三十萬。
但隻要陛下仍站著——
他們就不可能退。
緊接著——
那一直抓著望筒的軍士,手突然僵了一下。
不是因為冷。
是因為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呼吸被卡住,胸腔猛地起伏。
“將、將軍……”
他聲音發顫。
趙烈猛地回頭:“說!”
軍士的聲音幾乎破音,手不停在抖。
不是凍的,是震的。
望筒差點從他掌間滑落。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被什麼堵在胸口裡:
“他、他們……好像……在——”
喉嚨終於一鬆,他一口氣喊出聲:
“——撤退!!!”
聲音剛落。
整片土坡上的風,彷彿被瞬間抽空。
趙烈的呼吸停住,整個人像被打了一記重錘,眼珠猛地收緊。
而其他人同樣,紛紛一臉吃驚的看了過來!
臉上就隻寫滿了三個字!
不可能!
一人撤軍?這怎麼可能!
他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