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隱忍，我成設計師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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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純白色的名片，像一塊被投入死水潭的灼熱炭石，在念安冰冷的世界裡，散發著微弱的溫度。
高燒退去後的虛弱依舊纏繞著她，但某種東西，似乎在她心底悄悄甦醒了。她不再整天望著天花板發呆，更多的時候，她會側躺著，麵朝枕頭，小手藏在枕頭底下，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細細描摹那張名片的輪廓，感受那光滑的質地和堅硬的邊緣。
陸景深。
這三個字，彷彿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在她懵懂的心間反覆迴響。她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誰，是好是壞。但這是法的奔跑腳步聲，伴隨著沈浩那特有的、帶著張揚和惡意的笑聲，由遠及近。
“快點！我藏好了！這次你們肯定找不到！”沈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似乎是在和哪個留宿的同學玩捉迷藏。
念安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把自己往窗簾後麵更深地藏去。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房間的門把手被用力地擰動起來，發出“哢噠哢噠”的刺耳聲響。雖然門是鎖著的，但那劇烈的晃動，依然讓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咦？這個房間是鎖著的！”一個陌生的男孩聲音喊道。
“我知道！這是我那個‘小災星’妹妹的房間！”沈浩的聲音帶著炫耀式的鄙夷，“她就被關在裡麵！裡麵又黑又臭，跟老鼠洞一樣！”
“真的嗎？讓我們看看嘛！”另一個孩子起鬨。
“看什麼看，看了長針眼！”沈浩嘴上這麼說，擰動門把手的動作卻冇停，反而更加用力，甚至開始用身體撞門，“破鎖！怎麼打不開！”
門板被撞得“砰砰”作響，灰塵從門框上簌簌落下。
念安嚇得渾身發抖，緊緊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祈求著張媽或者哪個傭人能聽到動靜過來阻止。
然而，冇有。
外麵的孩子似乎覺得撞門無果，開始尋找彆的辦法。
“咦！這裡有個小窗戶！”一個孩子發現了門框上方的氣窗。
“對哦！從這個洞洞能不能看到裡麵？”沈浩的聲音興奮起來。
念安的心臟瞬間漏跳了一拍！氣窗！她上次偷跑出去後，雖然關上了，但並冇有從裡麵反鎖（她也夠不到反鎖的裝置）！
緊接著，她聽到椅子被拖動的聲音，然後是窸窸窣窣的攀爬聲。
完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出現在氣視窗，是沈浩！他扒著窗沿，努力將頭探進來，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滴溜溜地亂轉，帶著獵奇和興奮，掃視著房間。
“哇！真的又小又破！”他大聲地向下麵的同伴“直播”，“看見她了！縮在角落裡呢！跟個鵪鶉似的！”
他的目光掃過床，掃過桌子，最後，定格在了枕頭上。
念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也許是因為她剛纔起身時帶動了枕頭，也許是因為沈浩扒著氣窗晃動了門框，那張被她藏在枕頭套深處的白色名片，竟然有一小角，從枕頭的邊緣滑了出來，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一點突兀的白色，顯得格外刺眼！
“那是什麼？”沈浩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寶藏，他指著枕頭，大聲嚷嚷，“白色的卡片？就是一張卡片！她怎麼會有？是不是偷的？！”
念安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下意識地撲過去，想用身體擋住枕頭，想把那張名片重新藏好。
可是已經晚了。
“偷東西！哈哈哈，沈念安偷東西啦！”沈浩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興奮得聲音都變了調，他猛地從氣窗縮回頭，對著下麵的同伴大喊，“快！快去告訴我爸爸和奶奶！沈念安是小偷！她偷了東西！”
腳步聲雜亂地遠去，伴隨著孩子們的叫嚷聲。
念安僵在原地，維持著撲向床鋪的姿勢，小小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她看著那露出一角的白色名片，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睛生疼。
被髮現了……
她最大的秘密，她唯一的……念想，被髮現了。
而且，還是被冠上了“偷”的罪名。
果然，冇過幾分鐘，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如同擂鼓般從樓梯傳來。房門鎖被鑰匙粗暴地打開，沈建國陰沉著臉，率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怒容的沈老夫人，以及滿臉得意、彷彿立了大功的沈浩。
張媽也惶恐地跟在最後麵。
“怎麼回事？”沈建國的聲音像是結了冰，目光如刀子般掃過瑟瑟發抖的念安，最終落在了那個枕頭上。
“爸爸！奶奶！她偷東西！”沈浩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著枕頭，“就在那裡！一張白色的卡片！我都看見了！”
沈老夫人聞言，臉色更加難看，柺杖重重跺地：“反了天了！小小年紀就學會偷雞摸狗！果然是上不得檯麵的東西！還不把贓物拿出來！”
張媽在沈建國的示意下，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從枕頭底下，抽出了那張純白色的名片。
當“陸景深”三個字映入沈建國眼簾時，他的瞳孔一縮，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甚至比剛纔聽到“偷東西”時更加陰沉。
陸景深？
他怎麼會知道沈念安？還留下了名片？！
一種被冒犯的怒火，夾雜著一絲忌憚的情緒，瞬間湧上沈建國的心頭。
“這是什麼？！”他一把從張媽手裡奪過名片，聲音因為壓抑著怒火而有些沙啞，他幾步走到念安麵前，將名片幾乎戳到她的臉上，“這東西是哪裡來的？！說！”
念安被他駭人的氣勢嚇得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小臉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能說什麼？說是醫生叔叔偷偷給的嗎？那樣會不會連累那個唯一對她流露出一點點善意的醫生？
“不說話？那就是偷的了！”沈老夫人厲聲道，“我們沈家怎麼會出你這樣品行敗壞的東西！真是丟儘了沈家的臉！”
“我冇有……偷……”念安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裡吼出的幾個字。
“還敢狡辯！”沈建國徹底失去了耐心，或者說，他急於弄清楚陸景深和這張名片背後的意圖，這讓他煩躁不安。他揚手，將那這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名片，狠狠摔在地上！
純白的卡片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一聲響。
緊接著，沈建國抬起腳，用他那鋥亮的、價格不菲的皮鞋鞋底，狠狠地、用力地碾了上去！
一下，兩下，三下……
名片的邊角捲曲起來，光滑的表麵被鞋底的紋路蹂躪得佈滿劃痕，那黑色的“陸景深”三個字，在粗暴的踐踏下，變得模糊、破碎、肮臟不堪。
念安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張被無情摧殘的名片，彷彿被碾碎的不是一張紙，而是她剛剛窺見一絲微光的、脆弱不堪的希望。
眼淚，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大顆大顆地滾落，她卻死死咬住下唇，冇有發出一絲哭聲。
“看清楚了！”沈建國碾夠了，才收回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而殘酷，“不該是你的東西，就彆癡心妄想！不該接觸的人，就給我離遠點！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老老實實待著！再敢惹是生非，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彎腰，撿起那張已經變得皺巴巴、臟兮兮的名片，三兩下撕成了碎片，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從今天起，冇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靠近這個房間！張媽，你看緊點！”沈建國丟下這句話，鐵青著臉，轉身大步離開。
沈老夫人厭惡地瞪了念安一眼，啐了一口：“晦氣！”也跟著走了。
沈浩衝著念安得意地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跟著跑了。
張媽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彷彿失去靈魂的念安，默默地把門重新關上，落鎖。
“哢噠。”
世界，重新被隔絕。
念安依舊維持著跌坐的姿勢，一動不動。
目光，死死地盯著垃圾桶裡那些白色的碎片。
她最後的，微弱的，來自外界的光，被如此粗暴地，徹底地，掐滅了。
連一點灰燼，都冇有留下。
原來，連一點點微小的、隱秘的希望，都是不被允許的。
她緩緩地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裡，曾經短暫地握住過一個名字。
現在，什麼都冇有了。
隻有徹骨的寒冷，和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絕望的黑暗。
她慢慢地蜷縮起來，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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