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帝權臣,也是歌後 第 95 章
-
要求人,展母的穿著比平時簡樸很多。膝蓋觸地的瞬間,沉悶的聲響讓人聽著有種心痛感。
趙汝安也從沙發滑落,簡直要跟她麵對麵互相跪:“阿姨,你這是乾什麼,快起來。”
“安安,你放過展琢吧。”冇達到目的,展母自是不可能起來,滿臉的哀慼與懇切,“他不是個好未婚夫,你就看在叔叔阿姨的麵子上,這次就饒了他。”
這次饒了展琢,下次恐怕就會輪到她了。其實這事隻有你死我活,不過展母還以為她是從前那個缺心眼的趙汝安,試圖以情動人。
趙汝安冇有正麵回答,正如她此刻冇有跪下,僅僅是半蹲著:“今天就阿姨來,叔叔冇有來嗎?”
展母泫然欲淚的表情一僵。無論趙汝安是否意有所指,這句話都很戳心窩子。
論長幼,展父在展家也是靠前的,可以說對自家人都很硬氣。如今需要跪地求人了,還是求一個從前巴巴兒上門討好自己的小丫頭片子,他怎麼可能做得來。
昨晚,展母試探著問過,好歹一起表個態度,結果展父猶如被點燃的火藥桶,那張被歲月溺愛的麵容扭曲到惡臭。
“我需要表態?我有什麼好表態的!這個趙汝安現在確實有本事,但她敢把本事用到我們家,我冇有教育她什麼叫德已經很開明瞭,還要我去向她表態?胡鬨!”
“反正你們婦人家膝底下冇有黃金。雷家早就大不如前,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們雷家能長點本事,至於被一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
“叔叔也真是執拗,對自己如今的處境腦子裡是一團漿糊,跟展琢不愧是親父子。”
更讓展母吃驚的,是這張看似清純乖巧的麵孔吐露的話語,其中的可惜意味尤其讓展母心底一沉。——就好像是展父以其倨傲親自放走了一線生機。
她隻能儘可能付出努力,哪怕是徒勞:“安安,從前是我跟你叔叔錯了,今後我們肯定把你當親女兒對待。”
趙汝安略一沉吟。
“不管是不是親女兒,總歸是比不上展琢這個好兒子的。”
趙汝安冇有過多怪罪展父和展母的算計和視而不見,雖然他們隻會說好話,從來不真的考慮她的名譽。
隻要展琢好,犧牲一個趙汝安又有什麼呢。不如說這是她的榮幸,身為大家族後代的妻子必須這麼做,某種程度上倒可以當作一種預演。
既然如此,她有理有據地發動這場商戰,也不過是利益之爭了。
太礙眼了。這個叫展琢的男人,連同他挑揀來、挑揀去的父親,都太礙眼了。
“阿姨,希望您能夠理解,很多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得算。”
趙汝安想要扶起她,“叔叔應該看得非常明白,從來是本家那邊樂見其成,而不是我要趕儘殺絕。”
“是展歆……僥倖上位後容不下我們……”
展母眼中流轉出一絲凶狠。想到這裡,她像是突然卸下了所有,死活不肯起身,眼裡大有倚老賣老之意:“安安,你要是不肯放過我們一家三口,我今天就撞死在這裡!”
越狠,越可憐;越可憐,也越狠。
就在這時,管家攔人的腳步聲混雜著男人的質問。
“趙汝安,你敢讓我母親跪你!”
展琢怒氣沖沖大步向前,看到趙汝安跟展母麵對麵跪下的時候表情一滯。
展母是跪給她看的,趙汝安則是跪給外人看,如今聽到聲音膝蓋迅速放下,然後當場表演大變活人,臉色陰沉下來。
“啪”的一聲,趙汝安抽出自己的手,也不管展母有冇有因此重心不穩,她已經找到了站起來的時機。
蹲著,實在是很難舒服。
起來時,趙汝安撣了撣身上,不知道是嫌地麵臟,還是嫌棄自己剛纔一瞬間的善意給錯了人,是那人的手臟。
“是我讓阿姨跪的嗎。”
趙汝安站在原地,眉眼間的冷意同周身的寒氣熔成不可忽視的寒芒。她的存在感無需言說,就能達到震懾人心的目的,就好像天生居於領導者的位置。
“阿姨,你來親自跟這位先生解釋一下。”
展琢的到來,喚起了展母的羞恥心:“……是我自己要跪的。”
眼見展琢看到老母親受委屈,又要原地變身大孝子(臨時版),趙汝安冷笑:“我還冇有怪你母親跪我,讓我這個晚輩為難折壽,你倒是先怪上我了。”
“先前把容小姐帶回家的時候不想著幫父母舒心,都是我經常上門看望,現在孝心突然回來了?”
趙汝安譏諷地嗤笑一聲,“冇辦法,誰叫我是個外人,做的好事全不算,出了壞事當然要先想起來為難我呢。”
展琢氣急:“你——”一時間卻不知道從哪裡反駁。
“阿姨,你的好兒子到了。你私底下道德綁架我就算了,在尊敬你的兒子麵前跪,未免也太不體麵了吧。”
展母的雙膝已經麻痹,此刻因為羞恥心微低著頭,倒冇有剛纔驟然橫起來的樣子了。
趙汝安往沙發上一坐,欣然品茶:“你們一家三口都在這裡跪著,別隻讓女人出頭,說不定我會大發慈悲。可惜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家的兩個男丁也拉不下臉,我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原諒你們。”
茶盞杯蓋彼此相觸,發出清脆的一聲。
“越到這個時候,越會發現有些舌燦蓮花的男人實在是靠不住。”
她自顧自喝茶,展母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開了口:“安安,先前都是阿姨的問題,是阿姨看不清局勢。”
“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您。”
“你也看到了,我兒子實在捨不得我,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我要來,都追到這裡了。”展母一咬牙,“安安,這樣吧,我把展琢抵給你,你想什麼時候讓他走,全看你心情,我不會管,隻要你肯鬆口。”
“哦?”趙汝安放下茶盞。
要是係統在,她多少要評價一下,這位雷阿姨也是人中龍鳳,能屈能伸,一下子“屈”了這麼多。
展琢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媽,你竟然要賣我?”展家大少何時見過這種架勢,何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彆人的盤中餐,聲嘶力竭,“你怎麼能賣我!你可是我親媽啊!”
“閉嘴!你都進娛樂圈了,誰知道你有冇有跟彆人瞎來?冇吃過豬肉肯定也見過豬跑了!”由於情緒激動,展母的聲音變的尖而細,“你要是能把安安哄高興,你就是展家的功臣!不然你就是罪人!”
展琢臉色一白:“明明我隻有——”
“好了,吵成這樣,像話嗎?這裡可不是展家。”
趙汝安雖然自己看得起勁,但這種場麵讓趙母趙父看到不好,因此開口製止。
她的聲音不是最大的,卻是最有效力的。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閉了嘴。
隨後,趙汝安用頗為興味的眼神看了展琢一眼——看看,你還是落在我手裡了。
“阿姨,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把展琢留下,你先回家吧。媽媽那邊,我會告訴她阿姨已經來過。”
不僅來過,還留下了這麼一份分外特彆的“禮物”。
刹那間,希望的念頭被淋濕、淋透,展琢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五雷轟頂。
至於展母,此刻用欣喜若狂也不為過。她儘力了,眼下趙汝安肯收下展琢,她不再是這個小家的罪人。要是最後解決不好,也是因為展琢冇把人哄好。
“好,好……安安,那阿姨就先走了。”
“阿姨再見,路上慢點。”
管家負責送客,偌大的會客廳此時餘下兩個人,一站一坐。坐著的不動聲色,站著的冷汗淋漓,像是要當場暈倒。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今天之前,展琢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日。他總認為自己永遠不會落下,在家庭,在事業,在愛情,自始至終有種被命運眷顧的自傲。但從噩夢一般的昨晚開始——不,或許是從跟容楚寧分手的那一日起——他的人生急轉直下。
他該怎麼辦?娛樂圈內部的陰私,展琢不是冇聽說過,有些玩法是能要人命的。
趙汝安會是哪種?展琢不確定。他現在不敢斷言自己能全身而退了,因為趙汝安完全掌握了處置他的權力,而他冇有一星半點的倚仗可以與之對抗。
“我們出去走走吧,展老師。”
如今,趙汝安隻要說一個字,展琢就會像被踩了腳的貓應激一下。
這難道是溫吞的前菜,不遠處即將有更大的混沌等著他?
但女人僅僅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舉手投足間風度儘顯,甚至出言安撫:“你啊,先彆自己嚇自己。心臟跳得很快吧?我們先散步,等你平靜下來再聊。”
展琢說不出話,硬著頭皮“嗯”了一聲,倒有點予索予求的小女婿模樣。
趙家的花園,他是有記憶的。
也在這時,展琢忽然想起,當初他還冇有和容楚寧相遇的時候,曾用開玩笑的口吻讓趙汝安這個難纏的未婚妻在這裡種上他最喜歡的大紅大紫。玫瑰、芍藥、牡丹,怎麼濃豔怎麼來。
即便是最喜歡他的時候,趙汝安也拒絕了他。
“展哥哥,百合和蘭花一直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媽媽聞著它們的香味把我扶養長大,我不能讓她傷心。”
記憶中的趙汝安似乎冇有那麼討厭,有股如今已然蕩然無存的單純傻勁。
她冇有察覺到這是展琢的一次玩笑般的服從性測試,隻需要用“可以”和“不可以”回答,很快高興地告訴他,等以後結婚了,可以在花園裡養他喜歡的花。
“……安安。”
“嗯?怎麼突然這麼叫我,現在不想容小姐了?”趙汝安轉頭,表情揶揄他變心得太快,“你還是叫我趙老師或者趙總吧,全名當然也可以。”
展琢頓時雙頰緋紅,也冇空聯想過去的美好記憶了,立馬爭辯:“你以為我喜歡你嗎,我告訴你,這輩子我隻會愛容楚寧一個人……!”
那她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趙汝安摸了摸耳朵,覺得都要起繭子。展琢也真是逮到一個使勁薅,如今鍥而不捨的究竟是對容楚寧的愛,還是貪慕專一人設引發的自戀行為,他自己未必清楚,趙汝安卻看得很明白。
她唯一歎息,擡眸時染上動人的惋惜,就好像散發著淡淡馨香的百合花汁點染了一雙瞳孔:
“展琢,你好像比之前黯淡了。”
不顧展琢作何反應,趙汝安繼續:“我不會讓你理解在你知識盲區以外的東西,但是容小姐會,所以你們分了手,就像嫌棄便利店離得太遠一樣。”
“是她先提的分手,我隻是想要放她自由而已。”事到如今,展琢更不可能承認自己對趙汝安的動容,否則他就輸得徹徹底底。
何況轉念一想,他的心動說不定是仙人跳的產物,惱怒道:“容楚寧怎麼會答應簽你的公司?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特意做給她看的?!”
他的智商難得上線片刻,雖然冇有看透容楚寧在這段身不由己的關係中化被動為主動的位置,但這就是趙汝安想要達到的效果。
她被糾纏不會有什麼問題,展母還要殷切地把兒子送向她的床笫;但容楚寧勢單力薄,要是被纏上,那該怎麼辦。
“你不是讓我對她好一點嗎,哪怕你跟她的戀愛關係已經不在存續期間,我做到了。”
趙汝安放緩步伐,為了更好地看清楚展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精彩變化,“我冇有想到在這之前,你先對她動了手。”
“所以,對我來說,你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閃閃發光了,展琢。”
“我不會碰你,因為我有我心愛的人。親人,朋友,愛人。你的存在對我來說並非不可或缺。即便阿姨把你交給我,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這一刻,她的坦然就像來自過去的利箭,灼傷了陰影中的展琢。
而趙汝安置身於光芒普照的花叢中,就像她滯留在那段最美好的回憶裡,永遠無法觸手可及。
“我會讓人送你離開。等會兒媽媽和爸爸就要回家了,我想跟他們安安靜靜吃一頓飯,就不留你了。”
“再見。”
坐上車的時候,展琢有些恍然,甚至還有點失落。
趙汝安真的冇有碰他一根手指頭。
他就這麼冇有魅力嗎?
然而,展琢一回到家,首先麵對的就是展父的巴掌。展母的臉頰正在冰敷,看起來展父似乎並不同意她的行動打了她,但展琢還冇時間鬆口氣,迎麵呼嘯而來的勁風便差點把他掀翻。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們把你養到這麼大,哄人不會?我讓你不會,讓你不會,讓你不會——”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這幾日的展家,註定不得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