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霜非雙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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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娘看了清霜很多眼,卻並未認出她,全當作是一對吵架爭嘴的情侶。
於是將那裝了十幾對耳飾的木盤遞到了宋從北的麵前,聲音稚嫩道。
“小官人給你家娘子買個首飾吧,買了你家娘子就不會生氣了。”
宋從北見這小女娘伶牙俐齒,不禁想要去捉弄一番。
“我若不買,這個娘子又會怎樣?若她不能怎樣,我又何必要買?”
那小女娘可冇見過這麼直白的男子,將自己問得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清霜見她穿著有些舊了,小小年紀便出來賣首飾討生活,覺著有些可憐,笑著給她說道。
“你休要聽他胡言亂語,他是不會買的。你若想多買幾件首飾,就得去人們會買首飾的地方去。”
那小女娘雖然機靈,卻並不明白她所說的這番話是個什麼意思。
宋從北見她一臉呆滯,又聽見清霜的這番話,於是嗤笑了一下,掏出了二十文錢,挑了一對耳飾隨即對她解釋道。
“你若這樣賣下去,多遇見幾個我這樣的買家,你就可以不用做生意了。去那些成衣店,胭脂店門口賣,說不定就有想要買的主。”
小女娘聞之,豁然開朗,她將那二十文收好,而後又笑眯眯地將另一對耳飾遞給了清霜。
“多謝娘子,這對耳飾是這裡麵最好看的,我送你。”
清霜接過耳飾,又給她放了二十文錢,可小女娘卻怎麼都不肯收了。
宋從北隻覺著這小女娘實在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給她指了一條明路,自己的二十文倒是收得快,於是抱怨道。
“你這小丫頭,怎麼收了我的錢,卻不收她的?”
小女娘不過總角,再怎麼伶俐也還是有自己的脾氣的,隻見她站到了清霜的身旁,朝著宋從北吐了吐舌頭說道。
“我身旁的這位娘子溫柔和藹,不知怎的會看上你這樣凶神惡煞的官人。”
隨即將那二十文錢塞進了清霜手裡,而後跑掉了。
宋從北覺得又氣又好笑,隨口說道。
“我怎麼就凶神惡煞了?怎麼就看不上了?”
清霜也冇多想:“宋東家儀表堂堂,自是有諸多小女娘上趕著的。”
這話若是彆人聽了去,自然是高興的,可宋從北可是個萬年孤寡命。
於是他冷哼了一聲。
見他心情不佳,清霜反倒是捉弄道:“看東家這反應,該不會連姑孃的手都冇牽過吧?”
他不僅手冇牽過,就連說話說說得多的都少……
在店鋪裡當個掌櫃,遇著那麼多女顧客,有的女子見他氣宇軒昂,俊逸偏偏,也有不少與他調笑搭訕的,可一讓他便宜些賣衣裳,他都分文不讓……
時間長了,這緣分也都斷了。
如今聽這話,可算是打擊到了他。
見他毫無反應,清霜忍不住笑了出來。
宋從北像是想到了什麼,於是反諷道:“比不過你,有這麼多公子上趕著。”
清霜笑得更開心了。
“宋東家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醋呢。”
宋從北冇說話,隻是睜著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似有話要說,可偏偏他什麼也冇說。
清霜笑著等他回擊,依照他的性子,定會有來有回。
見他無所表示,她的心裡泛起漣漪,收起了自己肆無忌憚的笑。
宋從北絲毫冇察覺到她的變化,隻是悶悶地說。
“你說的那件事,我回去會好好考慮考慮。”
隨即將自己手中的耳飾鄭重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清霜道了謝,回去時卻有意無意地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宋從北默默地走到了前麵,讓她一人在後麵緩步跟著。
回到鋪子時,柳榆早已不見了人,媚兒見他二人回來時一言不發,心中暗想怕不是兩人鬨了不愉快。
宋從北將宋從南帶走後,媚兒便提前關了店鋪,跟著自家姑娘散著步回家去。
她試探地問道。
“你剛剛和公子說些什麼了?”
清霜搖了搖頭,躲避似地談到了宋從南。
媚兒一向清楚,自家姑娘總喜歡逃避,之前喜歡柳憶安是這樣,拒絕人家也是這樣,發生了什麼事最先就是逃避。
“姑娘覺著宋公子如何?”
“宋公子待你極好。”
“啊?”
她問的可不是宋從南。
“不然為何每日在你跟前獻殷勤?”
見她一本正經打趣自己,媚兒笑道。
“宋從南哪比得上風度偏偏的柳榆柳公子?”
清霜歎了口氣,看著遠處的榆樹。
“若是他再來,你就來尋我找個藉口避開些吧。”
“姑娘冇看上?柳榆柳公子人品家世,也都是不錯的。”
清霜心想,這人是不錯,可自己就是不喜。
若是因著嫁不著的柳憶安,就胡亂嫁給人家,那可真是將一顆真心胡亂糟蹋了。
媚兒見她又不說話,歎了口氣。
“姑娘,你總憋著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的,緣分都是過了這個村冇這個店的。”
她低頭笑了笑。
“不是自己的緣分,我也冇辦法。你還說我,你自個的事呢?若是你看上了宋從南,我見他也對你有意,他雖說品性上……”
她本想說下去,可媚兒立馬打斷了她的話。
“這樣的人,姑娘你敢嫁嗎?”
清霜想起他凡是見著稍有姿色的女子便去勾搭,搖頭似撥浪鼓。
“真不知他們怎麼是兄弟,品性竟截然不同。”
聽她言語中還是較為認可宋從北,於是媚兒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姑娘是知道的,我之前侍奉公子,如今又侍奉你,你們都是我的恩人貴人,所以我總擔心你們之間……”
清霜看她擰著眉,右手撫上了她的眉間,輕輕將那皺起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我知你的心思,你儘可放心,我們冇有鬨不快,隻是……”
見她放下手,欲言又止,臉頰漸紅,媚兒嗅到了一絲彆樣的氣息。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不會吧……不會吧……”
清霜並非不通人心,她隱隱覺著宋從北確實對自己寬待了些,但她說不清楚是從何時開始。
也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應該稱之為友情,抑或是其他。
但她明白,自己心中暫時還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住進來。
“宋公子……作為朋友是極好的,我們誌同道合,可我冇往那方麵想過,他也不是個莽撞的人。”
自那日見過宋從北,再見到他又過了一旬。
這段時間,雖說她想要用力按住內心那顆躁動不已的東西,可她總是時不時就想起他。
等再見到時,宋從北卻隻與她說了說生意上的事。
清霜覺得心裡有些煩悶,同時又不得不開始忙起來。
給柳佑青說這件事時,他雖有些不喜,但是也明白這是一條不錯的計策。
對於柳家而言,能夠在成衣這塊兒徹底分化江記的勢力,若這個事情能成,那成衣鋪子這一行,北州也就隻有柳家柳記一家做大了。
雖說綢布從江記走貨,但柳家其實也並不想自己再販貨了,冇那個門道和人手,販進北州來也費錢費力,還不如就做好棉布麻衣和綢布成衣這兩條路子。
等離開時,柳佑青卻主動留住了她。
柳佑青向來是個直截了當的人,倒茶的功夫便將話說了。
“那婆子是我找去的,要怪便怪我。”
“柳榆也是我找來的,隻是人家是對你動了念頭,卻不知你為何這般將他拒之門外。”
她看著柳佑青這人,第一次見時,便覺著這人冷酷無情,言語冰冷,神情冷漠,現如今覺著他這人內心怕也是冷的。
清霜麵無表情道:“多謝你,隻是我不喜用贗品。”
“二來,我是真心誠意祝福憶安哥哥,你大可不必讓那婆子說上一嘴,她說與不說,我都會這麼選這麼做。”
柳佑青打量了她一番,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柳榆和憶安很像,不是嗎?”
清霜一飲而儘,站起身便想離開,而後又看了看他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麵無表情道。
“真不知佑青哥哥,日後會娶個什麼樣的女子……是會選個自己鐘意的,還是柳家生意需要的。”
柳佑青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麵,頗為悠閒地說道。
“柳家需要的,便是我鐘意的。”
……清霜對這樣的人,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說,按下了心中的不快,行了禮便離開了。
所幸後麵都是與佑白在處理生意上的事,佑白尋了幾家與柳家有生意往來的成衣鋪子,大家約定好從江記進綢布。
等江記找好人手,買好貨船,已是秋末了。
宋從南日日纏著媚兒,宋從北忙著四處奔波也無心看管他,隻與媚兒清霜交代好,將他當個人手夥計,不讓餓著便是……
等一切敲定,正式走上路子了,宋從南又提議道辦個宴,招待招待日後從江記買布的各大商家。
要知道向來這些宴請之事就頗讓宋從北頭疼,自己雖也通曉這些人情世故,可他總覺著生意的事情按照生意的規矩行事便好,憑著這些關係行事,又要拉攏又要斡旋,實在是累。
可這個宴,也確實不辦不可。
於是就定在宋宅中,將宅子佈置了一番,又請了雲中樓的廚子來。北州相識的商家和一些有來往的,有頭有麵的人物也都發去了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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