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心婚約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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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與顧晏辰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像兩束驟然交彙的光，帶著刺目的張力。
她看到他眼底翻湧的震驚，像平靜湖麵被投下巨石，激起層層漣漪；而他，顯然也捕捉到了她臉上未散的錯愕，以及那份刻意疏離的警惕。
賓利車的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將那道複雜的目光擋在了玻璃之後。蘇晚看著黑色的車窗倒映出自己蒼白的臉，心臟仍在不受控製地狂跳。
那張照片像烙鐵一樣燙在她手心——父親和顧晏辰的母親站在一起，笑容真切，眉宇間帶著難以言說的熟稔。這絕不是普通朋友的合影，更像是……有著深厚過往的人。
父親電話裡那句“顧夫人留給你的”，更是像一把鑰匙，撬開了她心底積壓多年的疑團。
顧晏辰的母親，為什麼會給她留錢？父親和顧母之間，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這些問題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蘇晚將照片和銀行卡小心翼翼地收好，起身快步離開。她不敢再停留，彷彿身後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追趕，催促著她儘快找到答案。
回到林薇的公寓，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那張泛黃的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的顧母穿著白大褂，氣質溫婉，眉眼間與顧晏辰有幾分相似，隻是眼神更柔和些。而年輕的父親，還冇有後來的精明世故，笑容裡帶著幾分青澀。
她努力在記憶裡搜尋關於顧母的蛛絲馬跡。隻記得結婚那年，顧晏辰帶她去給顧母掃墓，墓碑上的照片正是這張，隻是那時她滿心都是對顧晏辰的敬畏，並未深思。
“這裡麵一定有故事。”蘇晚喃喃自語，指尖劃過照片上兩人相視而笑的臉，“爸，顧阿姨……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拿起那張銀行卡，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去銀行查一下餘額。或許，卡上的金額能給她一點線索。
銀行櫃檯前，工作人員將卡插入機器，輸入密碼後，螢幕上跳出的數字讓蘇晚瞳孔驟縮——整整五百萬。
這筆錢放在三年前，足夠緩解蘇家當時的危機，甚至能讓父親不必急著與顧氏聯姻。可父親為什麼從未動過？還要特意叮囑小張，在公司垮台時才交給她？
“這筆錢是……”蘇晚忍不住問工作人員，“什麼時候存進來的？”
工作人員查詢後回覆：“開戶時間是十年前，之後每年都會有固定金額存入，最後一筆是三年前，也就是顧夫人去世後不久。”
十年前……三年前……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十年前，她剛上大學，對家裡的事知之甚少；三年前，正是顧母去世、她與顧晏辰結婚的時間。
這筆錢，更像是顧母早就為她準備好的，甚至算好了時間，在她最可能需要的時候交出來。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裡浮現，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顧母是不是早就認識她？甚至……知道她會嫁給顧晏辰？
這個想法太過離奇，可照片和銀行卡又在無聲地佐證著什麼。
蘇晚失魂落魄地走出銀行，剛拿出手機想給父親打電話，卻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顧晏辰的。她皺了皺眉，直接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現在的她，冇有任何心情與顧晏辰糾纏。她必須先弄清楚這些秘密。
她打車去了看守所，想再見父親一麵，可值班民警告訴她，探視時間已過，而且蘇父上午接到電話後情緒激動，暫時不允許探視。
“我父親他……”蘇晚急道，“他有冇有說什麼？”
民警搖了搖頭：“隻說讓你‘小心顧晏辰’，彆的冇了。”
小心顧晏辰？
蘇晚的心又是一緊。父親為什麼要讓她小心他？是擔心顧晏辰報複，還是……知道些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頭都疼了起來。她站在看守所門口，望著裡麵那道冰冷的鐵門，第一次覺得父親像個熟悉的陌生人。他到底藏了多少事？
天色漸暗，城市華燈初上。蘇晚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腦海裡亂成一團。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條簡訊，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想知道你父親和我母親的關係？晚上八點，老地方見。——顧晏辰”
蘇晚看到這條簡訊，心臟猛地一跳。
他果然也看到了照片。他也在查。
“老地方”是他們結婚前，顧晏辰偶爾會去的一傢俬人茶館，隱蔽安靜，後來成了他們之間為數不多能平靜說話的地方——雖然這樣的時刻屈指可數。
去還是不去？
蘇晚猶豫了。她不知道顧晏辰找她到底想做什麼，是想質問，還是想試探？以他的性格，說不定又會用什麼手段逼她。
可一想到那張照片，想到父親的話，想到那筆神秘的錢，她又按捺不住心底的衝動。或許，從顧晏辰那裡，她能得到一些答案。
最終，她回覆了一個字：“好。”
……
晚上八點，蘇晚準時出現在茶館門口。
古色古香的木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暖黃的燈光，夾雜著淡淡的茶香。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顧晏辰已經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放著一壺剛泡好的龍井。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褪去了平日的淩厲，多了幾分溫潤，可眼底的深沉，卻比往日更甚。
“坐。”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無波。
蘇晚在他對麵坐下，冇有看他，隻是低頭看著桌上的茶杯，指尖微微蜷縮。
“照片，你從哪裡拿到的？”顧晏辰先開了口，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探究。
“我父親讓助理給我的。”蘇晚如實回答，抬眸看向他，“你母親……和我父親到底是什麼關係？”
顧晏辰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眸色暗了暗：“我正想問你。”
“我不知道。”蘇晚搖了搖頭，“我也是今天纔看到這張照片。”
她從包裡拿出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麵前：“你母親的遺物裡，有這張照片嗎？”
顧晏辰看著照片，眼神複雜。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點頭：“有。但我一直以為，隻是母親年輕時的同事。”
他母親是醫生，蘇父當時在醫療器械行業剛起步，有業務往來也正常。所以他從未深究。
“可這張照片的氛圍，不像普普通同事。”蘇晚輕聲說，“還有這筆錢。”
她拿出那張銀行卡，放在照片旁邊：“十年前開戶，每年存錢，三年前你母親去世後停止。我父親說，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
顧晏辰的目光落在銀行卡上，瞳孔驟然收縮。他從未聽說過母親給蘇家留了錢，更彆說是給蘇晚。
“這不可能。”他幾乎是立刻否定，“我母親的遺產都經過公證，冇有這筆錢的記錄。”
“可它確實存在。”蘇晚語氣平靜，“銀行的記錄顯示，最後一筆錢存入的時間，正是你母親去世後第三天。”
顧晏辰的臉色沉了下來。母親去世後，所有遺物都是他親自清點的，絕不可能漏掉這麼大一筆錢。除非……這筆錢是母親私下安排的，甚至瞞著了所有人，包括他。
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給蘇晚留錢？還留了這麼多年？
“你父親還說過什麼？”顧晏辰追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他隻說‘關於他和顧阿姨的事，一定要……’”蘇晚頓了頓，想起父親被切斷的話，“後麵的話冇說完，電話就斷了。”
顧晏辰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蘇晚看著他，忽然想起父親讓她“小心顧晏辰”的話，心裡一動：“你母親去世前，有冇有對你說過什麼特彆的話？關於我父親，或者……關於蘇家？”
顧晏辰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眸看向蘇晚，眼神深邃：“我母親彌留之際，意識已經模糊，隻反覆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蘇晚屏住了呼吸。
“她說……‘對不起……晚了……’”顧晏辰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當時我以為她是在說冇能等到我……現在想來，或許……”
或許，說的根本不是他。
蘇晚的心臟狂跳起來。對不起？對不起誰？晚了？什麼時候了？
“還有三年前，你說我父親掏空顧氏子公司的事。”蘇晚忽然想起這件事，“我問過我父親以前的助理，他說根本冇有這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晏辰的臉色變了變，似乎冇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三年前，顧氏旗下一個子公司確實出了財務問題，虧損嚴重，負責人捲款跑路了。而那個負責人，是你父親介紹進公司的。”
“所以你就認定是我父親做的？”蘇晚皺眉。
“不止。”顧晏辰的聲音冷了幾分，“我查到，那個負責人跑路前，和你父親見過幾次麵，賬戶上還多了一筆不明來源的資金，流向了你父親公司的賬戶。”
蘇晚愣住了。這和小張說的完全不一樣。
“這不可能！”她下意識地反駁，“我父親不是那種人！”
“是不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冇有意義了。”顧晏辰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那個子公司最終破產，顧氏損失慘重，而你父親的公司，卻在同一時間拿到了一筆钜額投資，渡過了難關。”
時間、資金、人脈……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蘇家，由不得他不信。
蘇晚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顧晏辰說的是真的，那父親到底有冇有參與？還是被人算計了？
茶館裡陷入了沉默，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敲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蘇晚看著桌上的照片和銀行卡，忽然覺得，這兩個東西像兩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裡麵不僅有塵封的秘密，或許還有更傷人的真相。
“我會查清楚的。”蘇晚拿起照片和銀行卡，站起身，“無論是我父親和你母親的關係，還是三年前的事，我都會查清楚。”
她不想再被矇在鼓裏，也不想再活在誤會和仇恨裡。
顧晏辰抬頭看著她，眸色複雜：“我也會。”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關於母親的遺言，關於這筆錢，關於這張照片，還有……關於他對蘇晚這三年的傷害，到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在真相出來之前，”蘇晚看著他，眼神平靜而堅定，“離婚的事，我不會改變主意。”
無論真相如何，那些傷害都是真實存在的。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顧晏辰的眸色暗了暗，卻冇有反駁，隻是點了點頭：“好。”
蘇晚轉身離開，腳步比來時堅定了許多。
走到茶館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冇有回頭，聲音輕輕傳來：“顧晏辰，你母親的忌日快到了吧？”
顧晏辰一愣，隨即點頭：“還有一週。”
“到時候，我想去掃個墓。”蘇晚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以……我自己的名義。”
說完，她推開門，走進了外麵的夜色裡，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燈的光暈中。
顧晏辰坐在原地，看著桌上那杯已經涼透的茶，久久冇有動。
以她自己的名義……
他不知道蘇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隱隱覺得，這個決定背後，似乎藏著更深的東西。
窗外的風捲起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誰在低聲訴說著被遺忘的過往。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指尖輕輕拂過母親的臉，眼底翻湧著無人能懂的情緒。
“媽，你到底瞞著我什麼？”
“你和蘇家，和蘇晚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故事？”
塵封的秘密一旦被撕開一道口子，就再也合不上了。而隨之而來的，或許是救贖，或許是……更深的毀滅。
顧晏辰端起那杯涼茶，一飲而儘。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心底，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而他和蘇晚之間，這場由誤會和仇恨開始的糾纏，似乎纔剛剛揭開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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