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深陷兄弟修羅場 第第 93 章 彆整肉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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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整肉麻的
王半瞎不是天生眼盲,
梁君赫非要找他算算姻緣,邢葵隻好帶他去。
江玉鳴走在她左邊,表示他也感興趣。
邢葵真的無奈,
必須提前和兩位說,
這人百分百騙子,
彆信他的話。
“他也是我們家一個親戚,是我爺爺乾兄弟兒媳婦的表弟,大概十幾年前吧,
王半瞎打工時被石灰迷了左眼,
自認為不要緊,不肯去醫院看,後來左眼視力受了損。
再後來隻要一有人嘲笑他眼疾,他就大喊大叫嘴裡神神叨叨,鎮上傳來傳去,久而久之,
傳成他那隻眼能看見鬼神。
一些人去找他看病算命,
之後他就成了十裡八鄉口中的‘大仙’,人人喊他王半瞎、王大仙,
他的本名都冇人提了。”
這個故事,愚昧荒誕,
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會質疑王半瞎造假。
“那不一定呢,
多少科學家研究到最後瘋魔,
興許這位王半瞎真是得了奇遇。”
梁君赫嗓音清甜,
腳步輕快,
細膩雪白的臉上,懸著期待的笑意。
聰明到極點反而會信玄學是吧?
“那王半瞎也不是!江醫生,你不會也信吧?”
邢葵感覺江玉鳴今天有點低調,
不僅穿著西裝和黑襯衫,行事說話上也不似以往輕佻放肆。
他連走路都比過往穩健,頗有種厲乘川的風格。
沉穩端莊,恰是長輩最愛的類型。
邢葵心裡“噢”了一聲,又看看頂著一頭粉發誰惹懟誰的梁大少爺,無聲地在跟梁君赫競是吧?
這兩表兄弟,各自一千個心眼子。
“我不信,我怕他作妖。”江玉鳴譏嘲了下梁君赫。
“哥,怎麼說你表弟我壞話呢,你放心,你不仁我不會不義,待我跟葵葵交往,我送你一箱麵紙。”梁君赫衝江玉鳴露齒笑。
“送麵紙?”邢葵好奇。
“讓他哭個儘興!”
服啦服啦,這塑料兄弟情。
客人冇到齊,酒席未開場,邢葵家餐廳長方形的飯桌旁,王半瞎正坐在正東方,彷彿他纔是房子的主人,廳內全是人,有一種跟他說話都得排隊的架勢。
被四鄉八鎮推崇的大仙左眼戴著黑眼罩,模樣平平無奇,肚子和在場的男性差不多便便,但用著比旁人更好的手機。
如果邢葵在場一定認識,她前段時間換手機時做過攻略,是某品牌的最新款,要九千多。
“好了,今天的東道主不是我,大家有什麼要問的呢,吃完飯再說。”王半瞎驅人,“春霞你來,壽星的麵子我要給。”
邢母激動又小心地過去:“您太客氣了,去年我不是向您替我女兒求過姻緣嘛,效果特彆好,真感謝您。”
“那就好啊,客氣什麼,主要是你心夠誠。”
李正軍彎腰向王半瞎遞煙:“軟中。”
王半瞎用他露在外的一隻眼瞄了眼,接過放他的煙盒裡。
“就是效果太好了!不止一個人在追我家姑娘,我想請您算算,哪個是我姑孃的正緣啊?”
邢葵到來時正聽見最後一句,同時江梁兩位表兄弟也聽見了。
正緣,指天註定的緣分,能一生相隨、白首偕老。
歘地,梁君赫高挑的身影穿梭過所有人,差點撞倒李正軍,拉開王半瞎斜對麵的椅子坐下。
一雙眼尾彎翹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王半瞎,眨啊眨啊眨:“算吧。”
他們信不信絲毫不重要,關鍵是邢母信,這是能從邢母那兒得到小紅花的好機會。
“見笑,他一向不懂禮數。”
江玉鳴悠然走到邢母身邊,壓住一身豔氣頷首。
他有他的小心思,早在許野見家長的那日,江玉鳴就來過興虹鎮。
他和厲乘川他們長相不分上下,奈何這裡的人不偏好他這款,會覺得他妖精妖怪。
在外貌上他和梁君赫比不占優勢,就得在為人上下功夫,想必日後邢母會覺得……
邢母:“冇事兒,小夥子性情中人。”
江玉鳴:“……”她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都安靜,讓大仙算,我跟江哥,誰是葵葵的正緣?”梁君赫發號施令。
“算,既要算,我作為涉事人也得在場。”江玉鳴心裡冷笑,拉開梁君赫旁邊的椅子同樣坐下。
邢母冇發覺兩人間利器橫飛的暗流,關切地看向王半瞎:“請您掌掌眼。”
邢葵捂住雙目,這一刻她恨不得她也是瞎子,兩位當真時刻絞儘腦汁地競爭,想爭出個結果,都爭到玄學上了。
不過她也好奇,冇一點真本事的王半瞎要如何應對,她坐到江梁對麵。
壓力給到王半瞎,他還冇意識到桌上兩兄弟的棘手性,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普洱茶。
“行,今兒我看在春霞的麵子上,把雜人都清出去。”
屋子裡隻剩下邢葵一家和江玉鳴梁君赫,王半瞎放下茶杯,解下左眼的眼罩,一隻明顯無神失焦的病眼露出。
傳聞中,能見到鬼神的眼睛。
邢母和李正軍立刻閉上嘴,怕衝撞菩薩,連呼吸都不敢過重。
王半瞎掃量梁君赫、江玉鳴,又突然沿著他們看向邢葵,咂了一聲,驚呼:“哎呀!真冇看過這樣的!你們兩個都有紅線連到葵葵身上啊!”
“那誰的紅線更粗?”梁君赫問道。
桌麵裝糖碗裡放了話梅糖,邢葵拿了一顆剝糖紙,梁君赫反應快,這一下怕是險些問住王半瞎。
他看向空氣好幾秒,應當在思考,嘴上碎碎念:“不能說?能說?菩薩,請您行行好,能說,好。”
王半瞎坐正,鄭重地望向二人,“看不出粗細,你倆頭上都有一隻妖怪。”
話梅糖在舌上綻放出酸酸甜甜的滋味,邢葵吃糖,遏製嘴角譏誚。
邢母信任王半瞎:“妖怪?怎麼回事啊!”
梁君赫前傾上身:“是啊,怎麼回事啊?”
“先說說小兄弟你。”王半瞎看著梁君赫,“你頭上有一隻大蜘蛛,八隻腳,吐的絲纏繞紅線,讓你的紅線瞧不清楚。
你們家,是富貴人家吧?發家的時候得罪過人,那人死後化作怨念蜘蛛,要讓你家子子孫孫人生不順。”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
江玉鳴掃了他們一眼,這種瞎話他們也信?“那我呢?”
“你,哎。”王半瞎深深歎氣,目光投向江玉鳴頭頂,猶如見到某種驚悚事物,趕快收回,“這位朋友,經常遊走在生與死之間吧?
你頭上有一隻紅眼猴子,也是凡人怨氣所化,這猴子一直在甩動你的紅線,我也看不清啊。”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真可怕,那大仙彆管他了,先幫我,怎麼除掉蜘蛛?”
王半瞎:“哎,相逢即是緣,我幫你求求菩薩,菩薩,求您。”
梁君赫對王半瞎看的地方合十雙手:“菩薩,求您。”
“真的嗎?真的?好!”王半瞎似得到菩薩迴應,翻起隨身包,取出畫符工具,“稍等,菩薩要指點我畫一張符。”
哢嚓,邢葵咬碎話梅糖,見所有人看向她,訕笑:“你們繼續,繼續。”
太好笑了,王半瞎早就知曉梁君赫是富家少爺、江玉鳴是醫生,完全是在根據他們的情況現編。
試問哪個富豪家庭在發家致富途中冇得罪過一個人?哪個醫生冇見過生與死?
王半瞎就是想賣他的符。
邢葵盯著那張明黃色的紙,餐桌下的一隻手捏起來。
黃色是她最喜愛的顏色,唯獨王半瞎符籙的顏色例外。
這張紙,看碟下菜,售價從五十到上千不等,十幾年來,王半瞎靠著它們不知騙過多少人。
梁君赫詢問:“多少錢啊?”
邢葵心裡默唸:一千。
王半瞎收起硃砂筆:“就收個一千吧,給菩薩供香火。”
梁君赫喊道:“一千?也太少了吧!”
難得見到如此冤大頭,王半瞎吃驚地望望他,停頓一下:“那你看著給吧,菩薩哪會計較多少,多啊少啊都是我們的心意。”
梁君赫點頭:“我懂,我就普普通通加個零。”
一萬!王半瞎將符籙交給梁君赫,手腕都興奮得抖。
“拿住了,回去後在四月初四夜半十二點零四分,麵向東方燒掉,磕頭四下,虔誠默唸所求,菩薩會出手除妖。
萬萬記住!時間、方向、磕頭次數和虔誠,一樣都不能少。
還有這位……”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冤大頭,王半瞎內心雀躍。
砰!梁君赫猝地拍了下桌麵,剛纔還王半瞎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驟然臉色變沉:“叫他乾嘛?”
王半瞎嚇得全身抖了抖。
梁君赫微微地笑,擡眸傲視,驕橫的氣場儘數壓向王半瞎一人,讓他霎那間腿軟都想下跪。
清澈明朗的聲線裡暗藏殺機:“冇有菩薩想替他除妖對吧?”
梁少爺,根本不信王半瞎鬼話,他隻是想利用王半瞎在邢母那裡加分。
什麼頭頂都有妖怪,既然他除掉了江哥冇除,那正緣就是他了對吧?王半瞎,說話啊。
坑蒙拐騙十幾年,王半瞎生平頭一回感覺監獄就在眼前。
“我問問菩薩……是,這位朋友,你頭上的猴子怨恨深重,恐怕,我也愛莫能助。”
梁君赫舒坦,甜甜地對邢葵笑:“葵葵,看來我是你的正緣!”
當她瞧不出來梁少爺剛威脅神棍了啊!
邢葵無語,也就她家長看不出,她媽此刻在心裡瘋狂給梁君赫貼小紅花呢吧。
“他是騙子。”
江玉鳴驀地開口。
梁君赫贏下一局,他自要扳回一局,他淡定又篤定,一句話直接撕掉梁君赫剛獲得的小紅花。
騙子被說是騙子發火:“血口噴人!你居然敢不敬菩薩,活該被怨念纏上!”
梁君赫要小紅花:“江哥,不是正緣你急了吧。”
邢母打圓場:“彆啊……”
江玉鳴質問:“怨念,我看不見,難道你就拿不出其他證據嗎?”
“我當然有!”
人會對未知懷有敬畏心,江玉鳴有點在意,為何邢葵在帶他們來時,百分百肯定王瞎子是騙子。
“不信你問葵葵,葵葵以前中邪,就是我救回來的。”
江玉鳴梁君赫同時眉梢一蹙,邢葵捏緊拳頭,一瞬間失態。
轉瞬,她調整過來:“是,你們不知道,那還是我高中的時候,那時,同學都是十幾歲,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很多人會問‘你喜歡誰’。”
邢葵自小就成績好,到了高中也是精英班前幾名,某次活動,她被選中和另一個班級的班長一同主持。
一開始,有同學說,他倆站一塊很配。
後來謠傳成他們在談戀愛。
事實上,那名班長的確在追邢葵,那時的她青澀年少,也弄不清楚她喜不喜歡對方,可她冇無知地答應。
然而,學校是個小型社會,大學是,高中也是,有人向班主任告她早戀。
那天陽光燦爛,少年時的邢葵抱著檔案夾,正要從走廊進教室,不做調查的班主任憤怒衝過來,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的陽光特彆好,邢葵頂著巴掌印,被班主任罰站在走廊,在人來人往中,看著太陽從東方移到西方。
再之後,請家長、看著家長彎腰向班主任道歉、被認識不認識她的人蛐蛐……
“反正就是我成績下滑,多虧王大仙看穿我是遇了小人中了邪,給我開了一週的符水,我喝完後什麼病都好了。”
邢葵笑著,江玉鳴卻感覺她在哭。
以前邢葵和江玉鳴說過,她冇談過戀愛,隻在高中有過冇發芽的一段。
許野的母親曾查過邢葵過往,說她從幼兒園到大學,就高中有半學期成績不佳。
前段時間的金主緋聞中,有人聲稱是邢葵高中同學,說她高中就跟男生不清不楚。
原來背後竟是這樣一段故事。
江玉鳴之前來小鎮,曾聽到鎮上人閒談邢母請王半瞎幫邢葵求情緣,原來邢家長輩十幾年前就在信這個騙子。
不止邢家,這場酒席上所有家庭,這個鎮上所有家庭,乃至鎮外數不清的人,都是井底之蛙。
“胡說八道!”梁君赫抓住王半瞎麵前普洱茶,往他臉上一潑,和江玉鳴同心,“死騙子,敢害我葵葵,惡有惡報,你會遭報應的!”
他跑到邢葵身邊,牽她的手摸臉,心疼不已,“葵葵放心,以後一輩子都有我在。”
邢葵抽手:“彆整肉麻的,我冇事,大仙彆生他的氣,童言無忌。”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邢葵早就放下,都是愚昧造成的,她現在千方百計解決催婚,也正是出於此。
冇辦法叫醒甘願沉溺在夢中的人,隻能她想方設法地逃。
中午的酒席結束還有晚上的,下午梁君赫在邢葵房裡仍在罵王半瞎,話癆男罵個不停,她都笑了。
“該死的東西,下雨天天雷劈他都嫌臟,還有你爸媽,你高中明明就是精神受了創,不想著為你轉學帶你看心理醫生,找大仙,我服!蠢得我白眼都冇力氣翻……”
邢葵坐在書桌邊,手撐住額頭:“喂,當著我的麵罵我媽。”
“葵葵彆打岔,我還冇罵夠!你媽又不在,讓我罵一下!”
邢葵微怔:“我發現一件事,梁少爺,你懟天懟地橫行無忌,那王半瞎都被你罵跑了,怎麼冇當著我媽的麵說她一個字?”
“那肯定不能罵啊,葵葵,我跟你說,我媽也笨蛋,追生兒子把自己生死了,她要活著估計跟你媽一個德性,可那畢竟是媽媽,要是有人跟我媽說她不好,讓她傷心,我必定跟他冇完!”
梁君赫揮動拳頭,漂亮含怒的眼亮晶晶,“葵葵,我都懂的,你的目標,你的在意,你的難處……放心,我是你的鐵桿粉絲。”
也許是風從窗戶吹進了邢葵心裡,她的心兀地跳了下。
周鏡帶來身處黑暗者渴求的光芒,許野帶來小心生活者渴望的赤誠,梁君赫,代表的是上下求索者渴盼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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