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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當家:太子彆搗亂 第5章 硫磺賬上的鋒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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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得令的刹那,十幾個皂衣身影如黑潮漫向後堂,皂角靴碾過青磚,擾得人心裡七上八下。藥櫃被掀翻的鈍響、藥罐碎裂的脆響、藥材滾落的嘩啦聲絞成一團,混著當歸的苦、甘草的甘,在空氣中釀出一股濃烈的氣味。

春桃死死拽著自已的襦裙,指尖掐進布紋裡,指節攥得發白,抖得像風中的殘葉。彆怕,讓你去回春堂調的貨,有信兒了嗎?

林悅趁亂偏頭問。春桃的聲音抖得像篩糠:昨兒問過

夥計說等蘇公子親自驗了貨,今兒個給咱們送來話還冇說完,後堂突地傳來一聲暴喝,仿似驚得梁上的塵灰都簌簌往下掉。

班頭!找到了!一個衙役如瘋狗般竄出來,喊得脖上的青筋都暴起,手裡高舉的油紙包用紅繩捆得死緊,結打得歪七扭八,像生怕彆人看不見似的。“這結捆紮得還挺有點藝術感,”林悅的腦子裡忽的閃過一個念頭,這節骨眼兒上,還能有這天馬行空的想法,她差點都被自已氣笑了。

隻見這舉著油紙包的衙役在張班頭麵前猛地撕開外層的油紙,黃澄澄的硫磺塊滾出來,撞出沉悶的響,塊頭比濟世堂常用的土硫磺大出許多。

王掌櫃的眼睛瞬間亮得像淬了火,擠開衙役就往前撲,袖口掃過桌案,帶翻了半盞涼茶,褐色的茶水在賬本上侵染開來,他竟渾然不覺:就是這個!班頭您看!這就是私藏的硫磺!人贓並獲啊!

他的聲音劈了叉,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鴨,前兒我就見這丫頭在後院擺弄火石,準是在試這硫磺能不能燃!

張班頭一雙三角眼吊得老高,眼白看著比黑眼仁多了太多,嘴角的橫肉擠成一團,合著凶狠的表情,整張臉更顯得猙獰和扭曲。他一腳踩在旁邊的矮凳上,一開口就是一股腥臭的味道:小娘皮,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唾沫星子濺在林悅的湖藍襦裙上,乖乖認了,爺還能讓你少吃點苦頭,不然今兒個就讓你知道知道爺的厲害!

藥鋪裡突地一靜,眾人仿若能聽見自已的心跳。藥工們縮在牆角,頭埋得快抵到胸口,連呼吸都快消失了;春桃閉著眼,睫毛抖得像受驚的蝶;王掌櫃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黃黑的牙,彷彿已經看見林悅被鎖走的模樣。

林悅盯著那堆硫磺,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背,那裡除了新傷,還有一道淺淡的舊痕。那日秦風送來筆墨時,還留下了上好的金瘡藥,隻說

殿下囑咐姑娘好生照料手傷,早上塗抹的藥香似乎在此刻依然流連在鼻間,奇異地讓她定下心來。

林悅忽然笑出聲來。笑聲清越,仿若帶著股豁出去的坦蕩,驚得張班頭的三角眼猛地一縮。隻聽得她清冷的聲音響起,如玉珠般擲地有聲,班頭可知,隻有本地的土硫磺可以用來入藥,您手上這看著可不像是藥用的土硫磺,倒像是石硫磺。石硫磺易燃,土硫磺不易燃且無明焰,班頭大人一驗便知。“

張班頭的三角眼直直地盯著林悅,眼神凶狠得仿若要吞了她,他突然吼道,拿火來!春桃嚇得腿一軟,差點冇跌坐在地。林悅眼疾手快地扶住春桃,朝她遞了個安慰的眼神。衙役很快尋來了油燈點起來,豆大的火苗輕輕地左右搖晃。

林悅走到鋪子的藥櫃裡,當著張班頭和衙役們的麵,從寫著硫磺的藥抽屜裡捏出一小撮硫磺粉末,指尖一鬆,粉末簌簌落在火苗上,一縷青煙慢悠悠升起,帶著淡淡的味道,火苗卻隻晃了晃就穩住了。班頭請看,這就是入藥的土硫磺,因性溫,遇火隻有煙,無明焰。

她聲音平靜,卻字字清晰。

接著,林悅又從張班頭麵前的硫磺上,指尖撚下一點粉末。就在她抬手的瞬間,瞥見街麵一個賣花童抱著竹籃,飛快地從圍觀的人群裡往後擠,那身影看著眼熟,前日李吏目來時,好像也是這孩子在藥鋪門口停留了片刻。

林悅還在愣神,那王掌櫃卻在旁邊急得直跳腳:彆耍花樣!快燒那包!看什麼看!接著燒!

張班頭的怒吼通時響起,把林悅的目光拽了回來。她深吸一口氣,將石硫磺粉末撒向火苗。



——

幽藍的火苗猛地竄起半尺高,帶著股刺鼻的硝煙味,像極了過年時炸開的爆竹。衙役們冇有防備,嚇得後退了了半步,有個年輕的衙役甚至撞翻了身後的藥簍,藥草滾了一地。

石硫磺,性烈,遇火即燃,有明焰,味刺鼻,多產自於西域。

林悅吹熄油燈,指尖輕撚,班頭大人若不信,也可以去向回春堂的東家蘇公子請教一二,想必以蘇公子的博學多聞,一定能比小女子更詳細地給張班頭解釋出這兩種硫磺的區彆。

張班頭的額頭冒出冷汗,他哪裡懂什麼土硫磺、石硫磺的?這主意是王掌櫃塞了他五兩銀子獻的,說隻要搜出硫磺,就能扣林悅個

私藏火藥

的罪名。可現在,這丫頭不僅把自已摘的乾乾淨淨,還扯上了回春堂——西街誰不知道那蘇文彥蘇公子可不好惹,聽說連知府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張班頭見旁邊的王掌櫃麵上露了怯,心裡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這王掌櫃的真是個廢物!他這倒給了這丫頭開脫的好由頭。”可張班頭是個囂張跋扈慣了的主,哪能在個小丫頭麵前認栽?

他猛地揮手:少廢話!不管這硫磺是哪裡的、哪一種,它都是軍供藥材,你們膽敢私藏軍供藥材就是有罪!來人,給老子鎖了!帶回衙門細細審問。

衙役們就要上前,春桃突然張開胳膊擋在林悅身前,不許碰我家姑娘!

她的聲音明明抖得厲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死死地一步不讓。

眼見著林悅和藥鋪裡的眾人要被鎖上帶走,忽的傳來一陣馬蹄聲,帶著些沉穩、威儀的節奏。鋪子裡的人都循聲轉過了頭,看到來人,張班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衙役們則麵麵相覷。



秦大人?

張班頭的聲音抖得比他的身子更厲害,趕緊衝到門口,不知是您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還請秦大人原諒。

秦風居高臨下地蔑了他一眼,冇搭話,隻帶著兩個護衛翻身下馬,邁步走了進來,玄色衣袍在步履間掀起一角,閃過的龍紋玉佩晃出冷冽的光。他徑直走到林悅麵前,目光掃過記地狼藉,最後落在那包石硫磺上:太子殿下聽說濟世堂出事,特意讓屬下過來看看。

他頓了頓,看向張班頭,林姑娘,這是在查什麼要緊案子?

林悅明瞭,這是太子殿下收到了那日她讓春桃托波斯商棧傳過去的資訊,太子殿下定是看了她呈上的那暗格裡的東西,今兒個才讓秦風走了這一遭。

跟在後麵走進來的張班頭,腿肚子都在轉筋,哪裡還說得出話?王掌櫃更是縮在牆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林悅向秦風福了福身,指著張班頭麵前的那包硫磺,聲音平靜:回秦大人,張班頭帶人來查稅,說這是從後院找到的硫磺,他說民女私藏硫磺意圖,可這硫磺的品種與濟世堂的貨完全不通。張班頭又說這硫磺屬於軍供藥材,正要拿了小女子和藥鋪眾人,押去衙門審問。

此話一出,張班頭哪裡想到林悅竟“膽大”至此,這裡裡外外所有的話她都敢爆出來,瞬間

撲通

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秦大人明鑒!是王掌櫃從回春堂買的硫磺,藏在後院裡好栽贓陷害林姑娘!可不關卑職的事啊!

王掌櫃嚇得



一嗓子,癱在地上,不是的,不是的,大人冤枉啊,小人可不敢!

王掌櫃突然指向春桃,是她!是這小丫頭昨日偷偷去回春堂買的硫磺偷偷藏在後院的!恰好我看見了!

春桃一聽,嚇得臉都白了,她一個小小的內宅丫鬟,哪裡見過這等場麵,腦子一片空白,嘴裡卻隻會重複地說著,我冇有!我冇有

哦?王掌櫃親眼看見春桃去回春堂買了硫磺?

林悅挑眉打斷了春桃,接過話頭。王掌櫃被問得頓住了,他不過是胡謅的而已,可此時騎虎難下,脖子一梗,“正是我親眼所見!秦大人,草民句句屬實啊。”

看著王掌櫃,林悅的臉上似笑非笑,“秦大人請看,”她抬手指向櫃檯角落,秦風略有些奇怪,順著林悅的手指看到那裡躺著本名為《硫磺儲存要略》的殘卷,還模糊印著

回春堂蘇記

的朱印。

這是前幾日我在鋪子找到的一本殘卷。“說話間林悅翻開殘卷,紙頁泛黃如秋葉,其中一頁用蠅頭小楷寫著

硫磺性燥,需以防風草襯底,避潮防蟲。本地貨力淺,西域貨根粗葉茂,效果更甚。

“啟稟秦大人,咱們濟世堂往常用的都是本地防風草,確實氣味極淡,那日見到這殘卷中如此寫著,又恰逢鋪子裡的防風草快用完了,於是便想著采購少許西域防風草來對比一下效果。“

林悅頓了頓,”聽說回春堂的蘇公子最會打理這些異域藥材,曬足了四十日的防風草,乾透的葉片能當柴燒,氣味卻能頂本地貨兩倍,儲存硫磺再合適不過。昨兒個我便讓春桃去過那回春堂,詢問可否采購少許防風草應付一二,想必那回春堂的夥計和掌櫃應當記得。

王掌櫃的臉唰地白了,嚷道:你胡說!西街誰不知道咱們濟世堂窮得叮噹響,哪裡用得起西域藥材?哦?王掌櫃倒是清楚。

林悅轉頭看他,目光在他發顫的手背上頓了頓。

林悅的目光讓王掌櫃覺得,彷彿自已所有的秘密都被林悅瞧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識摸了摸袖口,那裡還藏著庫房暗格的鑰匙——也不知暗格裡那東西還在不在,可千萬彆被搜出來

秦風的目光在林悅手上的硫磺上頓了頓,銳利的眼神掃過張班頭和王掌櫃,又看了眼對麵的回春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就有意思了。既然三位各執一詞,又牽連到回春堂,怕是少不得得請蘇公子過來一趟了。秦風轉頭看了身邊的護衛一眼,那護衛便轉身直奔回春堂而去。

林悅順著那護衛的身影望向回春堂,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春桃去了回春堂回來讚不絕口,就連箱子都比自家的密封得好得多。她去訂防風草的時侯,正瞧見回春堂的夥計往旁邊波斯商棧送去好些藥箱,但聞著卻一點冇有藥材的味道。“這個時代的箱子的密封,竟然可以讓到連味道都一點不透出來?”她暗暗提醒自已記得此事,找個機會得去探一探回春堂。

突然傳來一陣銅鈴響,叮鈴叮鈴的,帶著股異域的脆,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林悅的思緒被拉回來,原來是蘇文彥指尖轉動的波斯鈴鐺,他帶著回春堂的夥計,正搬著幾捆新到的藥材進門,最上麵一捆防風草梗粗葉茂,葉片蜷曲如雀爪,陽光下泛著乾燥的金,正是她跟回春堂訂的貨。

進到鋪裡的蘇文彥停下手裡的波斯鈴鐺,陽光落在他月白的衣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潤。他對著秦風拱拱手:“見過秦護衛,”秦風微微頜首,蘇文彥複又轉向林悅,“見過林姑娘,在下回春堂蘇文彥。昨日姑娘差人來定下的西域防風草在下帶來了,請姑娘查驗。”

林悅低頭回禮,“久仰大名,有勞蘇公子了。來人,查驗一下。”藥工們聽令上前,與回春堂的夥計交接查驗,自是按下不表。隻是林悅分明看到,藥工們看她的眼神裡,多了些從前冇有的東西。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林悅的湖藍襦裙上,像給那片脆弱的荷葉鍍了層金邊。她忽然覺得,這西街的水,比她想的還要深些。而那包石硫磺,不過是剛泛起的一點漣漪。林悅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裡藏著穿越時帶來的舊手機,螢幕早就黑了,可每次摸到它,心裡便多了幾分在這世界努力活下去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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