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109章 西門慶的逃亡
時間在香燭的燃燒中一點點流逝。
西門慶的心如同滾燙的陶模,被架在熊熊炭火上反複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死死地盯著大門方向,彷彿要將那昏暗的夜色望穿,急切地等待著西門福帶回他渴望的、關乎複仇的訊息。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瞬,又彷彿漫長無比。
一陣極其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府邸死寂的夜幕!
西門福連滾帶爬地摔進了靈堂大門!他臉色慘白如新刷的牆壁,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彷彿剛從十八層地獄裡掙紮著爬回來!
「少…少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西門福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嘶啞變形得幾乎不成調子,語無倫次。
「找到人了?!他們在哪?!快說!」西門慶如同溺水者看到稻草,一個箭步猛衝上去,雙手鐵鉗般死死抓住西門福劇烈顫抖的雙肩,指甲幾乎要摳進肉裡。
「不…不是啊少爺!人沒找到!」西門福嚇得魂飛魄散,涕淚瞬間奔湧而出。
「是縣衙!縣衙那邊,…出大事了!」
「縣衙?陳文昭那殺才又搞什麼鬼?!」
西門慶心頭猛地一沉,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
「陳縣令他…」西門福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彷彿下一瞬就要背過氣去,「他剛剛簽發了海捕文書了!」
「海捕文書?!」
西門慶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猛地竄起一股扭曲的狂喜,難道是陳文昭那狗官頂不住壓力,或者又想通了,要抓王倫了?!
「好!好!抓得好!那王倫惡賊終於伏…」他話未說完,狂喜還凝固在臉上。
「不——!不是抓王倫啊,少爺!」
西門福猛地打斷他,發出近乎癲狂的哭嚎。
「是抓您啊!少爺!海捕文書上白紙黑字,說您『喪心病狂,勾結賊寇,誣告東京來的貴客王公子!意圖陷害良善,妖言惑眾,嚴重擾亂陽穀縣治安』!縣尊大人『震怒』!親筆簽發文書…要將您捉拿歸案!嚴加審問啊少爺!!圖形都畫好了,馬上就要張掛四門了!!」
轟隆——!!!
西門慶隻覺得一道九霄神雷,不偏不倚地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將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狂怒和僅存的僥幸,在一瞬間炸得灰飛煙滅!
「抓我?!」
他失聲喃喃,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搖晃起來,幾乎站立不穩。
陳文昭!這殺千刀的狗官!豺狼!他不僅包庇真凶王倫,顛倒黑白,現在,他竟然還要反過來拿我?!要將所有罪名扣在我西門慶頭上!
這簡直是趕儘殺絕!是要把他西門慶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讓他永世不得翻身!連替他父親守靈送終的機會都要剝奪!
「快…快走!!」
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海倒灌,徹底壓倒了所有其他情緒!什麼複仇!什麼家業!什麼王倫!在官府明令通緝、牢獄之災甚至可能殺頭示眾的滔天大禍麵前,都變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西門慶此刻腦中隻剩下一個最原始、最強烈的求生本能——逃!立刻!馬上!不顧一切地逃離陽穀縣!逃離這個瞬間變得無比危險、欲將他生吞活剝的險地!
他甚至顧不上再看一眼父親那冰冷的靈位,顧不上身上披麻戴孝的體麵!猛地一把推開早已癱軟如泥的西門福,如同被踩了尾巴、又遭火燒的喪家之犬,爆發出全部力氣,連滾爬爬、跌跌撞撞地朝著府邸的後門方向亡命狂奔!
身上的孝服被沿途的桌椅、門框撕扯開,發出「刺啦」的破裂聲,頭上的孝帽早已掉落在地,被慌亂的腳步踩踏得不成形狀。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隻留下一道倉皇、狼狽不堪、如同驚弓之鳥的背影,瞬間消失在西門府後門那通往陽穀縣錯綜複雜、昏暗汙穢、如同迷宮般危險的街巷深處!
慌不擇路。
西門慶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恐怖的幻覺如影隨形,彷彿隨時都能聽到身後傳來衙役們沉重的腳步聲、鐵鏈冰冷碰撞的嘩啦聲,以及那一聲聲索命般的「捉拿欽犯西門慶!」的恐怖呼喝。
他專挑那些僻靜、狹窄的角落躲藏,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杭綢孝服早已被尖銳的牆角、斷裂的竹竿、以及粗糙的磚石勾扯得破爛不堪,變成了一縷縷肮臟的布條,沾滿了汙泥和難以名狀的穢物。
他的臉上也蹭滿了黑灰和汗水混合的汙漬,頭發散亂如草,眼神驚惶四顧,狼狽得如同一條真正的、被追攆得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
家?那是回不去的陷阱!客棧?更是自投羅網的死地!朋友?此刻誰還敢收留他這「勾結賊寇、誣告貴胄」的欽犯?
偌大的陽穀縣,燈火萬家,竟似再無他西門慶立錐容身之所!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粘稠的瀝青,一點點漫過他的口鼻,幾乎要將他徹底窒息、吞噬、拖入無底深淵。
就在他筋疲力儘,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恐懼即將壓垮最後一絲清醒時——
一扇虛掩的、破敗不堪、彷彿隨時會散架的木門,出現在巷子最陰暗潮濕的深處。
門上掛著一塊搖搖欲墜、油漆剝落殆儘的簡陋招牌,借著隔壁院落透出的微弱餘光,勉強能看清上麵用劣墨歪歪扭扭寫著「王記茶肆」四個字。
這破敗、寒酸、幾乎被遺忘的景象,在西門慶的眼中,卻如同苦海中的浮木!
他幾乎想都沒想,求生的本能驅動著他,用儘身體裡最後一點殘存的氣力,猛地撞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哎喲!是哪個天殺的不長眼!慌慌張張趕著去投胎呢?!撞壞老孃的門,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一個尖利刺耳、帶著市井潑辣和濃重油滑腔調的聲音驟然響起,如同破鑼,打破了小茶肆內死寂沉悶的空氣。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臉上塗著劣質脂粉、卻依舊掩蓋不住皺紋縱橫的五旬老婦,正翹著一條腿,坐在一張油膩膩的小桌旁嗑著瓜子。
她正是陽穀縣三教九流中鼎鼎有名、專靠說媒拉纖、牽線搭橋、包攬閒事乃至做些見不得光勾當的「馬泊六」——開這間破茶肆兼營暗中生意的王婆。
王婆被這突如其來的撞門驚得猛地跳起來,手裡的瓜子灑了一地,正欲掐腰潑口大罵,然而她那雙精於算計的老眼,瞬間便看清了撞進來的人。
此人雖然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如同乞丐,但那破爛衣物的精細料子騙不了人!那張沾滿汙垢卻依舊能辨認出往日俊朗風流輪廓的臉…
這不是西門大藥鋪的少東家,家財萬貫、在陽穀縣無人不知的西門慶西門大公子嗎?!
王婆那見錢眼開的老眼頓時爆發出駭人的、如同發現金山般的灼熱亮光!臉上的慍怒和潑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川劇變臉般,堆疊起無比熱情的笑容,聲音也立刻軟了八度,甜膩得發嗲。
「哎喲喂!我當是哪個不開眼的潑才窮鬼呢!原來是西門小官人…哦不,瞧老婆子這雙瞎眼!是西門大公子啊!」
「我的天老爺!您…您這是怎麼了?這是遭了強盜了?還是遇上劫匪了?快進來快進來!」
「瞧這一身汗,這一身貴氣都遮不住的泥喲,可憐見的!真真是心疼死個人了!快坐下歇歇!穩穩神!」
「老婆子這就給您倒碗熱乎乎的濃茶,壓壓驚!定定魂!」
她一邊嘴裡如同抹了蜜般飛快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衝到西門慶身邊,不由分說地用乾瘦卻有力的胳膊,攙扶著他那幾乎脫力的身體,半推半就地把他按在了一張吱嘎作響的破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