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48章 赤龍歸來

    艾拉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凱的世界卻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他看見妹妹站在平台中央，金發在熱風中如陽光流淌，懷中的麥稈小鳥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溫暖而純淨，與奧瑞利昂人形右臂纏繞的黑氣形成鮮明對比。

“不……不……”凱搖著頭，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轉向奧瑞利昂，眼中燃燒著絕望的怒火，“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紅發男子——或者說，化為人形的赤紅災厄——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千年以來，我搜尋過所有典籍，嘗試過每一種可能。”他抬起被黑氣纏繞的右臂，聲音低沉如大地深處的震動，“這顆‘虛無之卵’是上古災厄的殘留，會吞噬一切生命。這些孩子……”他指向周圍囚籠中神情呆滯的孩童，“他們的靈魂能量暫時抑製了它的孵化，但代價你也看到了。”

莉婭掙紮著坐起身，紫眸中星光微弱卻堅定。“不對……”她虛弱地反駁，“星辰魔法中有記載……這種級彆的封印……需要一個自願的靈魂作為鑰匙，但沒說必須毀滅……”她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唇角滲出鮮血。

奧瑞利昂的目光轉向銀發魔導師，微微眯起。“星語家族的後裔？”他認出了莉婭的血脈，“你說得沒錯，但‘鑰匙’必須與封印同調——這意味著承受虛無之卵的全部侵蝕。至今沒有凡人靈魂能在這種侵蝕下保持完整。”

麥稈小鳥的光芒突然強烈閃爍起來，艾拉小小的身體也隨之輕輕一震。她的藍眼睛失去了焦距，聲音中帶著奇異的回響：“大地……記得……古老的誓約……”這不像是一個八歲孩子能說出的話，更像是某種更古老存在的低語。

芬恩瞪大眼睛，魔藥師的本能讓他敏銳地察覺到異常：“那根麥稈……它不隻是信物！凱，你是怎麼得到它的原料的？”

凱的思緒被拉回那個平凡的午後——他在自家麥田邊緣發現了幾株生長異常旺盛的麥子，穗粒飽滿得不像話，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芒。當時隻當是土地肥沃，現在想來……“田埂東頭……靠近老橡樹的那片……”他喃喃道。

奧瑞利昂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老橡樹？”他重複道，聲音突然變得異常銳利，“描述那棵樹。”

“很老……很粗……樹乾上有奇怪的紋路……”凱努力回憶，“小時候爺爺說，那棵樹在家族定居前就在那裡了……從來不長葉子，但也沒枯死……”

紅發男子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他大步走向艾拉，卻在距離她三步遠時被麥稈小鳥爆發的一道金光阻隔。“原來如此……”他低語，聲音中竟帶著一絲久違的希望，“地脈聖樹……難怪能自發結出蘊含地母之力的穗實……”

萊恩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挪到凱身邊，鋒利的爪子輕輕扯了扯他的褲腿，琥珀色獸瞳中閃爍著警覺和詢問。凱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個機會，趁奧瑞利昂分神，他們或許能帶著艾拉逃走。

但就在凱猶豫的瞬間，整個龍巢突然劇烈震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衝擊波從深淵底部炸開，無數水晶柱攔腰折斷！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從地底法陣處衝天而起，所過之處，堅固的水晶如同黃油般融化！

“太遲了……”奧瑞利昂的人形麵容扭曲，“它感知到了地脈之力……開始強行破封！”

漆黑光柱中，隱約可見一顆不斷扭曲、膨脹的卵形黑影，表麵布滿血管般的猩紅紋路。一種難以形容的、純粹的“饑餓”感從那光柱中輻射而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那是生命體對終極虛無的本能恐懼。

囚籠中的孩子們突然集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們的身體劇烈抽搐，眼耳口鼻中滲出絲絲黑氣，這些黑氣如同被召喚般向光柱中的卵飄去！艾拉也痛苦地彎下腰，麥稈小鳥的光芒與黑氣激烈對抗著。

“不！”凱的咆哮淹沒在崩塌的轟鳴中。他不顧一切地衝向艾拉，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不是奧瑞利昂的阻攔，而是麥稈小鳥自動展開的防護。

“哥哥……好痛……”艾拉的小臉扭曲著，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滾落，但她卻倔強地站直了身體，“但是……小鳥說……我可以幫忙……”她抬起頭，藍眼睛中閃爍著不屬於孩童的決絕，“我想救那些小朋友……他們哭得好傷心……”

凱的世界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他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水晶地麵，指甲崩裂出血也渾然不覺。理智告訴他艾拉可能是唯一能重新封印虛無之卵的希望；但情感卻如千萬把尖刀，將他的心臟攪得血肉模糊。

奧瑞利昂的人形突然單膝跪地，右臂的黑氣瘋狂蔓延，幾乎覆蓋了半邊身體。“凡人！”他咬牙低吼，聲音中竟帶著一絲懇求，“決定吧！讓她嘗試引導地脈之力，或者眼睜睜看著虛無吞噬整個世界！”

莉婭強撐著爬到凱身邊，染血的手指抓住他的肩膀：“凱……聽我說……那根麥稈……它選擇艾拉不是偶然……大地之力在保護她……”她的紫眸中星光微弱卻堅定，“我有星辰封印術……配合地脈之力……或許能……”

芬恩拖著傷腿挪過來，魔藥師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計算：“給我那孩子的血！一點點就好！我有‘生命共鳴’藥劑……可以暫時連結所有孩子的生命能量……分擔反噬……”

萊恩無聲地站在凱另一側，粗糙的手掌按在他鮮血淋漓的手背上，琥珀色獸瞳中是不需言語的忠誠。鐵砧的殘軀也掙紮著向他們靠攏，靈魂之火雖微弱卻不肯熄滅。

凱抬起頭，看向站在金光中的艾拉。妹妹的小臉上淚痕未乾，卻對他露出一個熟悉的、陽光般的笑容——就像無數次在田間地頭等他回家時那樣。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勇氣。

“……怎麼做？”三個字，重若千鈞。

奧瑞利昂的人形瞬間化作赤紅巨龍真身，遮天蔽日的雙翼展開：“我帶她去封印核心！你們負責穩定外圍法陣！星語後裔，準備星辰鎖鏈！魔藥師，調配生命連結！”他看向凱，龍瞳中竟有一絲敬意，“至於你……農夫……握住那根麥稈的另一端。大地之力認你的血。”

下一刻，艾拉嬌小的身體被龍爪輕輕托起，麥稈小鳥的金光與龍鱗的赤紅交相輝映。凱在萊恩的幫助下躍上龍背，死死抓住一根龍鱗。莉婭、芬恩和鐵砧也被龍翼捲起的旋風帶上龍背。

“萊恩！”凱對地上的狼孩大喊，“去解救其他孩子！帶他們到安全的地方！”

萊恩長嘯一聲作為回應，灰色身影如閃電般竄向最近的囚籠。

奧瑞利昂振翅高飛，衝向那通天徹地的漆黑光柱。凱在呼嘯的狂風中緊盯著龍爪中的艾拉，妹妹的金發在黑暗與金光的交織中如同希望的火種。麥稈小鳥的光芒越來越強，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複雜的地脈符文，與下方莉婭開始編織的星辰鎖鏈產生共鳴。

深淵底部，虛無之卵的脈動如同惡魔的心跳。最終的決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