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6章 坍塌哨站下的石板書
格魯那本破舊筆記彷彿有魔力,牢牢吸附著我的視線。回到營房後,我甚至顧不上處理手臂上那道被卡爾劃出的、已經止血結痂的傷口,也忽略了萊恩好奇的詢問,立刻點起一盞昏暗的油燈,迫不及待地翻開了那深褐色的皮革封麵。
油燈的火苗跳躍著,在泛黃脆弱的紙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筆記的前半部分詳細記錄了精靈箭術的精髓:從最基礎的站姿、呼吸、拉弦力度分配,到複雜的環境因素(風速、濕度、光線)對箭矢軌跡的影響,再到如何在移動中保持精準、如何預判高速移動目標的軌跡……其詳儘程度遠超埃爾文和瓦裡安教導的一切。許多技巧看似違背常理,但細細琢磨,又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合理性。這絕對是格魯年輕時的實戰心得,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冰冷的、追求極致效率的鋒芒。
但真正讓我心跳加速的,是後半部分夾雜在箭術心得之間的那些符文。
它們並非用墨水書寫,更像是用某種特殊的能量蝕刻在紙頁纖維中,隻有在特定角度或集中精神凝視時才會顯現出淡淡的翠綠色微光。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如同藤蔓纏繞,有的似流水波紋,有的則像風掠過樹梢留下的抽象痕跡。旁邊沒有任何文字注釋,隻有一些極其簡練的、用古老精靈文標注的引導詞,如“凝”、“引”、“附”、“散”。
我嘗試著集中精神,像在月光試煉最後關頭感受森林那樣,去“觸控”其中一個代表“引”的、形似盤旋藤蔓的符文。指尖懸停在紙頁上方,努力將意念沉入其中。起初毫無反應,隻有油燈燃燒的劈啪聲和自己的心跳。漸漸地,一種極其微弱、如同蛛絲般的清涼感從指尖傳來,彷彿空氣中無形的溪流被輕輕撥動。我引導著這股微弱的氣流,試圖讓它流向桌上的一小片枯葉。
枯葉紋絲不動。
我毫不氣餒,換了一個代表“凝”的、如同水滴彙聚的符文。這次的感覺更清晰些,那股清涼感在指尖盤旋、凝聚,形成一個小小的、無形的能量點。我嘗試將它“彈”向油燈的火苗。
火苗猛地向下一縮,彷彿被無形的拳頭砸了一下,隨後又頑強地恢複原狀。成了!雖然效果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但這確確實實是能量引導!
接下來的幾天,我像著了魔。訓練間隙、用餐時間、甚至深夜,隻要有一點空檔,我就抱著筆記鑽研。瓦裡安對此視若無睹,隻是在一次晚餐後丟給我一句:“彆把自己點著了,菜鳥。自然之力不是玩具。”
埃爾文則用他那鷹隼般的眼睛多看了我幾眼,但什麼也沒說。
實踐遠比理論艱難百倍。嘗試將能量附著在箭矢上更是難上加難。要麼能量在離弦瞬間潰散,箭矢毫無變化;要麼能量失控,箭矢軌跡變得飄忽不定,甚至差點射中在一旁監督的瓦裡安(他敏捷地躲開後,用煙鬥敲了我的頭)。隻有一次,在極度專注和一絲運氣下,一支箭矢離弦時,箭頭似乎纏繞上了一縷幾乎看不見的、帶著生機的翠綠微光。它命中了靶心,箭尾微微顫動,而靶心周圍的木質似乎……稍微軟化了一點?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被嫩芽頂開的裂痕?
“纏繞?”瓦裡安盯著那微小的痕跡,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來,“……有點意思。雖然比蝸牛爬快不了多少。”
儘管進展緩慢且效果微弱,但每一次成功的引導都讓我興奮不已。這不再是遊戲裡的技能圖示,而是真實不虛的力量!我能感覺到自己與周圍環境的聯係在加深,風的聲音、草木的氣息、泥土的脈動,都變得比以往更清晰。影蹤鬥篷的隱藏效果似乎也提升了一點點,尤其是在植被茂密的地方。
這天清晨,集合哨比平時更急促。埃爾文站在訓練場上,臉色凝重,旁邊站著瓦裡安和另外三名精悍的精靈戰士,其中包括上次月光試煉中被我標記的另一名斥候,他叫艾隆,此刻看我的眼神少了幾分輕視,多了些審視。
“安靜!”埃爾文的聲音壓下了所有議論,“‘鷹眼’哨站失去聯係超過兩天。最後一次傳訊報告發現異常能量波動。偵察二隊,由瓦裡安帶隊,立刻前往探查!任務目標:查明失聯原因,評估威脅,回收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或物品。如有敵對存在,清除或規避。凱爾·影葉,你隨隊行動,負責遠端支援與偵查。”
我的心猛地一跳。鷹眼哨站?我記得地圖上標注過,那是一個靠近崎嶇山地的古老小型前哨,據說建立在某個更久遠的遺跡之上。失去聯係……異常能量波動……這聽起來可不像普通的地精騷擾。
瓦裡安叼著煙鬥,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隻簡短地一揮手:“檢查裝備,五分鐘後出發。帶上驅邪粉和銀質箭頭。”
我們迅速裝備整齊。我特意多帶了幾支瓦裡安給的、塗抹了特殊藥膏的“破邪箭”(據他說對負能量生物有點效果),又將那本寶貴的筆記貼身藏好。出發前,瓦裡安示意我過去,往我手心倒了一小撮刺鼻的灰色粉末。
“塞鼻孔裡一點,”他低聲道,“遇到腐臭味太重的地方再用。能防點低階精神侵蝕。”
崎嶇的山路走了大半天。越靠近鷹眼哨站,環境越發陰森。參天的古木逐漸被扭曲怪異的黑色枯樹取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類似硫磺混合著腐肉的沉悶氣味。連鳥鳴蟲嘶都消失了,隻剩下風聲在嶙峋怪石間嗚咽。
“不對勁,”艾隆壓低聲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太安靜了。”
瓦裡安點點頭,示意大家放慢腳步,進入潛行狀態。我披上影蹤鬥篷,努力將呼吸調整到瓦裡安教導的頻率,同時嘗試著用新獲得的感知去探查周圍。那股沉悶的氣味中,似乎夾雜著一絲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悸動。
終於,鷹眼哨站出現在視野中。與其說是哨站,不如說是一片依著陡峭山壁修建的、半嵌入山體的建築群。此刻,它的一部分已經坍塌,巨大的石塊堵住了入口。牆壁上布滿了焦黑的痕跡和深深的爪痕。沒有血跡,沒有屍體,隻有一片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陰冷。
“入口被堵死了,”艾隆檢查後回報,“側麵有個裂縫,勉強能過人,通向地下儲藏室方向。”
瓦裡安示意我和另一個戰士留在外麵高處警戒,他帶著艾隆和另一名戰士鑽進了那道裂縫。我攀上一塊視野開闊的巨石,搭箭上弦,警惕地掃視著下方的廢墟和周圍的山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裡麵沒有任何動靜傳出,那股陰冷的氣息卻越來越濃重。
突然,一聲驚恐的、帶著金屬摩擦般刺耳迴音的尖叫從裂縫深處傳來!緊接著是瓦裡安沙啞的怒吼和兵刃交擊的脆響!
“敵襲!”留在外麵的戰士立刻拔出長劍,緊張地對著裂縫入口。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麵發生了什麼?瓦裡安他們遇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我眼角餘光瞥見坍塌哨站主樓的一個破窗洞口,一個半透明的、扭曲的灰白色影子飄了出來!它沒有實體,像一團凝聚的濃霧,隱約能看出扭曲的人形輪廓,空洞的眼窩裡閃爍著兩點幽綠的磷火!它無聲地懸浮著,散發出強烈的怨恨和冰冷的死亡氣息。
幽靈!
遊戲知識瞬間湧入腦海——物理攻擊免疫!我的手指下意識地扣緊了弓弦。
“下麵!幽靈!”我低吼著提醒旁邊的戰士。他臉色瞬間煞白,握劍的手都在發抖。幽靈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那兩點磷火轉向了我們,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速度不快,但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物理箭矢無效……破邪箭?瓦裡安說過有點效果,但效果多大?筆記裡的符文!我腦海中瞬間閃過那個代表“凝”的水滴符文和代表“引”的藤蔓符文。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抽出一支破邪箭搭上弓弦。深吸一口氣,精神高度集中,指尖彷彿再次觸碰到筆記上的符文線條。引導!凝聚那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自然能量!我能感覺到一絲清涼的氣流艱難地順著我的手臂流向指尖,纏繞上冰冷的箭簇。箭頭上塗抹的藥膏似乎被啟用了,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微光,而那翠綠的自然能量則如同纖細的藤蔓,纏繞其上,若隱若現。
“滾回你的墳墓去!”旁邊的戰士鼓起勇氣怒吼一聲,揮劍砍向飄近的幽靈。長劍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幽靈虛幻的身體,彷彿砍在空氣中!幽靈發出一聲尖嘯,虛幻的手臂猛地一揮,戰士如遭重擊,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石頭上昏死過去,臉上瞬間籠罩了一層灰敗的死氣!
就是現在!幽靈攻擊後的身形似乎凝實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我鬆開了弓弦!
嗡!
附著著微弱自然能量和破邪藥力的箭矢離弦而出,劃過一道微弱的銀綠交纏的光痕,精準地射入了幽靈那兩點幽綠磷火之間!
“嘶——嗷!!!”
一聲遠比之前淒厲百倍的、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尖嘯爆發出來!幽靈虛幻的身體劇烈地扭曲、沸騰,被箭矢命中的地方,銀光和綠光如同腐蝕性的酸液般蔓延開來,與構成它身體的灰白霧氣激烈對抗,發出滋滋的聲響!它痛苦地在空中翻滾、掙紮,身形明顯變得稀薄、不穩定起來!
有效!但不夠致命!
我立刻抽出第二支箭,再次嘗試引導能量。但剛才那一箭幾乎耗儘了我初步凝聚的那點可憐能量,精神也一陣疲憊。箭頭上隻有破邪藥膏的銀光閃爍,自然能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就在我準備強行射出這威力大減的第二箭時,裂縫處傳來瓦裡安的吼聲:“低頭!”
我本能地俯身。一道熾熱的刀光如同燃燒的月牙,從裂縫中激射而出,帶著灼熱的氣息,精準地劈中了正在痛苦翻滾的幽靈!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雪!幽靈發出一聲最後的、充滿不甘的哀嚎,整個形體在熾熱的刀光和殘留的自然能量侵蝕下徹底潰散,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空氣中那股濃重的陰冷氣息也隨之減弱了不少。
瓦裡安的身影從裂縫中衝出,他的皮甲上多了幾道彷彿被寒氣凍結的裂口,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他身後跟著艾隆和另一名戰士,兩人都掛了彩,艾隆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見骨、冒著絲絲寒氣的傷口,臉色慘白如紙。瓦裡安迅速給他撒上一種散發著辛辣氣味的藥粉,傷口處的寒氣才被勉強遏製。
“下麵還有石像鬼!被驚動了!”瓦裡安語速極快,“艾隆被幽靈抓傷了,需要立刻處理!凱爾,掩護!我們撤!”
他話音剛落,裂縫深處就傳來沉重的、如同石塊摩擦的腳步聲,以及令人牙酸的振翅聲!幾隻渾身由暗灰色岩石構成、眼窩中跳動著暗紅色光芒、形似蝙蝠與惡魔混合體的怪物——石像鬼——從裂縫中擠了出來!它們有著岩石般堅硬的麵板和鋒利的爪子,翅膀雖然不能長距離飛行,但足以讓它們進行短距離的迅猛撲擊!
“快走!”瓦裡安背起幾乎無法行走的艾隆,和另一名戰士互相掩護著向山下撤退。石像鬼發出低沉的咆哮,四肢著地,如同巨大的石雕獵犬般追來,速度極快!
我立刻占據製高點,弓弦連響!普通的鋼頭箭射在石像鬼身上,隻濺起幾點火星,發出叮當脆響,根本無法破防!隻有射向它們相對脆弱的關節連線處或眼窩,才能讓它們動作稍微遲滯一下。
“打關節!眼睛!”我大喊著,同時不斷移動位置,吸引石像鬼的注意力,為瓦裡安他們爭取時間。一隻石像鬼被我射中膝蓋連線處,一個趔趄,另一隻則被射向眼窩的箭逼得側頭閃避。
“凱爾!彆戀戰!撤!”瓦裡安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我射出最後一支普通箭,再次逼退一隻試圖撲擊的石像鬼,轉身就向山下跑。石像鬼的咆哮聲在身後緊追不捨,沉重的腳步聲震得地麵微顫。
就在我即將跑下巨石時,腳下被一塊鬆動的石頭猛地一絆!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前撲倒!完了!我甚至能感覺到身後石像鬼撲擊帶起的腥風!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側麵猛地撲出,將我狠狠撞開!是那名負責掩護的戰士!
噗嗤!
石像鬼鋒利的石爪深深刺入了他的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皮甲!
“不!”我目眥欲裂。
那戰士卻用儘最後的力氣,反手將一把塗抹著熾熱油脂的匕首狠狠紮進了石像鬼的眼窩!
“吼!!!”石像鬼發出痛苦的狂吼,瘋狂甩頭,暫時放開了他。
“走啊!”戰士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對我嘶吼。
我沒有絲毫猶豫,強忍著悲痛和眩暈,連滾帶爬地衝下山坡,追上了瓦裡安。瓦裡安看了一眼我身後,又看了看我空著的箭囊和慘白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沉重,但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
我們一路狂奔,直到徹底甩掉了石像鬼的追擊,回到相對安全的森林邊緣才停下。瓦裡安立刻放下艾隆,檢查他的傷勢。寒氣雖然被藥粉壓製,但傷口依舊可怖。瓦裡安拿出更珍貴的草藥進行處理。
我癱坐在地,劇烈喘息,手臂的舊傷因為劇烈運動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那個戰士……他救了我……
“他叫塔爾,”瓦裡安處理完艾隆的傷口,走到我身邊坐下,點燃了煙鬥,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帶著疲憊和沙啞,“一個老兵。他做了選擇。”
我低下頭,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第一次殺地精的惡心感,和此刻戰友為救自己而犧牲的沉重感,截然不同,卻同樣刻骨銘心。
“哨站裡……發生了什麼?”我聲音乾澀地問。
“陷阱,”瓦裡安吐出煙霧,“還有褻瀆。幽靈不止一個,它們在守衛著地下室的某個東西。石像鬼是被異常能量喚醒的守衛。我們乾掉了兩個幽靈,驚動了石像鬼,來不及深入探查。”他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塊巴掌大小、邊緣參差不齊的厚重石板碎片。
石板呈灰黑色,質地異常堅硬冰冷,上麵用某種暗紅色的、彷彿乾涸血液般的顏料,銘刻著密密麻麻的、極其古老複雜的精靈符文和殘缺的圖案。圖案似乎描繪著巨大的樹根脈絡,但其中一部分樹根呈現出扭曲、斷裂、甚至被染黑的跡象。
“這是艾隆在被幽靈攻擊前,從地下室一個破碎的祭壇上摳下來的,”瓦裡安將石板遞給我,“上麵的符文太過古老,我看不懂。但圖案……不太妙。”
我接過石板,入手冰涼沉重。那些暗紅色的符文如同有生命般,散發著微弱的不祥氣息。我的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樹根圖案上,結合符文的一些結構……雖然大部分不認識,但有幾個扭曲的根須符號,竟與格魯筆記中某個代表“腐朽”或“汙染”的次級符文有些神似!而圖案的核心,那象征世界樹的巨大根脈,其扭曲斷裂之處,旁邊銘刻著一行極其微小、卻讓我血液幾乎凍結的精靈古文字:
“ae’lire
en’
i’taur……
lisse’
rilinde……”(世界樹之根……深染暗影……)
世界樹?暗影?汙染?聯想到末日之刃的碎片……我的遊戲知識告訴我,在英雄無敵的世界觀裡,世界樹是精靈的生命之源和力量根基!如果它的根係被汙染……
“這上麵說什麼?”瓦裡安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表情變化。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它提到了世界樹……還有根係的……異常。似乎是某種汙染或侵蝕。”我沒有完全說出“暗影”這個詞,因為我自己也無法完全確定。
瓦裡安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連煙鬥都忘了抽。他死死盯著我:“你確定?你能看懂?”
“一點點……結合格魯大人筆記裡的一些符號……猜的。”我含糊其辭。
瓦裡安沉默了許久,煙霧在他周圍繚繞不散。最終,他拿回石板,用一塊厚布仔細包好,貼身收起。“這事,爛在肚子裡。回去隻報告遭遇幽靈和石像鬼,塔爾犧牲,艾隆重傷,任務受阻,未能深入。這塊石板……我會親自交給格魯大人。”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世界樹……”我忍不住問。
瓦裡安站起身,望向埃裡王國的方向,森林深處一片蒼茫。“那不是你我該操心,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但風暴……恐怕真的要來了。小子,想活下去,就快點把那本筆記上的東西吃透。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他背起依舊昏迷的艾隆,示意我跟上。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剛剛經曆生死、顯得格外寂靜的山路上。我回頭望了一眼鷹眼哨站的方向,坍塌的廢墟在暮色中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傷口。
手中似乎還殘留著那塊石板的冰冷觸感,以及那些不詳符文的刺痛感。世界樹的根係染上了暗影……這僅僅是一個古老哨站的遺跡記載,還是……某種可怕預兆的開端?格魯看到這塊石板,會是什麼反應?
我將格魯的筆記在懷中按得更緊了些。瓦裡安說得對,風暴將至。我需要力量,比掌握那微弱纏繞之力更強大的力量。為了活下去,也為了……不再有像塔爾那樣的犧牲。
夕陽沉入林海,黑暗開始籠罩大地,回營的路,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