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五第4章 功法初窺
十二塊下品靈石，帶著被剋扣的屈辱和小心翼翼躲避本能的疲憊，靜靜躺在墨玄的掌心，冰涼而硌人。它們蘊含的微弱靈氣，對他那經過多次異變、如同深淵般的丹田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其象征的意義卻遠大於此——這是他在人類社會中獲取的第一份“資源”。
他沒有絲毫猶豫，攥緊這來之不易的靈石，再次彙入坊市的人流。這一次，目標明確——售賣功法和玉簡的攤位。
坊市中這類攤位不少，但大多魚龍混雜。有裝飾雅緻、禁製森嚴的正規店鋪，門口站著氣息沉凝的護衛，墨玄甚至連靠近的念頭都沒有。他的目標是那些散修擺設的地攤，以及一些看起來同樣破舊、但專門售賣低階修行物品的小鋪。
他在一個頭發花白、眯著眼睛打盹的老頭地攤前停下。攤位上淩亂地擺放著一些材質各異的玉簡，旁邊用木牌寫著“基礎功法、雜學玉簡，五塊靈石一枚，概不還價”。
墨玄的目光掃過那些玉簡，最終落在一枚看起來最舊、邊緣甚至有些磨損的淡青色玉簡上。玉簡表麵刻著的《引氣訣》三個古字，與他懷中那枚得自修士儲物袋的殘簡一模一樣，但似乎更為完整。旁邊還有幾枚標注著《乾坤風物誌》、《低階藥草圖解》、《常見妖獸概述》的玉簡。
“都要了。”墨玄沙啞著開口，將十二塊下品靈石全部放在攤位上。他的聲音依舊乾澀難聽，但比之前稍微流暢了一絲。
老頭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過靈石，又在他被兜帽遮蓋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沒說什麼，隻是慢吞吞地將那四枚玉簡推了過來。交易完成得沉默而迅速。
懷揣著新得的玉簡，墨玄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返回了那個位於臭水溝旁的破舊棚戶。相比於外界的喧囂和危險，這個潮濕、陰暗、散發著黴味的角落，反而能給他帶來一絲扭曲的“安心”感。
他盤膝坐下（這個姿勢對他而言依舊有些彆扭，遠不如蹲踞舒服），首先將心神沉入了那枚《引氣訣》完整版玉簡之中。
浩如煙海的資訊流瞬間湧入他的意識！
不同於之前那枚殘簡的零散模糊，這完整版的《引氣訣》係統而詳儘地闡述了修仙最基礎的奧秘：何為靈氣？如何感應？如何引氣入體？如何依照特定路線運轉周天？如何煉化靈氣化為己用？各個境界的粗略特征及關竅……
每一個字，每一幅行氣路線圖，都如同鑰匙，開啟了一扇他從未真正觸碰過的大門！
他過去變強，全靠本能吞噬！狂暴的能量強行塞入體內，靠著吞天蛤血脈的霸道和地脈靈乳的穩固硬生生扛住，簡單、粗暴、高效，卻也隱患重重，如同孩童揮舞巨錘。能量的運用更是粗糙不堪，全憑直覺。
而這《引氣訣》，卻是在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工匠”，如何細致地感知、引導、錘煉、掌控每一分力量！
他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些知識，對照著自身情況，許多之前的困惑和滯澀處豁然開朗！
“原來…靈氣吸納需循經據脈，而非強行吞噬…”
“周天運轉竟有如此多竅門，能大幅提升煉化效率…”
“築基、金丹、元嬰…每個大境界的提升，不僅是能量積累，更是生命層次的蛻變和對天地法則的更深認知…”
他立刻嘗試著按照玉簡所述，摒棄過去那野蠻的吞噬法，開始真正意義上的“修煉”。
過程起初極其艱難。他體內能量龐雜無比——冰火的極端對衝、大地根基的醇厚、金屬骨骼的鋒銳、還有吞噬各種雜七雜八東西殘留的異種氣息——早已自成一套混亂而頑強的體係。此刻要強行將它們納入《引氣訣》那相對“溫和”且“有序”的執行軌道，阻力極大。
經脈傳來陣陣脹痛，不同屬性的能量在試圖引導時相互排斥，帶來細密的、如同針紮般的刺痛。
但墨玄的心誌早已在無數次生死邊緣和痛苦蛻變中磨礪得堅如鐵石。他強忍著不適，以強大的精神力精準控製著每一絲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它們，依照《引氣訣》的路線，開始緩慢地、艱難地運轉第一個周天。
一個周天……
兩個周天……
汗水從他蒼白的額頭滲出，順著那些詭異的藍紅色紋路滑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消耗巨大。
然而，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
那些原本桀驁不馴、彼此衝突的能量，在正統功法的梳理和引導下，竟然真的開始慢慢沉澱、剝離雜質、彼此之間找到了某種奇異的平衡點！雖然遠未到水乳交融的地步，但那種隨時可能內爆的躁動感，卻減輕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體內能量的掌控力，提升了一個台階！不再像過去那樣，呼叫力量時如同開閘泄洪，難以精細控製。現在，他心念微動，便能更精準地調動特定屬性的能量，雖然量少了，卻更加得心應手。
隨著修煉深入，他周身的氣息也開始逐漸變得內斂。之前那無法完全掩蓋的、屬於強橫妖獸的凶戾感和能量波動，漸漸被一層相對“平和”的靈氣光華所覆蓋。若是此刻再去接取任務，隻要不是動用全力，恐怕不會再那麼容易引人懷疑。
他沉浸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美妙感覺中，不知時間流逝。
直到……
一種強烈的疲憊感和心神透支的感覺如同潮水般襲來，打斷了他的修煉。
他猛地睜開眼睛，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血絲，腦袋如同被重錘敲擊過一般嗡嗡作響，眼前甚至陣陣發黑。
維持人形狀態進行這種精細的修煉，對心神的消耗太大了！
這具人形軀體，彷彿一個需要時刻用精神力維持的精密外殼，而內部執行的能量又如此龐雜強大，進行《引氣訣》這種需要高度專注和控製的修煉，對他的精神負荷遠超想象！
他感到喉嚨如同火燒般乾渴，全身麵板都傳遞出一種渴望水分的強烈訊號。那並非簡單的口渴，而是源於生命本源的、對這具人形軀殼“保濕”的需求，是對回歸更親近水環境的本能呼喚！
幾乎是踉蹌著，他撲到棚屋角落那一小灘滲進來的汙水旁，也顧不得汙濁，直接將整個頭臉埋了進去！冰涼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包裹而來，透過麵板迅速被吸收，那令人窒息的心神透支感才稍稍緩解。
但他需要更多！
看了一眼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墨玄沒有絲毫猶豫，悄然溜出棚戶，如同鬼魅般避開偶爾的行人，再次來到了坊市邊緣那條散發著惡臭的水溝旁。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護。他尋了一處蘆葦叢生的隱蔽角落，四下感知無人後，整個人緩緩滑入了那渾濁不堪、漂浮著汙物的水中。
冰涼的河水瞬間包裹全身。
“嗬……”
一聲滿足的、近乎歎息的呼氣聲從他口中溢位。在水下，他甚至可以短暫地閉上眼睛，用麵板進行微弱的呼吸（一種殘留的水陸兩棲本能），那一直緊繃著維持人形、運轉功法的精神力得到了極大的放鬆和滋養。
他像一塊渴望吸水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水中的濕氣，任由水流帶走體表的燥熱和疲憊。蒼白麵板下的那些藍紅色紋路，在水中似乎都變得更加鮮活了一些。
足足浸泡了半個時辰，直到感覺心神恢複了大半，體內因為初次正統修煉而帶來的能量激蕩也徹底平複，境界隱隱穩固在了金丹初期，他才從水中悄然爬出。
濕漉漉的衣衫緊貼著身體，勾勒出略顯瘦削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輪廓。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金色的豎瞳在夜色中閃過一絲疲憊後的清明。
功法有效，但消耗巨大，需依靠水源恢複。
境界初步穩固，但人形仍是負累。
他默默總結著，返回了那破舊的棚屋。
接下來幾日，墨玄過著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白日裡，他更加謹慎地接取那些能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卻又不易引人注目的低階任務，賺取微薄的靈石。夜晚，則沉浸在對《引氣訣》的修煉和對另外幾枚知識玉簡的學習中。
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再侷限於腐骨澤和萬瘴古林。乾坤大陸的浩瀚、宗門的林立、修行的艱難、萬族的奇特……無數資訊開拓著他的眼界，也讓他更加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和獨特。
力量在緩慢而堅定地增長，對身體的掌控也逐漸增強。但他深知，那根深蒂固的蛙類本能，隻是被暫時壓抑，並未消失。它們潛伏在血脈深處，如同暗流，隨時可能在他心神鬆懈時，咆哮而出。
而賺取靈石的速度，依舊遠遠跟不上他日益增長的需求——購買更好的功法、丹藥、以及徹底解決身份隱患的方法。
他需要更多的靈石，更快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