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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能讀我的心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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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誕日,是京城一年之中最熱鬨的日子之一。

天還未亮,通往城外相國寺的官道上,便已是車馬絡繹不絕。善男信女們懷著最虔誠的心,從四麵八方湧向那座香火鼎盛的千年古刹,祈求佛祖的庇佑。

靖王府的馬車,在辰時剛過,便也彙入了這股擁擠的人潮之中。

與尋常人家不同,靖王府的出行排場極大。前後皆有王府侍衛開道,正中的一輛馬車,寬敞華麗,車壁上雕刻著代表親王身份的精緻紋樣,車簾是厚重的貢品錦緞,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靖王特意將排場做得如此之大,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靖王,攜家眷來上香了。

馬車內,趙清許安靜地坐著。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雅襦裙,裙襬上用銀線繡著幾支清冷的梅花。頭上梳著簡單的雙環髻,隻插了一支瑩潤的白玉簪子,未施粉黛的小臉,因連日調養,終於褪去了那層病態的蒼白,顯出幾分少女應有的紅潤。

她看起來,就像一朵剛剛從疾風驟雨中挺過來的、乾淨而脆弱的小花。

靖王妃坐在她身側,愛憐地為她理了理鬢邊的碎髮,柔聲叮囑道:“清許,待會兒人多,你千萬要跟緊娘,知道嗎?”

趙清許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能感覺到,母親握著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知道,母親並不知道今天的上香背後,還隱藏著一個足以顛覆王府命運的凶險計劃。她隻以為,這是丈夫為了滿足女兒心願的一次尋常出行。

而坐在她們對麵的靖王,則是一臉肅然,沉默不語。他頻頻地透過車窗的縫隙,觀察著外麵的情形,眼神銳利,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趙清許知道,父親此刻的心情,比她還要緊張。

她輕輕地回握了一下母親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然後,她閉上眼,開始在心裡一遍遍地預演著接下來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句可能泄露的心聲,以及每一個可能的突髮狀況。

今天這場戲,她不僅是導演,更是唯一的主角。她絕不能有任何失誤。

馬車在相國寺山門前的專屬停靠點停下,早有寺裡的知客僧迎上前來。靖王扶著妻子和女兒下了車,一家三口,在侍衛的護衛下,隨著人流,緩緩地向大雄寶殿走去。

“縣主,小心腳下。”

碧雲儘職儘責地跟在趙清許身旁,小心地攙扶著她。

趙清許的目光,卻早已越過眼前攢動的人頭,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她的心跳,在嘈雜的人聲與鼎盛的香火氣中,不受控製地加速。

謝安石?他會在哪裡?

根據她掌握的情報,謝安石應是獨自前來,且會避開人群,直接去往後山的菩提樹。但她不能直接去後山偶遇,那太刻意了。她必須在人多的地方,製造一個足夠自然、足夠巧合的碰麵。

她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大雄寶殿通往後山的一條必經之路上;那是一條由青石板鋪就的岔路口,旁邊有一片小小的竹林,和一座供香客休息的涼亭。

那裡,就是她選定的舞台。

一家人隨著人潮,先是到大雄寶殿上了香。趙清許跪在蒲團上,學著母親的樣子,雙手合十,對著寶相莊嚴的佛祖金身,閉上了眼。

她不信神佛。

若神佛真的有用,曆史上那三百多條冤魂,又該向誰去訴說冤屈?

但此刻,她卻在心裡,無比虔-誠地祈禱著:

“請保佑我,一定要成功。這不是為了我一個人。”

上完香,靖王妃便提議去殿後的觀音閣為女兒求一支平安簽。

這正是計劃的一部分。

靖王點了點頭,對王妃說道:“也好。我陪你去。讓碧雲帶著清許,去那邊的涼亭裡坐著歇歇腳吧,她身子弱,走不了太多路。”

他指的,正是趙清許選定的那座涼亭。

靖王妃不疑有他,叮囑了碧雲幾句,便隨丈夫一道,向觀音閣的方向走去。侍衛們也極有默契地,隻留下了兩名,不遠不近地守在涼亭周圍,既能保護安全,又不至於太過引人注目。

機會,終於來了。

碧雲攙扶著趙清許,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下。涼亭裡還有幾位同樣在歇腳的女眷,看到趙清許主仆,也隻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便自顧自地說著話。

趙清許低著頭,眼神看似呆滯地望著地麵,實則所有的感官都提到了極致。她在等,等那個關鍵人物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涼亭裡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趙清許的手心,已經緊張得沁出了一層薄汗。

他到底來不來?難道是情報有誤?

就在她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焦躁的時候,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岔路口。

那是一個身著石青色便服的中年文士。他身形清瘦,麵容儒雅,下頜蓄著一部打理得一絲不苟的短鬚,眉宇間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和一絲淡淡的哀愁。他冇有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步履沉靜,正向著後山的方向走來。

是他!宰相謝安石!

趙清許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成敗,就在此一舉!

她對著身旁的碧雲,用一種孩童般的、含混不清的語氣,指著不遠處竹林下的一叢開得正豔的南天竹,說道:“……花……紅”

碧雲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幾株南天竹結著一串串鮮紅的果子,在冬日裡煞是好看。她笑著哄道:“是啊,縣主,那是南天竹的果子,紅彤彤的,像小珊瑚珠子一樣,好看吧?”

“要……”趙清許站起身,向那片竹林走去。

“哎,縣主,您慢點!”碧雲連忙跟上,生怕她摔著。

主仆二人,就這樣恰好地,走到了岔路口,走到了即將與謝安石交彙的那個點上。

謝安石正沉浸在對亡妻的思念中,並未注意到旁邊走來的兩個不起眼的丫鬟和小姐。

就是現在!

當兩人相距不過三步之遙時,趙清許的腳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一撲,直直地向謝安石倒了過去!

“啊!”碧雲發出一聲驚呼。

謝安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出於本能,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即將摔倒的趙清許。

兩人的身體,有了一瞬間的接觸。

趙清許的額頭,輕輕地磕在了他堅實的手臂上。

就是這一秒!

趙清許將連日來積攢的所有精神力,凝聚成一股無比清晰、無比冰冷、卻又無比飄忽的意念洪流,伴隨著一個具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點,狠狠地,注入了謝安石的腦海!

「京郊西山?破敗的?青虛觀?」

「小心?木頭人?」

那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而是像一道鬼魅的電波,直接在他的顱內炸響!空靈飄忽,不似人聲,卻又字字清晰,充滿了不祥的預兆!

謝安石的身體,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猛地一僵!

他扶著趙清許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

他能感覺到,懷中這個少女的身體,輕飄飄的,毫無重量。她的額頭抵著自己的手臂,溫熱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

可是,那聲音是從何而來?!

他驚駭地低下頭,看向自己扶著的少女。

那是一張他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的、清秀而蒼白的小臉。少女的眼中,此刻正充滿了因差點摔倒而引起的驚恐與茫然,她的嘴唇微微張著,似乎還冇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她根本冇有說話!

“縣主!您冇事吧?”碧雲焦急地衝上來,將趙清許從謝安石的手中搶了過去,緊張地上下檢查著。

“這位大人,真是對不住,我家小姐她……她腦子有些不爽利,衝撞了您,還望您恕罪!”碧雲一邊檢查,一邊慌忙地向謝安石賠罪。

謝安石冇有理會碧雲。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趙清許的身上。

青虛觀……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中一道塵封的門!

他想起來了!半個月前,他手下的禦史,曾上奏一本,彈劾工部在修繕京郊皇家道觀時虛報款項。其中,提到了一筆用於修繕西山一座名為“青虛觀”的撥款。但據他所知,那座道觀早已荒廢多年,根本冇有修繕的價值。

此事因涉及款項不大,又無實證,便被他暫時壓了下來。

可現在

這個癡傻的、他從未見過的少女,是如何知道“青虛觀”這個名字的?!

還有木頭人

在官場沉浮幾十年,謝安石的政治嗅覺何其敏銳!木頭人三個字一出,他立刻就聯想到了那個最可怕、最禁忌的詞:巫蠱!

一個荒廢的道觀,一筆蹊蹺的撥款,一個癡傻少女口中的木頭人

這幾件看似毫不相乾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瞬間串聯成了一條引向無邊黑暗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線索!

“你……”他看著趙清許,喉嚨發乾,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趙清許像是被他銳利的目光嚇到了,瑟縮著躲到了碧雲的身後,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

就在這時,兩名王府侍衛快步趕了過來。

“縣主!”

他們一看到自家縣主差點出事,立刻警惕地將謝安石圍在了中間。

“你是何人?竟敢衝撞我家主子!”其中一名侍衛厲聲喝道。

謝安石這纔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侍衛腰間的靖王府令牌,又看了一眼那個躲在丫鬟身後的少女,一個名字,終於浮上了他的腦海。

靖王那個據說已經癡傻了的女兒,清平縣主?

是她?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

一個巨大的、無法抑製的疑雲,在他的心中轟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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