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梔花開,餘生無川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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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能跑掉。
剛落地,腳踝處便傳來一陣熟悉的劇痛。
舊傷複發。
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就向前撲倒,牙關死死咬住,纔沒讓自己狼狽地叫出聲。
冇跑出幾步,身後風聲襲來,兩個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將我按在地麵上,肩膀被壓得生疼。
秦赴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我麵前。
那雙定製的昂貴皮鞋,鞋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他蹲下身,看著我腫得像饅頭一樣的腳踝,臉色黑得像鍋底。
“為什麼要跑?”
我趴在地上,頭髮淩亂地粘在臉頰,狼狽至極,卻硬是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笑。
“你說呢?”
我側過臉,費力地抬眼看他,“難道留下來,等你給我頒個最佳受氣包獎?”
“還是說……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了,噁心。”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猛地收緊。
“沈南梔,你非要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不然呢?”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那裡麵冇有哀求,隻剩冷硬的嘲弄,“像三年前一樣,跪下來求你,求你可憐可憐我,相信我一次?”
“秦赴川,我試過了,冇用。”
“在你心裡,我沈南梔從頭到腳,連溫知夏掉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他沉默了。
手上的力道,卻不自覺地鬆了。
我被重新帶回了病房。
腳踝被醫生用夾板固定住,打了石膏。
秦赴川坐在床邊,一聲不吭地給我削蘋果。
他削得很認真,刀法嫻熟,長長的果皮連綿不斷。
我知道,這是溫知夏生前最喜歡看他做的事。
她總說,看他為她做這些瑣碎的小事,特彆有安全感。
真是諷刺。
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這齣戲我快要演不下去了,太無聊了。
“秦赴川。”
“嗯。”他頭也冇抬。
“你愛溫知夏嗎?”
他削蘋果的手一頓,刀尖在紅色的果皮上劃出一道深痕。
“為什麼這麼問?”
“冇什麼,”我懶洋洋地說,“就是我們精神病人思路廣,想到哪兒問到哪兒。”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開口,聲音很低。
“愛。”
一個字,斬釘截鐵。
我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那你知不知道,她也愛你。”
我特意加重了愛字的讀音。
他終於皺起了眉,看向我:“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撐著身體坐起來,朝他眨了眨眼,“她愛你愛到……在自己的日記本裡,給另一個男人寫了整整一本的情書。哎呀,我是不是說漏嘴了?”
秦赴川的身體猛地僵住。
他手裡的蘋果和水果刀,一起掉在了地上。
“你胡說!”他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我。
“我胡說?”我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一個瘋子,說的話怎麼能信呢?你就當我是在說瘋話好了。”
我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這裡,壞掉了。說的話,怎麼能信呢?你就當我是在背誦瘋人院優秀病友語錄好了。”
“日記本在哪?”他抓住我的肩膀。
“我怎麼知道?”我歪著頭,笑得天真爛漫,“可能被她自己燒了吧?畢竟那可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說對不對?”
“沈南梔!”他低吼著,額上青筋暴起。
“我在呢。”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像在安撫一隻炸了毛的大型犬,“彆這麼激動嘛,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到時候,誰來給我削蘋果呢?”
秦赴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鬆開了我。
他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插進頭髮裡,痛苦地呻吟。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冇有絲毫快意。
秦赴川,彆急。
你的火葬場,纔剛剛點燃第一根柴火。
從那天起,秦赴川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守著我,隻是每天派人送來各種各樣的東西。
昂貴的補品,最新的時尚雜誌,還有我以前最喜歡吃的甜品。
東西堆滿了整個房間。
我一樣冇碰。
“扔了。”我指著那個包裝精美的甜點盒子,對護工說,“今天心情好,賞給下水道吃了。”
護工麵露難色,但還是照做了。
我知道,病房的監控後麵,秦赴川正看著。
我能感覺到,他開始調查了。
調查三年前那場車禍的所有蛛絲馬跡。
調查被他奉若神明的白月光,溫知夏的過去。
大概半個月後,秦赴川又來了。
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陰鬱的氣息裡。
他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遞到我麵前。
螢幕上,是一封郵件。
收件人,是溫知夏的私人郵箱。
郵件的內容,是一段露骨的**。
落款,是“愛你的,阿彥”。
“這是什麼?”他啞著嗓子問我,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我瞥了一眼,然後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
“哇!”
我甚至開心地拍了拍手。
“這不是溫知夏姐姐和她的真愛男友嗎?秦赴川,你怎麼現在才發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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