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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394章 還要人,哪有那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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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三年,元月,開德府,秦王府書房。

年節的氣氛,被嚴格的孝期禮製衝淡得幾乎無蹤。府內依舊素淨,唯有簷下換上的新桃符,隱約透出一絲辭舊迎新的意味。冬夜漫長,北風卷著細雪,敲打著窗欞,發出簌簌的輕響。書房內,炭火盆燒得正旺,映得滿室暖意融融,與窗外的嚴寒恍若兩個世界。

陳太初擱下批閱邸抄的朱筆,揉了揉有些發澀的雙眼。守孝的日子,清寂卻也充實,白日裡整理書稿,晚間則閱讀各方來信,沉思變革方略。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股凜冽的寒氣隨之湧入,又被迅速關在門外。隻見王奎提著一個略顯陳舊的陶壇,憨厚的臉上帶著笑意走了進來。他拍了拍壇身上的雪末,道:「元晦,瞅你這幾日埋首書案,人都清減了。今兒個得了空,咱哥倆喝兩盅,驅驅寒,也鬆快鬆快心神。」

陳太初抬眼,看到老友和他手中那熟悉的陶壇,臉上不禁露出真切的笑容。那壇中,是王奎自家秘法釀造的「玉冰燒」,選用嶺南優質稻米,佐以肥豬肉浸泡陳化,如今已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乃是難得的陳釀。他起身從多寶格上取下兩隻素雅的青瓷杯,王奎則熟練地拍開壇口的泥封。頓時,一股濃鬱醇厚、帶著獨特脂香的氣息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色澤溫潤。二人對坐,無需多言,舉杯輕碰,一飲而儘。酒液順喉而下,初時甘醇,繼而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熨帖著四肢百骸,連日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幾分。

「好酒!」陳太初讚道,目光中流露出追憶之色,「這味道,讓我想起當年在清河碼頭,咱們程,步步為營,似過於求穩。當此之際,正宜挾南巡之餘威,借陛下信賴之機,大刀闊斧,將新政諸端一並推行,何以仍畫地為牢,僅侷限於立憲一端?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乎?望兄明示。」

燈火下,陳太初仔細閱罷來信,沉吟良久。何栗的焦急與銳氣,他能夠理解,但改革非是攻城拔寨,可以一蹴而就。他鋪開信紙,提筆蘸墨,回信寫道:

「何相台鑒:惠書敬悉,所慮深矣。然變法如醫病,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脈,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我朝之積弊,非止一端,實已深入膏肓。若不分緩急,不分主次,四麵出擊,恐非但不能祛病,反致元氣大傷,甚或引發他變。」

他筆鋒凝重,繼續寫道:「故弟以為,當務之急,首在固本培元。本者何?皇權之穩固認同也。此次變法,必須讓陛下深切感知,一切改製,其根本目的,在於確立一種更穩固、更可持續的皇權執行模式,使其免受權臣、外戚、宦官乃至昏聵子孫之累。若失此根基,則一切新政,皆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關鍵時刻,難免遭遇『抽梯』之險,前功儘棄。」

「資政院之設,看似侷限,實為要害。其首要之務,便是輔助陛下,製定一部根本**(憲法)。此法之要,在於明確天子與天下、與法度之關係。可譬之為『天子家法』,乃其先祖(虛擬或實際)為保社稷永固而立之規矩,即便後世天子,亦須恪守,不得逾越。若能藉此將『君權亦需守法』之念,植入陛下及後世君主心中,便是邁出了最為關鍵的一步。此步若通,則後續吏治、財政、軍事諸般改革,方有推行之依據與保障。」

「飯需一口一口吃,路需一步一步走。望兄稍安勿躁,於汴梁穩紮穩打,先將此立憲之基夯實。待根基穩固,萬丈高樓,方可徐徐而起。弟於濮陽,亦當日夜思之,與兄遙相策應。」

寫罷,他仔細封好信箋,命人以密件送出。窗外,夜色深沉,雪不知何時已停,一輪冷月懸於天際,清輝灑在皚皚白雪之上,天地間一片澄澈。陳太初知道,他播下的種子,需要耐心等待,更需要精準的引導。而這一切,都始於那個最核心、也最艱難的共識——為至高無上的皇權,套上製度的籠頭。這條路,註定漫長而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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