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長，他們這一生也很長 015

    從那天起，沈哲秉開始頻繁出現在許芳芸生活中。

借著與許刺史商議政務的由頭，他成了許府的常客。

每次去，總會帶些小玩意——

江南最精緻的糖糕，繡著梔子花的屏風……

許芳芸初時拘謹，後來見他溫和，逐漸卸下防備。

“沈叔叔，這是什麼？”

許芳芸迫不及待開啟盒子，見一個精緻的雕花竹筒躺在中間。

沈哲秉聽到“沈叔叔”三字，心中再次刺痛。

他與她相差了整整十九歲，可……

即使做個小人，他隻想用儘一生去寵愛眼前人。

他確信，眼前的許芳芸就是他的妻子。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甚至連各種小習慣都與上一世全然一樣。

眸中晦暗不明，沈哲秉克製著自己把許芳芸吞吃入骨的衝動。

再等等，等她及笄……

那時，他會向她證明，除了叔叔，他更想做她的夫君……

“沈叔叔？”

許芳芸再次響起的詢問打破沈哲秉的回憶，他掩住眸中占有和侵略，笑著把雕花竹筒放在許芳芸眼前。

千花變換，萬花不止。

是萬花筒。

“喜歡嗎？”

沈哲秉見許芳芸眸中歡喜，他大手覆上她頭頂。

動作輕柔，彷彿手下是天下至寶。

“喜歡……”

許芳芸被萬花筒的圖案吸引，唇邊蕩出天真無邪的燦爛弧度。

“那芳芸喜歡叔叔嗎？”

沈哲秉心跳如鼓，他從未想過，此生竟然還能與她相遇。

他在心中發誓，此生絕不再讓她從自己身邊消失！

“喜歡！叔叔你對我真好！”

許芳芸不知道沈哲秉的喜歡是另一種，對於這個寵極了她的叔叔，她毫無防備。

聽到喜歡二字，沈哲秉壓抑許久的理智瞬間坍塌。

愛意幾乎脫口而出，卻又被他死死壓住。

上蒼垂憐，讓他有幸遇到她，他隻願她留在自己身邊，一世無憂。

許芳芸不知沈哲秉心中所想。

她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姑娘。

她擁有疼她入骨的母親，有溫柔知禮的沈叔叔，還有……

那個熱烈璀璨的少年郎。

乞巧節。

許芳芸竄入人群，幾步就甩開沈哲秉和許府下人消失不見。

她戴著粉狸麵具，直奔上河橋。

花燈在水中蕩開漣漪，承載著無數少男少女的癡情。

“季墨陽！”

白狐麵具出現的刹那，許芳芸笑容蕩開。

裙擺在跑動下翻飛，綻開大片的花。

站定、抬頭，正對上近在咫尺的季墨陽的臉。

月光下，他眉眼一如既往溫柔。

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個溫暖的懷抱。

“季墨陽，我等你三年了……”

一千多個日夜，五百多封書信。

兩顆心隔著千山萬水，從未有一刻愛意停歇。

許芳芸和季墨陽是青梅竹馬，自小一同長大。

三年前，季墨陽的父親被一道聖旨任命揚州節度使。

自此，季家舉家搬遷。

十三歲的季墨陽在季父麵前跪了三天三夜，季父才鬆口允許他年滿十五回到蘇州。

“芳芸，彆哭。”

少年人溫熱的指尖拭去懷中少女眼尾淚水。

兩顆心，熬了三年，終於再次碰撞。

許芳芸狼狽彆過臉，狠狠把淚水蹭在季墨陽胸前衣襟。

一聲悶笑響起。

許芳芸才抬頭，一顆蜜漬梅子就被塞進她口中。

“吃了甜的，就該高興了。”

這句話，她無數次對他說過。

梅子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許芳芸鼻子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

“芳芸。”

季墨陽鬆開懷抱，從懷中掏出錦帕，層層開啟。

一隻白玉簪子，簪頭雕成梔子花花苞，花蕊出嵌著淡黃寶石。

“定親簪。”

他喉頭滾動。

“你……要不要？”

許芳芸耳垂倏地紅了。

“要！”

“明日我及笄，你記得來同我提親。”

“好！”

少年笑容燦爛，眼角眉梢是展不儘的歡喜。

許芳芸抬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萬千景物，那雙眼中卻獨她一人身影。

夏日的風清涼，帶著特有的清香。

許芳芸就看著他俯身而下，稍一分神，便陷進那眼底無邊愛欲。

及笄宴。

許芳芸一身緋紅煙霞裙，頭戴白玉梔子花簪。

她頻頻望向窗外，巧目盼兮。

沈哲秉來時看到這一幕，心頭突然浮現不好的預感。

直到他抬手想拔下她發間那根略顯粗糙的簪子，被許芳芸偏頭躲開。

許芳芸小心護著簪子，臉色霞紅。

“沈叔叔，這個您不能動。”

少女心事，昭然若揭。

沈哲秉手中錦盒一瞬間變得燙手。

幾乎咬著牙，他一字一句問。

“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可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