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76章 15 “彆怕,賀臨,我陪著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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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怕,賀臨,我陪著你。”(二……
賀臨還在愣神。
黎尚衝著門口喊了些什麼,
一個工具箱順著地麵滑了進來,正好停在了他們的不遠處。
隨後,幾名特警衝了進來,
他們拖著被銬住的施洛辛就往外走。
謝琳兒一直在哭,眼淚不住地流下:“彆管我了,你們彆管我了……告訴我媽媽,
我愛她……”
這是撤退的最後機會。
要放棄眼前的女孩嗎?
賀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死。
他緊盯著女孩胸口處的定時炸彈,有記憶在腦海之中甦醒。
以前他拆解過類似的炸彈,
這種結構並不複雜。
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夠完成,
他決定搏一下……
賀臨瞬間做出了抉擇。
“還有時間,
彆說話!身體不要動!”賀臨一邊穩定著謝琳兒的情緒,一邊側身從工具箱裡取出工具,改錐擰開了螺絲,他把炸彈剩餘的部分逐一拆開。
賀臨雖然不是專業拆彈員,
但是當初參加國際特警的全能賽,其中有一項就是拆彈,他係統學習過,
對這方麵很有興趣也很有天賦,後來何垣還教給了他一些方法。
拆彈的前半程是順利的。拆解幾乎快要全部完成,他已經可以看到定時炸彈的內部結構。
與此同時,
倒計時也逐漸臨近,還有不到兩分鐘了。
賀臨快速地拆著,
前麵的步驟都很順利,
但他看著那些盤繞其中的線卻猶豫了,究竟要剪哪幾根?
這是拆彈時最為關鍵的一步。
這種定時炸彈中的線分三種,電源線,計時線,
引爆線。分辨顏色是最不可靠的,必須研究其內部結構。
如果剪錯了,可能會引起爆炸。
賀臨拿著剪刀的手開始顫抖,汗水從額角流下,他緊盯著那些複雜的線,嘴唇緊抿。
他的學習是在幾年前,後來他又因為頭部受傷丟失了部分的記憶。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腦海之中忽然一片空白。
他分辨不出……
眼前的線出現了一陣虛影,賀臨用手扶住了頭側,大腦在一跳一跳的疼。
“我學過的……何垣教過我的……”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嘗試深呼吸來調節情緒,可越是如此頭就越是疼得快要炸開。
時間一秒一秒地跳動著,來不及了!就要來不及了!
謝琳兒又開始了低聲的抽泣。
賀臨的心開始慌亂了,心跳加速到難以控製。
他在側身取工具的瞬間,忽然看到黎尚還站在一旁。
賀臨剛纔還以為黎尚跟著特警已經離開了,可他原來就一直站在不遠處,安靜地注視著他。
賀臨的心猛然一攪,那種感覺像是比知道自己要死了還要難受。
他衝著黎尚吼了一句:“你還在這裡乾什麼?走啊!”
“現在走,來不及了。”黎尚像是完全冇有看到眼前的炸彈。
他走過來,坐在了他的旁邊,聲音一如往常地平靜,他極其理性地分析:“這個並不複雜,你也已經幾乎拆完了,隻剩下了最後的一個步驟。”
他甚至還給了賀臨一個微笑:“是生是死,我都陪著你。”
現在要下樓的確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腰傷複發,行動不便,做不到那麼迅速地撤退。
更何況,他不可能丟下賀臨。
在這種時候,他更希望,賀臨能夠儘力把身前的女孩救下來。
盯著黎尚的笑容,賀臨不知道,在麵臨生死時,麵前的人是怎樣做到這麼淡然的。
他也不知道為何黎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不是他需要承擔的任務,可他還是選擇進入了這間自習室,留了下來。
是身為警員的責任感,還是還有什麼其他的因素存在?
賀臨很想靜下心來仔細地分析一下黎尚的行為邏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理由,才讓黎尚那麼一個理智的人,做了一個不那麼理智的決定。
可他冇有時間了,炸彈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流逝。
賀臨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他不能,不能讓黎尚出事。
這時黎尚握住了他的手,賀臨可以感覺到,黎尚的手涼涼的,卻很穩很有力量,他說:“冷靜點,還有時間,就差剪線了,你能做到的。”
他的話像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賀臨的頭不再疼得像是要裂開,理智一點一點回籠。
黎尚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清冽的話語如同梵音傳進賀臨的腦海:“彆緊張。賀臨,你應該記得的。”
“彆怕,賀臨,我陪著你。”
像是有什麼東西終於刺破了迷霧。
那個瞬間,賀臨合攏了雙目,耳邊響起了何垣漫不經心的聲音:“這種炸彈呢,看起來複雜,其實卻是最簡單的……”
“你不管它的結構多麼複雜,都是萬變不離其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電源的線,它是供能的主要來源,首先確認冇有備用電源和其他裝置,剪斷他就是安全的,計時線連接的是計時晶片……”
眼前的定時炸彈和腦海之中的影像重合……
賀臨閉目片刻,隨後睜開了雙眼,額頭流下的汗水滴落,眼前的虛影散去,變為了清晰的線路。
他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剪刀快速動了。
賀臨全神貫注,從中選了幾根線,決然地一一剪斷。
剪刀和電線相觸,發出哢噠聲。
紅字跳動著,停在了倒計時三秒的時刻。
三。
二。
一。
自習室裡安靜極了,在場的三個人都一動未動,甚至連光影都冇有一絲變化。
並未傳來爆炸之響。
賀臨的雙肩終於落下,彷彿此時才能夠呼吸空氣,他的冷汗早就浸濕了身上的衣服,用手錘了捶胸口,心臟才找回了跳動的頻率。
黎尚冷靜地衝著對講機道:“時間暫時停止了……拆彈成功,特警隊進入善後。還有,催一下爆破專家,後續還需要進一步拆除。”
對講的另一側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一分鐘後,排爆人員穿著厚重的防爆衣,走入了自習室。
謝琳兒發出了一聲劫後餘生的嗚咽。
賀臨彷彿感覺是在夢裡,他喘息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等站穩後,又一把拉起他身側的黎尚,有些急躁地問他:“為什麼剛纔不走?”
黎尚正視著賀臨的眼睛,他顯得疲憊而溫柔:“因為我覺得,你應該可以。”
此刻,賀臨那剛剛還遊離在體外的三魂七魄才正式歸了位,但同時聽到了黎尚的回答,他也愣住了,剛纔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做到,眼前的人為什麼這麼相信他?
看著事情得到瞭解決,他們一起退到了樓梯口,過了一會,謝琳兒被救出。
終於劫後餘生,賀臨鬆了一口氣,他問黎尚:“剛纔你是怎麼從洗手間那裡過來的?”
黎尚側身對著他,整個人都隱在陰影裡,並冇有回答他的疑問。
賀臨側頭看他,這才發現黎尚的臉色和唇色白得像是絹紙。他的眉頭微皺,鴉羽一般的睫毛輕顫,似乎正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賀臨很快就意識到黎尚的狀態不對,他嚇了一跳,又試探著叫了一聲:“黎尚?”
黎尚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答了他一句:“我冇事,就是腰有點疼……”
話音還未落,站在身側的人就悄無聲息地往下倒去。在最後的時刻,賀臨隻來得及把他扶住,攬入了懷中……
看到這一幕,賀臨的心臟又開始狂跳不止,似乎比剛剛拆彈的時候還要恐懼。
黎尚的眉頭微皺,緊閉雙眼,呼吸輕亂,額角冷汗直冒,但是意識還在。
賀臨看他臉色蒼白,急問道:“隻是腰疼嗎?還有冇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黎尚輕輕搖頭,他用手緊緊扶住賀臨,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閉了片刻的眼,等著那陣疼勁兒過去。
之前賀臨陪他去看過宋醫生,當時也把他的情況簡單瞭解了一下,知道他的脊椎裡彆了一個彈片。那東西就跟埋在身體裡的定時炸彈似的。
賀臨不敢動黎尚的身體,生怕加重了傷勢。
黎尚的眼眸合攏了片刻,隨後他張開眼,握了一下賀臨的手臂:“你彆擔心……好多了。”
他遲疑了一下說:“能不能……”
他想讓賀臨幫他把裝備摘了,現在他身上還穿著戰術背心,槍械和對講設備掛在戰術腰封的腰胯處,這些東西看起來不重,可實則全部掛在身上特彆吃勁。
如果還能動,黎尚不想求人,就算對方是賀臨,可現在,腰疼得他連胳膊都擡不起來,實在冇有力氣往下摘。
黎尚雖未言明,賀臨卻像是懂了他想要說什麼,主動道:“你要是好點了,我先幫你把裝備卸了。”
他剛纔就想幫黎尚了,又怕貿然動那些影響到他的腰傷。
見黎尚點了點頭,賀臨開始了動作,戰術腰封的插扣一打開,腰間一下子就輕了。
賀臨一時冇有合適的地方收著,他把腰封和裝備掛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又一件一件地幫他把零碎的小東西取下來,
脫到背心時,黎尚配合著張開雙臂,摟在了賀臨的脖頸處,他幾乎是靠著手臂的力氣吊在賀臨的身上,賀臨的身體很有力,扶著他站得很穩。
賀臨一手扶著黎尚的腰,另一隻手伸手幫他把戰術背心兩側的拉鍊和扣具打開。
黎尚雙手上伸,背心脫下來,他的心一鬆,把胸口靠在了賀臨的身上。
兩個人的身體貼得很近,那動作,太過曖昧了。
理智告訴黎尚,他應該迅速從賀臨的身上離開。
但這麼貼著賀臨的胸膛,感受到他的體溫和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再加上剛剛經曆過生死,此時的黎尚有點貪戀此刻的溫暖。感覺到賀臨的呼吸落在頸間,他的臉上發熱,微微側了頭。
賀臨發現黎尚的衣服裡麵都被汗都浸濕了,又看黎尚往他胸前埋的動作,以為他難受得厲害。
他摘下了黎尚耳側的對講,看狀態是在保持通話中,急問道:“現場的醫護人員來了嗎?”
黎尚這才驚得一下子從他的身上支起身來,連忙阻止道:“不……不至於。”他接過了對講提醒劉隊道,“讓醫護人員給剛纔的被困女孩檢查一下。”隨後順手掛斷了通話。
賀臨不敢大意,也犟不過他,隻能扶著黎尚的腰再次確認:“真不用去醫院?”
賀臨的手掌大,手指也長,他感覺握在手裡的腰那麼纖瘦,好像一用力就會被勒斷似的。
黎尚搖頭:“不去,剛出來冇幾天。”
他用手捂住腰後感覺了一下,還剩下酸脹感,那種撕裂的劇痛已經過去。
黎尚對賀臨小聲道:“你扶我下去坐一會,歇上半個小時,應該就冇事了。”
下了樓,賀臨又把車上的警服拿出來給他披上,讓他先坐在樓下門口的花壇邊上。
然後賀臨和劉隊長交流著現場的情況,讓特警先把嫌犯拘押看守。
黎尚用手扶住腰,肉眼可見的,臉上的蒼白漸漸褪去,有了一絲血色。
他的思路倒是還挺清晰的,在一旁幫賀臨查漏補缺了幾句。
這時,方覺過來了,直接就要撲上去抱著黎尚哭。
他被賀臨一把薅住,攔在原地:“動作小心點,還有彆煩你黎哥。”
方覺主打一個能屈能伸,回身就抱住了賀臨:“媽呀賀隊,剛纔嚇死我了你知道嘛,你知道黎哥是怎麼從樓上那個窗戶到十樓的嗎?”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著:“是從十一樓爬了一段以後跳下去的……他整個就掛在十樓那個窗台上,我當時看得心臟都快不跳了……”
聽他這麼說著,黎尚在一旁叫了一聲:“方覺!”
方覺這才驚覺自己好像又多嘴了,擡頭一看,賀臨的臉色難看至極,強烈的求生欲使他迅速判斷出此地不宜久留,忙道:“那我跟車先回隊裡去了。”
方覺的離開,像是帶走了所有的喧囂,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靜得可怕。
賀臨深呼吸了好幾次才低頭問坐在一旁的黎尚:“他說得是真的嗎?”
黎尚搖了搖頭道:“你彆聽他瞎說,懸索掛下去的,要不你把我當蜘蛛俠還是超人?”
賀臨擡頭又看了看上麵的視窗,低頭若有所思。
黎尚生怕他突然琢磨出味來,趕緊又加了一句:“反正現在都冇事了,彆想那些有的冇的了。”
好不容易等著把炸彈運出去,整個樓的秩序恢複了正常。警戒線陸續撤去。
處理得差不多了,讓老吳和方覺跟著特警隊回市局,賀臨來到了黎尚的旁邊問他:“現在能起來嗎?”
黎尚能動了,但是他怕傷勢反覆,猶豫了一下道:“再坐一會。”
他們來的時候,為了阻止爆炸,心急如焚。
可現在,黎尚不急了。
他極少有能夠閒適地休息一會的機會,如今的時刻,算是他用命拚來的,怎麼著也要享受個夠本。
他感覺坐在這裡,吹著風,看著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等著腰部的疼痛一點一點消散下去,這種活著的感覺真實而美好。
他時常是緊繃的,可現在,腦子裡什麼也不用想,就那麼安靜地看著世間繁華,人來人往。
賀臨不知從哪裡給他拿來了一瓶礦泉水:“喝嗎?就是有點涼。”
黎尚冇說話,伸手去接。
賀臨卻猶豫了,在黎尚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水瓶的瞬間,他把礦泉水收了回來:“算了,太涼了喝著胃疼,你再等會吧,我幫你捂捂。”
他把水瓶塞進了外衣裡,隔著一層衣服,貼著胸腹的位置處,那種涼意刺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賀臨嘶了一聲,卻把水瓶往上拖了拖。
黎尚見狀,把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默不作聲地把那件警用外衣的衣領拉了拉。
這衣服他冇見賀臨穿過,現在好像成了他專屬的。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坐著,有幾分鐘,誰也冇說話,然後賀臨取出副耳機,插在了手機上,他分出一個外帶耳機問黎尚:“要嗎?”
黎尚點了下頭,還冇等他伸手接,就被賀臨掛在了他的耳朵上。
輕微的震動伴著音樂聲進入大腦,身體更加放鬆了下來。
賀臨坐在他身邊,又過了一會,估摸著礦泉水差不多了,把捂熱了的水瓶從衣服裡掏出來,遞給了黎尚。
黎尚接過來擰開,喝了幾口,那水還帶著賀臨的體溫。
賀臨輕輕撞了一下黎尚的肩膀,笑著道:“今天我們也算是經曆過生死了。”
隨後他又看向了身旁的黎尚,眼神之中滿是感激:“如果今天你不在我身邊,我可能已經死了。”此時的他,依然有種劫後餘生的不真實感。
黎尚不緊不慢地喝著礦泉水:“我冇乾什麼,拆彈的是你,也是你救了那個女孩。”
賀臨並不讚同,輕聲反駁說:“冇有你,我做不到的。”
說這話時賀臨的眼睛裡寫滿了認真,黎尚隻是和他對視了三秒鐘,就感覺自己紅了臉,掩飾地又灌了自己兩口水。
賀臨不知道是冇察覺還是裝作看不見,過了一會他又問黎尚,“剛纔施洛辛的動機,你聽到了嗎?”
黎尚嗯了一聲:“聽到了一些。”
賀臨道:“施洛辛應該是幻滅了吧,可我覺得,連軒和他完全不一樣。”
黎尚說:“人生就像是小馬過河,每個人隻能決定自己的人生,做好自己的選擇,他還冇畢業,就被困在了自己想象的幻象裡,我挺替連軒不值的。”
說到這裡,賀臨歎了一聲繼續感慨:“他有膽子殺人,冇膽子好好活著。”
“人生,重要的還是過程吧,不是人人都能成為有錢人,但是在現代社會,隻要足夠勤勞,能吃苦,怎麼都能有口飯吃。”
“人生會有無數的機遇和無數種可能,會有很多個轉折,隻要向前,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說不定到了哪裡就會忽然遇到什麼事,柳暗花明。”
“他不應該為了一個目標活著,錯過了所有沿途的風景。更不該因此殺人。”
黎尚的目光依然看著來往的人群,慢悠悠道:“有些事等上了幾年班,都冇心思想。”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眼看著夕陽西下,到了要下班的時候。
賀臨忽然側頭提議:“去我家吃頓晚飯吧?你想吃什麼?”
黎尚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今天不是年也不是節,賀臨為什麼忽然邀請他?
他淡淡迴應:“冇有什麼特彆想吃的。”
賀臨起身說出自己的目的:“為了慶祝活下來,我想要包點餃子吃,可餃子一個人又吃不起來。”
黎尚這時候也覺出餓來,他忽然也想念賀臨做的餃子了。
以前他太累或者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飯的時候,賀臨就會給他包餃子吃。其他東西他吃不下,餃子他能吃兩小盤。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以至於閉上眼睛,就能回味起來。
上次在飯店裡吃的,還是差點味道,不如賀臨親手包的好吃,那種機器壓出來的餃子皮,完全冇有和麪做出來的勁道。
好長時間不吃,他還挺想唸的。
感覺腰疼好得差不多了,黎尚起身說:“好吧,我要吃豬肉白菜餡的。”
賀臨出發時,從網上點了點菜,等他們開車到家,那菜已經送到掛在了門口的掛鉤上。
屋子裡的陳設和上次黎尚來時差不多,不過也有了一些小小的不同,這套房子有三間房間,一間主臥,一間次臥,另外的一間原本空著,現在卻有了一些變化。
賀臨看黎尚的目光往那個方向看去,主動和他解釋:“那間房間空著挺可惜的,我準備做成一間簡易的健身房,已經訂好了木框架準備上大玻璃了,啞鈴和器材也都定好了,就等賣家發貨了。”
黎尚收回了目光,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這個安排還挺滿意。
他們工作忙,在家裡能健身的話,比去健身房要方便不少。
賀臨把菜和肉拿進去,鑽進廚房。
看著那熟悉的一幕,黎尚一時覺得有點恍惚,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以前。
賀臨在廚房裡忙碌,他在外麵等著吃。
可那時候,他在外是領導,在內是賀臨的愛人,享受得心安理得,現在麼……哪有這麼讓領導伺候著的?
黎尚不好意思坐在客廳裡,他主動走到廚房門口,客氣了一下:“我腰不疼了,要不我幫你做點什麼吧。”
賀臨想了想,也就真冇和他客氣,他給了他個簡單的活:“和麪你會嗎?”
黎尚被他問愣了,和麪這事他從來冇做過。
他父母去世得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寄人籬下的,從來冇有一家人其樂融融包餃子的時候,從小到大他不是在學習就是在訓練,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基地時,賀臨吃了幾次他做的飯以後就堅決地不再讓他進廚房。
而且,做飯似乎需要一點天賦,黎尚不得不承認,他應該是欠缺這點天賦。
此時聽賀臨這麼問,黎尚薄唇一抿,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見過。”
這個回答就很微妙了。
事實上準確的說,他是見賀臨和過,每次他冇怎麼注意,賀臨就很快和好了一盆,應該是挺簡單的。
“這個不難。”賀臨拿出了盆子,又給了他麪粉,“麵倒進去,先用筷子攪開,然後加水揉就可以了。島台那邊可以接水。”
黎尚看了看手中的工具,有點遲疑:“有秤嗎?我量一下比例……”
賀臨家裡冇有,此時聽著這話,他並冇有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又不是做烘培,不用那麼精準,你就看著和吧,做多點少點都冇事。餡多了我留著汆丸子,麵多了我還能蒸點饅頭。”
黎尚這才放心地端著東西出去了。
他的第一步就是打開了手機,趕快去搜教程。
黎尚為了維持在賀臨麵前的美好形象,不想暴露出自己不會和麪這個事實,做賊似的偷偷掃了幾眼,大略看了看過程圖,就趕忙把手機放下,去洗手和麪了。
容傾學東西一向挺快,除了做飯這件事。
此時腦子和手告訴他學會了,一動手……
好像哪裡都不太對。
麵是一種陌生的觸感,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
賀臨在廚房裡忙活著切白菜,過了一會出來看情況,他就看黎尚在那裡攪和一盆底黏糊糊的麪湯。再攪和就成漿糊了。
見狀,賀臨指導了一下:“水多了,你再加點麵。”
隨後賀臨還告訴了他秘訣:“和麪嘛,就是水多了加點麵,麵多了加點水。”
黎尚聞言拿起麵袋子,那袋子是十斤重的,冇做過幾次,裡麵還有挺多。他冇用工具量,想著先少倒點試試。
他傾斜了麵袋子,抖了抖,冇倒出來,再抖了一下,那麵還是紋絲冇動。黎尚皺眉,把麵袋子又傾斜了幾分,這次倒是倒出來了。
那些麵宛如山崩,轟的一下瀰漫在了空氣裡。
黎尚腰冇全好,爬牆久了手上也冇勁兒,逞強不告訴賀臨的後果就是得自己忍著。
他一時手上冇控製住,冇有及時把袋子豎起,白色的麵嘩嘩地洶湧而出,蓋滿了半盆子。
黎尚也被空中的麪粉嗆得直咳嗽,震得腰更疼了。
等黎尚終於把麵袋子放在一旁,他看了看半盆子的麵,好像麵又多了,但是沾了水,又不好再往袋子裡裝,那就繼續和吧。
他也冇慌,非常淡定。
反正賀臨告訴他訣竅了,麵多了加點水。
黎尚用筷子開始攪拌。
這麼多麵,兩根細筷子已經完全帶不動了,水好像也不太均勻,遇到水的地方黏在了一起,冇有水的地方又是乾乾的。
那就……再加點水?
黎尚用碗從島台上接了點水倒進去,好像有點杯水車薪。
他乾脆直接把盆子放在了水籠頭下,涓涓的細流順著盆邊往裡流,頓時都聚集在了低窪處……
十幾分鐘後,黎尚來到廚房邊問賀臨:“你家有刀嗎?”
賀臨揹著身正低頭拌肉餡:“都和好要切了?進展挺快啊?一會我擀皮吧,你包就行啦。”
黎尚聲音冷靜地解釋了一句:“有麵乾盆子上了,拿刀刮快一點。”
聽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跟誰打一架。
賀臨聞言手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黎尚,似乎是想確認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一回頭不要緊,就看黎尚沾了一臉的白麪,雪白的臉頰上還有幾道,手上也全是麵塊,表情卻很是無辜。
那灰頭土臉的樣子,就和從麵袋子裡鑽出來似的。
賀臨頓時一激靈,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他走出去看盆子裡的麵。
大半盆子的麵,是乾的乾成了塊,濕的猶如泥,裡麵都是一個一個冇攪和開的麪疙瘩。
麪粉在島台上,盆子壁上,筷子上,黎尚的手上,臉上,頭髮上,就是冇有變成麪糰乖乖呆在盆子裡。
好傢夥,剛纔黎尚差點和麪打起來。
怪不得和他要刀呢,他是要用刀囊死對方嗎?
看著眼前的一幕,賀臨深呼吸:嗯,果然老天是公平的。
他認清楚了一個現實:黎尚這麼聰明的人,竟然不會做飯,而且是一點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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