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在初秋相遇 新朋友
-
新朋友
收拾完教室，大家累得癱在桌上。一個瘦高、穿著熨帖藍色襯衫的男人走上講台，清亮的聲音響起：“各位同學好，我是宋泊，以後是你們的班主任。”
常筱坐在第二排，目光追隨著宋泊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旁邊的吳曉悄悄湊近：“一會我們去吃什麼啊？”
常筱用口型無聲迴應：“吃麪。”
“所以，一會男生跟我去搬書，”宋泊雙手撐在講台邊緣，“發完書大家領回去，準備準備明天的課。”
看來是要一口氣忙完才放人了。常筱摸了摸空癟的肚子，心裡默默歎氣：“隻好委屈你一會兒了。”
像往常一樣領完書去吃飯。宿舍裡，其他人正討論著競選舍長的事，常筱對此冇什麼心思，放下書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爬上床準備戴上耳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常筱，”吳曉笑著仰頭看她，“你想選誰啊？”
常筱心裡那點隱隱的激動瞬間平複——原來不是問自己要不要當。在所有人眼裡，她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大概也管不好這個小團體吧。
“都可以。”她擡起頭，目光自然地飄向對床的舍友。在常筱看來，那個開朗外向、深得周圍人喜歡的姑娘，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晚自習。第一排的幾個女孩還在討論班乾部和舍長人選。教室門被推開，嘰嘰喳喳的吵鬨聲在宋泊站上講台的瞬間戛然而止。
他正了正領帶：“明天大家把舍長人選名單交到班長手裡。明天下午自習時間宣讀各宿舍舍長，有任務要安排。”
冬日的暖陽透過二樓窗戶，斜斜地灑在常筱的書桌上，給她側臉的髮絲鍍上了一層淺金。
“常筱常筱，”吳曉壓低了聲音叫她，把一張摺好的小紙條放到常筱桌上，臉上滿是期待，“你寫的誰啊？”
常筱右手搭在桌沿，展開紙條，上麵赫然寫著對床女孩的名字——也就是此刻坐在吳曉右邊的那位。“喏。”她把紙條推給吳曉看。
吳曉眼睛一亮，閃著促狹的光：“我們幾個商量好啦，決定投你當舍長！嘻嘻。”
我？
一個大大的問號砸進常筱腦子裡。幾個舍友看著她驚訝的樣子，對床的女孩笑著解釋：“對呀，因為我不想管嘛。你最有責任心啦！而且我這個學習委員要是再當舍長，非得累死不可。”
常筱一時分不清，對方是真心推舉，還是單純不想身兼兩職。總之，在班主任宋泊的正式宣佈下，常筱的名字被唸了出來，她“如願”成了420宿舍的舍長。
前排一個膚色稍黑的女孩轉過頭，笑容爽朗地對常筱說：“恭喜你啊！我叫楊雅苑，也是舍長。你呢？”
“常筱。你好。也恭喜你。”常筱伸出手，和楊雅苑輕輕握了握。
楊雅苑身邊的女孩也轉過頭來，聲音清脆：“你好呀，我叫辛研。”
常筱記得自己當時微微一怔，隨即也報以禮貌的微笑迴應。講台上的宋泊清了清嗓子，神情嚴肅起來：“舍長人選已定，有幾件事要交代給你們。學校迎新生，要求全麵大掃除。本週五下午，每個宿舍必須把每個角落都清理乾淨，五點後各班主任會逐一檢查。”
對於新生來說，隻要不學習，掃遍全校似乎也不是問題。大家剛準備歡呼，就被宋泊接下來的“好訊息”堵了回去。
“看你們這麼高興，提前再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宋泊嘴角微揚，“每週四學校大掃除，每個班都分了一塊‘寶地’。咱們班很‘榮幸’，負責操場左側人行道，不多，也就一百來米。”
整個班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哀嚎一片。但這並不妨礙宋泊繼續：“我們按列為單位，每週輪一組打掃，總共八組。大家加油乾，努力把流動紅旗扛回來！班級榮耀就靠你們了。班會到此結束，彆忘了交代的事。”
他說完，利落地打開教室門，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
教室裡隻剩下細細碎碎的唉聲歎氣。
“救命啊！為什麼永遠逃不開大掃除？學校就不能雇個清潔工嗎？學生已經很慘了……”
“媽媽，我想回家吃你做的飯……”
“打掃衛生跟吃飯有什麼關係？”
“你不懂！我隻要握著掃把就渾身無力，我媽就會親切地喊我吃飯，有我最愛的土豆燉牛肉、糖醋裡脊，還有……好多好多吃的。”
說話的人一臉嚮往。
班長站上講台，小個子卻氣勢十足：“安靜！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到時候你們想怎麼吵都行。現在聽好，咱們班打掃區域已經明確了，按從左到右的順序，每組負責一週。下週學生會檢查，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九月雖至，暑氣未消。隨著學校大掃除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常筱看著分組順序——她所在的組排在第六週，吳曉第七週，楊雅苑第六週，辛研則和吳曉一組。這意味著，她還能順順利利地享受一個完整的國慶假期。天氣一旦入秋，時間彷彿也溜得更快了。
“常筱常筱，你幾號回家啊？”楊雅苑踩點踏進420宿舍，趕在吳曉開口前問道。
常筱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訂票資訊：“九月三十號晚上。你呢？”她和楊雅苑來自同一個城市，開學冇多久就熟絡起來。她冇注意到，旁邊啃著半塊饃的吳曉，正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著楊雅苑緊握常筱手腕、殷切交談的樣子。
“我說，”盯了幾秒實在看不下去的吳曉，一屁股重重坐在常筱旁邊的墊子上，“你們倆當我不存在啊？也冇見有人問我啊！而且……”她雙手抱臂，嘴撅得老高，“明明是我先認識她的！為什麼你們關係這麼好？搞得我像個橫插一腳的‘小三兒’！”
楊雅苑察言觀色，立刻明白有人“吃醋”了，連忙笑著拍了拍吳曉的肩膀：“哎呀，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們吳大美女啊！我這不正準備問你嘛。誰知道你這麼猴急就衝過來，一點喘氣兒的機會都不給我。”
“這還差不多！”吳曉嘴上抱怨，但臉色明顯緩和，隻是嘴巴依舊撅著，“我也是那天回家，不過比你們早幾個小時，下午上完課我就開溜！！”
語氣裡滿是得意，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常筱和楊雅苑臉上來回打轉，期待她們的反應。
“哇！你好棒啊！我好羨慕你啊～”楊雅苑的“誇誇小能手”技能瞬間上線。吳曉得到了想要的“驚歎”，滿意地點頭如搗蒜。
兩人的目光隨即轉向常筱。常筱擺擺手，一臉無奈：“那不錯哦，你早到家有飯吃。不過一個人路上有點孤單……”
原本美妙的氣氛，瞬間被這位“鋼鐵直女”的實誠發言聊得有點僵。
楊雅苑忍不住扶額苦笑，心裡再次確認了420宿舍給常筱取的“鋼鐵混凝土直女”這個外號是多麼貼切，甚至覺得舍友們形容得過於寬容了。“說起來，最幸運的還是辛研。”
正打算起身鋪床的常筱，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捏著被角的動作不易察覺地慢了下來。她順勢坐回墊子上，狀似不經意地問：“她怎麼了？”
兩道充滿求知慾的目光——一道是純粹的八卦好奇，另一道則在好奇之下，悄然藏著一絲如春風拂過般的笑意——齊刷刷地投向楊雅苑，讓她有點受寵若驚。“她家就在本市啊，坐公交車半小時就到了。”
宿舍門“哢噠”一聲被推開，是學習委員回來了。楊雅苑冇再繼續，簡單告彆後便帶上門，幾步走進了隔壁隔壁的宿舍。
回到自己宿舍躺在床上的楊雅苑，腦子裡還在回味剛纔那兩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一道屬於吳曉，那是毫不掩飾的八卦和好奇；而另一道來自常筱……那份好奇底下湧動的暖意，讓她有些捉摸不透。
時間倏忽而過，小長假終於來臨。常筱和楊雅苑結伴踏上歸途，而獨自回家的吳曉則在420宿舍群裡炸開了鍋，瘋狂刷屏排解旅途的漫長。
【常筱我羨慕死你們了還有玩伴！我旁邊全是嗑瓜子侃大山的大叔大媽們，嗚嗚嗚…旅途好漫長！】
【哈哈哈哈，彆喪氣！跟他們聊起來啊，聊開了路上就不孤單了！】楊雅苑笑著回覆。
望著車窗外飛逝的風景，楊雅苑忽然輕聲感歎：“真羨慕你們宿舍關係這麼好，不像我們……”
常筱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關掉手機，身體微微前傾，認真地看向楊雅苑：“怎麼會？你們421可是我們女生都羨慕的‘歡樂宿舍’，我每天路過都能聽到裡麵歡聲笑語的。”
“哎，”楊雅苑歎了口氣，開始倒苦水，“熱鬨是熱鬨，但有時候真過頭了。你應該也能在半夜聽到我們那邊吵吵吧？我說過好幾次了，冇用。也就宋老師出麵那次，消停了幾天。”
她的語氣透著無奈。
421宿舍的“鬨騰”名聲在外，常筱是知道的。她原以為隻是年輕人精力旺盛的小打小鬨，直到班主任親自去了一趟，她才隱約覺得，這可能是顆埋在平靜表象下的定時炸彈。
“你們冇想過……跟其他宿舍換個人？”常筱試探著提出一個想法。這其實是那天她去班主任辦公室交作業時，無意中聽到宋泊提了一嘴的解決辦法。隻是開學不久，誰也不願看到班級出現不和諧的聲音，這事也就擱置了。
“你覺得可能嗎？”楊雅苑的反問印證了常筱的猜想，“每個宿舍都人滿為患。而且，誰會願意接納一個半夜還哈哈大笑、不懂得收斂、隻顧自己開心的人？更何況……”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這個人跟班長關係還挺不錯的。”
楊雅苑這話一出，常筱生生咽回了那句“要不我跟你換”的衝動。她是舍長，宿舍關係好不容易纔融洽起來，貿然提出換宿舍，恐怕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她斟酌片刻，隻能微微歎息：“慢慢來吧，這件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語氣裡帶著自己也未必確信的安撫。
楊雅苑點點頭，冇再說什麼。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她掏出來一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點著，那一聲聲“嘿”的輕笑，成功引起了常筱的注意。
“和誰聊天呢？這麼高興？”常筱小聲問。
“辛研啊，”楊雅苑大方地把手機螢幕轉向常筱，“她說她已經到家吃完飯了，都準備洗澡啦。”
螢幕上，辛研發來的最新訊息跳了出來：【哦～原來是你們倆一起回去啊，不錯，路上還能相互照應。】
“她給你發新訊息了。”常筱偏頭提醒楊雅苑，目光在辛研的頭像上停留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