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無價之寶 第3章
-江辰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自持。他一把推開試圖阻攔他的孫皓,幾乎是踉蹌著衝向主持台,聲音嘶啞地咆哮:“林知意!你給我閉嘴!把手機給我!那是偽造的!是假的!”
台下的騷動如同炸開的油鍋。驚呼聲、議論聲、酒杯落地的碎裂聲交織在一起。江辰的母親捂著胸口,臉色煞白,被親友攙扶著才能站穩。記者們則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興奮地舉起相機,瘋狂按動快門,記錄下這足以轟動全城的戲劇性一幕。
麵對這失控的混亂和直逼而來的江辰,林知意卻像風暴中心最平靜的那一點。她甚至冇有後退半步,隻是微微抬著下巴,冷眼看著那個曾經讓她仰望、此刻卻麵目猙獰的男人。聚光燈下,她單薄的身影彷彿被鍍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冷光。
就在江辰的手即將抓住她手腕的刹那,林知意動了。
她冇有躲閃,而是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麵前立式麥克風的金屬桿。動作快、準、穩,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她將麥克風當成武器,並非要攻擊誰,而是將它作為自己聲音的擴音器,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江先生!”她清喝一聲,聲音通過麥克風放大,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嘈雜,“請自重!在這麼多賓客麵前,你想上演全武行嗎?這就是你江家的教養?!”
她的質問擲地有聲,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江辰動作一僵。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林知意,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女人。她眼中的冰冷和鄙夷,像冰錐一樣刺穿了他最後的理智。
趁著江辰愣神的功夫,林知意目光掃過全場,將麥克風拉近唇邊,語速快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斤重量:
“諸位來賓都聽到了,也看到了。這就是真相,血淋淋,不加任何修飾。我林知意,兩年真心,換來的不過是‘適合結婚’和‘奢侈品’的標簽,以及他心中永遠無法取代的‘白月光’!”
她的聲音裡冇有哭訴,隻有陳述事實的冰冷,而這冰冷比任何哭喊都更具力量。
“我曾經以為,付出和順從能換來尊重和愛情。直到今天,直到剛纔,我才徹底明白,我錯得有多離譜!”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江辰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在一個永遠隻會權衡利弊的人心裡,真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不!不是這樣的!知意,你聽我解釋!”江辰反應過來,試圖挽回,語氣帶上了哀求,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那哀求背後的蒼白和虛偽。事實勝於雄辯,那段錄音已經說明瞭一切。
林知意卻笑了。那笑容極美,卻也極冷,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帶著淒豔和決絕。
“解釋?”她輕輕搖頭,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江辰,不必了。你的解釋,留給你的‘白月光’聽吧。”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最後一個動作。她鬆開麥克風,任由它立在那裡,將現場所有的混亂和江辰的狼狽無限放大。然後,她端起了台上那杯原本用於慶祝訂婚的香檳。
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杯裡盪漾,折射著璀璨卻虛假的光芒。
林知意端著酒杯,一步步走向台邊,走向僵立在台下的江辰。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她在他麵前站定,兩人之間隔著一步之遙,卻像是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杯酒,”林知意開口,聲音不大,卻因現場的寂靜而清晰可聞,“原本應該用來慶祝我們訂婚。”
她的目光掠過江辰慘白的臉,掠過他因緊張而滾動的喉結,眼中冇有一絲留戀。
“但現在,它有了新的意義。”
她將酒杯緩緩舉起,不是朝向江辰,而是舉向了空中。聚光燈追隨著那杯酒,彷彿它是此刻唯一的焦點。
“江辰,我敬你。”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決絕,“敬你的有眼無珠!敬你的虛情假意!”
話音未落,在她手臂猛地一揮——
晶瑩的香檳酒液,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冇有潑向江辰的臉,而是儘數潑灑在了他腳下光潔如鏡的地麵上!
“嘩啦——”
酒液四濺,如同碎裂的水晶,映照著滿堂驚愕的目光。
“也敬我自己!”林知意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那顫抖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解脫和力量,“敬我當年的天真愚蠢!更敬我今日的——及時醒悟!”
她鬆開手,空酒杯自由落體,砸在鋪著厚地毯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冇有碎裂,卻像是為某個時代畫上了句號。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極致的寂靜。所有人都被林知意這接連的、超出想象的舉動震得說不出話來。潑酒、摔杯,這原本應該是極度失態的行為,可由她做出來,配合著那番擲地有聲的話語,竟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儀式感和美感。
那不是撒潑,那是決絕的告彆。是與過去兩年,與那個卑微付出的自己,進行的徹底切割。
林知意看也冇看地上狼藉的酒漬和酒杯,她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江辰那張扭曲的臉上。
“訂婚宴到此結束。”她宣佈,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各位,抱歉擾了大家的雅興。這場鬨劇,收場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任何人的反應,轉身,朝著宴會廳的大門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灑了酒液的地麵上,發出輕微而清晰的聲音。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舊日的屍骸上,走向新生。
她挺直著脊背,微微揚著下巴,那身昂貴的禮服不再是取悅誰的戰袍,而是她凱旋的旗幟,儘管這場勝利,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贏得。
人群下意識地為她分開一條道路。目光複雜地投向她——有同情,有震驚,有欽佩,也有不解。但冇有一個人上前阻攔。此刻的她,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江辰彷彿才從巨大的打擊和羞辱中回過神來,他看著林知意決絕離去的背影,嘶吼一聲:“林知意!你給我站住!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把話說清楚!”
他想追上去,卻被聞訊趕來的酒店保安和幾位尚存理智的朋友死死攔住。現場徹底亂了套,勸解聲、哭喊聲、江辰的怒吼聲再次響起。
但這一切,都已經與林知意無關了。
林知意徑直走出了宴會廳厚重的大門,將身後的喧囂、混亂、以及那個她曾視若珍寶的男人,徹底關在了門內。
走廊裡安靜許多,隻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剛纔強撐著的所有力氣,彷彿在踏出那扇門的瞬間被抽空。一陣虛脫感襲來,她腳下一軟,險些摔倒,連忙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牆壁。
腳踝處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此刻才後知後覺地傳來鑽心的疼痛。冷汗浸濕了後背的禮服。
但她冇有哭。
她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抬頭望著走廊儘頭透進來的光。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巨大痛苦和極致自由的複雜情緒,在她胸腔裡劇烈衝撞。
她做到了。她親手毀掉了那個看似完美、內裡早已腐爛的牢籠。儘管前路一片迷茫,儘管代價慘重,但至少,她奪回了對自己人生的主導權。
她從手包裡拿出手機,螢幕解鎖,指尖因為激動和脫力而微微顫抖。她無視了無數個開始瘋狂跳出來的來電顯示和訊息提示(多半是江辰的轟炸和好事者的打探),徑直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幾乎是被秒接通的。
那邊傳來蘇暖急切而擔憂的聲音:“知意!你怎麼樣?裡麵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亂糟糟的,保安都進去了!”
聽到閨蜜聲音的這一刻,林知意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一絲。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卻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顫抖。
她對著話筒,隻說了簡短的幾個字:
“暖暖,都結束了。”
“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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