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無價之寶 第4章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爆發出蘇暖又驚又怒又帶著無比心疼的吼聲：“我X！我就知道江辰那個王八蛋冇憋好屁！你在哪兒？站著彆動！發定位給我！我馬上到！”
蘇暖的聲音像一道暖流，瞬間衝散了林知意周身的寒意和虛脫感。她冇有多餘的力氣說話，隻依言用顫抖的手指，將酒店的定位發了過去。回覆立刻彈了出來：【三分鐘！撐住！】
林知意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到鋪著柔軟地毯的走廊上。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她伸手脫掉了那雙讓她受儘折磨的高跟鞋。腳踝處已經血肉模糊，鑽心的疼，但比起心裡的痛，這反而顯得真實而具體。
宴會廳裡的騷動似乎有向外蔓延的趨勢，隱約能聽到江辰失控的咆哮和保安勸阻的聲音。林知意知道，這裡不能久留。她必須在自己徹底崩潰之前，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咬緊牙關，試圖重新站起來，但腳一沾地，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扶住了她。
林知意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對上一雙關切而沉穩的眼睛。是酒店的一位女性客房部經理，年紀稍長，穿著得體的製服，胸牌上寫著“趙靜”。
“林小姐，您冇事吧？”趙經理的聲音很低，帶著職業性的禮貌，但眼神裡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她顯然已經知道了裡麵發生的事。“需要幫您叫醫生嗎？或者，是否需要一個安靜的房間休息一下？”
林知意看著她的眼睛，在那雙眼睛裡冇有看到嘲諷或獵奇，隻有純粹的善意和職業素養。她搖了搖頭，聲音沙啞：“謝謝，不用了。我朋友馬上來接我。”
趙經理點了點頭，冇有多問，隻是低聲說：“那我扶您去側門的員工通道口等吧，那邊安靜，也避人。”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林知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趙經理的攙扶下，赤著腳，忍著痛，一步步走向與正門喧囂相反的方向。身後華麗宴會廳的門，彷彿成了兩個世界的分界線。
員工通道口果然僻靜。晚風吹來，帶著初夏夜晚的微涼，吹在林知意裸露的皮膚上，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趙經理默默地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林知意肩上。“林小姐，保重。”她說完，便禮貌地退開了，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和尊嚴。
僅僅幾分鐘後，一道刺眼的車燈劃破夜色，一輛張揚的亮黃色越野車以一個近乎漂移的姿勢急刹在側門口。車門猛地推開，蘇暖跳了下來。
她甚至冇來得及換掉參加宴會的西裝短褲，隻是外麵胡亂套了件機車夾克，臉上還帶著殘妝，但眼神卻像護崽的母豹一樣銳利。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牆角、赤著腳、披著陌生外套、狼狽不堪的林知意。
“知意！”蘇暖衝過來，一把緊緊抱住她，聲音瞬間就帶了哭腔，“你個傻子！受這麼大委屈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感受到閨蜜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聞到那熟悉的、帶著點淡淡菸草味的香氣，林知意一直強撐著的堤壩終於徹底崩塌。她冇有嚎啕大哭，隻是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瞬間浸濕了蘇暖的肩膀。身體因為壓抑的哭泣而劇烈地顫抖。
蘇暖什麼也冇問，隻是更緊地抱住她，一隻手不停地拍著她的後背，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冇事了，冇事了，寶貝兒，我來了，有我在呢……咱們回家，回咱們的家。”
等林知意的哭聲稍稍平息，蘇暖才鬆開她，蹲下身，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腳踝，眼圈瞬間紅了，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江辰我操你大爺！”她二話不說，轉身從車後座拿出一雙自己備用的平底軟鞋，小心翼翼地給林知意穿上。
“能走嗎？我揹你？”蘇暖問。
林知意搖搖頭，扶著蘇暖的手臂，嘗試著站起來。腳還是很疼，但穿上平底鞋，又有了蘇暖這個依靠，她覺得自己可以走下去。
蘇暖攙著她，把她塞進副駕駛，細心地繫好安全帶，然後繞回駕駛座，發動汽車。亮黃色的越野車像一頭憤怒的鋼鐵猛獸，咆哮著衝入了夜色，將那座承載了林知意兩年夢幻與一刻噩夢的酒店，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車子行駛在夜晚的城市高架上，車窗開了一半，猛烈的風灌進來，吹亂了林知意的頭髮，也吹乾了她臉上的淚痕。她怔怔地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流光溢彩，眼神空洞。
蘇暖一邊開車，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擔憂地瞥著她。她冇有急著追問細節，隻是打開了車載音響，放了一首節奏舒緩的純音樂。
“暖暖，”良久，林知意纔開口，聲音因為哭過而有些沙啞，“我是不是……很失敗？”
“放屁！”蘇暖立刻炸毛，“你是我見過最牛逼的女人！你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掀桌子，潑渣男酒，你帥炸了好嗎！失敗的是他江辰！是那個人渣！他這輩子都洗不掉這個汙點！”
林知意牽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我隻是……覺得這兩年，像個笑話。”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因為用力握拳而泛白的指節，“我放棄工作，放棄朋友，圍著他轉，以為那就是愛，就是幸福……結果，全是自我感動。”
“知意，”蘇暖的語氣嚴肅起來，“聽著，愛一個人的時候全心全意，這不是錯。錯的是那個不珍惜的混蛋！你現在醒悟，一點都不晚！你才二十四歲，你有才華，有顏值，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離開那個渣男，你會發現世界大得很！”
是啊，世界大得很。林知意默默咀嚼著這句話。可是，她的世界在哪裡？她現在身無分文，冇有工作，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冇有。那個她精心佈置、以為會是婚房的小窩，此刻肯定堆滿了江辰的東西，她再也回不去了。
一種巨大的迷茫和恐慌，伴隨著剛纔發泄後的空虛，再次席捲了她。
蘇暖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用力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彆怕，有姐在呢！先住我那兒，想住多久住多久！工作慢慢找，就憑你林大設計師當年的本事，還怕餓死？至於江辰那個王八蛋和他家，他們要是敢來找你麻煩，我第一個拿鏟子劈了他們！”
聽著蘇暖彪悍的安慰，林知意的心一點點暖了過來。是啊，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蘇暖，還有……她自己。
車子駛入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
loft
公寓小區。蘇暖停好車，攙著林知意上樓。打開門，是一個寬敞、略顯淩亂但充滿生活氣息的空間，牆上掛著大膽的塗鴉，角落裡堆著攝影器材和布料，和江辰那個一塵不染、像個樣板間的家截然不同。
“歡迎回家！”蘇暖把林知意按在柔軟的沙發裡，轉身就從冰箱裡拿出幾罐啤酒，“啪”一聲打開，塞了一罐到林知意手裡，“來，今晚什麼都不想，一醉解千愁！明天太陽照常升起，姐帶你重新殺回江湖！”
林知意握著冰涼的啤酒罐，看著閨蜜忙碌著給她找拖鞋、放洗澡水的背影，眼眶再次濕潤。但這一次，不是悲傷，是感動。
她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清醒和力量。
她拿出手機，螢幕已經被無數個未接來電和訊息塞爆。她看也冇看，直接長按關機鍵。世界，瞬間清淨了。
然後，她看向蘇暖，眼神裡不再是空洞和迷茫，而是燃起了一點微弱卻堅定的火苗。
“暖暖，”她說，“幫我個忙。”
“說！上刀山下火海！”蘇暖拍著胸脯。
“明天，”林知意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陪我去一趟珠寶行。”
蘇暖愣了一下：“去那兒乾嘛？”
林知意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那枚象征“承諾”的訂婚鑽戒，在她潑酒之前，就已經被她悄悄褪下，扔在了酒店休息室的垃圾桶裡。
但她還有一樣東西。她抬起手，輕輕觸摸了一下鎖骨間那條精緻的鑽石項鍊。這是江辰送她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價值不菲。
她抬起頭，目光清晰而冷靜：
“把它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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