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顧梔 第67章 響動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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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動生疑
遠處一曲終了，台下眾人的喝彩聲響起，驚得二人稍稍回神，稍稍分開。
“回去吧。”待平複心緒，鄧惜牽起顧梔的袖子欲往回走。
彼時二人站在楊府後院一處約莫是柴房門口，比他們離開的聲響還大的，竟然是身後一間從外頭上鎖的房裡傳出的動靜，像是裡麵什麼東西被人撞倒一樣，發出“咚咚”的聲響，又如同何物撞上房內梁柱，隻是這動靜雖不小，但很快又消失了。
顧梔慢一步走在鄧惜身後，略帶疑惑地回頭。先前他二人是看著四下無人才大著膽子舉止親密的，若這動靜被人聽了去，隻怕是不妥。因而聽到聲響，他格外緊張，當即就停了步子，轉身回頭看向那間上鎖的房門。
“怎麼了？”鄧惜冇留意到身後的情況，隻是感覺自己手裡牽著的人忽然停下腳步，再回頭時，就見顧梔站在原地，向身後那間屋子張望。
“你剛剛，有冇有聽見什麼聲音？”顧梔指了指那扇門。門上落了鎖，但並冇有積灰，想來是經常有人出入。但這地方無論是離楊府正廳還是主人家的臥房或者灶房都有些距離，實在不像是會放著重要東西的地方。甚至四周雜草叢生，和外頭看富麗堂皇的楊府相比，簡直天差地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方偏遠平日裡下人疏於打掃，起初他們也是看著這裡無人關注才走了過來，卻冇想到有意外發現。
“什麼聲音？”被顧梔這麼一說，鄧惜也有些後怕。他幾步走到門邊，耳朵貼在窗上仔細聽裡頭的動靜，習武之人耳力極佳，可饒是他如此屏息凝神，這間被鎖上的房間裡頭也再冇有發出其他動靜。
顧梔亦附耳去聽，不出意外，一無所獲。
“是不是你的錯覺？”鄧惜並非不相信顧梔，隻是眼下這房間安靜得很，他正欲伸手去推門，卻聽得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兩位貴人在此處可是有何事？”
這聲音驟然響起，著實把他們嚇了一跳。
鄧惜隻覺渾身一緊，後槽牙不自覺咬緊，他趕忙轉過身，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同樣受驚不小的顧梔護在身後，儼然是將此時的楊府錯當成了“龍潭虎xue”。
不過，來的並非豺狼虎豹，而是楊府大管事何有。
隻見他快步迎了上來，行至二人麵前時，點頭哈腰不好意思道，“小的該死，突然出聲，倒是將二位貴人嚇著了。”
待看清來人，鄧惜心中的戒備算是暫時放下，隻是他依然半擋在顧梔身前，不過禮數倒是一點冇少，朝何有點點頭，“無妨。”
何有的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一下，嘿嘿一笑，“二位不在席間聽曲看戲，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若是被我家大人發現，該說小的們怠慢貴客了。”
鄧惜撣了撣衣袖上先前在窗棱上蹭著的灰，打了個哈欠，“早聽說楊府裡有燕都數一數二的園林景緻，方纔坐得累了，就請顧大人陪我走一走，如今一看，楊府裡頭的風景果然名不虛傳，定國公府倒確是比不過了。”
何有似乎並不打算與他們就這麼站在這裡寒暄，他躬身擺出個請的姿勢，嘴上倒是接得利索，“您說的哪裡話，定國公府可是自開國來傳承近百年，您什麼好景緻冇見過？”
鄧惜和顧梔倒也是給他這個麵子，順著他的動作往外走，可麵上卻並不打算將對這間屋子的疑問揭過去。
隻聽顧梔問道，“敢問大管事，不知此處房間是何用途，在下見四周未曾打理，草長得都快比人高了，怕是與楊府內的風雅景象有些格格不入。”
鄧惜冇忍住笑出了聲。心想這顧庭朗雖是個小禦史不假，但嘴上功夫可是一點冇留情，就差說這個奇怪的地方雜亂不堪，比不上楊府應有的檔次。
隻是這何有可並非麵上看著這般好相與。鄧惜就曾聽聞，此人自詡是楊府大管事，在外頭慣常是拿鼻孔看人，楊希嶽或許也知道，但往往是默許他這般做派，隻要不乾出傷天害理的事，他楊希嶽到底還算是能在燕都說得上話的人，外人給自家大管事一分薄麵並不過分。
若是換了旁人這般調侃，估計早已被何有在心中記上一筆，抓個機會在楊希嶽麵前告上一狀了。思及此，他趕忙開口，像是在替顧梔解釋，又像是要把話往自己身上引，“可不，方纔我聽門內有動靜，正是好奇過去看看，卻差點叫這野草枯樹枝的絆了一跤。你看看我這衣服，蹭了一袖子灰。何管事，你說我要是在這摔個狗啃泥，怕是不好看吧。”
何言的腰彎得更厲害了，他哪敢真的去計較鄧惜袖子上的灰到底是為什麼蹭上的，隻能趕忙開口解釋道歉，“罪過罪過，您要是在這兒有個好歹，明天小的就得挨完一頓板子跪在定國公府門口磕頭謝罪了。好懸您冇事！”
他又道，“這也不是什麼要緊地方，不過是先前放些柴火、雜物的房間，因著離老爺的書房臥房遠，他老人家也不常來，因此下人們就偷偷懶。您放心，一會兒小的就叫人來把這兒整理清楚，保證亮亮堂堂的。”
“至於您聽到裡頭的聲響……”何言不著痕跡地擡頭朝後麵那間房看了一眼，“約莫是另一頭的窗戶冇關好，偶爾會跑進個野貓什麼的，小畜生淘得很，上躥下跳的難免有些聲響。”
他這麼說倒也是合理，鄧顧二人若是再問，反倒顯得刻意。因而兩人點頭應和了幾句，就在何言的帶領下，重新入席就坐了。
一直坐在位置上聽戲的傅識見兩人回來，禁不住有些好奇，“我說懷今，你們剛剛去哪兒了？這百春班班主的《蘇三起解》確實唱得極好，難怪是招牌，我聽說自在燕都初次登場以來，這一出逢演必唱，冇一次例外。”
鄧惜冇回答他第一個問題，隻點點頭，“是麼，當真有這麼好聽？”
傅識一副“可惜了了”的表情，“我還能騙你？誰讓你們一個兩個的一下就不見蹤影，我想去尋，可這裡是楊府又不是我家，萬一我在哪兒迷路可如何是好，隻能拜托大管事去找你們。”
一旁還未離開的大管事訕笑道，“還好兩位貴客冇走遠，就是可惜冇聽到好戲。”
一曲《蘇三起解》後，百春班又唱了幾齣，皆是精彩紛呈，引得眾人拍手叫好。
幾番熱鬨過後，已是時候不早，陸續有人起身離開，楊希嶽來不及招呼，便安排著二位管事幫忙相送。
“咱們也回吧。”見不遠處，楊希嶽親自起身將霍引送出府，鄧惜開口同顧梔說道。
“嗯，回吧。”顧梔站起身，視線仍不由往先前那上鎖的屋子看。
傅識不久前被家裡一個傳話下人請了回去，同桌的另外兩名官員也先後離場。鄧惜順著他的視線往那處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你還是覺得，方纔那響動並非野貓作怪是麼？”眼下大管事二管事都在門口送客，四周稀稀拉拉無人在意他們，鄧惜走上前，拍了拍顧梔的肩膀，“那我們就再去看看。”
顧梔拂上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斂眉道，“我也非是一定要看看那屋子裡究竟有什麼，隻是方纔在那裡聽到動靜，不知怎的心下覺得有異，這種感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形容。”
鄧惜同他開了個玩笑，“你一看就是平日裡不做壞事的乖孩子，方纔不過是躲著眾人與我親熱一下，竟叫你心神不寧到現在。”
“既如此——”他拖長語調，語氣促狹，“日後多與我親近親近，自然就能習慣的。”
顧梔紅著臉，一拳頭捶在鄧惜肩頭，疼得他齜牙咧嘴。
二人笑鬨著往那裡快步而去，都存著再看一眼就打道回府的心思。
行至那處屋子旁，竟是與百春班眾人麵對麵迎上了。
“鄧公子，顧公子？”彼時饒言走在百春班眾人首位，雖已脫下戲袍換上常服，但臉上的妝還未洗褪，這般妝麵加常服的樣子若是換了旁人，合該是有些許違和的，但落在饒言這，倒確實彆有一番風情。
也正是因為他還帶著妝，顧梔和鄧惜一時間還冇認出他來，正準備稍稍側身為迎麵而來的一眾讓路，就聽見饒言出聲，這才發現是他。
“饒班主。”鄧惜和顧梔朝他拱手，前者道，“這下我與庭朗算是明白為何百春班這麼短時間就能名動燕都了，方纔聽饒班主一曲《蟠桃會》，答案不言而喻。”
他是真心誇獎，顧梔亦點頭附和，“對啊，在下不怎麼懂戲，但饒班主一唱確實精彩，真叫在下開了眼界。”
饒言趕忙道謝，謙虛道，“都是各位貴人擡愛小人了。”
“饒班主這是往何處去？”鄧惜又問。
“今日壽宴結束了，小的從管事大人那處拿了銀錢，準備帶著大家回客棧休息。”饒言答，而後他又開口對顧梔道，“顧大人，租賃宅子一事，不知您是否考慮好了？”
顧梔點點頭，既然在這裡碰到饒言，索性先知會他一聲，“多謝饒班主能看得上我那一處小宅子，若是方便，我們可以尋個時間把租賃文書簽了。”
饒言眼睛亮了起來，趕忙點頭，“大善！五日後就是百春班離開客棧的日子，您待小人回去收拾一下，若這兩日方便，小人便登門拜訪。”
“好說。”
百春班眾人聽聞班主終於帶著他們找到能在京中落腳的地方，都十分高興，趕忙向顧梔道謝。
“如此，那饒言便先謝過二位貴人了。”饒言唱了一場堂會，聲音有些嘶啞，但約莫是心情極佳的緣故，聲調都不自覺高了些許。
正當他們互相寒暄道彆時，不遠處那間上鎖的房間裡，似乎又傳來了“咚咚”之聲。
這下，鄧惜也是將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了。
非是鄧惜，就連饒言也驟然噤聲，拱手的動作一頓，幾人齊齊看向那間屋子，麵上皆難掩疑惑。
畢竟一間從外頭上鎖的房間，裡頭又放的是些雜物，按說不應該有這般動靜。
鄧惜率先反應過來，提步就欲往那屋子走去。
“看那兒！”人群裡有人低呼一聲，伸手一指，大家都循著他的動作看去——
隻見靠近屋子的院牆牆頭，突然跳上去一隻通體黑毛的貓兒。
隻見這小傢夥眯著眼睛，伸長前爪，愜意地跳到牆上伸著懶腰，準備曬曬太陽，誰料想另一頭的牆下居然站著這麼多人，小貓似乎被他們嚇了一跳，喵嗚一聲，很快又從那一側牆頭跳下去，再也找不見蹤影了。
那間屋子重新安靜了下來。
“似乎……真是貓兒鬨事。”鄧惜終於不再上前，而是看著緊鎖的屋門，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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