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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大人今天生氣了嗎? 38 ?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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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害貴女”一案塵埃落定,再無異議,那錢氏因態度惡劣,被安嬤嬤判罰掌嘴五十,行刑結束後便即刻入宮聽訓,由太皇太後身邊的嚴嬤嬤教習規矩,那嚴嬤嬤算是安嬤嬤的同僚,對此人行跡有所耳聞,當下便拿出最嚴厲的態勢,立誌要將錢氏脫胎換骨,改造成守禮賢婦。

蕭玉柔聽聞錢氏頂著個包子臉進宮,當即借著請安的由頭圍觀了一把,沒想到碰巧撞見林彩珠進宮受刑,便足足看了兩出好戲,不過最後那血肉橫飛的場麵,蕭玉柔怕吃不下晚膳,便也不再多看了。

這幾日她每每出行參加宴會,都會有一眾擁躉拉著她噓寒問暖,閒話家常,著實體會了一把“風評甚佳”的滋味,簡直身心舒暢,就連早課時看謝瑜都順眼了幾分。

且說這日,謝雲澄攜禮登門,真帶來了一件喜事。

蕭玉柔瞪大雙眼:“當真!?”

謝雲澄臉上泛出兩坨紅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爹孃同意了,待中秋宮宴後便上門提親。”

蕭玉柔笑道:“果真,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你們兩個日後必定圓圓滿滿!”

謝雲澄更加不好意思了:“還是要多謝殿下,不計前嫌,還費心為……佑寧撐腰,大恩不言謝,請表姐一定要來吃酒。”

“佑寧?”蕭玉柔狐貍似的乜眼瞧他,笑得狡黠,“人還未過門,怎的叫得如此親熱啦?”

謝雲澄急著解釋:“已經過了問名一禮,我便是稱呼也合乎規矩……”聲音卻越來越小。

蕭玉柔抓了把瓜子,見他一個大小夥子一副羞澀模樣,當即衝一旁的鶯兒酸了一句:“喲喲喲,你看看,新郎官不好意思了呢!”

謝雲澄當即一張大臉泛得飛紅,連整個脖子都紅彤彤的,急道:“表姐!你就彆笑話我了!”

蕭玉柔磕著瓜子,無情嘲笑道:“看看,看看,祝福的話都聽不得,過一陣子進了洞房,豈不是新娘子的蓋頭都不敢掀?哈哈哈哈哈哈哈……”

鶯兒看著急得跳腳的謝雲澄,憋著笑好心道:“殿下,您就彆笑話他了……”說罷,她自己都沒忍住,撲哧一聲,甚沒出息。

蕭玉柔整個人都喜滋滋的,神色饗足地伸了個攔腰:“到時候帶你們鬨洞房去,新郎官不給銀子可都不準走。”

謝雲澄甘拜下風,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散碎銀兩,放到案幾上求饒:“好姐姐,你可饒了我罷,我提前把銀子給你成不成!”

蕭玉柔看著桌上的銀兩,給鶯兒她們幾個婢女使眼色,卻見幾人麵麵相覷,似是不敢妄動,便皺眉道:“乾嘛,給銀子還不拿,那我可就做主退回去了。”

幾個婢女得了蕭玉柔首肯,便一窩蜂地哄搶上來,眾人一陣嬉笑,好不熱鬨。

謝雲澄見此情景,也不禁無奈失笑:“殿下此處果真熱鬨。”

蕭玉柔托腮看著一眾笑鬨的婢女們,心情甚好:“本宮罩著的人,沒有過得不痛快的。”

謝雲澄點頭,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放到院中的圓桌上:“這是前幾日收拾院子,我娘找到的東西,應該是你的。”

蕭玉柔看著這個布包上的花色,確實似有熟悉,開啟一看,是個木頭娃娃,雕工略微粗糙,木材卻是上等的紅木,許是年歲太久,上邊還有幾道裂痕。

手上拿著舊物,記憶便翻湧起來。

她依稀記得,兒時確實曾因弄丟了一個娃娃在謝國公府大哭了一場,這娃娃是先皇後照著記憶,仿著羅刹國那邊的製式親手做的,木質娃娃嚴絲合縫地層層巢狀,足有八/九層,極是難做,她為此還和謝雲澄吵了一架,當時謝國公夫人讓下人在府中翻了個底朝天也未曾找到,沒想到今時今日卻收拾出來了。

蕭玉柔不由笑道:“這是猴年馬月的東西了,虧你還給我帶來。”

說著便擺弄起來。

謝雲澄笑道:“我倒是不太記得你是何時落下的了,不過這底座上還刻有字,應是先皇後送你的。”

蕭玉柔麵露疑惑,卻是不記得有這回事,聞言便將娃娃倒置過來,果真在底座上看見幾個有些歪扭的字。

“惟願吾兒喜樂安康——天順八年六月五日,夜。”

旁邊還刻了一大一小,兩個跳著舞的人。

紮著小辮子的是她,梳著發髻的便是先皇後了。

蕭玉柔看著木質上凹陷的痕跡,她指尖輕顫,輕輕撫摸,眼底翻湧起莫名的情緒。

先皇後從蕭玉柔歲時便開始教她跳舞了。

那時她與先皇後同住在長寧宮,長寧宮正殿原本放著的各色名貴擺設全被搬走,空出一塊極大的地方,上邊鋪著一塊極大的厚毯,以供蕭玉柔每日玩耍。那時常有樂府的樂手來彈奏各類民間小調,抑或是外邦曲目。先皇後便總會拉著她的手,和著樂曲教她跳舞。

一年又一年,直到她十二歲那一年,在外邦朝賀宴上大放異彩,一舞名動京城,人人都道她得了先皇後的真傳……

蕭玉柔神思飄渺,謝雲澄卻渾然不覺,隻道:“這是如何開啟的?”

蕭玉柔回過神來,伸手將木娃娃一一開啟,足有九層。

謝雲澄見這層層包裹的木殼嚴絲合縫,不由歎道:“果真精巧有趣,這幾日各國使臣進京,我爹和禮部的官員負責招待和清點貢品,我記得羅刹國進貢的小玩意兒裡就有幾個和這個差不多的娃娃,不過上邊的彩繪太過花哨,沒有這個瞧著順眼。”

蕭玉柔眼底微動,隻一瞬,便掩了過去,隻跟著點頭道:“正是呢。”

謝雲澄許是看見了木娃娃底座下刻的小人兒,忽問道:“對了,再過一段時日就是外邦朝賀宴了,那你……可有何準備?”

謝雲澄自是知道蕭玉柔的忌諱,隻是此次獻藝乃是太皇太後欽點,不好推脫。

蕭玉柔看著手中的木頭娃娃沉默一陣,忽道:“表弟。”

謝雲澄不知何事,茫然道:“啊?”

蕭玉柔雙眸凝視在虛空之中,似是毫無知覺:“你可會彈破陣曲?”

謝雲澄不由得撓頭,支吾道:“破陣啊……我許久都不曾摸琴了,怕是有些生疏。”

蕭玉柔道:“無妨,”她偏頭對鶯兒道,“去取琴來。”

“是。”

蕭玉柔說罷,目色專注地走到院子正中站定,輕輕轉了兩下腕子,攤開雙臂垂下,微微側立。

謝雲澄瞧瞧她,又看看搬上來的名琴,疑惑道:“殿下,你這是……”

蕭玉柔目色未動,似是已全神貫注,嗔道:“叫你彈你就彈,哪兒那麼多話?”

謝雲澄瞧她拉開架勢,方纔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麼,不由麵帶喜色:“好嘞!”

謝雲澄掀袍端坐琴前,難得地認真一回,他雙手輕放弦上,沉息一陣,便凝神撥弦。

破陣一曲殺氣極重,急板時猶如千軍萬馬過境,緩拍時又有秋風蕭瑟的肅殺之意,蕭玉柔隨著樂聲旋轉,腰肢柔軟後傾宛若躲過寒霜劍刃,行風獵獵,搖擺開闔之中卻帶有一股柔韌之力,微一借力便是一套漂亮圓滑的空翻,如回風流雪般灑脫,卻又暗含壯士一去難返的悲壯淒涼。

正是“破陣”一曲的精妙。

起舞之人酣暢淋漓,謝雲澄卻力有不逮,漸漸便走了兩個音,直到幾個連著的掃弦時指力已竭,儘力追趕卻仍磕磕絆絆。

不過蕭玉柔未停,謝雲澄便也不好掃興,便就著錯音咬牙繼續往下彈。

隔壁攝政王府中的藏書樓上,謝瑜端坐在窗邊,遠遠看向蕭玉柔,長指摩挲著溫熱的杯盞,卻無意間回味起那日,他喂她藥梅時她唇上的溫軟觸感,他微微皺眉,試著將呼吸放緩,費了一番功夫,移開視線,垂眸看著從慧通法師處抄借來的佛經,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

公主府中,蕭玉柔同謝雲澄琴舞正酣,卻被一道怯懦的聲音打斷。

“殿、殿下……”是府內一個小丫鬟。

謝雲澄斷了琴聲,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蕭玉柔也驀地停了下來,麵色略有不悅。

小丫鬟迎著蕭玉柔的目光,戰戰兢兢道:“殿下,國公府傳信來,說家中有事,催世子快些回去。”

蕭玉柔皺眉:“何事如此匆忙?”

她未能儘興,心中正不悅。

那小丫鬟道:“奴、奴婢不知,方纔墨竹來傳話,說是國公夫人有要是相商,許、許是有婚嫁之事要商討罷……”

謝雲澄本就對琴棋書畫不怎麼精通,見是因婚嫁一事叫他回去,以為是出了什麼變故,心中頓時焦急起來:“既然如此,殿下,不如咱改日再聚如何?”

蕭玉柔見謝雲澄心不在焉,雖未儘興,但也隻能放他回去:“你去吧。”

謝雲澄便行禮告退離去。

蕭玉柔盯著院中安置的那張好琴,餘光中是隔壁攝政王府的高樓,心中亦有所指,但卻並不願意有所行動,她略一思索,吩咐道:“鶯兒,明日去春風樓尋幾個好琴師來。”

鶯兒卻未回應。

蕭玉柔皺眉,又叫了兩聲,不見人回應,便轉頭看去,謝瑜竟已坐在琴前。

鶯兒站在謝瑜身後,急著用手比劃了一番:太傅大人叫奴婢噤聲。

蕭玉柔將視線落到謝瑜的長指上,神色微動道:“太傅大人有何貴乾?怎地不讓鶯兒通傳一聲?”

謝瑜垂眸淡淡道:“臣琴藝尚可,若是殿下不嫌,臣願為殿下伴奏。”

蕭玉柔有些秘密被撞破的尷尬,摸了摸鼻子,片刻後抱臂靠在樹邊,好笑地看著謝瑜,隻道:“古曲胡璿,要快板。”

謝瑜微微頷首,將指位放好,看著蕭玉柔,似是在等她開始。

蕭玉柔站在庭院正中,微一側身示意,謝瑜便凝神一掃弦,琴音便如破空之勢般錚然響起。

謝瑜的琴聲比謝雲澄的要老道許多。

急板掃弦連續有力,速度雖快,但卻透露著一股如高山般沉穩之勢,慢板拖得雖長,但卻不顯綿軟,反倒有股肅殺之氣,整首下來可謂張弛有度,指上功夫極為老辣。

蕭玉柔自覺謝瑜之琴技比謝雲澄好上百倍不止,當下愈發興起,長裙隨著節拍翩然舞動,如墨長發隨風飛揚,一曲定格結束,仍舊意猶未儘,還嚷嚷著再來。

蕭玉柔微微喘著氣,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麵頰微微泛紅,她大剌剌坐在地上,仰著下巴睨了謝瑜一眼,笑道:“想不到太傅大人琴技如此精湛,本宮小瞧你了。”

謝瑜視線在蕭玉柔身上停留片刻,神色淡淡地道了一句謬讚,便低下頭,掩飾微微滾動的喉結,他長睫垂下,看著琴上的落花,用手輕輕撚起,唇邊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

在城東的一處熱鬨的驛館中,一栗色卷發,身材高挑的年輕俊美男子坐在包間中,正與屬下推杯換盞。

巴圖打了個酒嗝,斜斜笑道:“殿下昨日夜裡去那大周公主府邸,可有見到美人兒?”

慕容暲聞言,擡眸看了一眼坐下的糙漢,嗤笑一聲,甩了甩一頭栗色長發,默而不語。

高七見狀,壞笑道:“這還用問,瞧殿下這副模樣,自然是見到了!”

巴圖聞言道:“噢?如何?那公主身材可好啊?”說著,他雙手在虛空之中畫出一個弧度,目光中露出幾分**的笑意。

眾人聞言鬨笑不止,言語間瑣碎起來。

“我還聽說這女人烈得很,眼光還高,禮部賜婚她統統瞧不上,三天兩頭和大周禦史台那幫言官不對付,這不,前些天,還整治了一個栽贓她的丫頭,那告示就張貼在城頭。”

“手段了得,果真烈性!是匹烈馬!”

“殿下馴馬功夫一流,再烈的馬,到了殿下手中還不是乖乖的?哈哈哈哈!”

慕容暲酒過三巡,臉上醉紅一片,眸中閃爍著陰鬱的光,用手一一指點道:“你們膽子是越發大了。”

“看看,還未娶到便護起食來了,哈哈哈哈……”眾人早已醉成一片,絲毫不懼他語中的威脅,笑得前仰後合,酒氣熏天。

高七摸到慕容暲一旁,神秘道:“我等跟隨效忠殿下,此次若是能求得那大周皇帝的賜婚,娶了那長公主……有了此等姻親,殿下便可登上無上王座!定能將慕容複那臭蟲,拉下儲君之位!”

“對!慕容複那臭蟲,”巴圖一拍桌子,紅著臉道,“定能將他拉下那儲君之位!”

“對!將他拉下儲君之位!”眾人聞言,紛紛義憤不止,皆隨聲附和。

其中一人卻道:“不過我聽說,這大周如今的皇帝年幼,朝政僅由攝政王一手把持。”

巴圖蒲扇般的大手一揮,無賴道:“到底是一個文官,怕他作甚?再厲害也不是皇帝,若是不肯嫁公主,那就是惹了殿下,惹了殿下,就是惹了我巴圖,我就夜裡潛入他的府邸,把人給綁回來!對外就說,遇了匪徒,又能奈我何!”

高七冷笑一聲:“你那輕功可不比殿下,怕是還沒上牆就要壓塌了……不過,”他忽略巴圖的抗議,自顧自摸著下巴,“要說起來……他的府邸,好像就緊挨著公主府。”

巴圖聞言笑道:“我聽說了,是公主那小娘子性子太野,被她皇祖母安排在教書先生隔壁,方便看著她呐!”

“果真夠辣的!”

眾人聞言皆笑作一團。

慕容暲慵懶地坐在明暗交界之處,他一隻腳踩在凳子上,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閃爍,蒼白的手指點著酒桌,腦海中浮現出昨夜蕭玉柔舞動的身影,嘴角浮現出絲絲笑意。

他將酒盞重重一放:“好!爾等既追隨,本座定不會辜負諸卿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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