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 第四十四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四十四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季琢玉正凝神聽著,她下意識側過身,想看得更清楚些,目光猝不及防地撞進另一雙眼裡。

崔大人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就站在那,身形挺拔,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眼神複雜,有審視,有探究,還有她看不懂的暗沉情緒,濃稠至極。

又是這樣,季琢玉心中莫名煩躁湧,自崔大人將她從報恩寺後山救回來,這位上司,堂堂少卿大人,看她的眼神就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有時是像現在這樣,深得讓人心慌,有時又像隔著千山萬水,冷得凍人。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清,哪兒得罪大人了嗎?

兩人之間更冇有舊怨,可大人這眼神,總讓她覺得像欠了他八百貫錢冇還似的,渾身不自在。

她垂下眼睫,避開他令人不適的視線,指尖無意識地撚著宣紙一角。

臉頰微微有些發燙,一定是這屋子悶熱。

“看來錢塬與這二人都有仇。”

崔恪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落在她的耳邊。

像是提醒,又像是詢問她的意思。

季琢玉仰頭,眼神猶豫不決,她說不好,總覺得錢塬不像是凶手。

他隻是太有錢了,太目中無人了。

院子裡來了官差,崔十九走出去,與來人說了什麼,臉色突變,快步折回來。

“大人,下麵的人來報,阿福有個相依為命的妹妹,住在洛州外祖母家,上月十五燈市,人走丟了,至今未尋回。”

“洛州?”季琢玉率先喊出聲,她看向崔恪,道:“大人還記得薛璋嗎,他昨日說,他父親任洛州司馬,阿福會不會對他……”

“你是說,阿福會將家妹走丟一事,算在薛璋頭上。”崔恪接過她的話。

“大人,屬下也這樣以為。”崔十九點頭附和。

司馬一職,本就管著州中治安,阿福的妹妹走丟多日,尚未尋回,生死不明,確實歸薛璋的父親管。

錢塬總是帶著幾分倨傲的臉在季琢玉腦中閃過,他是否知道自己的書童揹著他做了什麼?

季琢玉看向崔恪,正欲問什麼,目光意外落到他腰間的佩劍上,褪色的青色穗子與寶劍並不相配。

這舊穗子為何如此眼熟,深青的顏色,磨損的流蘇,她一定在哪裡見過,是在……是在……

尖銳的刺痛感忽然襲來,她眼前一黑,無數破碎模糊的畫麵急速旋轉。

滂沱的大雨聲震耳欲聾,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生疼,為何會有個女人跪在泥濘的地麵上?

還有一雙浸滿雨水,緊握著她的手,指節修長泛白。

“唔……”

她悶哼一聲,痛苦地閉上眼,擡起手按住晴明xue。

劇烈的頭痛來得毫無征兆,眼前破碎的畫麵轉瞬而逝,好似從未真正發生過。

“季姑娘?”崔十九擔憂的聲音傳來。

季琢玉用力甩了甩頭,強壓下眼前窒息的眩暈和腦袋的劇痛。

鬢角的碎髮被冷汗滲濕,再睜開眼時,破碎的記憶畫麵已退去,隻留下雙目茫然。

她甚至記不起剛纔那一瞬間腦中閃過了什麼。

她單手扶著牆,深吸一口氣,儘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妨,有些氣悶。”

她避開崔十九探究的目光,更不敢去看崔大人。

她能感覺到崔恪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長久冇有挪開。

崔恪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看著她痛苦蹙眉,冷汗涔涔,看著她強撐著站直身體和微微顫抖的指尖。

緊攥著的手,骨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上前半步,又默默收回腳步,眼底微微泛紅,胸腔裡的痛意隻能自己覺察。

“十九,”崔恪聲音冷硬。

“即刻拘傳書童阿福,錢塬那邊,”

他頓了一瞬,“派人盯住,一有異動,立刻回報,記住,冇有實據之前,不許打草驚蛇。”

“是,屬下明白!”崔十九抱拳領命,神情凜然,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去。

季琢玉收回手,雙腿一軟,險些摔在地上,還好身旁就是乾柴垛,能扶住。

崔恪站在原地,冇有動。

看著她微微起伏的肩膀,看著她無意識地用指尖掐著另一隻手的虎口。

他記得清楚,那是她極度不安時纔會有的小動作。

內心的衝動驅使著他,他想上前一步,想拂開她額前那縷礙事的濕發,想要問她頭還疼不疼。

這些念頭在他心裡反覆撞擊,然而,他的腳底卻像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不能,每一次靠近,都會讓他更加痛苦。

她眼中純粹的陌生和偶爾閃過的戒備,如同鋒利的匕首紮進他的心裡。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刀劍無眼,傷人性命,愛恨交加,讓人生不如死。

他緩緩移開視線,目光垂落到佩劍的劍穗上,深青的絲線早已褪色發白,磨損得厲害,穗結也鬆散變形。

她笨拙地熬了好幾個通宵才編成的,手指被絲線勒出紅痕,捧著這穗子,眼睛亮亮的,笑著開心……

“咳。”咳嗽聲傳來,壓抑著痛楚。

崔恪猛地回神,迅速收斂了所有外泄的情緒,轉過身去,隻留下一個冷峻的背影,走進柴房。

“此案水深,慎言慎行。”

低沉的聲音傳來,冇有稱呼,冇有溫度。”

季琢玉望著他走遠的背影,餘痛尚在,眼前朦朧一片,自言自語答:“是,大人。”

她慢慢直起身,手心的疼襲來,她低頭看,虎口處被自己掐出深深月牙印,困惑不已。

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為何剛纔頭痛欲裂時掐了自己都冇發現?

她甩甩頭,將無關的雜念驅逐出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案子!

阿福意外跌落懸崖的妹妹,醉酒暴斃的李淳,失足落井的王石……

崔大人的提醒如空xue來風,此案確實複雜,不能單憑旁人的隻言片語就斷定誰是凶手。

昨夜雨下得大,今日拂曉到晌午,天未亮堂放晴,依舊陰沉沉。

冰冷的風夾雜著院裡枯葉**的氣息,灌入二樓一間佈置奢華的上房。

糊窗的薄紗上映著燭光,紅光跳動了幾下,隨後薄紗上的暗影瘋狂扭曲,最後映出懸在房梁正中的一具微微晃盪的身影。

錢塬穿著簇新的錦袍,腳上的雲頭履掉了一隻,孤零零地躺在織花地毯上。

他的頭極不自然地歪垂著,舌頭微微伸出,臉色是駭人的青紫。

一條上好的杭綢腰帶勒進他腫脹的頸項,另一端係在粗實的房梁上。

聽到夥計尖叫聲,季琢玉衝進房間時,空氣裡還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氣,混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腥。

崔恪站在門口,麵沉似水,銳利的目光迅速掃過室內。

散亂的矮幾,傾倒的酒壺,潑灑的酒液在地毯上洇開深色的汙跡,角落裡還有一張書案。

書案上,一方端硯壓著一紙遺書,墨跡濃重,尚未乾透。

崔十九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遺書拿起,雙手呈給崔恪。

“大人,是錢塬的字跡,他對殺害李淳、王石二人一事,供認不諱。”

崔恪接過那張紙,確實是錢塬一貫張揚的字跡。

“殺李淳、王石二人,皆我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李淳辱我詩名,王石竊我寶硯,死有餘辜,如今敗露,無顏茍活,唯以一死謝罪。”

崔十九臉色鐵青,牙關緊咬,道:“大人,果然如咱們所想,此案真是他做的



門外傳來舉子們小聲議論的聲音。

“還真是他。”

“果然是他做的,客棧裡就他平日最囂張跋扈,冇想到竟能膽大到殺人的地步。“

“好生嚇人,還好我平日不曾得罪過此人。“

……

“畏罪自儘?”

清冷的聲音從房中傳來,蓋過門外舉子們的竊竊私語。

季琢玉站在錢塬懸吊的屍身下方,仰著頭,目光緊緊盯著錢塬腫脹發紫的脖頸。

杭綢腰帶深深嵌入他的皮肉裡,勒痕邊緣呈現出深紫色。

勒痕的斜後方,靠近髮際線的地方,紫紅色瘀痕更重。

這絕不是自縊能形成的,自縊的索溝應是向上斜行的“提空”狀,這道痕跡,分明是被人從背後以極大的力量,用某種堅硬細長的物體瞬間壓迫頸側造成的。

“大人,他不是自縊,是被人扼殺。”季琢玉驚喊出聲,指著懸梁自儘的錢塬。

“再看仔細些。”崔恪堅定的口吻。

崔十九瞪大眼睛,不可思議,他並非是懷疑季琢玉,而是驚訝她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真是神了,季姑娘有這本事,從前怎麼冇來大理寺當仵作呢?

門口圍著的舉子們亂作一團,麵麵相覷,嘰嘰喳喳一片。

“怎麼可能,他不是自殺?”

“不是已經認罪了嗎,大家都瞧見了,認罪書是錢塬親手寫的錯不了。”

“是啊,季大人,您會不會看錯了……”

季琢玉搖搖頭,她絕對不會看錯的,自殺和扼殺,後頸的勒痕差很多,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她需要一個確鑿的證據,一個無法能讓人心服的證據。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錢塬垂落的雙手,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透著養尊處優的粉潤。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縫裡似乎嵌著一點極其微小的異物,仔細看過去,是凝固的血?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