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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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一直沉默的侍衛立即上前。
“你們暗中查探,糧價是否真如趙知府所說。”崔恪低聲吩咐。
二人領命,悄無聲息地退出廳堂。
季琢玉看向崔恪:“大人懷疑趙知府謊報糧價?”
崔恪望向窗外,災民們仍在排隊領粥,長長的隊伍看不到儘頭。
“眼見為實。”
不多時,崔十八先回來了。
“大人,我問了幾家糧鋪,米價確實漲了,但不過一兩五一石,遠不到二兩。”十八壓低聲音回報。
崔恪眼神一沉。
又過片刻,崔十九也回來了,麵色凝重。
“大人,府庫守衛說,銀兩昨夜纔剛剛入庫,根本不是三日前到的。而且”十九猶豫了一下,“我遠遠看了一眼,那箱子輕得很,不像裝滿了銀子。”
廳內一時寂靜。若銀兩剛剛纔到,那趙知府這三日用來購糧的銀子從何而來?若銀兩早已到達,為何要謊報到庫時間?
崔恪站起身,走到窗前。遠處粥棚前,趙知府仍在忙碌地指揮著,看上去完全是個為民操勞的好官。
“今夜我去府庫一探。”季琢玉突然道。
崔恪搖頭:“太危險。”
“我是女子,又是仵作,即便被髮現,也可藉口查驗物資。”季琢玉語氣堅定,“大人目標太大,不宜親自涉險。”
崔恪沉吟片刻,終於點頭:“讓十九暗中保護你。”
是夜,月黑風高。
季琢玉藉口要為災民查驗藥材,順利進入府庫區域。崔十九如影子般隱在暗處,隨時準備接應。
府庫深處,標明“賑災銀兩”的木箱整齊堆放。季琢玉撬開其中一個,倒抽一口冷氣——
裡麵根本不是銀兩,而是石頭!
她連續打開幾箱,全是如此。隻有最外麵的兩箱裝著真銀,數量遠不足上報的數額。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季琢玉迅速躲到箱後,屏住呼吸。
來人是趙知府和另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趙知府點亮燈籠,照向那些箱子,苦笑:“劉老闆,你都看到了,銀子就這麼多,你那批糧,我實在無力購買。”
被稱作劉老闆的男子冷笑:“趙大人,咱們可是說好的,你這臨時變卦,我的糧可就要賣給彆人了。”
“實在是唉,朝廷來的崔大人盯得緊,我”
劉老闆突然壓低聲音:“既然如此,不如按原計劃,明早我讓人來‘搶’糧,你派人假裝抵抗,咱們做場戲給那京官看。事後糧食分你三成。”
趙知府猶豫片刻,終於咬牙:“好,但務必做得逼真。”
“自然,我的人會下手重些,見點血才真實嘛。”劉老闆笑聲陰冷。
待二人離去,季琢玉才從藏身處走出,麵色凝重。
回到住處,她將所見所聞告知崔恪。崔恪聽完,沉默良久。
“果然如此。”他最終開口,“趙知府謊報銀兩到庫時間,是為掩蓋他根本未收到足額銀兩的事實。而與糧商合謀演戲,是為解釋為何有銀卻無糧。”
“可銀兩去哪了?”季琢玉問,“從京師出發時,是我們親眼看著裝車的。”
崔恪目光深邃:“這就是關鍵所在。銀車比我們早到三日,這三日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次日清晨,崔十八帶回訊息。
“大人,我問過守城士兵,銀車是三日前傍晚到的,但直接進了府衙,未曾有外人見過。奇怪的是,當晚府衙後門有輛馬車悄悄離開,往南邊去了。”
“南邊”崔恪若有所思,“那是水路方向。”
季琢玉突然想起什麼:“若是走水路,銀兩可能已被轉移。但我們仍無證據。”
崔恪站起身,做出決定:“趙知府今日不是要演一場搶糧的戲嗎?我們給他個機會演得更真實些。”
他低聲吩咐片刻,崔十八和崔十九領命而去。
接著,他轉向季琢玉:“今日你我扮作災民,去看這場好戲。”
不多時,崔十八拿來一套樸素民女衣服遞給季琢玉:“大人吩咐,請姑娘換上這個。”
季琢玉接過衣服,疑惑地看向崔恪。後者已經脫去官服,換上一身本地男子的粗布衣裳,將臉抹暗了些,頓時像個尋常的農家漢子。
“大人這是何意?”
崔恪整理著衣袖,頭也不擡:“趙知府既已冒險貪墨賑災銀,若察覺我們起疑,難免狗急跳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季琢玉會意,轉入內室更換衣物。出來時,她已變成一個尋常村姑模樣,隻是那雙眼睛依然明亮銳利,與裝扮不甚相稱。
崔恪打量她一眼,遞過一塊頭巾:“遮一下,你的眼神太利,不像餓了幾日的災民。”
季琢玉接過圍上,微微低頭,再擡頭時,眼中已有了幾分災民的茫然與無助。
崔恪眼中掠過一絲讚賞,很快掩去。
“十八和十九會在暗處跟隨,你我混入災民中,見機行事。”
二人悄悄從府衙後門離開,繞到前街,混入等待施粥的人群中。災民們擠作一團,無人注意多了兩個陌生人。
日頭升高時,粥棚前突然一陣騷動。一隊衙役凶神惡煞地衝過來,開始驅趕災民。
“今日無粥了!都散開!”衙役們吆喝著,動手推搡人群。
災民們頓時嘩然,向前擁擠。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突然,街道另一端傳來馬蹄聲,十餘個蒙麵大漢騎馬衝來,直撲不遠處的一家米店。
“搶糧啊!”有人大喊。
災民們被這變故驚住,呆立當場。隻見那群蒙麪人跳下馬,衝入米店,開始搶奪袋裝米糧。米店老闆和夥計試圖阻攔,被一頓拳打腳踢踢倒在地。
趙知府帶著衙役們匆匆趕來,見狀大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給我拿下。”
衙役們上前與蒙麪人“搏鬥”,卻明顯手下留情,彷彿排練好的戲碼。不一會兒,蒙麪人已搶得數十袋糧食,準備裝上馬車帶走。
季琢玉看得怒火中燒,這些蒙麪人下手狠毒,米店夥計已被打得頭破血流,蜷縮在地呻吟。而衙役們的“抵抗”敷衍了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做戲。
她下意識看向崔恪,後者微微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在這時,一個老婦突然從人群中衝出,撲向一個正扛著米袋的蒙麪人。
“求求你們,給我孫子留口吃的吧,他快餓死了。”老婦哭喊著抱住那人的腿。
蒙麪人一腳踢開老婦,惡狠狠地罵道:“老不死的,滾開。”
老婦被踢中心口,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季琢玉再也忍不住,猛地衝了出去。
“住手!”她擋在老婦身前,怒視蒙麪人,“你們還是人嗎?對老人家下如此重手。”
蒙麪人一愣,顯然冇料到會有人挺身而出。為首的蒙麪人冷笑一聲:“哪來的野丫頭,找死!”說著揮拳向季琢玉打來。
崔恪在人群中暗歎一聲,不得不提前行動。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那幾個正在“抵抗”的衙役,腳下巧妙一絆,一個衙役頓時失去平衡,直直撞向正要動手的蒙麵首領。
混亂中,崔恪閃到季琢玉身邊,低聲道:“不是讓你彆衝動嗎?”
季琢玉倔強地抿著嘴:“不能眼睜睜看他們欺辱百姓!”
蒙麵首領推開撞來的衙役,勃然大怒:“給我打!往死裡打!”
蒙麪人紛紛亮出棍棒,場麵頓時失控。災民驚叫四散,衙役們也不知該繼續做戲還是動真格,一時手足無措。
崔恪護著季琢玉和老婦後退,目光掃過四周。按照計劃,崔十八和崔十九該現身了。
果然,兩道身影從屋頂躍下,如鷹隼般落入戰團。崔十八一腳踢飛一個蒙麪人的棍棒,崔十九則直取首領麵門。
真刀真槍的打鬥讓蒙麪人們慌了神,他們顯然冇料到會遇上這樣的高手。不過幾個照麵,已有人被放倒在地。
趙知府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連連喊道:“住手!都住手!”
突然,一支冷箭從對麵屋頂射來,直指崔恪。崔十九眼疾手快,揮刀格開,箭矢偏斜,“噗”一聲釘在米店門框上,箭尾兀自顫動。
“有埋伏!”崔十八大喝,護到崔恪身前。
混亂中,崔恪瞥見對麵屋頂一個身影一閃而逝。他心念電轉,壓低聲音對季琢玉道:“追那個射箭的!這裡交給十八十九。”
季琢玉會意,趁亂脫身,繞向屋後。崔恪緊隨其後。
二人穿過小巷,追至後街,隻見一個身影正躍上馬背,向東疾馳而去。
“追不上了。”季琢玉喘著氣,失望道。
崔恪卻目光銳利:“他跑不了多遠。”說著指向地麵,“今早下過雨,泥土未乾。”
泥地上清晰可見馬蹄印跡,向東延伸。二人順著蹄印追去,出了城,蹄印轉向南邊小路。
“南邊水路方向。”崔恪若有所思。
繼續追蹤數裡,蹄印突然消失了。前方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渡口處停著幾艘船,人來人往,再無馬蹄痕跡。
“他渡河了。”季琢玉判斷。
崔恪卻搖頭,指向河岸一側的草叢:“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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