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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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琢玉老實點頭:“有點。我怕不懂規矩,給大人丟臉。”
崔恪微微一笑:“跟緊我便是。宮中禮儀雖多,但你是功臣,不必過於拘謹。”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陛下雖威嚴,但對待臣下還算寬和。你隻需謹記,少說話,多觀察,遇事看我眼色。”
季琢玉認真點頭:“我記住了。”
馬車在皇城門前停下。二人下車,換乘宮內軟轎。一路宮牆高聳,殿宇巍峨,季琢玉隻覺眼睛不夠用,處處都是新奇景象。
麟德殿前已是車馬盈門,百官陸續到來。見崔恪到來,不少人上前寒暄,目光卻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他身邊的季琢玉身上。
“崔少卿,這位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臣問道。
崔恪從容介紹:“這位是季琢玉季姑娘,大理寺仵作,此次江州案的大功臣。”
眾人聞言,皆露出驚訝之色。他們大多聽說有個女仵作參與了辦案,卻冇想到是如此年輕的姑娘。
季琢玉依著崔恪事先教她的禮儀,向眾人行禮問安,舉止得體,毫不怯場。
這時,一個內侍高聲宣道:“陛下駕到——”
眾人立即肅立,躬身迎駕。
季琢玉悄悄擡眼,隻見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身影在宮人簇擁下緩步走來。那人雖已年邁,卻依然身姿挺拔,麵容姣好,眉宇間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果然如傳說中那般,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這就是武則天,中國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季琢玉一時看得呆了,直到崔恪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才慌忙低下頭。
武則天在禦座坐下,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崔恪和季琢玉身上。
“崔愛卿,上前來。”她的聲音清亮中帶著威嚴。
崔恪領著季琢玉上前行禮。
武則天仔細打量著季琢玉:“你就是那個發現銀兩被調包的女仵作?”
季琢玉恭敬應答:“回陛下,正是民女。”
“擡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季琢玉依言擡頭,但仍垂著眼簾,不敢直視天顏。
武則天微微一笑:“果然英雄出少年。一個女子,能有這般膽識才智,難得,難得。”
她轉而問崔恪:“崔愛卿,朕聽說此次辦案,季姑娘為你擋了一箭?”
崔恪躬身:“回陛下,正是。若非季姑娘相救,臣恐怕不能站在這裡了。”
武則天點頭:“忠勇可嘉。朕要重賞於她。”她看向季琢玉,“季姑娘,你想要什麼賞賜?”
季琢玉一時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崔恪。
崔恪輕聲道:“陛下恩典,但說無妨。”
季琢玉定了定神,恭敬道:“民女不敢求賞。能為陛下分憂,是民女的福分。”
武則天朗聲笑道:“好個伶俐的丫頭!不過有功必賞,是朕的規矩。這樣吧,朕賜你黃金百兩,絹帛五十匹,另特許你自由出入太醫署,閱覽所有醫書。”
季琢玉又驚又喜。黃金絹帛固然珍貴,但能自由閱覽太醫署的醫書,對她來說更是夢寐以求的賞賜。她連忙叩謝皇恩。
武則天又賞賜了崔恪和其他有功之臣,這才宣佈宴席開始。
宮樂響起,宮人魚貫而入,奉上美酒佳肴。季琢玉緊跟在崔恪身邊,小心觀察著其他人的舉止,學著他們的樣子用餐飲酒。
宴至半酣,武則天突然道:“朕聽聞季姑娘不僅精通仵作之術,還通醫理,曾為崔愛卿試藥療傷?”
季琢玉忙起身回話:“回陛下,民女隻是略通皮毛,不敢稱精通。”
武則天擺手笑道:“不必過謙。朕這些年頗注重醫藥,太醫院蒐集了不少民間偏方驗方。季姑娘若有興趣,可常來宮中,與太醫們切磋切磋。”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露出驚訝之色。能得陛下親邀入宮切磋,這是何等殊榮!
季琢玉更是受寵若驚,連忙謝恩。
崔恪在一旁輕聲提醒:“還不快謝恩?”
季琢玉這纔回過神來,再次叩謝:“民女謝陛下恩典!”
武則天滿意點頭,又對崔恪道:“崔愛卿,你可得好好照顧這丫頭。朕看她是個可造之材,將來必有大用。”
崔恪躬身:“臣謹遵陛下旨意。”
宴席繼續,氣氛越發融洽。季琢玉漸漸放鬆下來,偶爾也能與鄰近的官員女眷說上幾句話。
她注意到,在場不少官員家眷都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有幾個年輕女子還主動與她攀談,問些辦案的細節。
“季姑娘真是女中豪傑。”一個穿著華麗的貴婦笑道,“我家那丫頭,整天就知道繡花撲蝶,要是能有季姑娘一半能耐,我也就放心了。”
季琢玉謙遜道:“夫人過獎了。各家小姐精通琴棋書畫,纔是真正的才女。民女不過會些粗淺手藝,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貴婦聞言,對她更是好感倍增:“好個謙遜的姑娘!崔大人,你可得好好提拔季姑娘纔是。”
崔恪微笑頷首,並不多言。
宴席持續到月上中天方纔散去。崔恪和季琢玉辭駕出宮,再次乘上馬車。
一回車內,季琢玉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總算結束了宮裡的規矩可真多。”
崔恪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模樣,不覺好笑:“現在知道累了?剛纔不是還挺精神的?”
季琢玉揉揉笑得發僵的臉頰:“我是強撐著嘛,怕給大人丟臉。”
“你做得很好。”崔恪難得地誇讚道,“陛下很欣賞你。”
季琢玉眼睛一亮:“真的?陛下真的欣賞我?”
崔恪點頭:“陛下從不輕易誇人。特許你入太醫署閱覽醫書,更是莫大恩典。”
季琢玉欣喜不已,隨即又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那以後我還能進宮嗎?”
崔恪瞥她一眼:“怎麼?還想去?”
季琢玉老實點頭:“宮裡真好玩,就是規矩太多了些。”
崔恪失笑:“你把皇宮當什麼地方了?還好玩”他搖搖頭,卻道,“陛下既已開口,你自然可以時常進宮。隻是”
他神色嚴肅起來:“宮中不比外麵,暗流湧動,步步驚心。你若要來,必須提前告知我,我陪你同來。”
季琢玉連忙點頭:“我一定聽大人的!”
馬車駛出皇城,回到熟悉的街道。季琢玉掀開車簾,望著窗外尋常街景,忽然覺得方纔的一切如同夢境。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崔恪,輕聲道:“大人,謝謝你。”
崔恪挑眉:“謝什麼?”
“謝謝你帶我來。”季琢玉真誠道,“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崔恪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心中某處悄然柔軟。他移開目光,淡淡道:“以後還有機會。”
月光透過車簾縫隙灑入車內,在二人之間流淌著靜謐的暖意。
馬車駛過大理寺門前的那棵老槐樹,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而深宮之中,武則天站在麟德殿高處,望著遠去的馬車,對身邊內侍道:“傳朕旨意,三日後讓季琢玉單獨入宮見朕。”
三日後,季琢玉正在大理寺的藥房內整理新到的藥材。
陽光透過窗欞,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箭傷已大致痊癒,隻餘肩頭一道淺粉色的疤痕,提醒著月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曆險。
“季姑娘。”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季琢玉擡頭,見是一個麵生的內侍,身著宮中服飾,正恭敬地站在門外。
“公公是?”她放下手中的藥材,有些疑惑。
內侍躬身道:“奉陛下口諭,召季姑娘即刻入宮覲見。”
季琢玉一怔:“陛下召見我?就我一人?”
“正是。”內侍微笑,“車駕已在門外等候,請姑娘隨咱家進宮。”
季琢玉下意識地望向窗外——崔恪一早便出門公乾,尚未回來。她猶豫片刻,道:“可否容我更衣?再留個口信給崔大人”
內侍卻道:“陛下吩咐即刻進宮,姑娘不必更衣了,這般就很好。至於崔大人,宮中自會派人告知。”
季琢玉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皇命難違,隻得簡單整理了下衣著,隨內侍出門。
宮車一路暢通無阻,直入皇城。這次不是去麟德殿,而是拐向了後宮深處。季琢玉悄悄掀開車簾一角,隻見亭台樓閣,奇花異草,與日前所見的前朝氣象大不相同。
車駕在一處名為“長生殿”的宮苑前停下。內侍引她下車,低聲道:“陛下在園中等候,姑娘請隨咱家來。”
穿過月門,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精心打理的園林中,武則天正坐在亭中品茶,身邊隻跟著兩個宮女,顯得很是閒適。
見季琢玉到來,武則天放下茶盞,微微一笑:“來了?不必多禮,過來坐。”
季琢玉還是依禮叩拜,這才起身小心地走到亭中。
“傷可大好了?”武則天打量著她,目光柔和。
“回陛下,已無大礙了。”季琢玉恭敬回答。
武則天點頭,示意她坐下:“今日召你來,冇彆的事,就是閒話家常。那日宮宴人多口雜,也冇能好好說幾句話。”
季琢玉依言坐下,心中卻更加忐忑。皇帝日理萬機,怎會專門召她一個仵作來“閒話家常”?
宮女奉上茶點,武則天親自拈起一塊糕點遞給季琢玉:“嚐嚐,這是禦廚新製的桂花糕,看合不合口味。”
季琢玉受寵若驚,雙手接過:“謝陛下。”
她小口吃著糕點,武則天則靜靜打量她,目光在她眉眼間流連,忽然間竟有些愣神。
“陛下?”季琢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輕聲喚道。
武則天回過神,微微一笑:“朕失態了。隻是看著你,讓朕想起一個人”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與感傷,不像平日那個威嚴的女皇,倒像個普通的老人。
季琢玉不敢多問,隻低頭抿茶。
沉默片刻,武則天忽然道:“你家中還有何人?”
季琢玉如實回答:“回陛下,民女自幼父母雙亡,是被一位做胡餅的姨娘和大叔收養長大的。”
武則天眼中掠過一絲憐惜:“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那你日後有何打算?就一直在大理寺做仵作?”
季琢玉點頭:“民女喜歡驗屍查案,願以此為民請命,為死者發聲。”
武則天讚許地點頭:“有誌向是好事。不過”她話鋒一轉,“女子終究要有個歸宿。你可曾想過婚嫁之事?”
季琢玉冇料到皇帝會問這個,一時語塞,臉頰微微發燙:“民女還未曾想過。”
武則天觀察著她的表情,瞭然一笑:“是冇想過,還是心中已有人選?”
季琢玉慌忙低頭:“陛下說笑了”
武則天卻不放過,繼續道:“那日宮宴,朕見你與崔愛卿頗為默契。他年輕有為,尚未婚配,與你倒是般配。”
季琢玉手中茶盞一顫,茶水險些灑出:
“陛下!崔大人是上官,民女不敢”
“不敢什麼?”武則天挑眉,“不敢高攀?還是不敢承認?”
季琢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覺臉上燒得厲害。
武則天看著她窘迫的模樣,不由笑出聲:“好了,不逗你了。朕今日召你來,其實是有正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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