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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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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看這裡。”

崔恪俯身看去。隻見那鬆軟的泥地上,隱約嵌著半個腳印。

不算清晰,但能看出鞋底的前半部分,紋路似乎與沈府仆役常見的布鞋底不同,更深更粗獷一些。

更重要的是,這腳印邊緣帶著一種奇怪的暗紅色黏土,與沈府園中常見的黃土明顯不同。

“這泥…”季琢玉伸出指尖,極小心的刮下一點暗紅色泥土,放在鼻下仔細嗅聞。她的嗅覺異於常人,能分辨極細微的氣味差異。

除了泥土的腥氣,還有一種極淡雅、卻異常頑固的冷香,絲絲縷縷,滲入泥中。

季琢玉閉目凝神,仔細分辨,片刻後睜開眼,眸光銳利。

“是‘暮寒香’的味道。這種花隻生於東郊二裡外的野狐坡背陰處,花期極短,香氣特殊,且其根係附近的泥土會染上獨特的暗紅色和這種冷香。城內絕無僅有。”

崔恪眼神驟然一凝:“東郊野狐坡?沈忠說他昨日去了東市采買。”

東市與東郊野狐坡,雖都帶個“東”字,卻是一城內一城外,南轅北轍。

“這腳印尺寸頗大,絕非女子或孩童所留。泥印尚未被完全風乾或破壞,很可能就是昨日留下的。”季琢玉補充道,“攜帶這種特殊泥土的人,必定最近去過野狐坡。”

管家沈忠撒謊了。

他昨日並未去東市,而是去了東郊野狐坡,他所謂的采買和門房的證詞,很可能都是精心安排的謊言。

那麼,他偷偷跑去城外做什麼?

這與小少爺沈玨的溺亡,又有什麼關聯?

崔恪站直身體,目光投向沈忠房間的方向,又掃過那巍峨卻壓抑的沈府宅院。

“立刻拘傳門房老趙,單獨問話。”崔恪聲音冷冽,“再派人悄悄去東市‘陳記香燭鋪’覈實,昨日沈忠是否真的去過,何時去的,買了什麼。”

“是。”身後跟隨的衙役低聲領命,迅速離去。

大理寺的衙役動作迅捷,很快便將門房老趙從沈府偏院“請”到了臨時設在前廳的問話處。與對待管家沈忠時的“探望”不同,此次問話,崔恪端坐主位,季琢玉立於身側記錄,兩側衙役肅立,氣氛陡然變得凝重威壓。

老趙是個乾瘦的老頭,一輩子在沈家看門,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腿肚子直哆嗦,幾乎站不穩。

“趙老丈,”崔恪聲音平穩,卻自帶威嚴,“昨日申時左右,管家沈忠可是從你當值的側門出府?”

“是…是…”老趙聲音發顫。

“他當時如何對你說的?具體時辰是幾時?回來又是幾時?你仔細想來,一字不漏告知本官。若有半句虛言…”

崔恪目光掃過他,未儘之意讓老趙冷汗涔涔。

老趙噗通跪下:“大人明鑒!小人不敢撒謊!昨日…昨日申時正左右,忠叔確實是從小人當值的側門出去的。他…他說奉夫人之命,去東市采買急用的香燭,還叮囑小人仔細門戶…”

“他出去時,可有何異常?身上可攜帶什麼特彆之物?”

“異常?冇…冇什麼異常啊…就跟平時出門一樣…哦對了!”老趙猛地想起什麼,“他肩上挎了箇舊布褡褳,平時出門不怎麼帶的,但小人也冇多想…”

“他何時回來的?”

“回來…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透了,估摸著得酉時末、戌時初了。小人還嘟囔了一句‘怎麼去了這麼久’,忠叔說…說店裡貨不全,跑了好幾家才湊齊…”

“你看清他的臉了嗎?回來時可有什麼不對勁?比如衣衫是否整潔?鞋上可有泥汙?”

“臉…隔著門燈,看得不算太真切,但肯定是忠叔冇錯…衣衫…好像有點皺巴…鞋上…”老趙努力回憶,忽然道,“鞋上好像確實沾了些紅泥!當時小人還覺得奇怪,城裡東市都是青石板路,哪來的紅泥…”

紅泥。

與池邊腳印的暗紅黏土吻合。

崔恪與季琢玉對視一眼。

這時,另一名派去東市覈查的衙役也匆匆返回,低聲稟報:“大人,問過‘陳記香燭鋪’的掌櫃和夥計,他們都說昨日並未見過沈管家前去采買。倒是…”衙役頓了頓,“倒是前日,沈管家確實去預定過一大批喪儀用品,但約定的是今日下午纔去取貨。”

謊言,沈忠昨日根本未曾去過東市。

“帶沈忠。”崔恪聲音冰冷。

重病的管家沈忠被兩名衙役幾乎是架著拖到了前廳。

他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老趙,又看到崔恪冰冷的臉色和季琢玉手中記錄的那張紙,蠟黃的臉上瞬間血色儘失,身體晃了晃,幾乎癱軟。

“沈忠,”崔恪甚至冇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拿起季琢玉從池邊取回的證物。

那包著暗紅色泥土的紙包,以及季琢玉初步繪製的腳印圖樣。

“你昨日申時出府,酉時末歸,聲稱去了東市采買。但‘陳記香燭鋪’上下皆言未見你蹤影。而你鞋底沾染的,以及小公子溺亡池邊留下的這種東郊野狐坡特有的紅泥,你又作何解釋?!”

沈忠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還想狡辯:“小人…小人或許是記錯了…去了彆家…”

“哪一家?”崔恪逼問,“說出名號,本官立刻派人去查!”

“小人…小人…”沈忠冷汗如雨,語無倫次。

“你的屋內,”季琢玉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最後一根稻草,“藏有夫人沈周氏的貼身私物。你與夫人,果真隻是主仆同鄉?”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連跪著的老趙都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沈忠。

沈忠如遭雷擊,猛地擡頭看向季琢玉,又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低下頭,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徹底垮了下去。

他癱倒在地,老淚縱橫,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某種積壓已久的情緒徹底崩潰。

“是我…都是我做的…”他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和一種詭異的解脫,“小主子…是我推下池子的…”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供認,依舊讓人心頭髮寒。一個看著那孩子長大的老仆…

“為何?!”崔恪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那孩子才三歲!與你何仇何怨?!”

“為何?哈哈哈…”沈忠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淒厲,“為了阿蘅!為了周蘅!”

他猛地擡起頭,眼中是瘋狂的愛戀與不甘。

“我與阿蘅本是同鄉,自幼一同長大,若非家道中落,我沈忠豈會淪為奴仆?她本該是我的妻,那沈萬金不過是有幾個臭錢!他奪走了阿蘅,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留在沈家,做這勞什子管家,就是為了能守著她,看著她。”

“老爺死了…我以為…我以為機會來了…可那遺囑,那該死的遺囑。”他咬牙切齒,“所有家業都給那個小孽種,阿蘅能得到什麼?不過是每月那點可憐的用度,等那孽種長大,柳氏那個賤人豈會容得下阿蘅?她一定會把阿蘅趕出沈家,送去鄉下等死,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阿蘅落到那般田地!”

“所以你就殺了那孩子?”崔恪難以置信,“你以為孩子死了,產業就能歸到沈周氏名下?”

“不然呢?”沈忠嘶吼著,邏輯扭曲卻自認為無比正確,“孩子冇了,阿蘅是主母,自然該由她掌管一切,我會幫她,我會一直守著她,那些產業,本該就是她的,冇了那小孽種,就再冇人能威脅到她的地位,柳氏那個賤人也彆想得意。”

“混賬!”崔恪猛地一拍桌子,“即便如你所願,沈周氏掌了家業,你又以何種身份站在她身邊?一個弑主的惡奴?一個殺害她丈夫唯一血脈的凶手?你此舉,簡直喪心病狂!”

沈忠被問得一怔,隨即喃喃道:“我…我冇想那麼多…我隻想為她好…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做…柳氏心思惡毒,一直想趕走阿蘅,我這是替阿蘅剷除後患…”

“為你自己扭曲的私慾罷了。”

季琢玉冷聲打斷。

“你若真為她好,豈會做出此等令她陷入不仁不義之境的惡行?豈會讓她揹負喪子之痛和管教不嚴之罪?你此舉,分明是將她推入火坑。”

沈忠呆住了,似乎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

他隻是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是在拯救心愛之人。

“夫人…她…不知情?”

崔恪壓下怒火,最後確認。

沈忠頹然倒地,泣不成聲:“她不知…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當我是忠心老仆…是我…是我騙了她…利用她對我的信任,打聽小孽種的行程…是我鬼迷心竅…”

真相大白。

“畫押。”崔恪將錄好的口供扔到沈忠麵前。

沈忠顫抖著手,蘸了紅泥,在那供狀上按下了手印。

衙役上前將他拖起,準備押回大理寺獄。

就在這時,得到訊息的沈周氏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她顯然已經聽到了部分對話,臉色慘白如紙,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拖走的沈忠,聲音破碎。

“忠叔…你…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玨兒…玨兒真是你…”

沈忠不敢看她,死死低著頭,被衙役拖了出去,隻有壓抑的哭聲在走廊迴盪。

沈周氏猛地後退一步,身體搖搖欲墜,眼神空洞,喃喃道:“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我竟…我竟信了你…我還…”

她想起自己昨日還為他遮掩,想起那些隱秘的情愫和信任,眼前一黑,直接暈厥過去。

仆役們一陣慌亂,連忙上前攙扶。

而另一邊,被軟禁的柳姨娘也聽到了風聲,發瘋似的哭嚎咒罵起來,聲音淒厲地穿透院落。

“沈忠,你還我兒子命來,還有周氏,你個假清高的毒婦,定是你指使的,你們不得好死!”

崔恪麵色沉鬱。

案件雖破,卻無半分喜悅,隻餘滿心沉重。

“將一乾人犯、證物悉數帶回大理寺。”

他沉聲下令,季琢玉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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