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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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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輕薄如真,蕊心點綴著極細小的米珠,雅緻非常,金光溫潤,一看便知並非新物,卻更顯珍貴。

她愣住了,擡頭看向崔恪。

崔恪避開她的目光,語氣依舊平常,甚至帶著點公事公辦的隨意。

“衙裡分的例錢發完了。這支簪子,是我祖母的舊物,後來傳給了我母親。放著也是放著,予你吧。”

季琢玉的手像被燙到一般,猛地將盒子推了回去,連連搖頭:“不,大人,這太貴重了!屬下不能收。例錢…例錢冇有便罷了,本也不是份內應得的。”

崔恪卻不接,隻看著她:“哦?那你方纔在門外,眼巴巴地看著什麼?”

季琢玉臉頰驀地一熱,像是心底最細微的心思被人陡然戳破,竟有些無措,下意識否認:“我…我冇有…”

“收著。”崔恪語氣不容拒絕,將盒子又推回她麵前,“莫非你要我堂堂少卿,欠下屬一份節禮?說出去豈非讓人笑話大理寺苛待人?”

“可是…”季琢玉看著那支顯然意義非凡的金簪,隻覺得重逾千斤。

“冇什麼可是。”崔恪打斷她,轉身走向窗邊,背對著她,聲音淡淡的,“莫非嫌是舊物?”

“絕非此意。”

季琢玉急忙道。這簪子精緻溫潤,分明是被人精心嗬護珍藏的,她怎會嫌棄。

“那就收好。”

崔恪側過臉,餘光掃見她為難的模樣,又添了一句。

“還是說,你隻喜歡真金白銀,看不上這等物件?”

季琢玉被他這話一堵,頓時說不出推拒的話來。

她看著崔恪挺拔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手中流光溢彩的金簪,指尖微微顫抖。

最終,她低下頭,輕聲道:“…謝大人賞。屬下…愧領了。”

“嗯。”崔恪這纔回過身,臉上冇什麼表情,彷彿隻是處理完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明日中秋,衙裡放假,你可有何安排?”

季琢玉小心地合上錦盒,握在掌心,聞言搖了搖頭:“回大人,並無安排。大抵…便是回住處,幫秦姨和花大叔做些胡餅,應應節。”

她的生活簡單得近乎單調,除了衙署,便是那個不算家的簡陋小院。

崔恪沉吟片刻,狀似無意道:“今夜西市有中秋夜市,聽聞頗為熱鬨,有胡旋舞、吐火雜技,還有各色新奇玩意和吃食。”

季琢玉眼中微微亮了一下,她久聞長安夜市盛名,卻從未有空閒和餘錢去好生逛過。

但那光亮很快又黯了下去,她隻是低聲應道:“是麼…那定是很熱鬨的。”

“我恰好無事。”崔恪走到案邊,拿起一份卷宗,像是隨口一提,“你若也無事,可隨我同去瞧瞧。”

季琢玉猛地擡頭,眼中滿是驚訝和一絲慌亂:“我?隨大人…同去?”

“怎麼?不便?”

“不…不是…”季琢玉心跳莫名有些快,“隻是…屬下身份卑微,恐…恐有損大人官聲…”

“休得胡言。”崔恪蹙眉,“今日休沐,並無上下之分。隻是同僚之間結伴遊賞,有何不可?”

同僚…季琢玉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不知為何,有一絲極細微的失落,卻又因這邀約本身而雀躍。

她確實想去看看那傳說中的夜市。

“可是…”她又低下頭,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舊衣裙和磨損的鞋尖。

夜市之上,定然是衣香鬢影,儘是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夫人小姐,她這般模樣站在氣度不凡的崔恪身邊…

崔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瞭然。

他放下卷宗,走到牆邊一個早已備好的衣箱前,打開箱蓋。

裡麵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套衣裙。

月白色的上襦,配著山嵐色的齊胸裙,裙襬上用銀線繡著疏落的桂枝與玉兔暗紋,料子在窗外透入的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正是日前天衣繡坊預售時引得貴女們爭相追捧的新款之一,雅緻而不失靈動。

“既同遊夜市,穿公服或舊衣總是不便。”崔恪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吩咐公務,“這套衣裳,你換上試試,若不合身,即刻讓繡坊修改。明日便穿它吧。”

季琢玉一眼就認出這衣裳的來曆,價值不菲。

她看著那華美的衣裙,又看看手中的金簪,再擡頭看向神色平靜無波的崔恪,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竄入腦海。

大人他…莫非是早有準備?

從聽到她和崔十九的對話,到此刻的簪子、衣裳、邀約…步步…竟像是…

她的臉頰不受控製地燒了起來,心跳如擂鼓,一時竟忘了反應。

“發什麼呆?”崔恪見她愣著不動,出聲催促,“還不快去偏廂試試?難道要明日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出門?”

季琢玉被他一催,頓時慌了手腳,抱著錦盒和那套衣裙,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退出了值房,走向旁邊的偏廂。

她的腦子亂鬨哄的,一會兒是那支沉甸甸的金簪,一會兒是那套柔軟華美的衣裙,一會兒是崔恪那張看不出情緒卻似乎又藏著什麼的俊臉…

偏廂無人。

她栓好門,背靠著門板,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套衣裙,指尖拂過光滑的料子和精緻的繡紋,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暖流交織的複雜情緒。

她褪下舊衣,換上這套新裝。

尺寸竟是驚人的合身,彷彿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

月白上襦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山嵐色長裙曳地,銀線暗紋在動作間流光閃爍,平添了幾分她平日裡絕冇有的柔美與風致。

她走到屋角一方模糊的銅鏡前,鏡中映出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遲疑了一下,最終緩緩拿出那支玉蘭金簪,笨拙地、小心地簪入發間。

金簪玉蘭,與衣衫的清冷色調相得益彰。

鏡中的女子,眉目依舊清冷,卻因這身打扮,莫名多了幾分鮮活氣,彷彿一株常年長在暗處的植物,驟然移到了月光下,顯露出原本被遮掩的清麗輪廓。

她正看著鏡中的自己出神,門外響起了崔恪的聲音,似乎比平日低沉溫和些:“可還合身?”

季琢玉一驚,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慌忙應道:“合…合身的。”

“嗯,那便好。”門外的聲音頓了頓,又道,“明日酉時,我來接你。”

腳步聲漸遠。

季琢玉依舊站在鏡前,手指輕輕碰了碰發間的金簪,冰涼的觸感下,卻彷彿有一點暖意,悄然滲入心底。

窗外,夕陽正好,將大理寺的屋脊染上一片溫暖的金色。

中秋未至,人已盼月圓。

一晃,到了中秋之夜。

千萬盞花燈同時點亮,如星河傾瀉,將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暖融流光之中。

西市更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各色攤販的吆喝聲、雜耍藝人的喝彩聲。

崔恪準時出現在季琢玉賃住的小院外。

當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時,他負手而立的身影幾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門內,季琢玉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那套月白山嵐的衣裙,柔軟的料子貼合著她的身形,勾勒出平日被粗布公服掩蓋的窈窕曲線。

墨髮梳成了簡單的髻,那支玉蘭金簪斜斜簪在鬢邊,在四周燈籠的映照下,流瀉著溫潤又璀璨的光華,襯得她脖頸修長,膚色如玉。

她似乎略施了薄粉,淡掃了蛾眉,平日裡那雙過於清冷透徹的眸子,此刻因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緊張和羞澀,漾動著水潤的光,竟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清豔。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襬,不太習慣這樣正式的打扮,聲音也比平日低軟了許多:“大人…”

崔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數息,那目光深沉,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豔。

他喉結微動,平日裡冷靜自持的聲音此刻聽來竟有些低啞:“…很合適。”

季琢玉臉頰更熱,微微垂下頭:“謝大人贈衣…和簪子。”

“金簪和衣服,都合適你。”崔恪又補充了一句,語氣肯定。

他收斂了瞬間的失態,側身讓開,“走吧,夜市正熱鬨。”

“嗯。”季琢玉輕輕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側,步入了熙攘的人流。

一入夜市,便被撲麵而來的聲浪與香氣包圍。

兩側攤位鱗次櫛比,售賣著各式各樣的物事。

栩栩如生的麪人、晶瑩剔透的糖畫、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胡餅、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來自西域的稀奇瓜果、精巧的走馬燈、造型各異的花燈…令人眼花繚亂。

季琢玉整日與屍骸刑獄打交道,何曾真正浸染過這般鮮活熱鬨的市井煙火氣。

她那雙總是冷靜審視的眼睛,此刻也不免亮起了新奇的光彩,忍不住左右顧盼。

她在一個賣彩繩編織絡子的攤前停下,拿起一個編著如意結的紅色手繩看了看,覺得那手工精巧。

“喜歡?”崔恪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季琢玉忙放下,搖搖頭:“隻是看看。”這些小玩意兒,於她並無用處。

然而她剛放下,崔恪已對攤主道:“包起來。”

“大人!”季琢玉訝異。

崔恪卻已付了錢,將那小小的紅色絡子接過,自然而然地塞入她手中:“過節,應景。”

季琢玉握著那還帶著攤主體溫的絡子,一時無言。

接下來,幾乎成了慣例。

但凡季琢玉的目光在哪樣東西上多停留一瞬,哪怕隻是純粹覺得新奇,崔恪便會毫不猶豫地買下。

她看了一會兒吹糖人的老伯用靈巧的手藝吹出一隻小兔子,下一刻,那隻晶瑩剔透的糖兔子就到了她手裡。

她瞥見一旁有賣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那瓷盒小巧可愛,她並未在意,崔恪卻已讓掌櫃包了好幾盒不同色號的。

她聞到烤胡餅的香氣濃鬱,多看了一眼那焦黃酥脆的餅子,崔恪便買下了一大包,熱氣騰騰地遞給她。

甚至她隻是對一個吐火雜技藝人的表演露出些許驚歎的神情,表演結束後,崔恪竟讓崔十八去給了豐厚的賞錢。

季琢玉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無措,再到最後,已是羞窘難當。她頻頻拉著崔恪的衣袖,低聲道:“大人,真的不必了,我…我隻是看看…”

崔恪卻隻是淡淡道:“無妨,喜歡便好。”

他神情自若,彷彿隻是在進行一項再平常不過的采購。

然而,苦了跟在稍後處的崔十八和另外兩名便裝侍衛。

他們手中很快便提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裹,從吃食玩物到布匹首飾,應有儘有,活像是剛打劫了半個西市。

季琢玉在一個賣木雕小擺件的攤前停下,拿起一個憨態可掬的胖兔子木雕,覺得那兔子雕刻得圓潤可愛,嘴角不由微微彎了一下。

她這次學乖了,隻看了一眼便立刻放下,轉身欲走。

卻差點撞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崔恪不知何時站得離她極近,幾乎能感受到他衣料下傳來的溫熱體溫和清冽的氣息。

她慌忙後退一步,擡頭正對上他低垂的目光。

夜市璀璨的燈火落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躍著明明滅滅的光斑,竟有種說不出的專注和…溫柔?

季琢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一個挑著扁擔賣菱角的老伯經過,瞧見崔十八他們手上那堆成小山的物件,又看看麵前這對相貌出眾、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女,尤其是男子那明顯寵溺的舉動。

他不由哈哈笑道:“哎喲,小娘子,你家郎君對你可真是冇話說,疼人得很呐,剛成婚不久吧?真是恩愛喲。”

季琢玉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像染了最豔的胭脂,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她慌忙擺手,舌頭都有些打結:“不…不是…老伯您誤會了…我們不是…”

那老伯卻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笑嗬嗬地打斷她:“嗨喲,還害羞哩!不是夫君,那定也是好事將近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說著,他挑著扁擔,哼著小調,晃晃悠悠地擠入了人群。

留下季琢玉僵在原地,臉頰滾燙,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手足無措,根本不敢去看崔恪的表情。

四周喧囂依舊,她卻覺得彷彿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偷偷地、極快地擡眼瞥向身側的崔恪。

隻見崔恪依舊站得筆挺,側臉線條在燈火下顯得格外清晰俊朗。

他麵上似乎冇什麼表情,依舊是那副沉穩模樣。

但…季琢玉敏銳地注意到,他那原本膚色勻淨的耳垂,此刻卻清晰地泛起了紅暈,一直蔓延至耳根深處,與他平日裡冷峻的模樣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他…也害羞了?

這個發現讓季琢玉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羞澀、慌亂和一絲隱秘甜意的情緒悄然滋生,纏繞在心尖。

崔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輕咳一聲,轉開視線,聲音聽起來比平時低沉了些:“…還想去哪裡看看?”

他的耳垂依舊紅得剔透。

季琢玉慌忙也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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