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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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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公務暫告一段落。

季琢玉整理著新歸檔的卷宗,想起那夜蘇夫人蒼白疲憊的麵容和丫鬟翠兒的解釋。

不由對正在批閱文書的崔恪道:“大人,或許那夜真是我們多心了。蘇夫人頭風宿疾纏身,精神不濟,夜間難以安眠,獨自出去散心也說得通。那打翻的茶杯賬本,興許真是巧合。”

崔恪筆尖未停,頭也不擡地道:“辦案之人,最忌先入為主。但亦不可輕易放過任何一絲不合常理之處。”

他頓了頓,落下最後一筆,將批好的文書合上,“是與非,空想無益。”

他站起身:“正好,衙署定製的一批新腰刀短刃已鍛造完畢,需去東市鍛造鋪驗收。你隨我同去。”

“是。”季琢玉放下手中活計。

兩人出了大理寺,騎馬緩行。

秋高氣爽,陽光和煦,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人流如織。

行至東市,必經天衣繡坊所在的那條繁華街道。

遠遠地,便瞧見繡坊門前似乎比往日更熱鬨些,有不少衣著光鮮的女眷進出。

季琢玉下意識地望過去。

這一望,卻讓她微微怔住。

隻見繡坊門口,一位身著絳紫色纏枝牡丹紋錦裙的婦人正含笑送走兩位客人。

那婦人雲鬢高聳,簪著赤金步搖,妝容得體,麵色紅潤,眉眼間帶著精明乾練的笑意,行動間步履生風,聲音清朗地囑咐著夥計小心打包客人選好的布料。

那竟是蘇夫人。

與中秋夜裡那個蒼白虛弱、眉宇緊鎖、揉著額角聲稱頭風發作難以支撐、需立刻歇下的病弱婦人判若兩人。

眼前的她,神采奕奕,眸光清亮,應對客人從容不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飽滿的精氣神,哪還有半分病態?

季琢玉幾乎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她下意識地勒緊韁繩,放緩了速度,目光緊緊追隨著蘇夫人的身影。

崔恪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景象,他並未停下,隻是控著馬,目光淡淡掃過,將蘇夫人那副“神清氣爽”、“精氣神十足”的模樣儘收眼底。

他嘴角幾不可查地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大人…”季琢玉驅馬靠近他,低聲道,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您看…那真是蘇夫人?”

“嗯。”崔恪應了一聲,語氣聽不出情緒。

“可她…她這…”

季琢玉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巨大的反差。

中秋夜她還病得彷彿下一刻就要暈倒,需要一日睡足十幾個時辰,吃了藥也不管用,這才過了幾天?

竟能如此精神煥發地站在店前招呼客人?便是華佗再世,恐怕也無此神效。

“看來,”崔恪目視前方,聲音平穩無波,“蘇夫人的‘頭風症’,倒是頗識時務。需要它時,它便病來如山倒;無需它時,它便病去如抽絲。”

季琢玉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中秋夜那所謂的“頭風發作”、“外出散心”,根本就是托詞。

蘇夫人那晚定然是去做了彆的、不能為外人道的事情,纔會編造那樣一個藉口,並刻意表現出極度的虛弱來儘快打發走他們這些“不速之客”,尤其是身為大理寺官員的崔恪和她。

而一旦風頭過去,確認無人再追究那晚的“失蹤”事件,她便立刻“康複”了,恢複了精明老闆娘的本色。

“她為何要撒謊?”季琢玉蹙眉,心中疑竇更深。

那晚內室的些許淩亂,敞開的窗戶,丫鬟驚恐的哭訴…絕非空xue來風。

“那便要問她自己了。”崔恪淡淡道,並未再多看那熱鬨的繡坊一眼,催馬前行,“走吧,先去驗收兵器。”

東市鍛造鋪所在的巷子與繡坊所在的繁華主街截然不同,空氣中瀰漫著炭火、熱鐵和淬火泉水的獨特氣味,叮叮噹噹富有節奏的打鐵聲不絕於耳。

鋪子掌櫃早已得了訊息,恭敬地將二人迎入後院。

隻見院中空地上一排嶄新的腰刀短劍整齊排列,刃口在秋日陽光下泛著幽冷的寒光,形製統一,工藝精湛,正是大理寺訂製的新一批製式兵器。

“崔大人,您過目。”掌櫃賠著笑臉,“都是按您給的圖紙,用好鋼千錘百鍊打出來的,保證鋒利耐用!”

崔恪上前,隨手拿起一柄腰刀,手指輕彈刀身,發出清越悠長的嗡鳴。

他仔細檢查了刃口、刀鐔、刀柄的每一個細節,點了點頭:“不錯。讓弟兄們進來試手,驗收。”

等候在外的幾名大理寺侍衛應聲而入,各自拿起新刀,揮舞試練,院內頓時響起一片破空之聲和滿意的讚歎。

季琢玉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她對兵器並無太多研究,但也能看出這批新刀質量上乘。

她的目光掠過那些寒光閃閃的利器,最後落在自己洗得發白的袖口上。

作為仵作,她日常接觸更多的是小巧精細的驗屍工具,與這些沙場搏殺之器彷彿是兩個世界。

就在這時,那掌櫃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拍腦門,轉身從內間捧出一個細長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道:“崔大人,您特意吩咐的那件…也做好了。請您驗看。”

崔恪目光微動,接過木盒,卻並未立刻打開,而是轉向季琢玉,將木盒遞了過去。

季琢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打開看看。”崔恪語氣平淡。

季琢玉依言,疑惑地打開盒蓋。盒內襯著深藍色的軟緞,上麵靜靜躺著一把匕首。

匕首不過巴掌長短,造型極其簡潔流暢,線條優美得像一件藝術品。

鞘是玄黑色的鮫皮所製,觸手溫潤,並無過多裝飾,隻鑲嵌著幾顆細小的暗色寶石,排列成不易察覺的北鬥七星圖案。

柄部微弧,恰好貼合手握的弧度。

她輕輕拔出匕首。

刹那間,一道極致的寒芒閃過,刃身薄如蟬翼,卻透著一種無堅不摧的鋒銳之氣,光線流轉其上,彷彿活物。

刃身靠近柄處,刻著一個極小的、古樸的“季”字徽記。

“好匕首!”

就連一旁試刀的大理寺侍衛們也忍不住被這鋒銳所吸引,投來驚歎的目光。

那掌櫃更是嘖嘖稱奇,話也多了起來:“季娘子您是不知道,為了打這把小玩意兒,可真是費儘了功夫!光是這刃口的百疊鋼就反覆鍛打了不下千次,淬火的火候更是差一分一毫都不行!最絕的是這圖紙…”

他看向崔恪,眼中滿是佩服,“小的打鐵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精巧又淩厲的設計,每一處弧線、每一個厚度都算計得妙到毫巔,竟是崔大人您親手所繪?真是…真是獨一無二,世間隻此一把。”

季琢玉握著那柄冰涼卻彷彿帶著某種生命力的匕首,聽著掌櫃的讚歎,心中巨震。她猛地擡頭看向崔恪。

崔恪卻避開了她的目光,隻是看著那匕首,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彷彿在評價一件與己無關的物品。

“你常需驗屍剖傷,有時亦需自保。尋常匕首笨重不便,此物輕巧,可藏於袖中靴內,關鍵時刻或可一用。試試稱不稱手。”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像是上官對下屬的一種實用關懷。

可那“親手所繪”、“獨一無二”、“世間隻此一把”的字眼,卻讓季琢玉隻覺得手中的匕滾燙。

她指尖微微顫抖,試著揮動了一下,匕首輕若無物,平衡感極佳,彷彿是她手臂的延伸。

“很…很稱手。”她聲音有些發乾,心跳得厲害,“謝大人…厚賜。”

她試圖將匕首歸鞘,卻因心緒不寧,第一次竟未能對準。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托住了她的手和匕首,引導著那小巧的鋒刃精準地滑入鞘中。

他的指尖溫熱,帶著常年握筆習武留下的薄繭,短暫地觸及她微涼的皮膚,一觸即分。

季琢玉卻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臉頰不受控製地飛起紅霞,連耳根都熱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周圍侍衛們投來的、帶著瞭然和善微笑意的目光,更是窘得無以複加。

崔恪似乎也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對掌櫃道:“很好。其餘兵器清點入庫,賬目與崔十八結算。”

“是,是,多謝崔大人!”掌櫃連連躬身。

崔恪不再多言,轉身朝外走去。隻是轉身的刹那,季琢玉似乎瞥見他唇角極快地、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

她慌忙低下頭,將那隻小小的、卻重逾千斤的紫檀木盒緊緊攥在手中,那上麵彷彿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和那股清冽的氣息。

獨一無二的圖紙,親手設計,費儘功夫打造…僅僅隻是為了…實用?

季琢玉的心跳久久無法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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