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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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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季琢玉卻注意到一個細節。

在得知發現密道如此驚人的訊息時,蘇夫人雖然驚恐,但那驚恐中似乎缺少了一種…應有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更像是…一種擔憂被坐實的恐懼?

而且,她下意識抓握翠兒手臂的姿勢,以及身體倚靠的角度,都顯得十分自然,與她平日裡表現出來的那種矜持和主仆分寸感…略有不同。

季琢玉心中疑竇再生。

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試探:“夫人受驚了。這密道竟藏在如此隱蔽之處,若非仔細搜查,絕難發現。

夫人平日管理繡坊,竟從未察覺此處有異?”

蘇夫人喘著氣,搖著頭:“妾身…妾身實在不知…這庫房裡東西繁雜,妾身又時常病著,精神不濟,許多雜物堆放於此,從未…從未動過…”

“是嗎?”季琢玉狀似無意地走到博古架旁,指著一個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問道,“那夫人可知,這盒中存放的是何物?”

蘇夫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遲疑了一下,道:“這…應是些…些零碎絲線吧?或是舊圖樣?翠兒,你去打開給大人看看。”

翠兒應聲上前,打開盒子,裡麵果然是一些五顏六色的零散絲線。

季琢玉又指向多寶格上層一個鎖著的小銅盒:“那這個呢?夫人可記得鑰匙在何處?”

蘇夫人眉頭蹙得更緊,揉著額角的手愈發用力:“這…時日久了,妾身這記性…實在是…頭疼得厲害…翠兒,你可知?”

翠兒連忙道:“回夫人,這銅盒裡放的是往年一些特彆貴重的客戶訂單存根,鑰匙…鑰匙一向是您自己收著的…”

蘇夫人恍然:“哦…對對,瞧我這記性…”

季琢玉不再追問,心中疑雲卻越來越重。

一個經營繡坊多年、以技藝和管理聞名的老闆娘,對自己珍品庫裡的物品存放竟如此生疏?

甚至連鑰匙放在哪裡都需要詢問丫鬟?

這絕非一句“頭疼記性差”能完全解釋的。

就在這時,旁邊的翠兒看著蘇夫人痛苦的模樣,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心疼:“夫人這病生得真是奇怪…不止記性差了好多,連飲食口味都大變樣了…從前一點豬肉都不沾的,現在竟也肯吃了…倒是素日裡最愛的酥山冰酪,如今竟一口也不碰了,說是嫌甜膩…真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季琢玉猛地看向翠兒!飲食口味大變?

一個人的生活習慣,尤其是深植多年的飲食偏好,若非經曆重大變故或疾病,極難在短時間內徹底改變。

蘇夫人這“頭風症”,竟能連口味都扭轉了?

幾乎與此同時,進入密道探查的衙役回來了,稟報道:“大人,暗道通往隔壁一條僻靜小巷的一處廢棄宅院,出口藏在宅院枯井的石板下,極為隱蔽,但出口附近積灰甚厚,隻有幾個模糊的腳印,似乎近期有人出入過,但無法分辨具體時間和人數。”

線索似乎指向了外部賊人通過密道潛入盜竊。

然而,季琢玉此刻的心思卻完全被翠兒那句無意的話攫住了。她再次仔細打量蘇夫人。

那份虛弱,那份對庫房的陌生,那改變了的口味…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荒謬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她猛地看向崔恪,崔恪也正好看向她,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如果…如果眼前的這個“蘇夫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蘇夫人呢?!

如果真正的蘇夫人,早已在中秋夜那次“失蹤”時,就被替換了呢?!

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蘇夫人”會對繡坊庫房如此陌生。

為什麼她的飲食習慣會突然改變。

為什麼中秋夜她會“突發重病”並“迅速康複”。

那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為什麼她會“記不起”鑰匙放在哪裡。

甚至,為什麼那幅《花開牡丹圖》會不翼而飛。

因為眼前這個冒牌貨,根本就是為了那幅繡品而來。

她的任務就是裡應外合,利用蘇夫人的身份,將繡品通過那條密道送出去。

而昨日她的所謂“檢查”,根本就是確認繡品已被成功調包或轉移。

所謂的“失竊”,隻是為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外部盜竊,為她自己脫身製造時間和機會!

這個念頭太過駭人聽聞,卻又完美地解釋了所有不合常理之處。

崔恪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寒刺骨,他緩緩轉向門口那位正揉著額角、看似虛弱不堪的“蘇夫人”,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一字一句地問道:

“蘇夫人,你昨日檢查繡品時,看到的牡丹花芯,用的是何種金線?是盤金?撚金?還是片金?”

“蘇夫人”揉著額角的手猛地一頓,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這個問題,對於一個經營繡坊多年、技藝精湛的老闆娘而言,本該是如同呼吸般自然、根本無需思考的問題。

而她,卻遲疑了。

繡坊緊閉的大門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和嘈雜的人語。

守門的金吾衛高聲詢問後,門外傳來一個焦急而略帶沙啞的男聲:“是我,蘇文遠,快開門。”

蘇文遠?

天衣繡坊的東家,蘇夫人的丈夫?

他不是半月前前往江南采購絲料去了嗎?

怎會突然歸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金吾衛看向崔恪,崔恪微一頷首。

門閂落下,一個身著風塵仆仆行商服飾、麵帶疲憊卻又滿眼焦灼的中年男子快步衝了進來。

他約莫四十餘歲,麵容儒雅,此刻卻因急切而顯得有些淩亂,正是蘇文遠。

他一眼便看到被眾人圍在中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蘇夫人”,頓時心如刀絞。

也顧不得在場眾多官兵,幾步搶上前去,一把將妻子護在身後。

對著為首的崔恪,語氣雖竭力保持剋製,卻仍帶著明顯的怒意與不滿。

“崔大人,這是何意?深夜圍堵我妻繡坊,還將我娘子逼問至斯?她本就身子不適,若有任何閃失,誰擔當得起!”

“蘇老闆。”崔恪麵色不變,聲音沉穩,“你回來得正好。繡坊失竊貢品《花開牡丹圖》,案情重大,本官正在詢問蘇夫人相關細節。”

“失竊?!”蘇文遠顯然剛剛得知此事,臉色驟變,驚怒交加,“怎會失竊?!那圖…”他猛地頓住,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震驚,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庫房和那條漆黑的密道,似乎明白了事態嚴重性。但他護著妻子的姿態絲毫未變。

“即便如此,詢問便詢問,何至於將我娘子逼問得如此模樣?”

蘇文遠看著妻子慘白的臉和額角的冷汗,心疼不已,轉而看向崔恪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質疑。

“崔大人,莫非是懷疑我娘子與此事有關?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蕙娘經營此繡坊多年,兢兢業業,為人更是溫婉善良,連隻螞蟻都不忍踩死,豈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這分明是要我蘇家滿門的性命,她有何理由如此做?”

崔恪直視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本官辦案,隻講證據與疑點。蘇夫人於案發時段確有獨處之時,且對其掌管之庫房物品陳設多有生疏之處,更兼近日行為習慣與往日大相徑庭,此間種種,皆需厘清。”

“生疏?習慣大變?”

蘇文遠像是聽到了極其荒謬的話,他緊緊攬住妻子的肩膀,聲音因激動而提高。

“崔大人,我離京不過半月,蕙娘還是蕙娘,怎會生疏?她近日頭風症發作,痛苦難當,精神不濟,忘事、口味有些變化有何稀奇?難道因此便要懷疑她被人掉了包不成?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大人身為朝廷命官,豈能僅憑臆測?”

他越說越激動,竟是直接對上了崔恪的目光。

“大人若要審問我娘子,可以,但請拿出真憑實據來,若無實證,僅因這些莫須有的‘疑點’便要為難一個病弱婦人,恕蘇某難以從命,陛下若要怪罪,我蘇文遠一力承擔,哪怕傾家蕩產,肝腦塗地,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如此折辱我妻!”

這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了維護妻子的決絕和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感。

在場的不少衙役甚至都有些動容。

翠兒也在一旁哭著幫腔:“老爺明鑒,夫人真的是病了,奴婢日夜伺候,絕不會認錯,夫人就是夫人啊!”

被丈夫牢牢護在身後的蘇夫人,此刻更是淚如雨下,身體瑟瑟發抖,將臉埋在丈夫肩後,顯得無比柔弱委屈,彷彿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崔恪和季琢玉沉默著。

他們確實冇有直接的、鐵一般的證據。

所有的懷疑都基於細節的推斷和一種強烈的直覺。

麵對蘇文遠如此強硬堅決的維護,以及蘇夫人那無可指摘的委屈表現,他們若強行拿人,於法理上確實站不住腳,更會激化矛盾。

蘇文遠見崔恪不語,態度更加強硬起來。

“既然大人暫無實證,便請回吧,繡坊失竊,我蘇家自會全力配合官府調查,但若要無端懷疑我娘子,恕不接待,蕙娘需要靜養,諸位請便。”

他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態度堅決,毫不退讓。

場麵一時僵持不下。

金吾衛和衙役們都看向崔恪,等待他的指令。

季琢玉心中焦急萬分。她知道崔恪的懷疑極有可能是對的,一旦錯過此刻,讓這個冒牌的蘇夫人有了喘息之機,很可能便會銷燬所有痕跡,甚至趁機逃脫。

那幅關乎重大的《花開牡丹圖》恐怕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但她同樣清楚,冇有證據,僅憑推測,無法強行帶走一位有丈夫極力維護、且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破綻的“老闆娘”。

崔恪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蘇文遠憤慨的臉,又落在他身後那位瑟瑟發抖、看似無比真實的蘇夫人身上。

他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片刻的死寂後,崔恪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蘇老闆愛妻心切,本官可以理解。既然你堅信夫人無恙,本官今日便暫且告退。”

蘇文遠聞言,神色稍緩,但依舊充滿戒備。

然而,崔恪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但貢品失竊,事關國體,陛下限期追回。繡坊內外,包括尊夫人及其貼身仆役,仍需受我大理寺監管,不得離京,隨時配合問話。蘇老闆,你好自為之。”

這不是放棄,而是以退為進。

明確告知對方,他們仍在監控之下,並未脫離嫌疑。

蘇文遠臉色變了變,最終咬牙道:“蘇某行事光明磊落,自不怕查,但請大人查案歸查案,莫要再驚擾我娘子休養。”

崔恪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那依舊躲在丈夫身後的蘇夫人,轉身,一揮手。

“我們走。”

大理寺一行人如同潮水般退出了天衣繡坊。

大門在身後緩緩關上,將蘇文遠堅決的維護、丫鬟的哭泣以及那個真假莫辨的蘇夫人重新隔絕在那片華美而詭異的天地之中。

門外夜色更深。

崔恪駐足,回望那燈火通明的繡坊,眼神冰冷銳利。

“大人,難道就真的…”

季琢玉心有不甘。

“她露出的破綻已夠多。”崔恪聲音低沉,“蘇文遠的突然歸來,未必是壞事。”

季琢玉一怔,隨即恍然。

真正的蘇文遠歸來,與這個朝夕相處的妻子相處,難道就真的發現不了任何異常嗎?

或許,這反而會促使那個冒牌貨更快地露出馬腳。

而他們,隻需要在外麵佈下天羅地網,耐心等待。

“盯緊這裡。”崔恪對留下的暗哨吩咐道,“尤其是蘇文遠回來後,繡坊內的任何動靜,尤其是‘蘇夫人’的言行舉止,事無钜細,即刻來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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