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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基礎,大人就不基礎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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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想起來了,我是安定,是安定公主”

崔十九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單薄得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背影,聽著她方纔那石破天驚的話語,心中已是驚濤駭浪,翻天覆地。

安定公主?

陛下那個早夭的、從未被尋回的女兒?

季娘子竟然是…當朝長公主?

而大人,大人他是早已知道?

所以他纔會那般反常,所以纔會在季娘子表白時沉默放手。

陛下是不會讓公主嫁進崔家的,崔家的勢力太大了,大到讓皇室忌憚。

人才輩出,全部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季…季娘子…”

崔十九的聲音乾澀無比,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您…您說的可是真的?您真是安定公主?那…那大人他…”

季琢玉緩緩轉過身,臉上竟露出一抹極其慘淡而破碎的笑容,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滴在華美的衣襟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真的?假的?”

她喃喃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帶著刻骨的悲涼。

“我倒寧願…那一切都是假的。寧願我永遠都想不起來,永遠隻是大理寺一個普通的仵作季琢玉…”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條飄搖的紅綢,眼神變得迷離而痛苦,彷彿穿透了時光,回到了那個決定了她一生走向的夜晚。

“我都想起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夢魘般的恍惚,“全部…都想起來了…”

那也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電閃雷鳴,狂風肆虐。

但不是如今這般秋雨蕭瑟,而是三年前,一個夏末秋初的、悶熱突然被暴雨擊碎的夜晚。

崔恪那個時候剛進大理寺,還冇正式接旨授官位。

她記得自己穿著偷偷換上漂亮的羅裙,冒著瓢潑大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向跟崔恪約定見麵的地方。

雨水冰冷地砸在她身上,很快將她渾身澆透,冷得她牙齒打顫,但她心裡卻揣著一團火。

她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油紙包,是她親手做的,他最愛吃的胡餅,還熱乎著。

她想著他看到時的驚喜表情,想著他或許會無奈地笑著責怪她又淋雨,然後用他溫暖乾燥的大氅將她裹緊…

她跑到那處小院外,院門虛掩著。

她心中歡喜,以為他早已到了在等她,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院子裡冇有點燈,黑漆漆的,隻有屋簷下垂落的雨簾和天空中偶爾劃過的閃電,提供一瞬即逝的、慘白的光亮。

她看到他果然站在院中那棵槐樹下,背對著她,身姿挺拔如鬆,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冷硬和疏離。

他冇有打傘,也冇有穿蓑衣,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雨裡,玄色的衣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線條。

“子慎…”她歡喜地叫出他私下允她呼喚的昵稱,抱著胡餅快步跑過去,“你怎麼站在雨裡?快進去,我給你帶了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崔恪轉過了身。

閃電恰在此時撕裂夜幕,照亮了他那張俊美卻冰冷得冇有一絲表情的臉。

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看她時的溫柔專注,而是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冰,銳利,審視,甚至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決絕和厭惡。

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熱情和歡喜,讓她僵在原地,剩下的半句話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懷裡的胡餅變得滾燙,灼燒著她的胸口。

“公主殿下。”

他開口了,聲音比這秋雨更冷,帶著一種刻意拉遠的、恭敬卻無比傷人的距離感。

“您不該來這裡。”

公主殿下…

他從未這樣叫過她。

以往,他都是叫她“阿玉”,或者…更親密些的稱呼。

她渾身一顫,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你…你叫我什麼?子慎,你怎麼了?”

崔恪卻彷彿冇有看到她的驚慌和不解,目光冷漠地掃過她懷裡那包被雨水浸濕的油紙包,語氣平淡無波。

“殿下金枝玉葉,實不該紆尊降貴,為臣做此等粗鄙之事。更不該私自出宮,來此等簡陋之地。若被陛下知曉,臣萬死難辭其咎。”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狠狠紮進她的心裡。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聲音發抖,帶著哭腔。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告訴我啊。”

什麼公主殿下,她什麼時候成了公主的,她不是公主,她是季琢玉。

她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衣袖,卻被他猛地側身避開。

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態,像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得她頭暈目眩。

“無人逼迫臣。”

崔恪的聲音依舊冰冷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嘲諷。

“是臣愚鈍,直至今日纔想明白,殿下,該結束了。”

“結束?”她喃喃重複,心如刀絞,“你把我對你的一片真心…當作什麼?”

“難道不是嗎?”

崔恪終於看向她,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眸裡,此刻隻有一片冰冷的譏誚。

“殿下流落民間,寂寞無聊,尋個臣子逗弄取樂,體驗一番市井民情,不是很有趣嗎?如今殿下玩夠了,也該迴歸本位了。臣,不敢高攀。”

“不…不是的。”

她終於崩潰地哭喊出來,淚水決堤。

“我不是什麼公主,我是真的喜歡你。“

“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是在玩,子慎,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叫我殿下…”

“你真的不知道嗎?你肩膀上有一個紅色胎記,是安定公主獨有的,你是當今陛下的公主,安定。”

崔恪一本正經。

季琢玉當然知道自己肩膀上有個胎記,她瞳孔驟縮,她是公主?

她的親生母親是當今的陛下…

“不,子慎,我不要當這個公主,我們遠走高飛好不好,去哪兒都行,我願意為了你放棄一切。”

崔恪嗤笑一聲,那笑聲在雨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殿下還真是天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能逃到哪裡去?更何況…”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無比沉重和現實,帶著一種殘酷的冷漠。

“殿下可知,您此刻站在這裡,說著要放棄公主之位與我遠走高飛,於臣而言,意味著什麼?”

她怔怔地看著他。

“意味著崔家將徹底開罪於陛下,意味著清河崔氏數百年的基業可能因我一人之舉而毀於一旦。”

他的聲音提高,帶著一種壓抑的怒火和…恐懼。

“陛下早已忌憚世家坐大,我崔家更是首當其衝,此刻與皇室結親,尤其是與您這位身份特殊的長公主結親,非但不是榮耀,反而是催命符,陛下絕不會允許,她隻會認為這是崔家野心膨脹,意圖藉助您的身份更進一步,屆時,等待崔家的,將是滅頂之災。”

她被他話語中的冷酷和現實震驚得無以複加,搖著頭。

“不…不會的…我可以去求陛下…我可以告訴她我們是真心…”

“真心?”崔恪打斷她,語氣尖銳,“在權力和政治麵前,真心值幾斤幾兩?殿下,您醒醒吧,您是天之驕女,是陛下心中對早夭愛女的一份彌補,您註定要回到那個位置,享受萬民敬仰,而不是跟著我一個臣子,提心吊膽,朝不保夕,更不該將我的家族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殘忍,一句比一句絕情,將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擊得粉碎。

“所以…”她聲音破碎,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所以你…不要我了?就因為…因為我是公主?”

崔恪沉默了片刻,雨水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最終,他緩緩地、堅定地吐出一個字:“是。”

他看著她,眼神裡最後一絲波動也沉寂下去,隻剩下冰冷的決斷:“請公主殿下回去吧。回到您該去的地方。從今往後,你我君臣有彆,再無瓜葛。您…好自為之。”

說完,他竟不再看她一眼,決絕地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那背影挺拔而冷漠,冇有一絲留戀。

“不,不要走,子慎,崔恪!”

她瘋了般撲上去,從後麵緊緊抱住他的腰,雨水和淚水模糊了一切。

“求求你…彆丟下我…我不要做什麼公主…我隻要你…我隻有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卑微地哀求著,拋棄了所有的尊嚴。

然而,崔恪的身體僵硬如鐵。

他一根一根地,用力掰開了她緊緊環抱的手指,那力道之大,幾乎捏碎她的指骨。

然後,他毫不留情地推開她,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溫度:“公主殿下,請自重。”

她被他推得踉蹌後退,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積滿雨水的泥地裡。

胡餅從散開的油紙包裡滾落出來,沾滿了汙泥,很快被雨水泡得不成形狀。

她趴在泥水裡,擡頭看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看著他走進屋子,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甚至…從裡麵落下了門閂。

那一聲門閂落下的“哢噠”聲,清脆而殘忍,彷彿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

將她所有的愛戀、信任、以及對未來的憧憬,全部關在了門外,留給她無儘的冰冷、黑暗和絕望。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她,冷得刺骨。

她趴在泥濘中,哭得渾身顫抖,卻再也冇有力氣站起來。

就在她意識即將渙散之時,她似乎看到遠處的巷口陰影裡,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崔府護衛的服飾,正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那是…崔十七?

他一定聽見了,聽到了她是公主的事情。

緊接著,後頸傳來一陣劇痛,她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她便成了“季琢玉”,失去了所有關於“安定公主”和那個雨夜的記憶,隻留下心底深處一道無法癒合的、冰冷的傷疤。

季琢玉從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中抽離,身體微微搖晃,臉色蒼白得透明。

她看著崔十九,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不斷滾落。

“現在…你明白了嗎?”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無儘的疲憊和絕望。

“不是他不要我…而是他不能要我。從他得知我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註定不可能了。”

“崔家的前途,家族的安危,遠比一個公主的愛情重要得多。他選擇了家族,放棄了我。甚至…為了徹底斷掉我的念想,為了保護崔家不被陛下猜忌,他用了最殘忍的方式…逼我離開。”

“他讓我去做我的公主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太平還要尊貴。”

她笑了起來,笑聲卻比哭更令人心碎,“可他不知道,我從來都不想要那些,我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一個他罷了…”

“但那場雨夜…那場意外…還有我失去的記憶…”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

“或許…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為了讓他不知情的表演更逼真。”

這個猜測讓她痛徹心扉,幾乎無法呼吸。

崔十九早已聽得目瞪口呆,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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