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340章 血詔驚宮闕
養心殿內,空氣彷彿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塊,壓抑得讓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蕭煜那句石破天驚的提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了滔天漩渦!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龍榻上那具詭異魔傀的身上。
蘇文瀚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紫袍。他死死盯著魔傀,聲音因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尖利變形:“陛下!萬萬不可聽信此獠讒言!臣對您,對魔主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此乃蕭煜窮途末路之下的離間毒計!他……”
“聒噪。”
魔傀那沙啞、滯澀的聲音,冰冷地打斷了蘇文瀚的辯白。它那漆黑的眼眶緩緩轉動,先是“看”了看因恐懼而微微後退的蘇文瀚,然後又轉向了雖然重傷虛弱、卻挺直脊梁、眼神銳利如刀的蕭煜。
那純粹的黑暗之中,彷彿有無數混亂、貪婪、狡詐的意念在翻滾、權衡。
蕭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一場豪賭!賭這魔傀擁有足夠獨立的意識和野心,賭它對魔主夏侯桀的渴望壓倒一切,賭它認為與自己這個“變數”合作,比維持與蘇文瀚那看似穩固實則充滿算計的關係更有利!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刀刮般漫長。
終於,魔傀那僵硬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拉扯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類似“笑”的弧度。
“很……有……趣……的……提……議……”
它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冰冷。
“但……本座……如何……信你?若……這……孩子……的……血……脈……是……假……的……呢?”
它並沒有立刻答應對付蘇文瀚,而是將矛頭再次指向了蕭煜懷中的嬰兒,那漆黑的“目光”中貪婪之色更濃,周身的魔氣也開始不安分地湧動起來,顯然,帝星血脈對它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它想先確認“籌碼”的真偽,甚至可能想直接奪取!
蕭煜心中一凜,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氣,將懷中因魔氣壓迫而哭聲都變得微弱的嬰兒稍稍托起,另一隻手則緊緊握著那枚石化的古鏡殘片。
“血脈真假,一試便知。”
他目光毫不退縮地迎向魔傀,聲音沉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皇兄……或者說,占據我皇兄軀殼的這位……閣下,應當能感受到他眉心的帝星本源吧?雖然微弱,但其位格,做不得假。”
魔傀那漆黑的眼眶微微眯起,似乎在仔細感應。片刻後,它周身的魔氣躁動得更厲害了,那沙啞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難以抑製的渴望:“確……實……是……帝……星……之……種……雖……微弱……但……本質……純淨……”
它那由魔氣構成的“視線”彷彿化作了實質,如同粘稠的觸手,試圖穿透蕭煜的護體氣勁,更近距離地接觸、探查那嬰兒。
蕭煜感到一股陰寒刺骨的力量試圖侵入,他悶哼一聲,強行催動體內那絲微弱的金剛之力與殘存內力抵抗,同時,他手中那枚石化的古鏡殘片,似乎感應到了同源魔氣的挑釁和帝星血脈的危機,其上一道細微的裂痕中,竟再次掙紮著滲出了一絲幾不可見的乳白色光屑!
這光屑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鏡靈特有的淨化與守護氣息,與那試圖探查的魔氣輕輕一觸——
“嗤……”
一聲極其細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音響起!
那縷魔氣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縮了回去!
魔傀發出一聲低沉的、帶著驚疑與憤怒的嘶鳴:“鏡……靈……的……力量?!你……果然……與……她……有關!”
蕭煜心中一動,趁機說道:“不錯!瓔珞雖已身殞,但其鏡靈本源尚存,與此子羈絆極深。你若強行奪取,且不說能否承受帝星反噬,這鏡靈淨化之力,也足以讓你不好受吧?但若我們合作,循序漸進,不僅能讓你安穩得到血脈之力,更能藉助我的力量,找到並吞噬魔主夏侯桀的本源……孰優孰劣,閣下自有判斷!”
他再次將矛頭引向了魔主夏侯桀,並點明瞭自己擁有“鏡靈”相關線索的價值。
魔傀沉默了。那漆黑的眼眶中,混亂的意念瘋狂交鋒。帝星血脈的誘惑,鏡靈淨化的威脅,吞噬魔主本源的巨大前景……以及,眼前這個重傷卻意誌如鐵、似乎掌握著關鍵秘密的人類……
蘇文瀚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魔傀的動搖!他再也顧不得許多,猛地嘶聲喊道:“陛下!休要再聽他蠱惑!臣這就替您拿下此獠,逼問出所有秘密!”
他必須立刻動手,打破這危險的平衡!他對著周圍的“影傀”侍衛和“蝕靈使”厲聲下令:“還愣著乾什麼?!給本相拿下蕭煜!生死不論!”
然而,那些“影傀”和“蝕靈使”卻並未立刻行動,他們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望向了龍榻上的魔傀,似乎在等待它的最終指令。顯然,在這養心殿內,這具由皇帝軀體所化的魔傀,才擁有最高的權威!
蘇文瀚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就在這時,魔傀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
它那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卻是對蘇文瀚說的:
“蘇……愛……卿……”
“你……先……退……下……”
蘇文瀚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向魔傀:“陛下?!您……”
“退下!”魔傀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而充滿壓迫感,周身的魔氣如同怒濤般翻湧起來,狠狠壓向蘇文瀚!“還是說……你想……違抗……朕的……旨意?”
那“朕”字出口,帶著一股森然的魔威,讓蘇文瀚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知道,自己若再敢多言,這已經產生異心的魔傀,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先拿自己開刀!
“臣……臣不敢!臣……遵旨!”蘇文瀚咬碎鋼牙,卻不得不躬身行禮,腳步踉蹌地、帶著滿腔的驚懼與怨毒,緩緩退出了養心殿。那些“影傀”和“蝕靈使”也如同潮水般隨之退去,並重新關上了殿門。
空曠而陰森的大殿內,隻剩下蕭煜、嬰兒,以及龍榻上那具詭異恐怖的魔傀。
魔傀那漆黑的“目光”再次鎖定蕭煜,沙啞道:“現在……可以……好好……談談……我們……的……‘合作’了……”
蕭煜心中稍稍一鬆,知道最危險的第一關暫時過去了。但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這魔傀狡詐兇殘,與它的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在談合作之前,我需要先確保我兒子的安全。”蕭煜緊緊抱著孩子,提出了第一個條件。
魔傀那僵硬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悅,但最終還是沙啞道:“可……以……他……留在……殿內……由……朕……親自……‘照看’……你……放心……在……得到……血脈……之前……他……很……安全……”
它特意加重了“照看”和“安全”兩個字眼,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蕭煜知道這已是極限,不可能讓魔傀放孩子離開。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那我們就來談談,如何……先除掉蘇文瀚這個絆腳石!”
皇宮西偏門。
這裡遠離金碧輝煌的主殿群,靠近浣衣局、雜役房等區域,平日裡多是些底層宮人和運送雜物的車輛往來,守衛相對鬆懈,但自從蘇文瀚掌控宮禁後,此處也增派了人手,盤查嚴格。
一隊裝載著滿滿臟汙衣物、散發著皂角和黴味的板車,在幾名麵無表情的太監監督下,正排隊等待檢查出宮。負責守門的禁軍士兵捂著鼻子,敷衍地用長矛在衣物堆裡捅刺了幾下,便不耐煩地揮手放行。
在這隊雜役的最後,跟著一個身形瘦小、低著頭、麵色蠟黃的宮女,她推著一輛較小的車子,車上堆著些破損的宮燈和廢棄的燭台。她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瑟縮,正是易容改裝後的太後!
她的心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破喉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生怕被那些眼神銳利的守衛看出破綻。她緊緊攥著推車的把手,指甲深深掐入木屑之中,依靠著疼痛來維持鎮定。
“站住!”一名小隊長模樣的禁軍攔住了她,目光在她臉上和推車上掃過,“你是哪個宮的?麵生得很。”
太後心中一緊,按照隱麟衛事先教好的說辭,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惶恐道:“回……回軍爺,奴婢是……是浣衣局新來的雜役,負責……處理這些破損器物……”
那小隊長皺了皺眉,正要再盤問幾句,旁邊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禁軍拉了拉他,低聲道:“頭兒,算了,一個粗使宮女而已,瞧她那慫樣,能有什麼問題?趕緊檢查完放行吧,這味兒真受不了!”
那小隊長聞言,又打量了太後幾眼,見她確實嚇得渾身發抖(一半是裝,一半是真),便厭惡地揮了揮手:“快走快走!彆擋著道!”
太後如蒙大赦,連忙低著頭,推著小車,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麵的車隊。
當她終於推著車,踏出那扇象征著囚籠的宮門時,外麵略顯汙濁卻自由的空氣湧入鼻腔,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成功了!她竟然真的逃出來了!
按照計劃,出了宮門,拐過一條小巷,就會有一輛接應的馬車等候。
然而,就在她推車即將拐入小巷的刹那——
一隊盔明甲亮、殺氣騰騰的騎兵,如同旋風般從長街另一頭疾馳而來!為首者,赫然是原本應該在養心殿外的中郎將杜昆!
他怎麼會在這裡?!太後心中駭然!
杜昆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宮門口這群雜亂的人員和車輛,厲聲喝道:“奉丞相令!封鎖所有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剛剛放鬆下來的守門禁軍頓時緊張起來,立刻重新架起拒馬,封鎖宮門。
太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啊!杜昆的出現,意味著蘇文瀚可能已經發現了她的逃離!或者養心殿那邊出現了重大變故!
她不敢停留,更不敢看向杜昆的方向,隻能硬著頭皮,推著小車,想要快速隱入小巷。
但她的異常舉動,還是引起了杜昆的注意!
“那個推車的!站住!”杜昆厲聲喝道,策馬便向這邊衝來!
太後渾身一僵,絕望瞬間攫住了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數道淩厲的破空聲自小巷兩側的屋頂響起!數枚閃爍著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射向杜昆及其身邊的親兵!
“敵襲!保護將軍!”親兵們驚呼著,紛紛拔刀格擋,場麵瞬間大亂!
杜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逼得勒住戰馬,揮刀劈飛一支射向麵門的弩箭,又驚又怒:“有埋伏!給我搜!”
趁著這短暫的混亂,太後感到手臂被人猛地一拉!她下意識地跟著那股力量,踉蹌著衝入了小巷深處!
拉她的,正是之前那名隱麟衛宮女!她不知何時已換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眼神銳利,低聲道:“娘娘快走!馬車就在前麵!我們斷後!”
小巷外,已經傳來了兵刃交擊和喊殺聲,顯然是其他接應的隱麟衛與杜昆的人交上了手。
太後不敢回頭,拚儘全身力氣,跟著那名隱麟衛宮女,在狹窄曲折的巷道中發足狂奔!身後傳來的廝殺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擊在她的心頭。
終於,在一處堆滿雜物的死衚衕儘頭,一輛看似普通的青篷馬車靜靜地停在那裡。車夫是一個戴著鬥笠、看不清麵容的漢子。
“娘娘,上車!”宮女猛地拉開馬車車門。
太後幾乎是跌撞著爬進了馬車。車廂內狹小昏暗,但此刻卻彷彿是世間最安全的港灣。
宮女緊隨其後鑽入,對車夫低喝一聲:“走!”
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立刻啟動,以一種與其外表不符的靈活和速度,衝出了死衚衕,拐上了另一條更加偏僻的小路,將身後的喊殺聲遠遠拋離。
馬車在京城錯綜複雜的小巷中疾馳,顛簸不堪。太後靠在車廂壁上,大口喘息著,驚魂未定。
“我們……安全了嗎?”她聲音顫抖地問。
隱麟衛宮女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搖了搖頭:“杜昆出現得太蹊蹺,蘇文瀚定然已起疑心,京城各處關卡恐怕都已收到命令。我們必須立刻出城!娘娘,請將先帝密詔內容告知奴婢,我們必須儘快將其公之於眾,聯絡忠臣,方能扭轉局勢!”
太後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那絹帛上的每一個字,每一筆勾勒,甚至那傳國玉璽蓋印的細微紋路。
她開始一字一句地,低聲複述那足以震動朝野的血詔內容……
而此刻的養心殿外,退出來的蘇文瀚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蕭煜……魔傀……你們都想讓我死?沒那麼容易!”他低聲獰笑,對身邊一名心腹蝕靈使吩咐道:“立刻去請魘影使!告訴他,養心殿裡的‘魚’已經咬鉤,該他出手了!還有,啟動我們在宮中的所有‘暗棋’,本相倒要看看,這盤棋,最後誰纔是贏家!”
他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瘋狂而冰冷的弧度。
丞相府地牢,水牢之外。
那名負責傾倒餿水、神情麻木的老仆,提著空桶,顫巍巍地走在幽暗潮濕的通道裡。他的步伐依舊遲緩,腰背佝僂,與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當他經過水牢鐵柵欄附近時,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極其迅速而隱蔽地再次掃過那麵刻有流螢血書的牆壁。這一次,他的目光在那歪歪扭扭、混合著血汙與苔蘚的字跡上,停留了稍長的一瞬。
通道儘頭,是一間堆放雜物的狹窄耳房。老仆走進耳房,放下木桶,動作看似緩慢地整理著雜物。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手指,正以一種獨特的節奏,輕輕敲擊著身旁一個看似廢棄的瓦罐。
“嗒……嗒嗒……嗒……”
聲音輕微,幾乎被地牢深處的滴水聲和嗚咽風聲所掩蓋。
片刻之後,耳房角落的陰影處,一塊活動的磚石被無聲地推開,一道如同狸貓般敏捷的身影滑了進來。來人同樣穿著雜役服飾,但眼神精亮,氣息內斂。
“七叔,有何發現?”後來者壓低聲音問道,目光銳利地掃過老仆。
被稱作七叔的老仆,此刻那麻木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與凝重。他指了指水牢的方向,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說道:“甲字水牢,那麵靠右的牆,有‘貨’。是裡麵那個叫流螢的丫頭,用血寫的。內容……關乎宮裡的‘那位’,和蘇文瀚的隱秘。”
後來者眼神一凜:“可靠嗎?”
“用命寫的東西,假不了。”七叔沉聲道,“那丫頭,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訊息必須立刻送出去,交給‘墨鴉’。”
“明白!”後來者點頭,毫不猶豫,身形一縮,便再次消失在那個暗洞之中,磚石悄無聲息地複位。
七叔則恢複了那副麻木遲鈍的樣子,慢吞吞地提起另一個裝滿餿水的木桶,顫巍巍地走出了耳房,繼續他日複一日的“工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在水牢之內,幾乎耗儘所有生機的流螢,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意識再次陷入模糊。但她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解脫般的弧度。
她相信,那個老仆……不,那個隱麟衛的暗樁,一定已經將訊息傳遞出去了。
侯爺……奴婢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養心殿內,詭異的“合作”談判仍在繼續。
蕭煜與魔傀達成了初步的、脆弱的協議:蕭煜提供蘇文瀚的動向及其掌握的魔主相關情報,並協助魔傀對付蘇文瀚及其黨羽;而魔傀則暫時保證蕭煜父子在宮內的安全,並在對付蘇文瀚和後續尋找魔主本源時提供“便利”。
當然,雙方都心知肚明,這所謂的協議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隨時可能被撕毀。魔傀覬覦帝星血脈,蕭煜則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摧毀這怪物並救出瓔珞殘魂。
“蘇文瀚在宮中經營多年,黨羽遍佈,尤其是他掌控的‘影傀’侍衛和‘蝕靈使’,實力不容小覷。”蕭煜一邊暗自調息,恢複傷勢,一邊冷靜地分析,“若要動他,需謀定而後動,最好能引蛇出洞,或者……借刀殺人。”
魔傀那漆黑的眼眶“看”著蕭煜,沙啞道:“你……有……何……計策?”
蕭煜目光閃爍,心中迅速盤算。他需要時間,需要聯係外界,需要找到流螢和太後的下落,更需要前往北境莽蒼山尋找第三枚鏡片!而眼下,利用魔傀對付蘇文瀚,製造混亂,正是他渾水摸魚的最好機會!
“蘇文瀚最大的倚仗,無非是掌控宮禁和朝堂。若我們能設法讓太後與先帝密詔之事公之於眾,引發朝野震動,其黨羽必生異心。屆時,再由你……以‘陛下’之名,肅清‘奸相’,豈不名正言順?”蕭煜提出了一個方向。
魔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它雖然渴望力量,但也並非全然無智,知道直接與蘇文瀚掌控的勢力硬拚並非上策。蕭煜的提議,確實更符合它目前的需要——既能削弱蘇文瀚,又能鞏固它這具“龍傀”身份的合法性。
“可……以……”魔傀沙啞道,“但……太後……與……密詔……在……何處?”
“這正是需要查探的。”蕭煜道,“我需要離開養心殿,暗中聯絡舊部,查探太後下落,並設法將密詔內容散佈出去。”
“你……想……離開?”魔傀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周身的魔氣再次翻湧起來,“不……可……能……除非……你……將……孩子……留下……作為……‘信物’……”
蕭煜心中一沉,知道魔傀絕不會輕易放他離開。他看了一眼懷中因疲憊和恐懼已然睡去的孩子,心如刀絞。將孩子單獨留在這魔物身邊?他絕不放心!
就在雙方再次陷入僵持之際——
蕭煜懷中,那枚一直緊握的、石化的古鏡殘片,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
這一次,並非是因為外界的魔氣刺激,而是源自其內部,那縷與山河社稷圖空間融合的、屬於瓔珞的微弱殘魂,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正傳遞出一種極其強烈、混合著焦急、警示甚至是一絲恐懼的波動!
與此同時,蕭煜感到自己與那社稷空間之間那絲微弱的聯係,也驟然變得紊亂起來!彷彿那片穩定的空間,正在遭受某種外力的衝擊!
“嗯?!”魔傀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那漆黑的眼眶猛地轉向某個方向(正是社稷空間入口的大致方位),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驚疑:“那……裡……的……力量……在……波動?!”
蕭煜臉色一變!難道是蘇文瀚發現了社稷空間的入口?還是……魔主夏侯桀那敗退的本源,去而複返,在試圖衝擊那片空間,目標直指與空間融合的瓔珞殘魂?!
無論是哪種可能,對瓔珞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脅!
他再也顧不得與魔傀的博弈,急聲道:“是社稷空間!瓔珞的殘魂有危險!我必須立刻去檢視!”
魔傀那漆黑的眼眶轉向蕭煜,僵硬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哦?看來……我們的‘合作’……要比預想中……更快……開始了……”
它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緩緩在陰森的殿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