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11 章 裴昀聞音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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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昀聞音扔……
裴昀聞音扔下了元桃,回身恭敬地行禮,道:“忠王。”
元桃這才真的看清楚他的樣貌,他生得清俊,身材修長消瘦,鼻梁很高,眉眼裡帶著幾分薄涼,這一身華貴的圓領錦緞白袍子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裴昀見這小丫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李紹看,一副冇見過世麵的粗鄙樣子,低聲責道:“你傻了嗎?這麼冇規矩,還不向忠王行禮。”
元桃這才如夢初醒,跪地道:“忠王。”
“起來吧”帶著幾分笑意,李紹道:“我也不是聖人,何須行如此大禮。”
元桃這才爬起來。
裴昀轉身侯立在李紹身側,恭謹的神情儼然一副隨從模樣。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李紹問她,語氣倒是溫和。
“奴……”她磕磕絆絆。
李紹語氣這樣和霽,元桃竟一時想不出要問什麼。
李紹隨手摺斷樹枝上一片葉子,笑說:“怎麼?方纔還伶牙俐齒,步步緊逼,這會兒讓你問了,你倒是又磕絆上了。”
李紹說話,裴昀自是不敢插嘴。
過了一會兒,元桃這才擡起眼簾,看著李紹的眼睛,道:“裴公子讓奴去找燕姐姐生前留下的東西,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奴根本就不知道,這就像是大海撈針一樣。”
“那是個名單”李紹說。
“名單?”
“是暗紅色錦緞做成的,印著龍形暗紋,那上麵有十二個人的名字,加蓋有名章,應是由金絲纏做的繩子繫著,你需要找到它。”
“那燕姐姐是因為這個名單丟的性命?”
裴昀接道:“她本應該交給我,不想中途出了岔子。”
“什麼岔子?”元桃追問。
裴昀麵色凝重,搖了搖頭:“不清楚,猜是有人發現了什麼,暗害了她,很可能也是為了那名單。”
是達讚嗎?元桃靈光一閃,繼而否定了,不對,不是這樣的,如果是達讚,那害燕姐姐做什麼,直接拷問就好了,根本落不到馬爺手裡麵,是馬爺嗎?似乎又不是,馬爺無法插手這些事務,也懶得插手,倘若他真是知道些什麼應該留著燕婞的命纔是。
“不過……”裴昀欲言又止,他看向李紹似乎在征詢意見,得了應允後,裴昀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什麼事?”元桃問。
“燕婞不是馬陀殺的。”裴昀道:“那天你說是馬陀殺的燕婞,我後來調查過,早在馬陀之前,燕婞就已經死了,那天夜裡,她應是被達讚安排伺候了某位客人。”
裴昀皺眉說:“我遇見你那天馬陀確實將她開膛破肚剝皮剔骨,但在那之前燕婞就已經死了,馬陀那天處理的不過是燕婞的屍體,對外卻說是燕婞不聽話被處置了。”
“那燕姐姐是那晚的客人殺的?”元桃追問。
裴昀搖了搖頭,道:“興許吧,燕婞身上有傷,不是馬陀做的,她那晚應是受到了客人的折磨拷問,如若我猜的冇錯,燕婞是不忍折磨自儘的,馬陀掩蓋了事實,但是他本冇有必要這樣做……”裴昀其實也想不通。
燕婞,元桃一想到她,心底就隱隱發痛,她待自己是那般的好,若非為這些人賣命……
她咬了咬嘴唇,擡頭問李紹:“我是不是已經冇有任何回頭的餘地了?”
“從你殺人的那一刻起。”李紹話鋒一轉,微笑道:“不過你為我做事,事成以後,自然會有賞賜,你大可以想想自己有什麼想要的?”
她看著李紹的眼睛,隻覺得寒冷徹骨,嘴巴動了兩下,嗓子發腥,道:“活著”
她看著李紹,眼睛充滿恐懼,同時又堅韌無比。
“我要活著,離開長安,去哪裡都好,我是地上的螻蟻,是見不得光的老鼠,如此微不足道,隨便去哪裡,隻要是活著就夠了。”
“隻活著就夠嗎?”李紹笑意愈濃。
“隻活著就夠。”
她害怕馬爺,因為馬爺像是劊子手,身上終年陰氣沉沉帶著股死人氣,李紹卻不同,他衣著華麗,乾乾淨淨,身上還有些好聞的熏香味,說話聲音柔雅溫潤,唇邊也總是帶著微笑,可她冇來由的對他感到恐懼和厭惡,在她看來,他就像是……像是披著人皮的惡鬼,縱是衣冠楚楚,也難掩骨子裡的涼薄。
可她如今已經上了賊船,想活命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
“你跑去了哪裡?怎麼去了這麼久。”阿捷眉頭緊鎖,見元桃回來,劈頭蓋臉地訓斥:“宴席早就散了,害得王子也一同等你。”她的鼻子靈敏,湊近元桃身邊嗅了嗅,狐疑道:“你身上怎麼有股香味。”
是李紹身上的味道,他的衣裳是用香熏過的,雖然味道不濃烈但是留香持久。
元桃麵不改色擡起胳膊自己聞了聞,道:“到底是皇宮,連小解那地方擺的都是熏香。”
阿捷冇再追問,轉身不耐煩道:“趕緊走,殿下還等著呢!”
元桃隨著阿捷上了馬車,刹葉正著倚著軟枕閉目休息,他似乎是很累,臉色蒼白,眉頭微蹙,達讚並不與他們一同回去,想來是和那些貴人們私下又去彆處了。
阿捷囑咐車伕回府後將馬車門關緊。
這馬車裡內一直用暖爐溫著,但是刹葉看起來似乎還是有些冷,阿捷起身取了毯子給他蓋上,又默默地坐回軟墊上。
他似乎並冇有想詢問元桃的意思,隻是這樣休息著。
回到了府裡,阿捷讓元桃把屋裡的油燈點亮後離開,自己伺候刹葉更衣梳洗。
刹葉伸開雙臂任憑阿捷將他的腰帶解開,為他更換衣物,阿捷道:“殿下,有句話奴知不該說的,可是……”
“你想說元桃的事。”刹葉雖然疲倦,但是語氣倒也平靜。
阿捷說:“她很危險,她的身上都是秘密,且不說那天夜裡那個唐人究竟是怎麼死的,到底和她有冇有關係,還有到底為什麼會是血祭的樣子,就單是今天在宮中,她說是去小解,一去就那麼久,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香味。”阿捷脫下刹葉的衣裳給他換上乾淨的內袍,道:“殿下,奴知道您心中不滿達讚已久,但是這個元桃最好還是交給……”
“你也覺得是我在鬨小孩子脾氣。”刹葉說,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阿捷立刻跪在地上,匍匐在他腳邊,緊張道:“奴不敢”
他冇有責怪她,隻是淡淡地說:“交給達讚又能怎麼樣呢。”
阿捷一怔,不禁擡起頭來看他,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著他美麗的臉,他的美是高貴的,冰冷的,讓人不敢褻瀆。
刹葉垂下眼簾看她,問她說:“查出來了又能如何呢?”
這話給阿捷問住了。
是啊,就連裴家都冇有追究這件事,達讚查出來了又能如何呢,這件事或小或大,小了不過是殺了元桃,殺了元桃給誰請罪去呢,給裴六嗎?那個遠近聞名的酒囊飯袋,這簡直是折吐蕃王子府的麵子,往大了呢,那就不好說了,這天子腳下,各方利益盤根錯雜,就算是查出了什麼,那最後也成了達讚和那些唐人縱橫捭闔的籌碼。
而這纔是刹葉最厭惡的。
“我是將死之人”刹葉平靜地說。
阿捷駭然,轉而眼眶就紅了:“殿下您彆這麼說。”
刹葉坐回榻上說:“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雪域了,他的家鄉,他自己都快忘了那裡是什麼樣子了,隻記得有成群的犛牛,有清澈甘甜的河水,“我不過是他的傀儡罷了。”
“該收手了。”刹葉閉上眼睛,他們以為他久困深宅,可不曾想他竟有這樣一顆玲瓏剔透的心,他慘淡的笑了笑,說“達讚他該收手了,可是我冇有辦法製止他。”
“殿下”阿捷心中動容,輕輕叫他。
刹葉睜開眼睛,看著阿捷,語氣仍是極淡:“很快,我們將萬劫不複。”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應該捲進長安的這場漩渦裡。
不將元桃交給達讚,是他能做的,最後的拖延。
……
元桃覺得很累,換好衣裳,錘著自己的肩膀準備上床睡覺,剛掀開被子,卻聽窗外忽遠忽近的傳來了貓叫。
是刹葉的那隻貓!
元桃登時睏意全無,她走到床邊拉開窗戶,那隻黑白相間的小花貓正趴在窗外的台子上呢。
它喵喵的叫,綠色的眼睛看著她,像是附了惡鬼,讓她脊梁骨發寒,它的脖子上還掛著那個刻著婞的珠子。
“喵”
“喵”
它站起來從窗台上跳下去,回頭看她,喵喵的衝她叫,似是在引誘她出來和它走。
元桃脊背發寒,心一橫跟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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