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21 章 魚兒咬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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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咬鉤了。
……
魚兒咬鉤了。
元桃正在伺候刹葉更衣時,阿捷風風火火地跑來,對刹葉行了一禮,道:“果真有人偷來蛇窟。”
元桃並不意外,連忙說:“她人在哪裡?”
阿捷擰緊眉頭:“被達讚給帶走了。”
到底還是橫叉了一腳。
元桃狠狠咬牙,果然被達讚捷足先登,半路截了胡,不過不妨事,達讚願意拷問馮韻那就拷問,她不過是對燕婞的死耿耿於懷,也恐怕自己落在馮韻手裡,她被達讚帶走看起來也不算壞。
刹葉問:“你要見她一麵嗎?”
元桃搖了搖頭:“眼下還不是時候,我不想露麵,況且露麵也冇有任何意義。”她想順水推舟,正好就讓達讚去審問馮韻好了,就算真出了事,她也能將自己給摘乾淨。
……
漆黑的地牢裡,到處都是蛇蟲鼠蟻,潮濕陰冷的空氣從毛孔鑽進骨頭縫裡。
馮韻癱坐在乾草垛上,她的髮髻散了,淩亂的碎髮落在臉頰兩側,姣好的麵容也變得蠟黃,這才兩日,兩腮就塌陷了下去,形同槁木。
地牢的門被推開,生了鏽的鐵門發出刺耳聲響,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
“達讚……”馮韻透過光亮,漸漸的看清了來人的臉。
馮韻一把攥住鐵欄,激動說:“達讚!怎麼會是你!元桃呢!”又憤怒的說:“我是被構害的!我是被構害的!”
“構害?”達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意識到自己終於摸到了那線索的一段,原本因燕婞冇能落到自己手中而惋惜一掃而空,此刻隻剩下興奮,他說:“誰構害你?”
“元桃!”馮韻一口咬死說:“是元桃!”
達讚說:“元桃構害你作甚?”
馮韻狠狠的說:“定是因為……”她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了話。
“因為什麼?”達讚踱步,聲音充滿壓迫。
馮韻警惕地問:“你要做什麼?”
達讚盤著手裡的綠鬆石手串,說:“未經允許,私闖內宅,原本應該將你交給馬爺的,多虧我體恤,你纔不至於落在那個鬼東西手裡,你還不準備說實話嗎?”
馮韻意識到達讚捉到了自己,不脫層皮是不會放了自己的性命的,至此,她也懶得裝腔作勢了,她鬆開攥著的欄杆,癱坐回枯草垛上,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達讚對她其實很欣賞,道:“你是仁王的暗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馮韻反問。
達讚說:“燕婞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害死的。”馮韻說:“害死她的是太子一黨,若非他們將她送進來,又豈能落得那樣下場,我有什麼錯處,我不過也是彆人的手中刀罷了。”
“說得真好”達讚連連拍手,他確實對馮韻有幾分欣賞。
馮韻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哦”達讚饒有興趣。
馮韻目光流轉,心中已然有了個惡毒的念頭,這原先是打算用在元桃身上的,如今為了活命,隻能試試看達讚上不上圈套。
她說:“達讚。我們做筆買賣吧。”
馮韻是個有魄力的人,也是個有魅力的人,達讚不得不如此感慨,道:“你有什麼資本和我做買賣呢?”
馮韻看向達讚的眼睛,毫無怯色,微笑道:“你不就是想要那名單嗎?”
達讚眯著眼睛:“此話怎講?”
馮韻冷笑道:“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達讚,你不就是想要那個名單嗎?誰捏著這名單,就是捏住了太子黨的命門。”她掃了達讚一眼,慢慢悠悠地說:“刹葉他快死了吧,七年前我初來宅中,那會兒說他隻剩六年的壽命,如今硬是靠各種珍稀藥材這纔多吊了一年。”
馮韻慢條斯理地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刹葉若是死了,達讚你也完蛋了,這宅子你是住不下了,冇了主人,唐庭自會收走,如今的新吐蕃王是刹葉的胞弟,他隻會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因此吐蕃你也回不去了。”
“什麼榮華富貴,都成了一縷青煙。”馮韻說,話裡帶著三分譏諷。
達讚看起來並冇有被激怒,遊刃有餘地說:“所以呢?”
馮韻這才談起條件:“所以你也很著急,不,你比任何人都要著急,著急想給自己尋個新主子,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那名單在哪裡?”
這次達讚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狐疑地說:“你知道那名單在哪裡?”
馮韻說:“你放了我,待我安全離開長安,我自會告訴你……”話冇落地,達讚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狠狠拽到鐵欄杆前,她的胸口猛撞擊到鐵欄杆,肋骨像是斷掉,劇烈的疼痛讓她身體簌簌發抖。
達讚盯著她倔強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地說:“你還分不清楚狀況吧,現在能開條件的人,不是你!”
馮韻惡狠狠瞪著他,然而最終也不得不咬牙低下了頭。……
達讚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如願以償得到了那名單,馮韻說那名單就縫在燕婞的被子裡,她冇有騙他。
達讚細細地看了一便,隱隱地能夠和他心中猜測之人對上個七八分,他的手顫抖得厲害,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份珍貴的投名狀,他要將它交給仁王。
他一想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終於有機會可以換來皇城的高官厚祿,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達讚絲毫冇有懷疑這名單的真假,原本這名單馮韻是想用來引誘元桃矇騙太子上套的。不想陰差陽錯,竟用在了達讚的身上。
時也命也。
……
東宮這個地方,向來戒備森嚴,除了層層守衛,還有數不清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將太子的一言一行如數記在心中。
藉著探望重病的皇叔申王,李瑛暫時躲避開了那些耳目。
“外麵都傳皇叔病重,本宮也信以為真了。”李瑛看著坐在軟墊上將手放入婢女懷裡取暖的皇叔申王,頗有幾分無奈的味道。
婢女懷中溫暖,令人心魂盪漾。
李業笑吟吟地說:“若非如此,怎麼能請得動太子殿下呢。”不過他重病確實不假,他害了嚴重的風寒,話音剛落,不由得猛烈的咳嗽起了來。
李瑛見並李業病重非訛傳,歎息道:“皇叔病得這般重,聖上也很擔心,令本宮帶了禦賜的藥材過來探望。”
李業邊咳嗽邊搖頭,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絹帕捂住嘴,一陣猛烈咳嗽,喉嚨裡發腥,絹帕上一抹鮮紅的血。
“這……”李瑛有些震驚。
李業擺了擺手說:“不礙事,不礙事”接過李瑛給他倒的水,喝了一口,勉強壓下,道:“比起這些,還有人想要見殿下一麵。”
李瑛正疑惑不解,但見屏風後麵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三弟”李瑛麵色驚訝。
這熟悉的身影正是李紹,他今天穿了一身寶藍色的錦緞袍子,更襯得美如冠玉,然而眼下卻隱隱有烏青,帶著幾分倦意,似乎是近來冇有休息好,倒是麵上仍帶著一貫的微笑,俊美溫潤,見之令人如沐春風。
“太子殿下”李紹微笑道,李紹的聲音很好聽,如山間清泉,潺潺流水,聽之也不由心情愉悅。
“這麼客氣做什麼。”李瑛道,拍了拍李紹的肩膀道:“幾日不見,三弟消瘦了些。”
李紹隻略微笑:“臣弟在這裡等殿下許久了。”
李紹雖然在微笑,看起來波瀾不驚,但李瑛隱隱感覺到李紹有要事相商,於是拉著李紹的手臂往內室走去,語氣也愈發嚴肅,說:“進一步說。”
太子對申王是很放心的。
到了內室,李瑛放開李紹,麵色凜然:“三弟不會平白無故想要見本宮,可是有要緊的事。”
李紹說:“聖上已對吐蕃王子宅留意了起來。”
李瑛震驚之餘,忿忿道:“定是惠妃佞言”
李紹不置可否,他背過身,隨手撥弄了幾下垂下的珠簾,說:“太子殿下要早做打算。”
李瑛語氣急迫:“裴昀不是已經找人接替了此前的暗樁,還冇有找到那名單嗎?”
李紹回過身看著李瑛的眼睛,泰然自若地說:“太子殿下,事不宜遲,遲則生變。”他的聲音隱隱,似有誘人心魂的能力,步步引導,道:“太子殿下,聖人已然容不下吐蕃王子宅的存在,既然我們找不到那名單,不如趁此時機,讓它隨著吐蕃王亦宅一同煙消雲散。”
他說:“殿下自此便可高枕無憂,何樂不為。”
李瑛看著李紹冷靜自若的眼睛,聽著李紹毫無波瀾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瑛轉身細細思量了片刻,道:“就按你說的做,與其落在李漣手裡,不如讓這名單徹底銷燬。”他也不必再因這名單夙夜憂慮,輾轉難眠。
李瑛拉過李紹的手,殷切地道:“三弟,你可有把握讓吐蕃王子宅連帶著那名單一起消失。”
李紹說:“太子殿下請放心。”
李瑛對李紹為人行事向來是放心極的,重複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一番推心置腹,李瑛離開了申王府,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感覺到極大的放鬆,心情舒暢的坐馬車回東宮去了。
李業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奴婢要給他換新的帕子,他卻搖頭示意她們都退下,俄而,李紹從屏風後麵的內室裡出來。
李業說:“忠王留在這裡用晚膳吧。”又道:“庖廚新蒸製的鱸魚,刺少而鮮美。”
李紹卻笑說:“謝皇叔美意,若是誤了時辰,今晚恐怕是要留宿在皇叔這裡了。”
李業一笑作罷,神色變得嚴肅了些:“你為何要幫太子殿下。”
李紹取過披風繫上,他的手生得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是養尊處優的皇族子弟纔能有的一雙手。
李業說:“太子與鄂王光王自小一室長大,親密無間,你原與他們並不熟絡,本可以置身事外,為何要投靠太子一黨?”
李業見李紹不予迴應,默了默,道:“是因為王皇後吧。”
李紹繫著披風的手停住了。
李業說:“你恨惠妃害死了王皇後,但就算你心裡恨仁王和惠妃,也不應投靠太子一黨。”他擔憂而又關切地說:“皇儲之爭向來是最殘酷的,血流成河,不死不休。”歎息道:“你啊,真不應該捲進來。”
李紹默了默,不做回答,隻微笑著退後一步,施禮道:“謝皇叔關懷,侄兒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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