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王府
王府
明陽王這段時日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自二皇子劉滿宴請朝中百官後便一直未曾露麵。
付君儀也是自那日起便再未見過付璃。
新皇劉崎正日日跟朝中百官周旋著,在場的諸多官員仍舊對他有所不滿,但卻都不明說,總是暗戳戳地戳他的脊梁骨。
劉崎本想對這些都置若未聞,可時間久了難免會忍受不了。
今日他便一改常態,對那些總是說著有的沒的的官員斥責好半天。
可他心底也清楚,這些官員的心是向著那一邊的。要說這朝堂上僅剩下能夠說得上話的皇室,也就是那現如今閉門不出的明陽王劉南江了。
對於他這個皇叔,劉崎其實瞭解的並不多,自小他便與他不相熟,也親近不起來。如今成了這大明的新皇,也是一次也沒有去看過這明陽王。
今日朝中官員都都退去後,劉崎將付君儀叫了過來。
兩人在劉崎的寢殿相聚,至少這裡都是劉崎的人。
“對於明陽王近來不知少將軍有何看法?”
付君儀這段時間有想過怎樣去解決掉這明陽王,隻是總是差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明陽王狗急跳牆的契機。
雖然這樣的契機可以很輕鬆就捏造出來,但付璃還在明陽王府,付君儀不敢冒這個險,他不清楚在這契機發生後,那明陽王劉南江會不會瘋了似的對付璃下手。
付君儀冷靜思考片刻,“對於明陽王來說,他若是不動手,我們也極難對他下手。根據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說,我們還差至關重要的人證。”
“隻是二皇子已死,這人證怕是再難尋到。”
劉崎聽了付君儀的話也陷入沉思,現如今的情況的確如此,劉滿已然身死,但就算是他沒有死,會不會做這個人證也說不準。
很快,劉崎眼眸一亮。
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可能有著二皇子劉滿把柄的人。
“福雲公主……”
付君儀一怔。
“或許福雲公主會是我們最後一個證人。”劉崎斬釘截鐵地說道。
付君儀淺皺眉頭,這福雲公主劉韶枳的確極有可能是最後一個人證,隻是她的所求甚多,是斷不會輕易答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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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
福雲公主劉韶枳正坐在院中亭子內吃著新鮮的水果,身旁又兩個丫鬟正拿著蒲扇輕輕地給她扇著風。
不久前,她從薛紹齊口中得知了些關於刑部侍郎段思槐的訊息。
如今,那段思槐已然跪在亭子外的烈陽之下,額間流下幾行汗水。
福雲公主劉韶枳沉默地看了他好半晌。
“聽說你最近和少將軍走的很近。”
段思槐不敢隱瞞,“回福雲公主的話,在下近日的確與少將軍時常相聚,不過隻是些公事罷了。”
“哦?”劉韶枳滿臉寫著不屑,她擡眸,眼神輕蔑地看著段思槐,“你們兩個一個是少將軍,一個是刑部侍郎,八竿子打不著你們會有什麼可以一起商議的公事?”
段思槐淺抿起唇,“我與少將軍所談之事是近日潛藏在京城的那幾個蜀酈餘孽,不過福雲公主大可放心,此事已了,我與少將軍不會再有往來。”
劉韶枳不屑一笑,“你要知道是誰讓你坐上如今這個位置,倘若有天我若知道你敢背叛我,可不會像是薛譚明那般,等著你的便隻有死。”
段思槐低了低頭,“是。”
福雲公主一揮手,候在一旁的兩個拿著鞭子的壯漢便行至段思槐身後。
此時段思槐已然知道會發生什麼,他吞下一口唾沫,下一瞬一記長鞭狠狠地落下他的脊背之上。
他咬緊牙關,額頭脖頸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這十鞭算是對你的懲罰,日後該如何去做我想不用我再告訴你。”
又是一鞭落下,段思槐悶哼一聲,“謝福雲公主。”他咬緊牙關,忍著那一陣陣鑽心劇痛,直至淚水模糊雙眼,他才終於有了片刻喘息。
十鞭結束了,段思槐渾身一軟癱倒在地。有氣無力地喘了好半天,最後是被刑部的侍衛給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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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付君儀回到將軍府時已然晌午。
雲枝貍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就待在他院中石桌的位置等他回來。
付君儀在院外就聞到了院中的菜香,嘴角壓製不住地勾起,他推開門,雲枝貍就站在院門的位置,顯然是已經聽到外麵的腳步聲,知道她的夫君已經回來了。
雲枝貍拉起付君儀的手帶他走進屋中,“夫君先洗手,我去給你盛飯。”
付君儀點點頭,看著雲枝貍從屋子裡出去才笑眯眯地洗起手來。
待他洗完手,走到石桌的位置時纔看見這滿滿一桌子佳肴。
“夫人辛苦了。”
雲枝貍給他夾了一塊燉肉,問道:“今日皇上叫你去都說了些什麼?”
付君儀本也不打算講這些事瞞下,便都講給雲枝貍聽。
雲枝貍聽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說現下要想扳倒明陽王救出姐姐就要與福雲公主打好關係?”
一想到這,雲枝貍不免有些失落。
那福雲公主劉韶枳喜歡什麼怕不是全京城都知道,隻要付君儀出麵,她十成有九成會同意。
付君儀看出雲枝貍的想法,“夫人放心,為夫心中隻有你一人,斷不會再放入旁的女子,對於福雲公主,我會想到一個兩全的法子。”他給雲枝貍夾了一塊雞腿肉。
雲枝貍點點頭,“我自是放心你,隻是一想到你要與福雲公主交涉,我就覺得心裡十分難耐。”
付君儀放下碗筷,走到雲枝貍身側摸了摸她的頭,“會有人願意幫我們去做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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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王府。
付璃這些時日被明陽王劉南江照顧的很好,亦或者說,她肚子裡的孩子被照顧的很好,而她隻是因為有了孩子的緣故所以才會被照顧的很好。
她知道現如今她住的這間屋子的前主人是如何死的。
如今這屋中還掛著薛家大小姐,薛甄的畫像。這間屋子內的所有她都沒有動過,每日也僅僅隻是在那一小片院子裡散散步。
隻要熬過明陽王被扳倒,她就可以離開這裡,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求門當戶對,隻求真心相愛。
劉南江每日會在飯點的時候來看一看付璃,摸摸她的肚子,看著她將藥喝下,簡單說上幾句有的沒的的話便又忙去了。
至於他都在忙些什麼,付璃不清楚。
她隻知道這明陽王府僅有一個地方連她都不能去。
那個地方就連向府中下人打聽都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些日子那個蜀酈人茁岩來到明陽王府時付璃偷偷看過他與劉南江,那時她還不知道茁岩的身份,是後來才聽說那人便是藏匿在京城中的蜀酈人。
那日,付璃眼睜睜看著劉南江將茁岩帶去那處她都不能去的院子。
時候她細細琢磨一番便覺不對,明陽王與蜀酈人交涉,那豈不是要賣國謀反?而那間院子怕不是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一訊息,是一定要傳遞出去的。隻可惜近日那明陽王劉南江看她看的太嚴,她出不去彆人也進不來,這訊息便隻能爛在肚子裡。
明陽王劉南江剛從那間院子中出來便看見一個下人手裡拿著一封信件來尋他,待那下人走近他才知曉原是今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
那信件是今日被新皇劉崎所斥責中的一個官員所寫,信上就寫了短短一行字。
新皇今日召少將軍入宮,許是要商量對付您。
明陽王無甚在意這些,他的院中還有一個付璃在。他絕對不信付君儀會對他下手。
他活不成,這院中的所有人都活不成。
他將這封信還給下人,“拿去燒了吧,然後再去城南的點心鋪子買一些王妃愛吃的點心送到她的院中。”
下人點點頭。
待明陽王劉南江走後他才長舒一口氣。
他是很早就在明陽王府打雜的,對於上一任明陽王妃他的記憶還是蠻深刻的,薛甄是個不錯的女子,隻可惜嫁到了這明陽王府來。
在薛甄懷孕後,明陽王也是像現在對待付璃這樣對待她,隻是等到薛甄生下一個女孩後,他便變了一副模樣。
那女孩被扔到荒山上去了,而薛甄也被虐待致死。
他想要一個男孩,想要一個將來能夠繼承他的野心和衣缽的人。
想要一個……能夠成為新皇的人。
那下人一想到這些就忍不住同情起現如今被關在院子裡的明陽王妃付璃。
他長歎一口氣,將這封心丟入火中,去往城南買了一些明陽王妃愛吃的點心。
付璃坐在屋中,神情有幾分憔悴地看著日漸變大的肚子,她看著肚子就好像能看見肚子裡的孩子一樣,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她不知道等到有一日能夠離開明陽王府後該如何看待這個孩子,她不知道會不會有能夠離開明陽王府的那一日,她不知道她的命運會不會像薛甄一樣。
下人將點心送過來了。
是一些付璃喜歡吃的,隻是這些點心看起來格外地令人作嘔。
她拿起其中一個看了好半天也沒送入口中,心裡不知為何響起這樣一句話。
這毒人的點心。